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6日,越南国会召开为期一天的特别会议,更换了越南最高人民法院院长、最高人民检察院检察长,批准了三位副总理和两位部长的任命,并完成了对此前已引咎辞职或调离部门的多位副总理、部长的免职程序。当天下午,越共中央总书记、越南国家主席苏林在主席府主持了新干部的正式任命仪式。

8月26日的任命仪式,前排左起:范明政、裴青山、苏林。图/越南媒体报道截图

这并非这一轮越南高层人事调整的结束。26日下午,国会秘书长裴文强在记者会上透露,根据越共中央委员会的决议,越南国会将在10月举行的会议上选举新的国家主席。

今年5月,时任越南公安部长苏林被国会选举为2021年到2026年任期的国家主席。他也是阮春福、武文赏接连辞职后,这个任期内的第三位越南国家主席。8月3日,苏林接替7月逝世的阮富仲,当选越共中央总书记。如今,裴文强透露的信息显示,苏林将不会继续兼任国家主席。

另一方面,苏林已正式出任2026年初将举行的越共十四大的人事工作小组组长,并在8月21日以该身份主持召开了十四大人事工作会议。苏林在会上强调,大会人事工作要尽快进行,但也要“保持谨慎,确保党内部团结和同意”。在另一次会议上,苏林说,反腐败工作要继续,但“不能影响、阻碍经济社会发展”。

一个值得注意的动向是:8月26日,外交部长裴青山升任副总理。一年多以前,他曾因牵涉疫情期间的腐败案遭到处分。

副总理从4人增至5人

在8月26日的国会特别会议上,阮和平是唯一被调整职务的越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他被免去越南最高人民法院院长职务,调任越南政府副总理。在越南政府网站稍后发布的副总理排位中,他排位第一。这也意味着,时隔一年多,越南政府终于又迎来了一位政治局委员身份的副总理。

8月26日,苏林在主席府向阮和平(前左)授予副总理任命决定书。

2021年本届越南政府任期开始时,总理范明政、常务副总理范平明为越共中央政治局委员。范明政出身公安战线,范平明则是职业外交官,担任外交部长、副总理兼外长十年,是前总理阮晋勇、阮春福的得力干将。

2022年12月,范平明因涉及疫情期间的腐败案引咎辞职。但此后,无论是排位第一的副总理黎明慨,还是接替范平明主管经济的新任副总理陈流光,都出身经济相关战线,被外界视为和范平明属于同一派系。不过,黎明慨一直未被增补进越共中央政治局,也未被明确为常务副总理。

直到今年8月3日,在苏林就任越共中央总书记的当天,黎明慨因“违反党员干部规定”而辞职。8月26日的国会特别会议上,他被正式罢免副总理职务。越共中央检查委员会的通报显示,黎明慨的“问题”应当出在其担任越南政府审计长期间。黎明慨长期在审计系统任职,一路得到审计长王庭惠的提拔。今年4月,时任越南国会主席王庭惠已引咎辞职。

黎明慨辞职后,主管经济的副总理陈流光又调任空缺已久的越共中央经济部部长。在此背景下,外界一度认为另一位专家型干部、参与管理经济事务的副总理陈红河,将成为新的“第一副总理”。阮和平的到来,出乎一些分析的预料。

一方面,阮和平历任越南最高人民检察院检察长、最高人民法院院长,熟悉的是司法工作。但今年6月,越南政府司法部长黎成龙刚刚履新副总理。换言之,政府内已有一位能分管法治工作的副总理。

另一方面,8月9日,苏林刚刚主持越共中央政治局会议,处分了两个任期的安江省委班子。其中一任班子的省委书记乐洪光,长期在最高法院任职。2017年到2021年,他担任最高法院常务副院长,正是阮和平的副手。

和范平明、黎明慨不同,阮和平是越南公安部的一位老将。1975年,他考入人民保安学院读书,是比苏林晚一期的学弟。此后,他曾到苏联内务部学院留学,回国后长期负责经济犯罪侦查工作。

2007年,阮和平与苏林、范明政同期被授予公安少将军衔。当时他们三人都是公安部下属总局的局长。之后,阮和平、范明政外放出任省委书记,苏林则继续在系统内升迁至公安部长。2011年,阮和平回到中央,出任最高人民检察院检察长,2016年调任最高法院,直至本次履新。

