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5日，行人走过位于日本东京的显示实时股价的电子屏幕。图/新华社
文 | 徐立凡
短时间内，日本股市上演大跌大涨一幕。
当地时间8月5日，日本股市经历史诗级崩盘。当天，东证指数期货和日经225指数期货分别各经历2次熔断。截至收盘，日经225指数累跌12.4%，抹去今年全部涨幅，东证指数累跌12.23%。这是日经225指数自1987年10月以来的最大跌幅，单日下跌点数创下历史之最。
在日本股市暴跌带动下，当天韩国综合股价指数（KOSPI）盘中一度暴跌超过10%，跌破2400点心理关口，创2008年以来最大跌幅，触发熔断机制。韩国科技板股票指数（KOSDAQ）也因跌幅超过8%而触发熔断机制。
同一天，加密货币也上演疯狂大跳水，比特币一度大跌超11%，跌破5.4万美元/枚；以太坊一度跌超26%，并跌破2100美元。24小时内，加密货币市场爆仓人数超过23万人，爆仓总金额达到8.83亿美元。
不过，在经历“黑色星期一”之后，当地时间8月6日，日本股市迎来反弹。日经225指数、东证指数双双涨超10%。据央视新闻消息，日经225指数一度上涨超过3200点，为有史以来最大涨幅。与此同时，加密货币市场也有所反弹。
日本股市短期内经历大跌大起，带动全球金融市场剧烈动荡，到底发生了什么？
“渡边太太”和巴菲特都不玩了
2022年以来，由于美联储频繁加息，导致日元和美元利差突出，日元不断下跌。在这种情况下，以低廉价格借入日元投资其他高收益资产的套利交易火爆一时。
日本长期实施负利率货币政策，市场上日元泛滥。过去，有许多家庭主妇都从事套利交易，这一群体被称作“渡边太太”。而从2022年以来，越来越多的日本男性加入到了全球市场的套利交易中，形成了全民炒汇、炒股指的热潮。
“渡边太太”能量巨大，在全球外汇市场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尤其是在全球散户外汇交易中。由于可以借10倍甚至更高的杠杆操作，外汇交易量也因此无限放大。
日本金融期货协会的数据显示，2023年日本散户的外汇交易额近80万亿美元。可以想象，一旦政策风向导致套利交易环境改变，如此庞大的资金流将对全球市场造成怎样的冲击。
而套利交易的环境确实在改变。今年3月19日，日本央行正式退出了8年之久的负利率政策。7月31日，日本央行决定将当前0%至0.1%的政策利率调整至0.25%。此次加息为今年3月解除负利率政策以来的首次加息。
此外，日本央行还决定将逐步购买减少日本国债，将目前每月5.7万亿日元的购买规模减少至2.9万亿日元左右。
日元打开升息通道，让日元和美元的套利空间缩小，交易风险上升，迫使“渡边太太”纷纷平仓偿还日元债务。由于“渡边太太”的套利交易遍及全球市场，全球市场也因此波动。
而在这个时候，巴菲特又添了一把火。
日本股市狂欢已久，其底层逻辑是2013年安倍时期启动的无限宽松政策。在这个逻辑体系里，巴菲特也建立了一套套利模式，就是借入低息日元购买日本五大商社等高股息资产获利。从2020年8月至今，巴菲特购买的日本五大商社价格平均上涨了近4倍。
但巴菲特突然收手了。当地时间8月3日，巴菲特旗下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布的最新业绩显示，公司在第二季度将其持有的头号重仓股苹果公司股份减持了近50%，这显示了他对未来市场的判断已转为相对悲观。
巴菲特能斩仓苹果，就更有理由斩仓手中的日股。巴菲特的新动作在8月5日日本股市开盘后放大了市场的恐慌情绪，导致日股纷纷被卖出。
美国经济触发“萨姆法则”
引发市场不安情绪的更大源头在美国。8月2日，美国劳工部公布了7月非农就业数据。7月份，美国非农就业人数仅增加了11.4万人，远低于预期的17.5万人，创下2021年1月以来新低。
此外，失业率攀升至4.3%，超过此前预期的4.1%，为连续4个月上行。同时，私营部门招聘速度降至16个月来的最低水平。这一数据公布当日，美国三大指数集体下挫。
此前，美国劳工部公布的非农就业数据曾连续14个月都高于经济学家们的预期，为历史罕见。这种非农就业数据总是高于预期的现象，甚至被认为是经济学家们与美国劳工部的一场“合谋”，用于显示拜登政府的政绩。
如今，不知道是不是拜登政府跛脚的缘故，非农就业数据终于低于预期了。而其中最引发市场不安的是失业率连续4个月上升，这触发了基于失业率预测经济的“萨姆法则”。
“萨姆法则”认为，当美国失业率的3个月移动平均值相对于过去12个月的最低点上升超过0.5个百分点时，就可能进入了经济衰退。1950年至今，在萨姆衰退指标发出的11次信号中，有10次表明美国确实处于衰退当中。而7月份的失业率已经触及到了0.5个百分点这个界限。
另一个令人不安的信号是，美国“科技股七姐妹”近一个月市值蒸发了1.66万亿美元（约人民币近12万亿元）。其中，仅上周亚马逊、英伟达、微软市值蒸发均超过了1000亿美元。就此而言，巴菲特斩仓苹果或许是有先见之明。
恐慌或将持续一段时间
尽管8月5日日韩股市崩盘带动的全球市场动荡是突发事件，但这也反映出目前外围市场的恐慌已经蔓延到了何等程度。
最新消息显示，加密货币和东证指数反弹，说明8月5日日本股市和加密货币崩盘的恐慌情绪有所释放，但这还远远不够。恐慌情绪仍可能持续一段时间。
这是因为，一方面，在日本市场这个中心点，“渡边太太”和金融大鳄们的抛压仍在，还有大量筹码需要抛出。
另一方面，地缘政治也会加剧市场的悲观预期。8月5日日本股市崩盘，就与一则伊朗可能于当天打击以色列的传闻也有关联。如果真的出现大的动荡，日本的能源进口渠道可能会受阻。
此外，没有人确切知道，美国失业率的上升是否会进一步触发“萨姆法则”，人们甚至不知道美国非农就业数据是否真实。机构预测，美联储或许会在9月第一次降息，果真如此，则可能被市场视作美国经济刹车的证明。
诸多的不确定性决定了市场的恐慌情绪不会很快平息。但有一点是能够确定的，日本股市、汇市当前的大波动，也是美元通过“潮汐现象”收割日本资产的一次显现，与以前美元收割新兴市场的资产本质上并无不同。
日本央行冒着各种风险要加息，就是为了回笼日元，维持日元资产的价值。现在不加，到9月日本众议院选举、政局重新洗牌后再加，可能就晚了。
撰稿 / 徐立凡（专栏作家）
编辑 / 马小龙
校对 / 陈荻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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