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3月20日,是个极普通的日子。

这一天,天气说不上是好还是坏。早上8点了,人们还没有见到太阳的面,位于陕西西安小雁塔西侧的友谊西路某院门前,停放了长长的一溜车。门口的武警全副武装,形成了一个扇形包围圈,骑车路过的人们几乎都停下观望。

附近的人都知道,这大门里边,是西安市最大的一座监狱,凡是被判处死刑的人,无一例外地都是从这里被拉出去处决的。今天无疑又要除却几个人间害虫了。

是谁呢?是和他的三个同伙。

魏振海何许人也?

对于他的多次杀人、抢劫、对于他的二次被捕和一次越狱脱逃,社会上流传着种种版本:什么一米八0的个头,越屋翻墙如走平川一样;什么他手下有几十名杀手,个个都是嗜血成性的恶魔……等等,说法离奇,不一而足。

案情,得从1986年12月20日上午讲起。

天低云暗,寒气逼人。在西安北郊坑底寨村外的“点将台”上,有一口多年不用的枯井。来年要在“点将台”四周种菜,需要启用这口井浇地,队长便派周凤祥老汉带三个年轻人去掏泥装泵。下井的活儿,自然就落在老汉的头上了。

周老汉下到距井口14.5米的二台时,踩着一堆软呼呼的东西。井下黑的像口锅,什么也看不清,只能用手摸。老汉摸了半天,觉得是个不平常的东西,连忙向上面喊:“快吊下筐子。”井上3个年轻人便急忙吊下筐子,用劲拉上来一看,筐里有包东西。他们以为老汉在井下发现了什么值钱的东西让他们拉上来,三人争先恐后地打开那包东西一看:“我的妈!”把他们全都吓跑了。

老汉顺着井壁爬上来后,拿了根柴棍拨着看了看,终于看清是一个人的大腿,还有一只脚。他赶紧叫小伙子们到派出所报案,他则在井边“保护现场”。

市公安局刑侦处一科的警车一路尖叫着到达现场,立即组织人打捞,共捞出人体组织152块,经过法医的分检,拼成了6条人腿。

北郊发现6条人腿的新闻不胫而走,古城大街小巷的人们都在议论这桩奇案。人们都在拭目以待:看公安局咋破这无头命案。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了,坑底寨方圆几十里的老百姓都没有发现公安局来他们这里逮人,因为他们都觉得,把6条腿扔到这里的,绝不会是城里人,因为城里人来他们这儿还要上一个龙首坡,谁有这么大胆?肯定是附近村里的人。

公安局明里没动静,暗里已经着手撒网了。他们已经分清这是一男二女的6条腿。而且知道了这男的姓崔,女的一个姓王,一个姓赵。为了保护他们的名声,我姑且把那男的叫“崔放”,女的一个叫“王倩”,一个叫“赵华”。

这崔放26岁,是省建某公司的工人。王倩22岁,有一副姣美的面容和苗条的身材。她在娘家住,除了父母双亲外,还有一个不知道谁是他爸爸的一岁小孩。赵华今年25岁,没有王倩漂亮,但体态丰满,细皮嫩肉,加上爱收拾打扮,也颇引人注目。她和崔放在8个月前还是夫妻,后来离婚了,不过只是分开了两个月就又在一起了。

侦查员们不仅了解到了这些,而且还知道了这王倩和赵华都是没有正当职业的闲人。她们不是今天跟这个推销服装,就是明天跟那个当“托儿”兜售布料。她们还有一种“工作”,那就是去解放路、火车站、天桥等一带闲转,花男人口袋里的钱。那一阵收入颇丰。

