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西省新余市渝水区,有一家不起眼的特殊洗车行,名叫新余慧灵喜憨儿洗车中心,这里的员工主要是7名“喜憨儿”。他们的平均年龄24岁,但平均智力水平只相当于六七岁的孩子。他们能把车洗干净吗?为什么老板又要专门招他们来当洗车工呢?这群孩子在这里过得怎么样?一起走进这家洗车行背后的故事。

 

平均智力7岁

这里的员工均为心智障碍者

 
 

我们说的“喜憨儿”,是对心智障碍人群的俗称,指那些患有脑瘫、自闭症、唐氏综合征等疾病的特殊人群。他们对于普通人而言,最大的区别就是智力发育落后。普通人很快就能学会洗车,但对于“喜憨儿”来说,一个动作可能要重复几十遍才能掌握,并且还需要经过更长时间的训练和指导。

 

新余“喜憨儿”洗车中心店长 苏青红:普通的正常员工,我一句话就能听明白。心智障碍者,话术不对,可能造成他的情绪出来,毕竟他们的心智年龄只有六到七岁。跟他们在相处过程当中,我的心态年龄可能也就六七岁,和他们说一样的话语,做一样的动作。

这家洗车行在今年3月才开始正式营业,在开业之前,“孩子们”接受了近半年的教学、培训和实操,才得以正式上岗工作。由于每个人病情不同,所能做的动作和掌握的技巧也不一样。因此,管理人员针对每个人的实际情况,经过科学评估,制定了专属于他们的分工和洗车流程。

 

新余“喜憨儿”洗车中心店长 苏青红:他的能力达到哪一个水准哪一个标准,我给他分配工作就是专门负责哪一块。比如他的下蹲能力不行,擦下面那一块我就不会让他擦,我就让他擦上面。

虽然洗车行的员工情况特殊,但是店里对洗车标准却一点也不含糊。他们要求与其他家洗车行相比,要做到同样的价格,同样的干净,同样的服务。

 

顾客 苏文:洗得很干净、很到位,像这里面这种地方,他们都做得特别细心,特别到位。

顾客 简晓东:洗得相当好,虽然慢一点点,但是洗出来感觉是相当不错。

 

新余“喜憨儿”洗车中心创办人 胡小金:我想让客户知道我们这是一个正常的洗车行,也是正常的工作人员在为客户服务,把客户的车子每一辆都洗得干干净净。不想让客户来施舍、同情、怜悯这个群体。

 

曾经长不大的“孩子”

如今在劳动中成长

 
 

今年27岁的兰浩是7名洗车工中的一员,因为出生时缺氧,从小就智力发育落后,目前智力水平只相当于七八岁的孩子。曾经他在别人眼中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可如今,在洗车行,他十分活泼,在劳动中收获快乐。

每天早上,兰浩和其他小伙伴一样,认真地跳早操,开早会,开启全新一天的工作。他工作认真,擦洗细致,经常得到老师和店长的表扬。而在27年前,兰浩出生时,他和他的妈妈姜佩君经历了一场生与死的较量。

 

兰浩妈妈 姜佩君:生下来全身发紫发黑,医院给他打分,就是打零分,意味着这个小孩基本上就是脑瘫。我娘家这边的亲戚都劝我,叫我放弃。

姜佩君不忍心放弃,毅然决定带着兰浩四处求医,开展康复训练。渐渐地,兰浩从坐不直到扶着走,身体机能逐渐提高,姜佩君非常欣喜。

 

兰浩妈妈 姜佩君:那个时候生下来还以为他行动上有残疾,后来通过治疗,到现在目前为止行动上还是很好,就是智力上残疾。

看着儿子能正常行动,姜佩君十分欣慰。但随着兰浩年龄的增长,特别是兰浩15岁从特殊学校毕业以后,他们家面临一个紧迫而又现实的问题——兰浩去哪儿?那时兰浩虽然已毕业,但没有独立的自主生活能力,关在家里需要一名家长寸步不离陪护左右。而就在此时,姜佩君打听到新余市有一家名叫“新余慧灵”的心智障碍者康复机构,可以接纳大龄的心智障碍人员。

 

兰浩妈妈 姜佩君:我就觉得减轻了我们家长好多好多负担,最起码生活照料上面减轻了好多。在那里有老师统一照料,他们可以跟一样的人群在一起生活,谁都不会歧视谁。我就觉得机构这些老师真好,没有他们,我们这些小孩没地方去。

今年3月,“新余慧灵”智障人士服务中心决定在城区筹建新余市首家“喜憨儿”洗车店,方便这些智力障碍人士更好地与社会接轨,邀请兰浩来到洗车店当洗车工。听到这个消息时,姜佩君内心充满了疑惑。

 

兰浩妈妈 姜佩君:就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我说做不了,没有一个小孩能做得了,像他们这种人群。胡老师办这个我说肯定办不下去,肯定是办不好的,他们生活都不能自理是不是,自己洗漱都不能洗,我说怎么可以去洗车。

怀着忐忑的心情,姜佩君决定让兰浩去试试。没想到,兰浩的表现出乎了她的意料。

 

