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中国古代的合法妓院,很多历史上知名的文人骚客、达官显贵都曾光顾此处,留下不少缠绵悱恻的故事。 在青楼里为客人提供服务的女性工作者,就是世人口中的“娼妓”,她们身份低贱,却充满了神秘色彩,她们有着怎样的喜怒哀乐,又有怎样的“圈内文化”流传至今呢?

青楼到底是“精华”还是“糟粕”,这是个见仁见智的问题,有人觉得这地方就是个做皮肉生意的风流场,是男人们一掷千金发泄欲望,女人们为了金钱出卖肉体灵魂的畸形空间,是不容置疑的糟粕,应该被扔进历史的废纸篓里。 也有人持相反的意见,认为青楼是人性的体现,也是时代发展的必然存在,况且青楼里也不都是皮肉交易,还有很多卖艺不卖身的才女,只是想在乱世中寻个暂时的归宿罢了,不能因为后人脱离时代的片面理解而否定全部。 我们今天不去纠结这两种看法到底哪个是对,哪个是错,而是真正带你走进明清时代的青楼,去真实感受一下“青楼文化”,只要你看到最后,想必一定会有自己的答案。

女妓真实的生存状况如何? 朱元璋建立明朝后,对全国做了一次人口普查,根据家庭背景和从事的工作将人“归籍”,也就是现在的“贴标签”。 乐工和女妓在这项工作中同被纳入“乐籍”,也就是从事礼乐的工作者,对于崇尚儒家的中国人来说,礼乐的意义至高无上,可见此时女妓的地位非但不低,还挺受政府认可的。

当时来说,女妓就是女性艺术工作者的统称,要么会弹琴,要么会唱歌,以卖唱过活,也是行院人家的主要经济支柱。 小说最能反应当时的市井风情,特别是对于女妓这种不可能入正史的职业,我们也只能从野史小说中去探究它的真实模样。 在明代小说家冯梦龙《卖油郎独占花魁》里,刘四妈的衣食住行就是靠着行院女儿,经常有大户人为刘四妈置办家产,甚至她还以此为荣。 正如小说中刘四妈所言: 张郎送米,李郎送柴,往来热闹,才是个出名的姊妹行家。

虽然官方将女妓划入乐籍,可在寻常百姓看来,她们还是靠出卖色相,跟不同的客人卖萌撒娇来过生活。 至于乐舞只是勾引客人的手段罢了,跟真正的“乐人”相去甚远,这就造成了女妓对自身认知出现了错位,有些人觉得需要坚守原则,做一个真正的艺术工作者,有人想的就是利用自己的美貌和肉体赚钱。

在明代文言小说集《亘史钞》中描写了名妓蒋四娘和状元吕苍臣的故事,蒋四娘原是金陵名妓,状元郎吕苍臣曾是她的恩客,两人日久生情,吕开始实践他中年男人最大的爱好,劝失足女子从良,给蒋四娘交了赎身钱,然后八抬大轿娶进家门。 这是很多明清小说里经典的“士妓婚恋”的桥段,放在如今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但放在当时不失一种潮流。 因为女妓在当时是一份正当职业,而且相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她们更懂得如何散发女性魅力,也更懂男人,在婚恋市场上抢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当时娶女妓当老婆的成本很高,特别是名妓,男方除了聘礼还要准备一笔不菲的赎身钱,可不是寻常百姓家能承担起的,所以吕苍臣娶蒋四娘还大有“炫富”的成分存在。 按照常理推断,吕苍臣可是蒋四娘的恩人,不但把她救出了水深火热的贼窝,还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家,提前过上了衣食无忧财富自由的贵妇生活,从此蒋四娘就该跟过去的生活一刀两断,当个贤妻良母相夫教子了吧。 可俩人结婚没几年,蒋四娘就跟吕苍臣勇敢说拜拜,放弃了状元太太的头衔,扔下万贯家财,继续回到金陵青楼重操旧业去了。

难道是蒋四娘脑子进水了吗? 当然不是,蒋四娘选择嫁给吕苍臣,是因为两人当时都认定了对方是自己的唯一,能够白头偕老,可是婚后吕苍臣对蒋四娘的态度急转直下,再也没有了过去的温存,还接二连三娶了新的妻妾,让蒋四娘的自尊心大受伤害。 如果蒋四娘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女子,也许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可她毕竟是金陵名妓啊,哪受得了这种委屈,直接把丈夫一休,回青楼继续逍遥自在去了。

在青楼里,男人可以花钱找姑娘,而姑娘也可以选择是否接待,讲究一个彼此自愿。 蒋心里认定,男女一直都是平等的,至于外面世界里的男尊女卑从一而终,在青楼文化里其实是不存在的,大多数女妓更推崇自由平等的两性关系,爱就在一起,不爱就分开。这样看来,以蒋四娘为代表的的女妓不正是女性运动的先行者吗? 在封建社会,女性大多都是工具人,必须要在男人的光环下生存,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结婚前叫“张氏李氏”,结婚后就成了“张夫人、李夫人”,唯一的任务就是生儿育女,操持家务。