10月下旬的一天下午,她俩从大差市闲转到“曲江春”,竟没碰到一个“合茬”。在“曲江春”门口的栏杆边站了近半个小时,腿都站酸了,也没遇上一个请她们上楼入席的。

“咱到火车站去”,王倩拉赵华继续朝前走,到了五路口环形桥上,她俩看到一个“将军肚”的男人,尽管他的衣着很考究,领带颜色很艳,衬衣领子很折,但满脸的“核桃皮”已显现出他是50开外的人了,用王倩她们的话讲算是一个“老皮”了。他身子斜靠在栏杆上。过来一个女的他都要两眼直直地盯着看几下,咧着满嘴的黄牙笑一下。当王倩她俩嚼着泡泡糖经过他身边时,他更是睁大了眼睛看着她粉乎乎的脸。这赵华也真有两下子,当走过他身旁时,眼珠儿一斜,送了一个飞眼。这老皮到底是老皮,就这么一下,他已知道了这两个女娃是干啥吃的,急忙上前搭话。

自然,这段奇遇是笔者从老皮的笔录中知道的。他本来是东郊一家纺织厂的工人,1983年到菲律宾继承了姨母的一笔遗产并入了澳门,开放后经常回来做些生意。他也算是半个老外。他领她俩到曲江春饱餐一顿,出来时已经是华灯初上。于是他领着这两位妙龄女郎,跨进一辆出租车,直奔小寨的省军区家属院。

他为什么要领她们俩到这里呢?

这里需要交待的是:住省区家属院的女主人姓曹,公公是原军区司令员,丈夫被判刑劳改,她独自占居一套住房。她在经商期间认识了一个姓郭的文物贩子老皮的哥哥。老皮虽然年龄大些,但手里有钱,曹婉也就不在乎这点,关系就亲同一家。前不久姓郭的走上海出了事,被关了起来,曹婉专程赴上海去活动。临走将房门钥匙给了老皮。这老皮拿到钥匙后,就把以前经常住宾馆带的姓魏的女演员叫来在这里过夜。在此之前,他刚给她打了电话,说不定马上就会来到。

老皮把王、赵领到这儿后,趁着酒兴,胡吹一阵,还打开一个皮箱让她们看里边一沓沓的钞票,把王、赵二人的眼睛都看直了。她俩听说这是军区司令儿媳的家,不敢造次,便提出要走。老皮也怕姓魏的突然上门,也不敢让她俩久留,一人给了50元就打发走了。

王倩和赵华自那天晚上到过省军区家属院曹家后,一有空就谈起那家如何如何有钱。这话让一个叫郭振平(已处决)的听到了。

郭振平是个干啥的?

此人原是北郊一工厂的工人,因盗窃被判刑,此后就几出几进。每进去一次,出来就更加疯狂,偷、抢、骗、撬无恶不作。

当他听到王倩多次提到省军区这家有钱之后,几个晚上他都没睡着觉,苦思冥想如何把这笔钱弄到手。突然,他想起了一个人,这人就是魏振海。

魏振海,绰号“小黑”,27岁,原籍山东郓城,现住西安市太华路新村。

魏父在旧社会是个拉架子车的,后来在团结运输队开“革新”车,是个辛劳了一辈子的出力人。他家兄妹8人,他排行老五。少年时的魏振海,聪明但不好学,常与同学打架。到了中学,今天纠集一帮子收拾这个,明天又叫几个“哥们”去教训那个,很快就成了一霸。在校外也是一害,经常伙同一些街痞生事。

一次,学校看大门的老汉不让他们进校扰乱,他竟掏出刀子将这位老头砍了七刀,造成重伤害,也因伤害罪判了五年刑,当时年仅15岁。

服刑期满后,他不但恶习未改,反而更加凶残。1985年他刚出狱不久就与人斗殴,将人连砍43刀,等刀砍卷了刃才罢休。之后,他流窜社会,纠集出狱的“难友”多次抢劫。在许昌,因抢劫他杀死一人,杀伤一人。在四川峨嵋,他的一个同伙背着他给家人写信,就认为不可靠,心生杀机,将其用乱石砸死,抛尸深山峡谷。

他几次出入劳改、劳教场所,结交了一批不法之徒,加之他又别有一副“讲义气”的面孔,在火车站、尚俭路、太华路等一带织就了一张进可作案、退可藏身的“黑网”,他本人也成为这些地区的闲人首领。

