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费者应该尽情地吐槽，以便形成合力，优化我们的市场环境，在全国举力促消费促增长之际，让‘买买买’更有信心和底气。”

文 / 巴九灵

如果没看这一季315晚会，小巴给你作以下盘点：

曝光案例有:

◎ 批量制造“水军”的主板机。

◎ 无法保障人身安全的大规模偷工减料的防火玻璃、灭火器。

◎ 使用低劣肉槽头肉制作的梅菜扣肉预制菜。

◎ 虚假宣传具有神奇保健功能的高端白酒听花酒。

◎ 利用AI换脸、换声的AI诈骗，捏造虚构人物、诱导会员高消费的婚恋网站。

◎ 传动轴异响严重、退车无门的宝马新车。

◎ 通过强行搭售礼品卡，变相“高利贷”的网络金融借贷平台同程金融。

一切很快被网友串在了一条网络段子里：

对于整台晚会，可以简单分析如下：

1.只有宝马是耳熟能详的大品牌，由于是海外品牌，可以总结这次315晚会对国内大品牌揭露不多，与去年保持一致。

2.传统行业与互联网行业曝光比例接近，线上线下都有平衡。

3.包括无效消防设备、劣质预制菜、假酒、AI诈骗、网络高利贷、诱骗式婚恋交友服务、汽车安全质量在内的问题，指向的是关乎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重大问题，表明此次315晚会的安全警示、底线意义较强。

4.如白酒企业虚假宣传问题、婚恋骗局、网络金融借贷套路，其实都是老生常谈，一方面感叹解决这类问题的不易，另一方面也不禁要追问：难道五年、十年后的315晚会，还要继续重复说吗？

据商务部部长王文涛的数据，2023年最终消费支出对经济增长贡献率达82.5%。而3月15日是国际消费者权益日，作为商业世界里拥有所谓“上帝”地位的消费者，自然应该尽情地吐槽，以便形成合力，优化我们的市场环境，在全国举力促消费促增长之际，让买买买更有信心和底气。

因此，在昨晚的315晚会之外，小巴特地“举办”这篇“场外316”进一步作呼吁。

一位90后消费者的“场外3·15”

小巴举手先来，抛砖引玉。

作为一个普通的90后消费者，小巴认为当下消费环境是存在较大改善空间的。

先说衣、食的刚需消费。

在当下消费大规模转移线上、人们普遍空闲时间有限的情况下，我们会尽可能在电商平台的货架上，以及滔滔不绝的主播们口中淘些生活所需。

从相对有限的多次购买经历中，就已出现不少服装、食品均与主播、图文宣传不符的情况，比如以次货、尾货充好、图文极易误导人，此外明目张胆的盗版、山寨，更是见惯不怪的问题。

不久前，一位电商专家还向小巴透露，某新兴平台退货率竟达到50%以上。

此外头部大主播们的问题也不少。据《直播带货消费维权舆情分析报告（2023）》对17位头部主播的分析：李佳琦的维权舆情占比高达41.00%，疯狂小杨哥、香菇来了、贾乃亮、辛巴和董宇辉，分别占比31.30%、8.59%、4.86%、4.64%和4.40%。

东西买了，就等着快递小哥送上门。然而，小哥们送货一般直接放置快递柜，以至于容易产生存放费等问题，对消费者而言，已经变得难以抗拒，只能默默忍受。即便是3月1日快递新规实行后，也依然照旧。这个涉及多方利益的难题，目前尚未拥有一套合理的完全解决方案。

当然，线下消费是少不了的。然而，在美食街或购物中心，在看似环境不错的餐厅小馆里用餐，常常不知吃的菜品是已经预制好加热的，还是猛火现做的，这个问题越来越让人苦恼。

这不仅仅涉及消费者的基本知情权，还涉及菜品品质、性价比等问题，很难不让人重视。

再说非刚需的娱乐领域。

就拿较高频次的听歌来说，众所周知，如今音乐APP的免费能听的歌已经十分有限，大多数歌曲被限制在只能试听1—2分钟。

但即使充值了会员，体验也不足以使人满意。原因是充值用户也被分割成多个等级，基础会员的权益仍然有限，伴随着持续性涨价和其他收费项目，会员和体验贬值趋势十分明显。

这又容易令人想到新能源汽车的“跳楼式降价”问题，有一个广泛流传的关于某头部车企的段子是：

两年前买个车，花了14.98万，嘿！你猜怎么着，起早贪黑跑了两年挣7万，今早一睁眼，嘿！两年白干。7万的配置更高一些。

车是除房以外的第二大件，而第一大件房产的隐忧则成了2022年以来消费者最大的心头患之一。

据《2022年全国烂尾楼研究报告》测算：2022年上半年全国住房市场烂尾率为3.85%，对应的烂尾楼面积为2.31亿平方米。全国烂尾楼涉及的房贷规模为0.9万亿元，占到全国房贷余额的1.7%。

毋庸置疑，车、房市场的现状最终影响到更多人做出更保守的消费决策。

小到一件快递，大到一个房子，衣食住行连同娱乐，消费的坑属实不少，是无需多说的了。这或许也是央视315晚会存在的意义，尽管它可能并不完美。

行业专家眼中的消费痛点

除此之外，小巴还邀请了几位资深的企业观察家和财经领域律师，一起共同来深入聊聊当前的消费环境、相关紧迫的重要问题，以及对来年315晚会的期待。

常东岳

上海央法律师事务所主任

近期，印象最深刻的消费者维权就是金融支付和食品安全。至于企业舆情，最触目惊心的则是房地产企业集中爆发的烂尾楼问题。

对比往年的消费者维权，可以发现消费者维权呈现以下新趋势和新特点：

维权的领域越来越集中：重点集中在食品安全、支付安全、消费体验等领域；维权的方式越来越趋同：从原来的电话投诉到主管部门为主转换到通过通过抖音、微博等自媒体进行曝光，抱团维权。