由最高法院院长出任副总理,在越南政坛并非没有先例。2016年,同样是公安系统出身的最高法院院长张和平曾出任常务副总理、政府党委副书记。但这一次,阮和平未被明确为常务副总理。而且,本次国会特别会议还在苏林的提议下,将副总理数量从4人增加到5人,进一步分散了权力分配。下一步,阮和平将得到怎样的任务分工,值得观察。

越南政府总理、排名第一的副总理都出身公安系统,自1987年革新开放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此外,接任阮和平出任最高人民法院院长的黎明智,也出身公安战线,曾任越共中央内政部副部长。

“能上能下”

除了阮和平,本次越南高层人事调整,总体比较常规。

8月26日,越南政府门户网站更新的副总理名单。左起:阮和平,陈红河,黎成龙,胡德福,裴青山。图/越南政府新闻网截图

6月以来,在苏林履新国家主席、越共中央总书记前后,公安部的多位兴安省籍高级干部得到提拔。公安部副部长梁三光出任越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公安部长,副部长阮维玉出任越共中央书记处书记、中央办公厅主任,内政安全总局局长武鸿文出任中央检查委员会副主任。

但8月26日的会议上,没有兴安省籍干部得到提拔。财政部长胡德福出任副总理并继续兼任财长,他是义安省人,是现任越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内政部长潘庭镯的老乡,两人曾在义安省委搭过班子。建设部出身的专家型干部杜德维出任自然资源与环境部长。从中央办公厅副主任外放不久的庆和省委书记阮海宁,则回到中央出任司法部长。

不过,有一名干部的职务调整得到舆论的格外关注:外交部长裴青山被任命为副总理,同时继续兼任外长。

新冠疫情期间,两大腐败案曾震动越南。其中,卷入核酸试剂腐败案的主要部门,是卫生部和科技部;卷入回国包机腐败案的主要部门,是卫生部和外交部。裴青山,正是2020年时的外交部常务副部长。

疫情暴发之初,越南政府组织多部门协调安排航线和隔离措施,通过两年规划近2000架次“援助包机”,将来自6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20多万越南公民接回国内,一度备受舆论好评。

然而,2022年以来,越南公安部反腐败调查部门查明,在包机过程中,一些旅行社及航空服务公司,通过贿赂外交部、公安部、交通部等部委以及接收地政府官员,在手续费、机票价格、回国隔离收费等多个环节“痛宰”回国公民,平均一次飞行就能非法获利超过十亿越南盾(约合人民币30万元),整起事件的非法获利估计高达数万亿越南盾。

两大腐败案曝出后,相关干部受到极其严肃的处理。已经调任河内市长的原科技部长朱玉英,曾被视为越南政坛的“明日之星”,2022年6月被开除党籍,今年1月被判处有期徒刑3年。卫生部长、国家防疫指导组常务副组长阮清龙,对两案都负有责任,被开除党籍,获刑18年。迄今为止,遭受不同程度处分或辞职的近30位本届越共中央委员中,阮清龙是获刑最重的一位。

对两案负有领导、监督职责的常务副总理范平明、副总理武德儋于2022年12月黯然请辞。一个多月后,越南国家主席阮春福因对两案负政治责任辞职。这成为越南“四驾马车”成员这一轮引咎辞职的开端。

在如此规模的政治风暴中,裴青山和外交部党组亦遭到越共中央纪律处分,但裴青山未被逮捕,也没有辞职。考虑到越南外交部有多位原副部长和司局长被逮捕法办,裴青山平安过关,可能证明他并没有直接涉案。但作为案件发生时的常务副部长,在时任部长范平明、时任总理阮春福都因此结束政治生命的背景下,裴青山不仅能继续担任外长,而且如今又晋升副总理,非常特殊。

越南领导层曾多次公开解读2021年逐步开始实施的干部辞职制度。官方说法是,这是坚持干部工作有进有出、有上有下、能上能下,要制造压力,让那些“不能胜任,威望降低”的干部在任内辞职。

事实上,大多数遭到处理的干部在“能下”之后不再“能上”,受到纪律处分的干部也大多被迫辞职。最近的例子是今年6月,越共中央给予上一届越南政府财政部党组纪律处分,并点名时任财政部长、现任河内市委书记丁进勇要负主要责任,丁进勇随即成为最新一位辞职的越共中央政治局委员。

但是,这个“反腐定律”并非没有例外。在裴青山之前,另一位越共中央委员、越南社科院院长裴一光,2022年9月受警告处分并被免去部分职务。但在此之后,他依然担任越共中央理论委员会副主席。

作者:曹然

编辑:徐方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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