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访者供图）

极目新闻记者 肖名远

10月25日，就在人贩子余华英拐卖儿童案宣判的同一天，她的丈夫王加文的相关案件也在云南丽江宣判，获刑16年6个月。此前检方指控，这对夫妻共同拐卖了两个孩子。

2023年，余华英被指控拐卖11名儿童，一审被判处死刑，而云南警方在跟踪调查余华英案时，又查实她涉及其他拐卖案，贵州高院将案件发回重审。今年重审时，检方指控余华英共拐卖17名儿童，其中包括2002年、2003年她与丈夫在大理和丽江共同拐卖了两名儿童至河北邯郸，10月25日法院重审一审再次判处余华英死刑。

人贩余华英夫妻同日宣判

王加文在去年被抓获，今年9月19日，丽江市古城区人民法院对其案件进行了开庭审理。除了拐卖两名儿童，王加文还涉及一起脱逃罪。1992年他因盗窃罪入狱，后来脱逃。

极目新闻记者获悉，10月25日，丽江市古城区人民法院对王加文一案进行了一审宣判。被告人王加文犯拐卖儿童罪，判处有期徒刑9年6个月，并处罚金5000元；犯脱逃罪，判处有期徒刑3年6个月，与1992年原判决的盗窃罪中未执行刑期进行并罚，一共执行16年6个月。此外，法院判决王加文向两个被拐儿童家庭各赔偿3万元。

王加文当年和余华英共同拐卖的两名儿童，如今都已找到。在大理被拐的儿童名叫李聪，其母亲卿素华向极目新闻记者介绍，2002年正月初九早上，她和丈夫出门做事，将4岁的李聪交给亲戚照管，但当天中午发现孩子不见了。他们怀疑是租住在附近的王加文把孩子偷走了，因为这人游手好闲，而且经常逗李聪，和孩子很熟。他们报了警，警方将王加文抓获，但因为证据不足又将其释放。此后卿素华夫妻苦苦寻子二十多年，始终没有李聪的消息。直到2022年余华英落网后，2023年王加文才重新进入警方的视野并被抓到，被拐卖到邯郸22年的李聪也于今年初和家人相认。

10月26日，卿素华告诉极目新闻记者，虽然她希望王加文得到最重的惩处，但她也做好了未判死刑的心理准备。最终，王加文数罪并罚共被判16年6个月，也和她的心理预期差不多。

“9月19日开庭时，我见到了王加文。他今年66岁了，身体状况很差，医生打针处理后才能出庭。”卿素华对记者表示，她预计王加文不可能活到刑满出狱。

被余华英拐卖的杨妞花也告诉极目新闻记者：“没判死刑有点不解恨，但是上天已经开始惩罚王加文了，拖着身体余生在牢里度过，这辈子别想出来了。”

此外，卿素华作为民事诉讼原告均参与了对余华英和王加文的起诉，贵阳和丽江两地法院同日判决，余华英和王加文分别赔偿卿素华等受害者每家3万元。对此卿素华表示，余华英和王加文没什么财产，在重庆大足的自建房也不值钱，因此她对收到这6万元赔偿也不作指望，只求两个人贩子得到严惩。

卿素华的代理律师、河北十力律师事务所副主任律师王文广告诉极目新闻记者，这次对王加文的宣判是一审判决，目前尚未收到王加文是否上诉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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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5日，贵州省贵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再次认定余华英犯罪情节特别严重，社会危害性极大，依法判决被告人余华英犯拐卖儿童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余华英当庭表示上诉。

2023年9月18日，贵阳中院一审判决余华英犯拐卖儿童罪，情节特别严重，影响特别恶劣，判处余华英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2023年11月28日，该案在贵州省高级人民法院二审开庭。

2024年1月8日，贵州省高级人民法院对余华英拐卖儿童案作出二审裁定，发回重审。法院认为，原判遗漏原审被告人余华英其他拐卖儿童的犯罪事实，部分事实不清楚，为查清上诉人余华英全部犯罪事实，应予重审。