从行业分析：电商行业的维权与日俱增，主要问题集中在诱导消费和假冒伪劣；支付安全领域的维权与日俱增，主要问题集中在平台纵容电信诈骗；消费体验领域的维权居高不下：比如餐饮行业 以预制菜代替现做菜等。

相反，在娱乐生活、教育培训等流域的投诉反倒在变少，我推测，或许和消费降级以及教培行业受政策限制有关。

有心人会发现过去十年315晚会曝光问题最为频繁的领域基本集中在互联网、食品、大健康。究其根源，一是因为这三个领域利润空间最大。二是因为这三个领域最缺乏监管：互联网领域的法律不够健全，食品和大健康领域消费者举证困难。对于这个现状，个人观点：想改善之，唯有“行乱世予以重典”。

315晚会是一个集中曝光问题的窗口，但是之于需要维权的消费者来说，一个315远远不够：315固然可以集中曝光，但是后续的跟踪却跟不上，往往导致虎头蛇尾，违法者有恃无恐，风头一过依然如故。

受益于自媒体的发达，我们会这些年315对于企业的威慑力确实越来越强，究其根源，在于互联网时代信息传播和扩散渠道的增加引发的舆论放大效应：全民互联网时代，舆论的力量一经几何倍放大，是任何企业都无法忽视的力量。

然而舆论终归只是舆论，315终归每年只有一次。随着经济发展水平的提升，在涉消费者权益保护领域，唯有完善立法从严执法，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

丁道师

互联网分析师

以前消费者维权的是产品本身的质量问题，但去年出现很多和产品质量无关的维权事件。

最典型的是两个行业，一个是汽车行业，一个是房地产行业。两者共性是大规模的迅速降价使得先行购买的消费者吃了亏，所以我们看到不少4S店、房地产的售楼部被人打砸维权的新闻。

这种情况也给我们提出了一种新的思考：由于短期内价格大幅度波动给消费者带来金钱或者是别的权益造成损失，应该如何看待？这是一个新的课题。

总的来说，那些很直接的。跟老百姓息息相关的消费者维权事件大幅度变少的。

这两年我也走访了很多工厂，整个生产流程要比我十年前开始做走访的时候肉眼可见地要好太多了，比如非常便宜的卫生纸，它的生产过程也是让人放心的。

那么，有哪些情况在增多呢？不那么直接能看出来的、不确定性的情况在增多。

比如电动车的电池虚标，有些人去维权了，但对方觉得这跟司机的使用习惯、环境等因素相关联，这种维权结果是模棱两可的；还有家门口的健身房倒闭了，钱都没有退，直接跑路了；我的亲人遭遇烂尾楼……

此外，互联网时代，对公民信息造成两个问题：第一是过分的索取，第二是过分的骚扰。很多人不认为这是一个需要维权的情况，但真的值得警惕，比如我们每一个人被多少通电话骚扰，被多少个短信所影响生活，这样的情况虽然经过治理，但仍然非常普遍。

关于央视315晚会的作用，我个人遭遇的话比较典型。上个月，我从沃尔玛网购了一箱烂苹果，我去找他们，发现怎么也找不到能够联系到人的电话，400客服电话是机器人电话。今天我是通过他们后台联系到一个微信企业账号，本来一开始说过期了的不能退，这不今天是315，他们就额外给我退了。

央视315晚会，它的优势很明显，就在于它是央视的。只要一报道，当天晚上执法部门就会出动。这就是315晚会的威慑能力。但弱点也很明显，每年就这么一天，很多商家说躲过这一天就没事了。

但我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

张书乐

资深互联网产业观察者

近期我印象比较深的、消费者关注特别多的应该是直播带货的乱象，特别是头部主播、MCN，比如东方甄选的厄瓜多尔南美白虾、李佳琦的花西子，吵得沸沸扬扬。

与此同时，一些老的痛点一直没有得到解决。比如在线旅游平台的“大数据杀熟”。原因在于这类手段非常隐蔽，如果消费者不去刻意对比，是很难发现自己被杀熟的。

再比如互联网广告。搜索引擎时代的互联网广告的呈现方式是搜索关键词后的搜索页面呈现的，现在互联网平台通过算法推荐的方式进行广告分发。也就是说，每个人看到的是个性化的广告，这对个人更加有诱惑性，但也带来更多虚假宣传的陷阱，比如违规广告、虚假广告、二跳广告，它们同样具有隐蔽性。

此外，在新兴行业人工智能领域，已经出现通过AI换脸进行诈骗的案例。

它们用一个共性：互联网产品对消费者权益损害的表现会越来越隐蔽、越来越精准。

还有一种情况，可以以我个人的遭遇为例。

我在淘宝上面买美白标签的牙膏，就交了智商税，根本没有效果。

这类情况可以总结为：在普遍企业产能过剩、产品缺乏差异化竞争力的情况下，只能卷营销，结果就出现各种营销套路。互联网平台和人工智能技术为套路营销模式提供最好的载体，覆盖面更大、被发现的概率更小。

历年315晚会也曝光了不少类似的案例。但是，通常只是曝光了一条违规路径、一种现象，而对于平台方来说，他们很容易换一种违规路径，而且315晚会的曝光往往打击的是单个企业或者极少数企业，威慑力仅限于315晚会前后的一段时间内。

本篇作者 | 林波 | 责任编辑 | 何梦飞

主编 | 何梦飞 | 图源 | VC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