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文典是父亲费洪福在近60岁高龄时，与一位20岁的穷人家姑娘生下的儿子，媒人，则是费家儿媳妇费左氏。
出身书香门第的费左氏，嫁进来才四年就守了寡，一守就是一辈子。
费文典在五岁的时候，费左氏毒死了她那个守寡却不守妇德的母亲，像母亲一样把费文典带大，送他到省城读新学。
费文典的一切，都是费左氏在包办，哪怕他娶了本不想要的宁家二小姐苏苏。
宁学祥是天牛庙村最大的财主，费家其实在费左氏嫁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她公公费洪福手里家业衰败了，只有百十亩地和一头牛一头羊，还有一个得肺痨的儿子费栓子。
邻村出身书香之家的左姑娘，怎么会嫁进这么一个家庭呢？
还是听了她二表姑的忽悠，二表姑收了费家的钱，把费家和费家少爷吹得天花乱坠，等费左氏嫁进来之后，才发现被骗了。
木已成舟，再加上费家人相继去世，这个说大不大的家业，也只能靠费左氏这个不一般的女人撑下去了。
费文典出生在一个时代的转折点，那时候谁也不知道，改革的浪潮，会把每一个人的命运推向何处。
在土改的时候，费文典属于革命干部，费家没有受到牵连，但封四的儿子腻味，做了副主任，居然不顾影响，想把已经是青岗区副区长的费文典抓起来干掉树典型，给他定的是财主家的余孽。
那时候的腻味，已经发展到丧心病狂的模样，按他自己的话说，他想定谁什么罪，就是什么罪，想放过什么人，就可以让谁过好日，猖狂至极。
好在刘胡子提前通知了费文典，跑掉了，才躲过了这一劫。
后来，时代的发展慢慢步入正轨后，腻味也不敢胡来了。
费文典在1950年调到了临沂假脚厂做厂长，和厂里的女员工时学娴相恋，那个时候城里刮起了一阵婚姻自由的思潮，受过新思想的男人们都积极响应，纷纷写信回家，休了老家那个家庭包办名存实亡的婚姻。
老家的原配们，因为理解不了这种先进的思想，又不想改嫁或回娘家，几乎都一直住在婆家，抚养孩子，算是离婚不离家。
费文典是回家当面向苏苏提的离婚，因为苏苏婚后一直未有生育，费左氏早就想踢掉苏苏了，所以赞同了费左氏，但苏苏不愿改嫁，又无家可归，便继续住在了费家，和费左氏搭个伴。
一离完婚，费文典就和时学娴结了婚。
刚和苏苏离婚时，费左氏还让费文典十天半月地回来一趟，苏苏也算是原配，即便离婚了，也可以当作是原配妻子过。
费文典一向都听从费左氏的安排，刚离婚时，他也遵照着十天半月回来一趟，和苏苏过个一两夜又回城里去，但没多久，费文典就不怎么回家了，因为新婚妻子时学娴不允许他这样了。
守不了活寡的苏苏，在离婚三年的时间，就和郭龟腰搞在了一起，还生下了一个女儿，没想到会因此丧命，还是三条人命，费左氏和他们同归于尽。
费文典在老家再也没有了亲人，便再也未回过天牛庙村。
费文典再次在书里出现时，是他的人生已近终点。
那是铁头去临沂告状，开始大包干的时候，铁头接受不了从集体合作到分产到户的改革，认为自己一辈子的心血化为乌有。
铁头去找费文典这个很多年没有再联系的老朋友，没想到去家里见到的，却是费文典的养子费弓。
此时的费文典正在医院里，妻子时学娴陪着他，两人婚后一直未曾生育，后来在福利院领养了一个儿子，就是费弓。
原来苏苏跟费文典在一起的时候，一直怀不上，但离婚后跟郭龟腰在一起半年，她就生下了一个闺女；时学娴嫁给费文典一辈子也未曾生下一儿半女，不能生育，竟是费文典的原因。
费文典不能生育，或许就要从他的出生原因开始推究了。
费文典的父亲看似老当益壮，在费左氏验证后还能生养时，才帮他娶了一个小妻子，但是费洪福看上去是还能生孩子，但孩子的质量却不行了，或许这也是导致费文典一生无子的根源。
铁头在医院陪费文典聊了一整天，两人回忆了好多当年的事情，真是浮生一梦。
铁头说明来意后，费文典只对他说了一句“你看咱还能活多久啊！”铁头顿时如梦初醒。
是啊，都快落幕的人生，管得再多，争得再多，还有什么意义，自己管不了的事，那就交给年轻人吧，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活法。
老铁头回去以后，就真的想开了，不问世事，只坐在家里喝茶，从早喝到晚。
村里突然开来了一辆车，那是送费文典落叶归根的车。
费文典病逝了，养子费弓遵照他的遗嘱，将他送回来安葬，时学娴当然没有来。
铁头迎过来问费弓，费文典想落叶归根，他的妻子时学娴有没有交代该怎么个安葬法？
费弓说，养母没有交代。
铁头操办了费文典回乡的一切丧事，把已经成为村卫生室的费家房子腾出一间来，让费文典的骨灰停放一夜，第二天上山和原配妻子苏苏安葬在一起。
有人说，两人已经离婚了，而且苏苏还和郭龟腰生下下女儿，这样安排不合适。
但铁头坚持，说费文典知道，一定没有意见，况且现任时学娴没有任何交代，大概是在费文典坚持要回去安葬时，就已经清楚了。
在最后守夜的那一晚，养子费弓似乎并不那么上心，该靠在桌上打盹的打盹，第二天落葬后就回去了。
费文典退休前，职位已经做到了区民政局局长，按理说，他是可以安葬在干部陵园的，时学娴和费弓劝说不听，费文典执意要落叶归根，铁头不解，为何生前都不愿再踏进天牛庙村的费文典，在死后却那么想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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