2024年10月11日，余华英涉嫌拐卖儿童案重审一审开庭，公诉机关指控余华英涉嫌拐卖的儿童从11人增加到17人。庭审中，公诉机关建议对余华英判决死刑。

在几次庭审过程及央媒报道的画面中，余华英表现出了几种不同面孔。

重审一审判决时余华英垂头丧气，全程低头

面孔1

重审一审判决死刑

不敢直视杨妞花

杨妞花走出法庭接受采访时说，法庭中余华英垂头丧气，全程低头，只看了自己一下立马就把眼睛低下。手不时发抖，沉默不语。这是杨妞花第一次感觉到余华英害怕。

杨妞花说，自己相信，二审会很快到来。

面孔2

恶狠狠盯向杨妞花

被法警拉到墙后

在本月前些时候进行的重审一审后，杨妞花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在庭审期间，自己和余华英有过对视。“她是用下巴往上扬，用双眼微眯的眼睛看着我的，她一定是想着当年怎么弄死我。”杨妞花的讲述中还提到，余华英的目光凶狠，第二次是法警觉得不对劲之后,把她拉到了一堵墙的后面。

重审一审时余华英曾用双眼微眯的眼睛盯着杨妞花（视频截图）

杨妞花称：“包括我们在庭内陈述自己的事情时，她会起来反驳我们，比如我说她对我的殴打行为，她会说她没有，甚至会跟我的律师、我，还有其他受害者亲属高声吵架。”

杨妞花说，当被害人陈述自己的遭遇时，讲述者在哭，旁听者在哭，而被告人余华英头不抬眼不看，一直在抠手指头。

面孔3

庭下旁听人员感动寻亲艰辛

她没有任何痛苦表现和感情

10月23日深夜，有记者对话原告杨妞花代理律师、河北十力律师事务所律师王文广，其与余华英曾在法庭上有过四次正面交锋。

王文广感觉，余华英对犯罪情节没有清楚的认识，她对被害人受到的伤害，没有共情。“在余华英眼中，这些被拐孩子就是她‘行走的人民币’，她是非常冷漠的一个人。”

杨妞花的律师称余华英对犯罪情节没有清楚的认识，她没有任何痛苦表现

王文广举例说，在最近一次开庭时，当他们在庭上提到杨妞花身世，以及其他家庭这些年寻亲的艰辛，庭下旁听人员都被感动哭了，但是余华英没有任何痛苦表现，没有任何感情。

面孔4

弯身鞠躬道歉

觉得判决过重

和重审一审时不同，2023年11月28日，在贵州省高级人民法院二审开庭时，余华英曾弯身鞠躬道歉，称当时犯错是因为“太年轻”“经济窘迫”。庭审画面显示，戴着眼镜的余华英低着头，问法官：“我可以站起来鞠个躬吗？”法官同意后，她向旁听席鞠躬，说了两句对不起。但包括杨妞花在内的被拐儿童及家长都表示，不会原谅她。

余华英曾弯身鞠躬道歉（资料图）

庭审后，杨妞花律师王文广表示，本次庭审余华英仍觉得一审判决量刑过重。

面孔5

惧死挣扎

“我是要上诉，我不想死 ”

在此前被判死刑后，余华英的一段视频曝光。在视频中，戴着手铐，穿着和法院庭审时一样衣服的余华英表示：“我后悔啊我怎么不后悔，但是我说对不起不起作用，还不是判了死刑。我是要上诉，我不想死。”

图为相关视频截图

10月25日，余华英拐卖儿童案在贵阳重审一审宣判，法院判处其死刑，余华英当庭表示上诉。被拐当事人、案件民事原告杨妞花参与庭审后表示，她也将就赔偿金额进行上诉，目的是能继续跟进案件。另有受害家庭对极目新闻记者表示，“我们都相信正义必胜。”

“留她活着只会助长人贩子威风”

据极目新闻此前报道，2022年6月，贵阳警方依据杨妞花提供的线索，将人贩子余华英抓获，并查明其拐卖了杨妞花等11名儿童。2023年9月余华英一审被判处死刑，她提出上诉。此后二审期间，警方又查明余华英涉及其他的拐卖案，贵州省高院将案件发回重审。

