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聊斋|人狐换身 明朝正德年间,南阳府有一个流浪汉名叫陈厚德。自小正直善良乐于助人,无奈十八岁时,家中突然发生一场大火,双亲为了救他不幸离世。 事后,陈厚德变得一贫如洗,沦落街头过着饥寒交迫的乞讨日子。后来,隔壁村有一个叫王花的良家女子,听说了陈厚德之事,觉得他善良勇敢,是个值得依靠的男人,竟舍身下嫁给他。两人通过媒妁之言,很快结婚成亲。 王氏还从娘家带来三十两银子,为他购置了房屋,剩余的钱还给陈厚德当本钱,做起了行脚的小商贩。 婚后,陈厚德早出晚归到各个村镇卖货,妻子王氏则照料家务,煮好美味饭菜等他回来。小日子过得安然自得,陈厚德的一切,无外乎是妻子给予,他很感激王氏,计划着与对方生一对儿女,营造美满家庭,共享天伦。

可惜天不从人愿,有一日王氏突然得病卧床,嘴鼻不停流血,陈厚德焦急万分,忙请来数个郎中诊治,用了针灸也吃了汤药,王氏的病情却不见好转。 当晚,陈厚德见妻子身体渐渐发冷,眼看就要不行了,慌忙之间,探病的邻居便对他说:“厚德,听说县西荒坡林有一座狐仙庙很灵验,你不妨去祈祷一番!”陈厚德没了办法,只好答应而去。 三更时分,陈厚德提着灯笼带着祭品香烛,赶到那座狐仙庙。 见庙宇四处荒凉,藁草众生,正殿有一具狐狸雕像盘腿而坐,但毫无香火供奉,陈厚德见如此冷清,也不知灵是不灵,既然来到只好焚香拜祭,叩头诉说道:“狐仙娘娘在上,小人的妻子王花得了怪病,听闻你这里甚是灵验,若能保佑吾妻渡过难关,我做什么都愿意!” 小庙异常寂静,不时有冷风从门口吹入,陈厚德跪拜完毕,等了一阵,便收拾东西准备离去。刚走出门口,突然见到一只白狐从旁边的厢房走出,身上披着一件青衣,学着人的模样对陈厚德作揖。

陈厚德甚是惊奇,问道:“莫非是狐大仙显灵?”那白狐笑道:“庙里的狐仙娘子早就不食人间烟火升仙去了,怎么能保佑你妻子呢?” 陈厚德大惊,忙问:“那该如何是好?”白狐说:“吾乃灵智初开的狐人,因道行尚浅未能化人,你若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治好你娘子的怪病”。 陈厚德听完说:“大仙尽管说来,只要能救治吾妻,让我做什么都答应!” 当晚,白狐提出一个可怕的条件,要与陈厚德交换身体,让陈厚德变成一只狐狸,自己则成为陈厚德。 陈厚德极重情义,忘不了王氏的大恩,没过多犹豫便答应了。 白狐念起咒术,与陈厚德移形换影交换魂魄。事后,陈厚德化为一只白狐,说不出人话,爬在地上但记忆还在,那狐人便给了他一颗丹药说:“将此丹带回去,让你妻子服食即可药到病除!”说完含笑而去,绕入山道不见了。 陈厚德凭着熟悉道路窜爬回家。此时,王氏仍病得昏迷不醒,陈厚德虽是狐狸,但举止行为极像常人,把丹药塞王氏嘴里,让她吃了。 次日,王氏一觉醒来变得红光满面精神焕发,病情完全痊愈了。