青楼里的女妓们则完全是另一种生存模式,她们有强烈的自我意识,非常清楚自己的价值所在,认定女性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之路。 在青楼女子中不乏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俱佳的才女,她们选择青楼的工作不是自甘堕落,因为只有这里才能实现她们追求的平等和自由,这也正是青楼文化的核心价值观所在。

青楼女子不输须眉的独立思考能力让她们显得更加灵动有趣,故能够让那些才子、官吏、商贾趋之若鹜,把她们当成自己的“红颜知己”,不惜一掷千金,甚至放弃自己的名誉和家庭。 伴随青楼文化应运而生的还有女妓们常用的行内话,因为行业的特殊性,有些话题涉及隐私不便直说,所以女妓们沟通时少不了要用些“黑话”代替,而其中的一些词甚至今天还在流行。

青楼行内黑话:跳槽 跳槽里的槽一般指大型牲口的食槽,比如给牛马喂饲料的容器,跳槽就是主人把牲口卖了,牛马要去新主人的食槽吃饭了,等于换了个东家。 对于刚刚大学毕业步入社会的年轻人来说,换工作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从一家公司转到另一家公司工作,往往都会约上三五好友喝上一杯,庆祝“跳槽”成功。 这个词在今天是很中性的,特指换单位、换工作,可是在青楼文化中,跳槽可不算是个好词。

青楼里女妓一般都有几个“熟客”,如果这些熟客腻了换了其他女妓,或者是女妓厌烦了某位客人选择拒绝接客而去招待其他客人,都叫做“跳槽”,其中多少带着几分喜新厌旧、朝三暮四的贬义。 明代冯梦龙就在他的民歌集《挂枝儿》里写了一首名叫《跳槽》的歌曲,歌词是这样写的: “你风流,我俊雅,和你同年少。两情深,罚下愿,在不去跳槽。新相交难道便胜了旧相交?” 看来在青楼的行话里,跳槽就是从“旧相交”换了“新相交”,如果知道了这个由来,听身边人再说到这个词的时候,会不会生出几分别扭呢?

青楼行内黑话:出局 如今“出局”一词一般指体育比赛或者游戏中因为失利而失去比赛资格,只能从参与者变成旁观者,也就是局外人,不过在青楼的语境中,出局一词却有着另类的含义。 清代文学家李伯元在《官场现形记·第八回》就写过这样一件事:山东官员陶子尧初来乍到西荟芳,一旁的随从就跟他说: 坐在这来来往往的轿子里的人,都是那些出局的妓女。

2018年江西美术出版社出版了李宝嘉的《文明小史》,图书以1900年庚子事变为背景,描绘了晚清的社会风情图,其中在第19回《婚姻金华桑普成凤 女界改良须眉失色》中有如下描写: “妓女出局的轿子,往来如织。” 以上两部书籍里的“出局”意为客人带女妓离开青楼,另赴约会,跟如今的“出台”有几分相似之处,等于女妓们赚取“外快”的一种方式。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特殊的出局方式,就是客人为女妓支付赎身钱后将其带离青楼,就是彻底出了这个“局”。 青楼行内黑话:开盘 如今的“开盘”一词有两个主要用途,一是指地产商新楼盘正式对外销售的时候,二是工作日9点半股票交易开始的时刻。 在青楼文化里,这个词却有其他的含义,主要指女妓陪客人弹琴唱曲、饮酒、品茶、聊天,也就是提供精神层面的服务。

在青楼里做到花魁级别的,一般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所以找她们“开盘”的人更多,需要提前好几天预约才有机会,主打的就是一个饥饿营销。 即便如此,每天排号“开盘”的客人也是络绎不绝,比如在中国现代著名思想家胡适所写的《日记》里,就毫不避讳自己对青楼(窑子)的喜爱,最高记录是59天时间里“开盘”10次,平均一周去一次。 这样看来,无论是股市还是地产的“开盘”,似乎都带着一点自我宣传和营销的意味,跟这个词的由来还是有很强关联的。

青楼行内黑话:调头 如今的“调头”一般指开车180度转向,驶入对向车道,在公司管理层面,“调头”往往意味着过去出台的某些政策存在方向性错误,需要进行及时的修正调整。不过在青楼语境中,“调头”还另有深意。 晚清张春帆的艳情小说《九尾龟》第150回《矢从良缠绵倾肺腑 悲身世老大感年华》中有这样的描写: “月芳便和他说下个月要调头到宝华班去,间搭天津地方勿比上海,堂子里向格帐才是一个月一算格,调头也是一个月一调。”

晚清韩邦庆吴语小说《海上列花传》第48回《误中误侯门深似海 欺复欺市道薄于云》中写道: “先去借仔二千,付清仔身价,稍微买点要紧物事,调头过去再说。” 以上两部小说中“调头”都是从青楼女子口中提起的,意思就是准备换一家单位工作,跟现在的“跳槽”是一个意思。

“跳槽、开盘、出局、调头”都是现如今人们经常挂在嘴边的词汇,可大多数人却并不知道这几个词的出处竟然跟“青楼文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虽然青楼已经不复存在了,但是青楼文化依然没有彻底灭绝,反而随着时代的发展在新的语境中进行了自我迭代和演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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