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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言
       爱新觉罗·载涛，曾经是京城内外赫赫有名的
       “涛贝勒”
       。
       他是光绪皇帝的弟弟，也是溥仪的七皇叔。
       从清末到民国，从日伪政府到国民党统治，再到新中国的建立，他都经历过。
       直至1970年去世，他亲历了中国翻天覆地的变迁。
       在新中国成立之后，毛主席任命他为马政局顾问，当上了
       “弼马温”
       。
       1952年，了解到载涛为了上班，每天都要骑车几十里，毛主席即刻下令：
       予以照顾
       。


       清末重臣，远离政治
       1891年，醇亲王奕譞离世，5岁的小儿子载涛，已被封为了二等镇国将军。
       醇亲王奕譞，是清朝晚期的铁帽子王之一。
       奕譞的二儿子载湉，也就是光绪帝，四岁登基；五儿子载沣，是宣统帝溥仪之父。
       醇亲王府两代潜龙，地位显赫，可想而知。
       1908年，溥仪继位，其父载沣成了摄政王，载涛作为
       “皇叔”
       ，自然也是加官进爵。
       当时他官拜军咨大臣，统掌军令，相当于总参谋长。


       在《我的前半生》一书中，溥仪回忆了清政府的最后一次朝会。
       彼时辛亥革命爆发，恭亲王和肃亲王都极力主战，而掌管陆军的载涛却沉默不语。
       被问到军队情况如何时，载涛只能坦言：
       没打过仗，不太清楚
       。
       他是一次战场都没上过的，因此虽身居要位，却也不过是一个虚职。
       何况那时的清王朝，早已是岌岌可危，气数将尽了。


       辛亥革命之后，载涛没了官职，也不再参与政治。
       中华民国临时政府颁布了《优待清室条件》，清王室有家用补助，八旗俸饷照例发放，私产也受到保护。
       于是，依旧养尊处优的载涛，过起了八旗纨绔的享乐生活。
       唱戏听戏，赛马养鸟，侍弄花草，活脱脱一个顽主。
       载涛酷爱京剧，在京剧界也算是知名票友。
       虽说是票友，但满人尚武，骑射武功都是从小练的，因此扮个武生，也是游刃有余。


       载涛贵为贝勒，可是待人真诚，没有架子。
       京剧界的许多前辈名角儿都爱和他交往，他也因此学到不少东西。
       他尤其擅长猴戏，师承京剧教习张淇林，也与武生宗师杨小楼学过不少，深得精髓。
       轰动京师的《安天会》本是杨小楼的代表作，但载涛上台表演时，观众竟分不清这扮美猴王的，究竟是杨老板还是涛贝勒。


       著名的
       “北猴王”
       李万春就曾跟着载涛学了三年戏，得了他不少指点。
       1924年甲子兵变后，溥仪从紫禁城中被逐出，对清王室的优待也被废除了许多。
       于是他离开后海，卖掉昔日豪华的府邸，又在别处购置了一座小院，开始过起隐居生活。


       落魄贵族，摆摊谋生
       载涛还有一个爱好，那就是骑自行车。
       从十多岁开始，他就常在北京的胡同里骑车闲逛。
       不仅他自己骑，为了有人能陪他一起找乐子，他还叫家里人也一起骑车。
       府上男女老少，他都要手把手地教会才行。
       都知道溥仪喜欢骑车，甚至为了骑车，下令把宫里的门槛锯掉。
       然而溥仪人生中的第一辆自行车，就是他大婚之时，七叔载涛的儿子溥佳送去的新婚礼物。


       和溥仪一样，载涛也是爱骑车更爱买车的。
       三枪、凤头、菲力普……有段时间，府上差点变成自行车行。
       骑车这个爱好，跟了他一辈子。
       少年时代养尊处优，他骑车出去玩乐；暮年家中经济拮据，他也能骑着车出去
       “练摊儿”
       。
       北京解放之前，通货膨胀，物价飞涨。
       载涛一大家子将近三十口人，花光了当年卖宅子的钱后，就很难再维持生计。


       那时候北京城里常有打软鼓儿的。
       就是挑着箩筐走街串巷，便宜收些旧物旧衣、破铜烂铁，然后再到小市上倒手出手的小商贩。
       载涛正为钱发愁的时候，忽然听见了胡同里的鼓声和吆喝，于是就把人叫来，卖掉了一些衣物鞋子。
       时间久了，载涛也琢磨出了一些门道。
       当时四九城里有好几处卖旧物的小市，也就是
       “鬼市”
       的前身。
       大部分都是夜里出摊，天亮就收摊，因此也叫
       “晓市”
       。
       小到旧衣旧鞋锅碗瓢盆，大到珠宝玉器古玩字画，没有晓市上见不到的旧货。


       彼时八旗子弟的铁杆庄稼倒了，没了粮饷的他们，只得自谋生计。
       没有一技傍身的，就只能指望着那点祖产过活。
       可从前好歹也是旗人，甚至皇亲贵胄、门楣显赫的，如今却落魄到要变卖家产换粮食，多少有些放不下面子。
       于是，
       “不见天日”
       的晓市就成了他们的好去处。
       尤其德胜门附近的北晓市，挨着后海那一片的王府豪宅，八旗子弟多，好东西也多。


