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子里的空气,如今是冷的。以前那股橘子汽水的甜味儿,像是被人偷走了,再也闻不见。只剩下空荡荡的回响,还有半夜里老鼠跑过去的声音。
人怎么说变就变了?
宗馥莉当家后,很多东西都变了样。她觉得老的生产线太碍事,一挥手就关掉了,把那些活计都给了外头的人做。厂里一下子就空了好多。
老李在仓库干了一辈子,他说,从前这地方半夜都是轰隆隆的,机器不歇,人也不歇。现在到了晚上,安静得吓人,自己的叹气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好多跟了娃哈哈几十年的老人,就这么回家了,手里拿着一点钱,心里空落落的。留下来的,工资也薄了,日子过得紧巴巴,没了以前的奔头。
钱呢?钱去哪了?
香港那边,法院的门正开着,审一件天大的事。宗庆后走了,留下的麻烦却刚开始。三个没怎么露过面的孩子,把宗馥莉告了,说她动了信托里的钱。
那个信托,是二零零三年就定下的,说好了的,给三个孩子,每个人都能有七亿美金。可现在,账被冻住了,里面的钱,据说也不够数了。
从前,施幼珍天天来厂里,不光看活儿,还给大伙儿带饭。她的饭盒里,总是会多放一双筷子,谁都不知道是为啥,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那双多出来的筷子,是给杜建英的。那时候,杜建英还是车间里管着生产线的小头头,跟前跟后,干活卖力。她后来自己也开了大公司。
现在,开会的时候,坐着的都是些不认识的年轻人。他们嘴里说着听不懂的新词,计划着未来的大事。那些熟悉的老面孔,一个也找不到了。
连最早进厂的张阿姨,都说再也找不到施幼珍当年用的那个旧饭盒了。东西没了,人也散了,只剩下些模模糊糊的念想,证明那些年岁不是假的。
杭州这边的账本,更是一笔糊涂账。
明面上,“国有股占着百分之四十六的大头”,可宗馥莉自己手里,也捏着“百分之二十九的股权”。这让杜建英看着报表,除了摇头,也做不了什么。
今麦郎的厂子,倒是热闹起来了。娃哈哈这边停下的活,很多都跑到了他们那里。新来的工人一车一车地拉进去,看着就让人眼热。
宗馥莉和杜建英,两个人怎么就掰了?听人说,是为了二零一八年选代言人的事。一个要换掉旧面孔,找年轻人来撑场面,一个偏要守着老规矩。
两个人,就这么分成了两派。一个要往前冲,冲得越快越好。一个要往后拉,说根基不能忘。一来二去,话不投机,情分也就吵没了。
这些年,施幼珍好像消失了一样,谁也见不着她。但明白人都晓得,她早就把后路都铺好了,铺得严严实实,谁也搬不动。
她当年悄悄弄下的宏胜贸易,还有那个恒枫公司,如今“攥着娃哈哈一半的销售渠道”。这就像人的两条腿,被她牢牢地抓在手里,想往哪走,得看她的脸色。
最让人想不通的是,当年施幼珍特意安排,让女儿宗馥莉的宿舍,就跟杜建英挨着。嘴上说是让她们多处处感情,实际上,这步棋下得有多深,只有她自己懂。
人心到底隔着多远?
杜建英也不是没想过办法。她想拉着国资进来,把这潭水搅动一下。可谁都知道,施幼珍是宗庆后的老婆,这个名分摆在这,就是一座谁也推不倒的大山。
宏胜和恒枫这两家公司,牢牢地卡住了娃哈哈卖货的路。厂里生产再多的汽水,卖不出去,也只是仓库里的一堆甜水,变不成真金白银。
娃哈哈这些年,人来来回回换了好几拨。股权的事,也像一团乱麻,越理越乱。香港法院的锤子,迟迟没有落下,谁输谁赢,还是个没影儿的事。
只有仓库里的老鼠,还在黑暗里等着,等着看这出戏,到底要怎么往下唱。它们不在乎谁当家,只在乎有没有掉下来的饼干渣。
宗馥莉嘴上总说,公司要往前看,不能总惦记着过去。可是,账本上的窟窿,却好像越来越大了。老工人们不懂什么叫创新,他们只觉得心里难受。
那种大家伙儿凑在一起,为了一瓶汽水能卖到更远地方而高兴的日子,再也没有了。那份施幼珍曾经带来的,装在饭盒里的温暖,也变成了冰冷的纸。
施幼珍和杜建英,从一双多出来的筷子开始,到如今隔着千山万水对望着。这二十多年的情分,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真是让人想破头也想不明白。
当初那个小小的作坊,变成了现在这个庞大的家业。房子是大了,可住在里面的人,心却远了。墙缝里藏着的那些矛盾,终于在今天全都冒了出来。
这场风波,不光是在杭州的厂子里闹,还一路闹到了香港。宗庆后留下的钱怎么分,娃哈哈的船以后要开向哪里,都成了一团迷雾。
厂里剩下的老人,看着这一切,嘴上不说,心里却跟明镜似的。他们只是默默地干着手里的活,偶尔抬起头,看看天,然后又深深地低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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