盛小七是小六的异母妹妹,她们的爹就是长柏那个最没出息的第四子阿欢。 小七妈是邱姨娘,邱姨娘和小六妈前后脚被卖进盛府,前后脚进内宅做了少爷丫鬟,邱姨娘抢先两旬开脸,抬姨娘却被小六妈领先三天,小六比小七早出生半个月。因为竞争相当激烈,所以两边的丫鬟婆子乃至养的猫儿都绝不往来,小七妹妹从小看小六姐姐都跟乌眼鸡似的。

两个小姑娘到了九岁时,小七越长越窈窕修长,小小年纪已十分俊俏,腰是腰腿是腿,小六却越长越圆,胖嘟嘟的活似只小猪。 小七小小年纪已经懂得自律,明明喜欢吃酥油糕喜欢得要死,却能死死忍住任凭口水倒流回肚肠,只是小七眼睁睁看着小六一口一口吞咽酥油糕,气愤得两眼喷火脸色发青,鼻孔一张一翳,小六难免觉得小七像一只饿着肚子的大青蛙。 小六认为女子一生真正舒坦的就是在娘家做闺女的日子,短短十几年何不好好享受?而小七明显早熟早慧,她一早就懂得管理身材的重要性。因为小七妈和小六妈长期竞争的缘故,小七便也处处同小六竞争,从容貌打扮到学问教养,处处别苗头,并且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但是那个年代的女孩子,最终的比较还是在于婚姻。彼时长柏虽然位高权重,然而小六小七的爹阿欢只是一个廪生,他的庶出女,能嫁个什么样的人家? 参考一下长柏大孙女的婚事,大孙女是长柏长子的庶出女,当时长子是正六品堂官,再借了长柏的威风,大孙女也不过许配一位富家举子;按此递减推算,阿欢只是一个廪生,且不得长柏喜爱,那么小六和小七将来是做个秀才娘子,还是当个缙绅老婆,或者嫁作商户人家的老板娘,则要看她们是喜爱学问,还是更爱银子元宝?

人比人,气死人。让小七无法接受的事情出现了。 那年元宵,祖父长柏的老友齐老国公来盛家过节,儿孙们给老国公行礼请安,老国公在盛家一众儿孙中居然一眼瞧准了小六,絮絮问她多大了,读什么书,爱吃什么,临走还掏了块通体剔透、洁净温润的羊脂玉牌给小六。小七看着裹着大红袄子肉粽子般的小六,头上还梳着两个圆胖的鬏鬏,不明白她怎么就引起了老国公的特别关注?明明自己一身精致的洒金绣折枝花长袄,鬓边还垂着一支小小珠钗,秀丽得好像一只百灵鸟…… 此后齐老国公时不时会来府中寻老友长柏下棋评诗,每来必见小六,每见必有礼物——岭南的红犀角笔管,拇指大的海南珍珠,范大成制的紫云石砚台,关外雪岭的大东珠…… 异母姐妹、堂姐妹们羡慕嫉妒恨,发动了一场整小六运动,孤立、跌跤、拧手臂、弹弓打脸,花样百出。小七就让好好走在塘边的小六“一不小心”跌进池子里,虽然池子不深,只弄湿了半幅衣裙,到底让小六着了凉,卧病六七日,小七倚在对门,笑得很娇俏。

齐老国公的偏爱果然有深意,小六小七十三岁那年,齐国公府上门提亲,要为国公府孙子齐小二求娶盛家孙女小六。除了长柏海氏,阖府震惊。 在正式定亲礼前一个月,小七妈邱姨娘和小六妈十几年的战争终于分出胜负,邱姨娘领先一步生下了儿子。趁着阿欢高兴,邱姨娘提出一个建议,为着幼子将来有依靠,怎么也得给他亲姐找门好亲事,既然齐老国公能不嫌弃小六的身份,自然也不会嫌弃小七,邱姨娘要阿欢去跟长柏说说,把这门亲事让给小七。 抱着奶香奶香的新生幼子乐昏了头的阿欢屁颠屁颠找他爹去说了,长柏很久以前就想收拾这个不成材的儿子了,奈何之前母亲王氏又哭又闹地拦着,如今王氏已经做古,阿欢竟不知收敛,上赶着来讨打,长柏很解气的用家法狠狠收拾了不肖子一顿,打得阿欢大半个月下不了炕,而且一养好伤,就被送到西北荒漠某小城去当编外教谕。 由于老盛家的历史教训,长柏最恨妾室插手哥儿姐儿的婚嫁,所以阿欢走后没几日,邱姨娘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不知道是被发卖了,还是沉塘了。 总之缺爹少娘的小七和刚出生的幼弟都由嫡母抚养了。

嫡母和阿欢没什么感情,生完一儿一女后,除了家规限定的每个月那几日,夫妻俩基本井水不犯河水。嫡母平日里最大的消遣就是用艺术形式讽刺老公,有时做打油诗,有时画画,更常拿老公为反面例子教育儿子要好好读书、修身自省。 在盛小七快满二十岁的那年,嫡母按照廪生庶出女的标准给小七准备了三个婚配人选——家境贫寒的秀才、出身大族的丧偶缙绅、十分富裕的江南布商。 在“才学、名望和银子”这道单选题中,小七最终选择了银子。据说她是靠摇骰子决定的,其实就算摆明了选江南布商亦无妨。毕竟一落地就锦衣玉食的盛家姑娘也没必要去重新适应“家境贫寒”的生活水准;而“丧偶缙绅”说不定年龄偏老,更说不定过门就要当后妈;还不如选一个有钱没前妻的富裕布商,今日绫罗明日绸缎,舒舒坦坦过日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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