郭振平也算是闲人帮的恶人,和魏振海相比,他的野蛮和凶残与魏不差上下,但在闲人圈的影响和威信却不如魏犯。魏振海是把握不大不下手,而郭振平却是只要是有一分钱的利,他都敢动刀子。而且“黑子”极讲义气,只要你做事能对得起他,他就会舍命为你出力效劳。

当天下午,郭振平找到了魏振海,告诉了省军区这家的情况。这几个罪犯正东躲西藏,手头缺钱,听有这么一个“合茬”,当即拍板定案:“这活咱做了。”

10月20日的上午,郭振平和魏振海在解放路民俗饭馆门口找见了跟别人刚吃过饭出来的王倩,提出让她领他俩去省军区认个门儿。王倩知道这俩人是凭啥吃饭的,所以推三托四地不去。这时的郭振平已经瞪起了一对三角眼,吓的王倩直向后退。魏振海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说:“你别怕,我是有一批贵重药材,想找个有钱的买主。事办成了,百分之二十给你提成。你知道我的,说话从来算数。”王倩一听,心想,只是让我给指个门,管他呢!她打发走刚吃了人家一顿美餐的男人,就跟郭、魏二人上了一辆租车。

到了军区家属院,曹家的门锁着,魏振海说那就等以后再说吧。车把王倩送到解放路下车后,郭、魏俩人就坐车直奔小南门外的大学东路,找到了郭振平的老搭档张启祥(已处决)。

这张启祥是何许人也?

也是一名凶残的杀人犯。他从15岁就进监狱,几进几出,后来留下就业。他和郭振平都是劳改期间认识的,共同的经历和遭遇,使他们在报复社会的欲念下结成同伙死党。这张启祥作案心狠手毒,他在劳改留场就业后,仅因为同室就业人员王云阳、车大福表现积极,便先后将王、车二人诱骗其家杀死,肢解抛尸。

有一年过春节,来了他的几位同伙,见他吃的是白菜煮豆腐,就讥笑他。张犯觉得同伙小看他,为了争这一口气,他说了声:你等着,我出去弄肉。半个小时后,他领回一男孩,给他同伙说:你看,我把肉弄回来了。你敢吃不?

这样一个泯灭了人性的恶魔,自然就成为郭、魏两人的铁杆兄弟。

这天下午2时,他们就乘车到军区家属院,留张启祥在楼下看人,郭振平和魏振海上楼,撬开了曹家的房门。没有吹灰之力,就从门后的大立柜中挂着的一个书包内,翻出了38000元人民币,外汇、港币也是几整捆。看到这么多的钱简直令他俩高兴得发狂,郭振平嘴里不停地说:这两个“棒”看得真准,回去要好好酬谢她们一下!

正当他们翻箱倒柜,企图找更值钱的东西时,突然听到门外有“登登”的脚步声,他俩屏声敛气地停了一阵,心里想但愿是隔壁邻居。但偏偏脚步到门前停了,接着是用钥匙开门的声音。他俩事先把门倒锁着,钥匙半天开不开门,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和一个女人的自言自语声。魏振海在门后面站着,听到来人只是一个,而且是女的,便猛地一下开了门,一把把站在门外的人拽了进来,连模样都没顾得上看,就用左手捂住了她的嘴,右手持刀在左胸上下连戳24刀,来人没顾得上反抗就躺在了血泊之中。

郭振平见这女人带回一口精美的皮箱,心里一阵狂跳,忙用匕首割开,原来是一架进口的英文打字机。正当他们装好钱物,擦掉溅在身上和沾在脚上的血迹准备逃离时,门外又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

时间在同一个平面上运行,所以许多事就像事先有人精心设计安排一样的蹊跷。前面提到的倒在血泊中的女人就是房主曹婉。魏振海和郭振平俩人撬门进屋的时候,正是曹婉刚下上海抵达西安的班机,在机场公用电话中约姓魏的女演员叫老皮来她家有事商议。曹婉乘出租车回家,魏某又与老皮联系,说来也巧,一联系就通。老皮也因前天跟魏某在曹的住所过夜,临走时把有巨款的书包挂在立柜中,这时也需赶回取款,加上曹刚回来,打听一下弟弟在上海“翻把”的事。