兰浩妈妈 姜佩君:洗得干劲十足,热火朝天在那里洗,我觉得有希望。他看到认识的人、熟络的人,就会说我有工作啦,我在洗车行洗车,我赚了钱。反正我们也放心。他觉得自己能找到一份这样的工作,觉得自己有价值。

闲暇时间,兰浩喜欢在家里画画,在洗车行练字,这位长不大的“孩子”,不仅实现了生活自理,还能“准时上下班”,靠着自己的劳动获得了历练和成长。

 

新余“喜憨儿”洗车中心员工 兰浩:好喜欢在这里工作,洗车赚钱,会得到工资。

 

一位母亲的坚持

一群“喜憨儿”的自我证明

 
 

实际上,兰浩妈妈姜佩君提到的专收心智障碍人员康复机构以及这家“喜憨儿”洗车行,背后都是同一位负责人,她就是胡小金。今年50岁的胡小金是新余市渝水区罗坊镇人,她也是一位“喜憨儿”的妈妈,正是因为自己的遭遇,让她格外关注了这个群体。

每个月,胡小金会给洗车行的员工发放一定的奖金,激励他们认真洗车,做好服务。

2004年8月的一天,胡小金刚出生不久的小儿子胡宇晨经医院诊断,生产时缺氧,造成脑性瘫痪,成为一名心智障碍者。

 

新余“喜憨儿”洗车中心创办人 胡小金:医生跟我说,这个孩子如果把他救活,就一定会存在很多很多的问题,最起码是智力一定会存在很大的问题,有可能一辈子站不起来。但是在我通过新生儿科的玻璃透视过去,再一次看孩子的时候,我觉得他很渴望在这个世界上得到温暖。

此后,胡小金四处奔走,求医问药,打听治疗脑瘫的专家和药物。2005年,胡小金来到广州的一家医院,一边打工,一边带着儿子做治疗、做康复,一待就是八年。

新余“喜憨儿”洗车中心创办人 胡小金:每看到他的发展进步,就有无数的力量在支撑我,一直看到有希望,而且目标就越来越大。觉得他会变成正常人,他一定什么都可以的,只要我坚持。

儿子的变化,让胡小金看到了希望。多年来的辛酸求医路,让胡小金逐渐掌握了心智障碍康复的相关知识,也积累了相应的经验。为了让儿子有一个规范的康复场所,也为了方便其他类似的家庭有一个托管照看的中心。2012年到2017年间,胡小金在当地残联的帮助下,先后创办了两家专业康复机构——爱慧特殊儿童早期干预中心和慧灵智障人士服务中心,分别接收14岁以下的小龄心智障碍人员和14岁以上的大龄人员,目前共有114名心智障碍人士在这里接收康复训练。

 

新余“喜憨儿”洗车中心创办人 胡小金:希望胡宇晨有一个团队持续给他做康复,有一个团队持续跟着他,他长大了他有个地方待。开业后,家长陆陆续续来的时候,我就想到,新余有这么庞大的群体,而且这些妈妈都像我以前走的路一样,碰到很多压力。当时就是想,这个机构不单是为了我儿子,我要为了更多的人。

为了让心智障碍者更进一步融入社会,今年3月,胡小金创办了新余市第一家“喜憨儿”洗车行。

 

新余“喜憨儿”洗车中心创办人 胡小金:他们现在就是,车子来了,你拦不住他们,他们就抢着去洗。他们有收入,有这样一个工作环境给到孩子,家长就减负了,他们独立了。减轻了家长的经济压力,给他们一个工作就业平台,他们就自信、自强。

在胡小金看来,让达到劳动条件的心智障碍者在劳动中体会自身价值,这是他们完全融入社会的第一步,也是最为关键的一步。

 

新余“喜憨儿”洗车中心创办人 胡小金:轻度的、能力好的心智障碍者,我会去再设一个店或者两个店、N个店,让他们独立去做一个洗车行的店长。让家长也来参与,家长带着孩子去做。在把车子洗干净、客户点赞的时候,他就会说,叔叔,希望你下次来,我们帮你洗车,就会跟客户去交流,所以看到他们这种场景我就觉得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擦”亮人生路

绽放属于自己的光彩

 
 

“喜憨儿”洗车行是一个充满了爱与希望的地方,自从2015年第一家“喜憨儿”洗车行在深圳创立以来,目前全国已有多地残联支持推广“喜憨儿”洗车项目,解决了400多名心智障碍人士的就业问题。现在的“喜憨儿”洗车行已经可以将洗车过程流程化、标准化、模块化,相应的职业能力测评体系和职业培训体系也在不断完善。

洗车行的工作虽然简单重复,但对于这些心智障碍者来说,却是走出家庭、接触社会的重要一步。在这家特殊的洗车行里,他们通过自己的努力,不仅学会了洗车技能,更重要的是,他们感受到了被需要、被尊重的喜悦。而这种通过劳动实现自我价值的经历,也让他们绽放出了属于自己的光彩。

(总台记者 郭一淳 谢元森 曹子啸 王睿哲 张奇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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