2024年10月11日，此案在贵阳市中级人民法院重审一审开庭，检方指控余华英新涉及4起拐卖案，受害儿童达6名。这样，共有12个家庭的17名儿童被余华英从贵州、云南拐卖到河北邯郸。杨妞花作为民事诉讼的原告参与了开庭，她提出了920万元的民事赔偿，“我知道余华英可能1万元也拿不出来，但我们要根据国家法律提出高额赔偿，表明自己的态度，这里面有我爸妈两条命。同时，这也是震慑其他的人贩子。”

2024年10月11日，余华英出庭受审 （图片来源：央视新闻）

10月25日，此案重审一审开庭宣判。24日晚，杨妞花告诉极目新闻记者，去年一审时余华英就被判了死刑，如今查出多了6个被拐儿童，再次判死刑是理所当然，“留她活着只会助长人贩子威风。”但由于还没有拿到判决结果，杨妞花心里还是很忐忑，而且她也在猜测余华英会不会上诉。“她如果上诉我也理解，这是她的合法权利。但我更加相信法律，无论审多少次，死刑的判罚结果都不会改变。”

杨妞花告诉极目新闻记者，如果余华英这次被判死刑后再次上诉，自己也会上诉。“我会就法院判赔的金额进行上诉。上诉不是为了要更多的钱，她根本就没钱可赔。我上诉是为了能够继续以原告的身份跟进案件，她下次再狡辩，我可以继续和她在法庭上对质。”

10月25日上午，余华英乘坐的囚车进入法院 （图片来源：央视新闻）

杨妞花还对极目新闻记者介绍，此前余华英案几次开庭，她都是出席的唯一被拐儿童代表。而10月25日，还有一个被拐儿童谌江海也会出现在旁听席上，这让她感到高兴，“终于不是我一个人了。”

1993年2月28日，6岁的谌江海和哥哥谌江海在贵州安顺西郊公园附近，被余华英去游戏厅玩为由带至贵阳。因谌江华年龄较大不好卖，余华英和情夫龚显良将其安排在贵阳的一家游戏厅打游戏，而将谌江海拐带至河北省邯郸市卖掉。直到今年3月，谌江海才找到亲生父母，他也是余华英拐卖的17名儿童中最后一个被找到的。

10月25日早上，杨妞花和谌江海（右）在法院外接受采访（视频截图）

“余华英上诉，我也上诉”

25日上午9时许，杨妞花和姐姐手牵手进入法院，众多寻亲家长在法院外声援她们。上午10时许，贵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再次认定余华英犯罪情节特别严重，社会危害性极大，依法判决被告人余华英犯拐卖儿童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余华英当庭表示上诉。走出法庭，杨妞花被众多寻亲人和媒体包围，她当场宣读了判决结果。她还表示：“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听到法院再次判决余华英死刑时，我第一时间眼泪就掉下来了。”

杨妞花介绍，几次开庭以来，她这是第一次看到余华英垂头丧气，双手发抖，头一直没有抬起来。“我感受到这次她是真的害怕了。但她没有任何道歉和认错，只是当法官问她是否上诉时，她表示上诉，但没有说任何理由。”

杨妞花表示，既然余华英上诉，她也要上诉。和去年一审时一样，法院再次判决余华英给受害家庭各进行民事赔偿3万元，杨妞花将就民事赔偿进行上诉，“上诉是为了能以原告的身份继续跟进案件，我们要跟踪到有最终结果的那一天。”

贵州安顺女子张荣仙的两个儿子在1994年被余华英联手龚显良拐卖到了河北邯郸，30年后的今天，兄弟俩虽然已先后被找到，但还没有回家和父母见面。10月25日上午，张荣仙也出席了庭审宣判，从法庭出来后，她告诉极目新闻记者：“证据这么确凿，这么多受害家庭今天都来到了现场，余华英上诉也不会改变结果，我们都相信正义必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