当魏某挺着怀有八个月身孕的大肚子由老皮陪着到达军区家属院门口的时候,这老皮却长了个心眼:他前天夜里和魏某去曹家的时候,被一小孩看见过。尽管他俩可以父女相称,但经常是昼出夜归,也许要引人家怀疑。于是他就让魏某先上去,如果人已回来,就下来叫他。

这魏某挺着大肚子,喘着粗气刚敲了两下门,就突然被满脸胡须的黑脸大汉像老鹰抓小鸡那样地被抓了进去,一看室内两个满脸凶气的男人,地上躺着一血肉模糊的女尸,吓得她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这时魏振海手持匕首对准她的大肚说:“再喊,就捅了你。”

这魏某做梦也没有想到在这间她尽情享乐过的房间,怎么能钻出这么两个恶魔。她在《铡美案》中扮演过秦香莲,她用秦香莲哀求韩琪放过她母子三人的声调,不,比那更悲切、更凄凉的腔调哀求道:“饶了我吧,大哥,你看我已怀孕八个月了,看在还没有出世的孩子面上,你们放过我吧!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你们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两位大哥,求求你们,饶了我吧,看在孩子的份上……”

她还没有说完,只听得身后突然响起“砰”的一声,就像一根木头一样倒下了。在她身后的郭振平用自制的小口径手枪朝她头上开了一枪,可怜这腹中的婴儿还没来得及到人世间来就连同他的母亲被恶魔杀害了。

三犯行凶后迅速逃离了现场,这时候,他们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一把特制的扁形撬杆留在了作案现场。

在公安人员夜以继日地破案的时候,魏振海一伙在张启祥家分完赃后,也开始分析案情。这一伙都是多次受过我公安机关打击处理的惯犯,都有一套跟公安机关打交道的经验。郭振平认为公安局破案,首先是要寻找知情者,找到知情者,就必然要找到他们。那么王倩就是最危险的人了。魏振海马上说:必须除掉,越快越好。三人当即决定:寻找王倩,以给钱为名,诱到张启祥家干掉。

他们三人谁也不知道王倩家住哪儿,但他们都知道这些“棒”在大街上闲转。为了能尽快找到王倩,张启祥还动员了他手下的一个同伙赵永胜,此人对“棒”的行情颇为熟悉,他知道王倩一伙常在哪儿转。

10月22日下午,郭振平和赵永胜果然在西门外的西关剧场门前遇到了王倩。她身边还有两个人,一个就是赵华、另一个是她离了婚的男人崔放。郭振平假称请王倩到张启祥家搓麻将,王倩说,他一个人不去,要去他们三人一块儿去。赵华那天一百个不愿意去,但又经不住郭振平的盛情邀请和王倩的说服动员,还是和王倩、郭振平一块儿去了。

到了张启祥家门口,郭振平让赵永胜招呼他们三人等一会,他先进去报个信。他走进张启祥住的套间后,见魏振海、范国庆(已判死缓)等正猜拳喝酒,忙说,“来了三个,咋办呀?”

魏振海端着手里的酒说:“三个?杀一个是杀,杀三个也是杀,机会不错过,一个一个往里放。”

由张启祥招呼进门。第一个被叫进来的是赵华,她刚一进屋,就被郭振平一把抱到床上。赵华还以为这伙人要干那个事,只是用手推了一下说:“干啥嘛,这么急。”

郭振平回答道:“你嫌急,我还嫌慢哩。”说着,就朝着赵华的脸上亲了一下。

这赵华微闭双日,等待着郭振平第二次接吻的时候,一双大手就卡住了她的脖子,一会儿人就不动弹了。

第二个被叫进来的是崔放,他刚一迈进门坎,就被魏振海用自制手枪击中头部,一声没吭倒在了地上。

最后被叫进来的是王倩,她笑嘻嘻地走进来,当看见地上的两具尸体和满地的鲜血时,吓得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郭振平从一个本子上撕下一张纸,张启祥从抽屉里找出一支圆珠笔和一个信封放在桌上,魏振海拉她坐在桌前,匕首抵着她的脖子,他说一句让王倩写一句。王倩握笔的手不停地发抖,她带着哭声说:“我不敢写,我写了就出不去了。”

