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坛周报驻西班牙记者 武一帆

这是一场迟到的盛宴。为了再一次看到河面上庆祝的彩船，毕尔巴鄂球迷等了40年，两代人。1984年，克莱门特率领毕尔巴鄂勇夺西甲和国王杯双冠王时，20岁的巴尔韦德刚在阿拉维斯踏足职业领域，26岁的阿吉雷帮助美洲队夺得球员时代第一座也是唯一一座重要荣誉，墨西哥联赛冠军。当年坐在父亲肩头上朝冠军驳船挥手的孩童，如今都已经是中年人。大家都以为那是另一个辉煌王朝的开端，却没想到却要在接下来40年里，靠模糊的影像和老人的记忆来传承巴斯克人最珍视的荣誉。

毕尔巴鄂球迷会有这种错觉并不奇怪。那支毕尔巴鄂在前一年（1982-83赛季）以1分优势力压皇马夺得联赛冠军，结束了长达27年的联赛冠军荒。转年，毕尔巴鄂与皇马的冠军争夺打到最后一轮，最终在双方同积49分的情形下，巴斯克人依靠交互战绩胜出1球的微弱优势夺冠。而在国王杯，毕尔巴鄂则一血头年被淘汰之耻，在决赛1比0击败巴萨捧杯。

联赛两连冠，当年双冠王，那支毕尔巴鄂该是怎样一支群星璀璨而才华横溢的球队？然而在后人的描绘中，克莱门特打造的冠军之师更多被形容为“强悍”或“坚忍不拔”。毕竟在头一年，球队还以压倒性的进攻称道，转年随着主力射手达尼伤退，得分能力急剧下降，但还是把握住了几乎所有关键节点。

时年33岁的少帅克莱门特对德拉富恩特（没错，就是现任西班牙主帅）、苏比萨雷塔等年轻球员的提拔和激励至今为人称道。正如现今巴尔韦德手下这群初出茅庐就踏上决赛场的年轻人：艾托尔·帕雷德斯、普拉多斯、乌奈·戈麦斯。同样年轻却更早露头的尼科·威廉斯、桑塞特和比维安逐渐在西班牙队占据一席之地。而劳尔·加西亚、德马科斯和安德尔·埃雷拉这些老将在慢慢让出主力位置。是的，连“小将”穆尼亚因今年也31岁了，变成了一脸红胡子的大叔。2008-09赛季毕尔巴鄂在国王杯决赛1比4负于巴萨时，他刚在B队崭露头角。

这15年间，毕尔巴鄂在卡帕罗斯、贝尔萨、巴尔韦德和马塞利诺的带领下，5次打进国王杯决赛，5次列队领取银牌，其中4次输给巴萨。素来以耿直不信邪著称的巴斯克人输到怀疑人生，开始检讨一些迷信。比如队长穆尼亚因在2020年的决赛入场时摸了奖杯，犯了足球圈公认的忌讳，结果输给了皇家社会。此次决赛前，还有“不怀好意”的记者提起这件事，穆尼亚因的回答更显科学唯物：“4次决赛，就摸过1次，全输了。”

这又是一场没有豪门的决赛。但正因为豪门缺席，少了很多闪瞎人眼的巨星光芒和矫揉造作的巨星球技，才显出阿吉雷“中奖式”点将的激情，以及毕尔巴鄂球迷的气质。西班牙几个分离主义俱乐部嘘国歌和国王是国王杯决赛的传统节目，偏巧这几家最不尊重卡斯蒂亚王权的球会还特别重视国王杯。而这一晚在塞维利亚，没有刺耳的嘘声串场，毕尔巴鄂球迷用手中挥舞的围巾和高亢的助威歌曲与王权分庭抗礼，最终打破魔咒。这或许可以从侧面说明：为了反对而反对，不如坚定走自己的路，用实力说话，超越对方。

西班牙中央政权是巴斯克人的敌人和对手吗？目前看还说不上。不仅不是，巴斯克人还将是今夏欧洲杯上西班牙必须倚仗的重要力量。没有巴斯克人（狠狠心再抽掉加泰罗尼亚人），西班牙连合格的防线都组织不起来，别说还会失去最有战术价值的“超高速定点爆破武器”尼科·威廉斯。这位21岁的年轻人如今已超过哥哥和众多学长，成为毕尔巴鄂的头牌。没人怀疑，他在不久的将来会取得难以想象的成就。

即便如此，小威廉斯依然趁着夺冠的热情，向父老乡亲许诺自己将继续留在这里。虽然凭他现在5000万欧元的违约金，欧洲豪门想挖走他简直轻而易举。其实倒退40年，在上一次冠军庆祝的典礼上，几乎不会有人想到未来会有一位绑着发辫的非裔巴斯克人带领球队完成历史转折。而对于巴斯克的定义，毕尔巴鄂多年来一直在进行调整，以求适应这极速变化的足球世界。

如果今夏在德国，尼科·威廉斯帮助老前辈德拉富恩特完成某些壮举，那过去这40年的历史将可以被视作一个闭环，一次轮回。白巴斯克、黑巴斯克或是其他什么肤色的巴斯克，只要拿到冠军，就是好巴斯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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