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由雷佳音、岳云鹏领衔主演的剧版《长安的荔枝》正在央视热播,电影版也已定档7月25日。

《长安的荔枝》海报

从当年的《长安十二时辰》到后来的《风起陇西》《显微镜下的大明之丝绢案》,再到如今的《长安的荔枝》,马伯庸从来不掩饰自己的创作意图——作品的题材、故事来自古籍,但灵感源于现实生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们全都是套上了古人面具的“现代职场剧”。

《长安的荔枝》里的李善德,活脱脱就是一个“当代打工人”。有房贷,被排挤,赚得不多,负担很重,结果还被领导设套,接下几乎不可能完成的KPI。看到这位老兄的焦头烂额,屏幕前的各位观众怎会不感同身受?

然而,如果将本剧的情节归纳为打工人“在不断前进中定义真正的自我”,将主旨认定为“人生KPI压不垮一颗坚韧的心”,显然是对李善德的误解,也没有读懂作品对当代职场生态与文化症候的阐释。

应该说,今天的职场已非昔日父辈的“单位”所能比拟,其流动性和易变性也远远超出人们原有的想象力。经济社会的飞速发展在带来前所未有的职业发展机遇的同时,也孵化出了一个日益复杂的职场环境。新世纪以来,首个生动描述当代职场文化,并且产生广泛影响力的影视剧,或许当数《杜拉拉升职记》。

“杜拉拉”的“升职”不仅满足了现代打工人的现实欲望和文学想象,也预示着一种“职场理想主义”,即通过自我的艰辛奋斗和努力,终究能够在职场中脱颖而出、崭露头角。

但是,创业初期的突飞猛进态势不可能永远延续下去,个人发展的红利也会随着市场竞争的日趋激烈逐渐消失。也因此,新世纪以来国产职场剧的文化想象一直在不断发生重要的转移——如果说“杜拉拉的升职梦”是一种励志、奋斗的青春絮语,那么以《甄嬛传》为代表的“宫斗”,则将渴望建功立业的个人英雄主义逐渐转化为腹黑的“饥饿游戏”。

这种对于厚黑术的肯定,在前两年引发热议的《新闻女王》中达到顶点。该剧披着“大女主剧”的外衣,事实上表达的却是赢家通吃、强者有理的“成功学”,为观众带来了足够的“爽感”,却并未能触及当下职场生态与文化的真正痛点——高层的“宫斗”很有戏剧性,可越来越多的“李善德”该怎么办?谁来关心他们的矛盾与困惑?一份职业的价值和取向又该是什么?

问题的症结在于,任何一家企业在经历规模扩张、层级增多后,都不可避免地要面对“大企业病”的挑战——生产效率下降、管理体系官僚化、创新能力停滞。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尽管“李善德”们并不缺少出色的工作能力和崇高的职业理想,却可能失去了施展拳脚的空间。不仅如此,他们还不得不接下类似“荔枝使”的荒诞差事,为一些并无实质意义的工作任务浪费时间和才华,甚至动不动就陷入九死一生的危险境地。

《长安的荔枝》原作小说的结尾原本就是充满讽刺意味的——李善德历经千辛万苦完成了任务,却因为揭露了朝廷内部(我们当然可以将其视作大型企业的变体)中存在的种种弊病,被流放岭南。李善德最终因祸得福,幸运地躲过了安史之乱,这当然是马伯庸给予小人物的同情,却不能不引起公众的反思——到底是什么样的职场文化与生态,阻碍了最基本的人尽其才?

马伯庸的一系列作品近年来成为影视市场中的香饽饽,当然是因为其优秀的叙事能力和丰富的想象力,但更重要的原因可能是,他笔下小人物的生存处境,正暗合了当下打工人的微妙心态。

职场理想主义“退场”之后,取而代之的就是一种以自我保存为主要目的的“生存主义”。显然,当一些企业越来越满足于“内卷”式的管理方式,越来越缺少对于职场打工人的人文关怀,只会让越来越多本可以在职场中大有作为的“李善德”沦为名副其实的“局外人”,也会让企业本身失去持续发展的源头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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