魏振海在衣服上擦着他的刀子,狞笑着说:“不写,就是他两个的下场,写了,或许能留你一条命。”

王倩总以为凭着她漂亮的面孔能获得任何男人的欢心,谁知道面对今天这一伙,容貌已救不了她的命了,凭着姿色吃饭的日子算到头了。在这充满血腥的小屋里,她才知道只能凭着自己的劳动去养活自己。她被几个凶犯用匕首和枪逼着,提起笔,流着泪,由魏犯说一句她记一句的写着:

妈妈,你好:家里都好吗?我这次因时间的关系,来不及给你打招呼。请妈在家把娃弄好,不必挂念。

这次做生意大概一月左右,顺利的话,回来时可能早点,不顺利还可能晚点,主要是给商店进货,还有其他生意,走时没有给家人说,如果有人找,不要说我到广州做生意,就说去北京或不知道。不要给我回信,因我住的地方还不稳定。找好旅社我再写信,有啥事要办来信讲清,我到时带回来,把娃给我看好,我放心了。

祝您身体健康!王倩10月24日。

当她在信封的下边写完“广州火车站”几个字,笔还没来得及放下,几个匕首就同时捅进了她仅有22岁的胴体。

之后,郭、魏、张、赵等犯,用整个一天的时间进行解肢碎尸,当夜便分头弃入北郊地的机井中。

在参与杀害王倩等三人后的第四天,魏振海一伙在曹家巷将一姓张的青年绑架,勒索现金5000元。当遭到拒绝后,他们又将姓张的妹妹抓来,凶残地割掉一只耳朵。此后不久,他又在尚俭路绑架了一姓刘的青年作人质,强索赎金4000元,该青年拒付时,魏振海便抬手就朝刘的腿部开了一枪,并扬言要血洗他全家。那青年的胞兄闻讯后,赶忙送来4000元,这才息事。

就在魏振海一伙肆虐的日子里,西安市公安局刑侦处的侦员员们,从省军区家属院凶杀现场提取的指纹和罪犯遗留在现场的撬杆人手,经过艰苦细致的工作,终于揪住了他们的尾巴。郭振平、张启祥、赵永胜等相继落网了,而唯独魏振海仍逍遥法外。

魏振海不仅心狠手辣,胆大妄为,而且阴险狡诈,工于心计。他居无定所,行无定踪,就是在路上碰见他的哥儿们,谈话也不会超过5分钟。由于他的诡秘,加上他那一伙小兄弟们的掩护,几次追捕都扑了空。

他偷盗、抢劫、杀人,但也有与其他罪犯截然不同的特征:不吸烟,酒偶尔饮之,可决不贪杯,不会“冲冠一怒为红颜”而坠入脂粉陷阱。然而在这次,他却“栽”到一个女人的手里。

他有一个同狱“难友”,关系不错,出狱后,常到他家去,久而久之,与这一“难友”的妻子便勾搭成奸。这女人在外关系也很广,知道她与魏振海之间关系的人也就不少。当侦察人员得知这一情况后,立即派侦察员贺健深入魔窟,获得了可靠情报,魏振海拟在6月30日去西八路192号,与同伙策划一起重大抢劫行动。

1987年6月30日中午,蓝天如洗,阳光灸人。西八路192号烟铺前人熙来攘往。侦查员贺健、孙存彦化妆成工人在距“目标”20米处的路沿水泥台边,与几个外地来的农民闲聊。负责这次行动的梁培勤科长和侦察员雷海东扮成住店的旅客斜坐在路边附近的旅社门口。老梁嘴角叨着一根黑粗的雪茄,闲适而悠然地用衣襟扇凉。雷海东则微闭双目,双手支颌,显出困倦不支的样子,眼角却不为人察觉地盯着烟铺。