她低头一看,发现有只白狐蹲坐在床边,以怜悯的眼光看着自己,便往屋外大喊:“相公,这狐狸是哪里来的?” 喊得半日不见陈厚德进来搭话,王氏径直而出,里里外外找了一遍,却完全不见陈厚德影子,又去问邻居和街坊,众人都说陈厚德昨夜去求狐仙庙便不见回来。但此事的真相,唯有跟随的白狐最清楚。 王氏不见陈厚德回来,日日悲伤落泪,苍老许多。每次都是白狐在旁边默默陪伴,王氏认为此狐有灵,心中很惊奇,便把它收养在身边。 有一日,王氏在外经商的表弟王二福突然来访,见到王氏便问:“表姐,表姐夫可在家中?”王氏听他提起失踪已久的陈厚德,瞬间哽咽流泪说:“你表姐夫半年前已失踪了,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叫我如何是好?” 王二福用力拍着大腿说:“那就没错了,一定是他,表姐夫真不是人,他在府城里过着富贵日子哩,住的是豪华府邸,身边有三妻四妾相伴,出手阔气,经常出入烟花柳巷之地,被我撞见几次也不敢相认,只好赶来向你问个究竟!” 王氏不敢相信陈厚德在城里已经有妻妾,责怪王二福说:“休要胡说,你表姐夫当年出身微寒,是多亏我的帮助,如今岂能背着我做这些事?”

王二福见王氏不信,指天发毒誓,还要拉着王氏前去当面相认。 王氏见丈夫失踪已久,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消息,也不想错过,收拾些细软就跟着王二福去了,而那只白狐也依依不舍紧跟其后。 数日后,王氏与王二福带着白狐入到南阳府城。王二福事先打听到了陈厚德的府邸,径直上门。 刚巧,陈厚德在院子里与两个妻妾赏花喝酒,听仆人来报:“老爷,门外有两个自称是你亲戚的人求见!” 那陈厚德本是狐妖借身体所变,并不想认任何亲戚友人,自从与陈厚德互换身体以来,借一些小妖术到处去偷富贵人家的钱物,这才有了本钱购置府邸娶妻雇仆人,过上逍遥快活的日子。 如今突然有亲戚来访,陈厚德一头雾水,但出于好奇,竟答应见面了。 王氏入得院子,见到陈厚德,一眼便认定是自己的丈夫,怒而指责道:“好你个负心汉,背着我另成家室,弃我不顾天理何在!” 狐妖陈厚德心中明白了,但一脸无奈,旁边的两个妻妾听了也跟着起哄。 这时,那白狐跳了出来在中间不停鸣叫,众人都不明白它是什么意思,唯有陈厚德知道白狐的真实身份。

双方就此闹得一阵,陈厚德死活不认王氏,令得她伤心痛哭晕了过去。王二福只好将王氏背回客栈歇息了。而那狐妖见王氏来破坏他的生活,竟气怒万分,他现在得了人身,贪图人间享乐,根本不愿把身体还给陈厚德。 狐妖私下发狠,若是再来,定要取王氏性命,连陈厚德也一块杀了! 次日,王氏醒来,又闹着要去找陈厚德讨个说法。 刚走到街上,突然有个道士路过,见王氏身后跟着一只白狐,便问:“夫人,看你印堂泛黑,怕今日会遭血光之灾,你这是要上哪里去?” 王氏见道士如此说,哀嚎痛哭,把事情说了。 那道士卜得一卦,指着白狐说道:“你真正的丈夫,是这只白狐才对!”王氏摇头不信,道士便喂了白狐一些符水,白狐瞬间便能说人话了,以陈厚德的声音哭道:“爱妻,我是陈厚德,之前为了救你才和狐妖互换了身体!”

王氏大骇,细听之下才得知真相,于是抱住白狐当街痛哭起来。道士问明根由,觉得此狐妖之举不妥当,便带着白狐前去说理。 未料,狐妖穷凶极恶,嘴里喷出一团烈火就去烧道士与狐。最终,道士使尽浑身解数把狐妖降服,并把两者的身体互换回来,让陈厚德恢复的正常模样。而那只白狐则被道士废掉道行,沦为一只普通狐狸亦当是惩罚了。 (本文作者|唐有时)静月斋寄语: 古人把红尘世界称作炼狱,其实也是有道理的。人世间特别是富贵、美色、金钱这些身外之物,往往能迷失人的本性。这狐妖若不入世,只是一心潜修,或许最终可以成仙,但它与人换形后,最终招来大劫,也怪不了别人! 陈厚德毫无疑问是个好男人,为了救妻不惜变为畜生,不计自己的生死,这是很难得的。而现在夫妻之间若一方患了重病,愿意砸锅卖铁也要救命的,又有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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