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摊主在路边卖切糕，一名网友拿个手机上去“采访”，问些最有流量的话题。

“你们中国拿金牌了，你高兴吗？”

“美国人坏不坏？”

这些问题其实不能称是问题，因为答案是固定的。而拍摄者的目的，无非是想让你说固定答案之外的另一个，然后发到网络上去，引发一些奇怪的愤怒。

有意思的是，切糕摊主不按常规套路出牌。他好像什么都回答了，又好像什么没说。以至于视频的拍摄者将拍摄到的东西发出来，那些想骂的人，理由却不够充分。

拿金牌了高兴吗？

摊主说，他们得了金牌，我还是卖切糕的，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能骂他什么呢，目光短浅吗？我们这些一天花10个小时工作的人，再扣掉10个小时吃饭和睡觉，剩下4个小时难不成还得研究研究国家的百年发展大计。

美国人坏不坏？

摊主笑着说，美国人没到我跟前，又没跟我打交道，人家坏啥？

想骂他，角度却不好找。你说他不关心国家大事、集体荣誉，可他也没说不关心，只是跳出这个圈子陈述了另一个事实而已——柴米油盐的不容易。偏偏这“另一个事实”还相当现实，且能刺痛一些人弱小的内心。

他们得了金牌，我还是卖切糕的；他们得了金牌，我穷还是穷。

你想骂他不抵制境外势力，同样不好开头。别人是没说美国人不好，却也没有说美国人不坏，他还是陈述了一个能够刺痛某个群体的事实：你都没跟美国人讲过半句话，打过半天功夫的交道，就知道美国人坏了？我反正没跟他们产生过交集，他们坏不坏，我不知道。

拍视频的人一拳打下去，又被弹了回来，竟然无处使力。在赤裸裸的现实面前，那些宏大的叙事方式，显然不着边际。就仿佛你斥责一个普通老百姓竟然眼里只有挣钱和吃饭，没有诗和远方一样，太2了。

这种情况下，他的同类们当然也无法“寻着味道出击”，理由不够充分，更不够动人，就吸引不到共情。哪怕是愚蠢的共情，也要基于一点点的事实和人之常情。

于是只能另辟蹊径，从其他方向开拓新的进攻路线。问诸如美国人坏不坏，日本人坏不坏，欧洲人坏不坏这类“坏心眼问题”。

倘若你一口咬定他们不坏，轻则搬出历史，群起而批之“不识大体”、“不分轻重”。重则给你贴上标签，不是境外势力，就是有成为境外势力的潜质。

讽刺的是，实诚的回答又给了拍摄者一次迎头暴击。切糕摊主还是从最基础的事实思考问题，不需要任何技术与技巧：让我评价一个话都没说过半句的人坏不坏，你有问题啊。

拍摄者无功而返，小将们也没找到蛋上的裂缝。路边的切糕摊主，完美暴击坏种。

一个无比普通的小摊贩，只不过从最基础的角度思考问题，你让他算23乘32等于多少，他先从2乘3算起，认知可能就已经超过了接近50%的人。这显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对于一个民族来说，这更应该让人感到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