这个烟铺毗邻火车站,长途汽车站,客流量大,东西两侧店铺林立,又居什安路口。因此,稍有不慎或环节相脱,此役必败无疑。

12点过了,没有发现魏犯的身影。

雷海东急不可耐地向四周张望,老梁也有些着急:难道我们的行动计划被泄露?老梁毕竟是久经沙场,又点燃了一支烟,微眯双眼,继续监视着烟铺。

12点13分,贺健的视网膜里出现了魏犯的影子,他缓缓地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向四周发出了信号,与孙存彦说说笑笑地朝烟铺走去。

此刻,魏振海与另一个小个子逃犯已到了烟铺,进去后拿起茶杯准备喝水。小个子站在烟铺柜台前,眼睛贼溜溜地四下观察着。

老梁、雷海东紧跟着孙、贺朝烟铺靠近。

“买一包金丝猴。”孙存彦趴在柜台上买香烟。可能逃犯都有一种天然的警觉。小个子见一下子来了四个买烟的,除一个老汉外,其他三人都是精壮小伙儿,觉得有些不妙,撒腿就跑。贺健见小个子要溜马上一声“动手”!话音未落,他一步抢上前,干净利索的把他制服在地。

趴在柜台上的孙存彦听到口令后,一个猛虎扑食,冲进香烟铺将魏犯死死地摁住。雷海东也扑了上去。

魏振海被这突然的袭击搞懵了,拼命挣扎着去腰间掏枪,在这十分危急的关口,雷海东猛地抓住他的右手,可魏犯胳臂向外一伸,又在腰间摸枪。雷海东向魏的膝盖猛蹬一脚,魏犯被蹬倒在地。孙存彦使尽全身力气将魏犯压住,雷海东掏出寒光闪闪的手铐,将他铐住,并从他的腰部搜出顶上火的小口径手枪和一把藏刀。

老梁发出了撤退的信号。

可就在这时,斜剌里冲出了条大汉,直向小雷他们扑来,妄图抢回魏振海。面对突然事变,干警没有惊慌。老梁沉稳冷静地发出了“控制现场,迅速撤离”的命令,可眼前的这个大汉,仍拼命得向前冲。雷海东乱中不慌,掏出枪猛一转身,扣动扳机,“啪啪”两声,震住了那个大汉。

经过这一场短兵相接的险恶搏斗,魏振海和他的两个同伙同时落网。

西安解放以来少见的抢劫杀人犯罪集团被一网打尽了。正当要对他们进行严正的审判时,魏犯却于1988年3月27日的凌晨3时越狱潜逃了。

在销声匿迹整整20个月后,魏犯突然在一起震惊全市的特大杀人抢劫爆炸案中露出端倪。

1989年11月25日,在西八路新城坊一楼中,四名案犯以卖香烟为名窜入个体户岳德林家中,杀死岳德林,杀伤其妻。当西铁分局的干警前往抓捕时,又被罪犯扔出的手榴弹炸伤。四犯杀人爆炸后,抢走现金13.8万元。西安市刑侦部门认定此案系魏振海及其同伙王玉安、郭公道、谢峰等四犯所为。

1990年元月22日,担任抓捕任务的市公安局刑侦处接到一群众反映:与魏振海关系密切的谢峰近期在东农贸市场经常出没。

得到这一线索后,刑侦处和抓捕专案组的干警立即跟踪追捕。经过四天四夜的艰苦工作,终于在元月二十六日、即大年三十的晚上发现了谢峰的踪迹。

谢与魏振海关系确实非同一般,抓住了谢峰,就一定能知道魏振海的下落。指挥部里的几位局领导根据各个渠道汇集起来的情况,审时度势,当机立断,决定严密布网、放线钓鱼。

正月初三的上午,长乐坊派出所值班室里,突然有人来报:他家的玻璃窗被人用枪打穿了一个洞。报案人家住兴庆小区金花坊2号楼4层。

碑林分局治安科田宏礼等同志经过认真勘查,确认玻璃是“五四”式手枪弹头打穿,并且确定子弹是由对面4号楼3层的阳台上发射而来。他们立那敲开这家的房门,开门的女青年神色不安,机智的民警立即对阳台进行清理,终于从一堆纸屑中发现一枚“五四”式子弹壳。凭着职业的敏感,他们预感有一场战斗即将发生。

田副科长回分局汇报,霍教导员带走那女青年,留贾恒灿和高庆祥就地守候。一刻钟后,门外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接着,有人用钥匙开门。门开了,进来了四男三女。一见屋内有警察,企图向外逃,小贾小高用枪将他们逼进屋内,其中一个家伙大吵大闹,还扑上来夺小贾的枪。

在这危急关头,田宏礼正好赶到:“谁不老实我就开枪!”

又过了大约半小时,先后又有三个歹徒自投罗网。

从最后一个被擒的自称叫李朋的人身上搜出一支“54”式手枪,经过突击审讯,“李朋”就是魏犯的死党谢峰。

谢峰交代供出魏犯藏身的秘密据点:金花南路小区3号5层,但对魏犯的去向却拒不供认。

负责审讯工作的同志决定改变审讯策略,让三名才干出众、干练果敢的预审员上场,步步紧逼,层层剥笋,终于在黎明前使谢犯开口招供,说出了魏的窝点:北郊徐家湾商品楼2楼2号。

此时,瑞雪纷纷,大地银装。刑警封锁了楼梯口和魏犯住宅的阳台。6名突击队员在吴金彪副处长率领下,悄然无声地冲上了二楼,门锁打开却空无一人。经搜查,确系是魏犯的住所。

魏犯在哪里?

干警们又直扑吊桥街魏犯姘头李秋荣家,结果,又扑空了。

难道魏犯已得到谢峰一伙被抓的消息?难道还有新的窝点?指挥员和干警们苦苦地思索着,一个又一个方案,在一圈又一圈浓烈呛人的烟雾中盘旋;一个又一个计划,在绞尽脑汁的酝酿中产生……

一整天过去了,又一个夜幕降临了。

8时许,守候在金花南路住宅小区3号楼5层谢犯家的朱瑞华、田选龙、史江宏三人,忽听有人敲门。按照原定方案,小田小史紧握微型冲锋枪站在门两边,朱瑞华上前开门。

“谢峰在不?”门外一个穿皮夹克戴口罩、右手插在衣兜里的男子首先发问。

“在里边,进来吧。”楼道没开灯,黑乎乎的,双方都很难看清对方的面孔。朱瑞华一边答着对方的问话,一面警惕地审视着来人。

“不进去了,你给他说楼下有个女娃在等他,让他快些过来。”

那个男子边说边退,朱瑞华则搭讪着向来人靠近。突然,那男子猛地将右手从衣兜里抽出,一支手枪对准了朱瑞华的下巴。只听得“啪”一声,枪机响了,但子弹却没射出,卡壳了。就在这一瞬间,朱瑞华猛虎般的扑了上去,用手枪柄狠狠朝那男子后脑砸去,砸得他一个趔趄,几乎摔倒。朱瑞华不顾一切地抱住对方,两人一同倒地,从5楼一直滚到3楼,那家伙在拼命挣扎中抽出一把锋利的藏刀,正要向小朱腰部刺去的当儿,刑警小田、小史赶到,三人一起制服了罪犯。

随后,市公安局刘副局长和刑侦处长吴副处长赶到,他们用手电一照,异口同声地喊道:“哦,你就是魏振海!”

这个像狐狸一样狡猾、饿狼一样凶残、鬼怪一样飘忽的凶犯,终于落入法网。

3月12日,西安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审理,判处魏振海、王玉安、郭公道、谢峰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3月20日早上7时15分许,魏、王、郭、谢四犯被验明正身,下达死刑命令执行书。

11时48分,浩浩荡荡的行刑车队到达北郊草滩桥头刑场。指挥旗落下的一刹那,几乎同时响起枪声。几个恶贯满盈的冷血杀手终于到另一个世界寻找归宿去了。

这就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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