       载涛就在北晓市摆过摊。
       每天吃过晚饭，他就在屋里翻腾，找出一些暂时用不到的东西，整理打包。
       凌晨两三点钟，他就和夫人一起，带上东西，骑车到北晓市去摆摊。
       有时候天亮回家，被街坊邻居认出来，夫人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但载涛这人大概是生性豁达，凡事都想得开。
       他对此很是不解：
       “咱们一没偷二没抢，卖自己的东西，哪里丢脸了？”


       起初，涛贝勒摆摊的事鲜为人知，直到一次意外发生，差一点就引起轩然大波。
       一次摆摊时，载涛把一件明代的瓷器当作新东西给卖了。
       买主捡了个大漏，从此就成了涛贝勒这里的常客。
       涛贝勒把俏货当破烂卖这事一传开，立刻闹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
       不少做着发财梦的人，都到载涛这里来捡漏。
       德胜门的北晓市因此声名鹊起，载涛也靠着摆摊度过了艰难的日子。


       当好人民的“弼马温”
       除了摆地摊，这位涛贝勒就没其他活路了吗？
       实际上，载涛有过两次
       “出山”
       的机会，只是都被他坚定拒绝了。
       第一次是1932年，溥仪在伪满洲国当上了
       “皇帝”
       ，皇族中不少人前去东北投奔。
       溥仪写信给他，请他出山，又专门托人来劝。
       载涛却很生气：
       “我不去当亡国奴！”


       第二次是在日军投降前，那时候华北伪政权岌岌可危，汉奸王揖唐希望载涛能够来帮助他。
       载涛的爱国之心赤诚，更何况他又不傻。
       眼看着日本人就要被打跑了，这时请他出山，还不是想拉个垫背的？
       于是载涛一口回绝，笑道：
       “你饶了我吧，我骑惯了自行车，可坐不来那小汽车。”
       载涛虽是皇室成员，但并不是那种迂腐守旧的遗老。
       他历经几次重大变迁，但仍能保持政治上的一尘不染，实属不易。


       就这样，直到北平解放后，载涛才在街道派出所所长的邀请下，开始在街道工作。
       搞卫生，查户口，组织宣传活动……载涛每天都很充实。
       他早就不是贝勒了，也没人再叫他
       “七爷”
       ，大家都喊他
       “载老”
       。
       这让他觉得既新鲜又亲切。
       民革中央主席李济深是载涛的好友，他前来拜访时，与载涛长谈了一番。
       新中国成立之初，国家急需各方面的人才来建设和发展。
       李济深告诉载涛，周总理已经了解了他的情况，并鼓励他为新中国做贡献，发挥自己的才能。


       阔别政事已有三十几年了，载涛一下子也犯了难，不知道自己能为国家做些什么。
       最后还是好友李济深提醒了他，要他发挥自己的专长，建议他提出一份军马相关的议案。
       载涛的确是爱马也懂马的。
       满人尚武，作为马上民族，骑射是他们的传统。
       载涛自幼习骑射，还专门到法国索米骑兵学校进修过。
       他的骑术很好，对马的研究颇深，对相马、养马也有很丰富的了解。
       一匹从他眼前经过的马，他只要一看，就能知道它的年纪，能辨别出它的品种。


       从前西扬威胡同里，有一个著名的马号，载涛的马匹就是在这里饲养的。
       日本人占领北平后，骑着大洋马在街上横冲直撞，却不许中国人骑马。
       得知此事的载涛，又愤怒又憋屈，一气之下就把马全都卖了。
       思及往事，载涛当机立断，提笔写了一份
       《改良马种以利军用》
       的提案。
       这一建议得到了周总理和毛主席的重视和支持，1950年8月，载涛被毛主席亲自委任为马政局顾问。


       “知我者，毛主席”
       能得到毛主席的亲自委任，对载涛来说，是一种莫大的荣耀。
       曾经的涛贝勒，如今却成为了新中国的干部。
       他的专长得以发挥，有了固定收入，生活也有了保障。
       接到任令后的载涛，各种情绪涌上心头，久久不能平息。
       他从未想过自己能有资格做解放军的顾问，却也高兴，自己可以重获新生。
       毛主席知人善任，胸怀坦荡，才能使腐朽化新生，叫枯木能逢春。


       载涛的满腹心事无以言表，只是对家人说道：
       “知我者，毛主席也。有生之年，一定要报答这知遇之恩！”
       他恭恭敬敬地给毛主席写了一封信，字里行间满是感激。
       孙悟空当过弼马温，在天庭养马；
       擅演猴戏的载涛如今当上了马政局的顾问，他说：
       我要当好人民的“弼马温”。
       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我国面临严峻的抗美援朝任务。
       朱总司令下达了一项重要命令：
       购买两万五千匹战马，用于朝鲜战场。
       载涛身负重任，奉命前往各地军马场，寻找合适的战马。
       圆满完成任务后，他又前往东北、西北各军马场，在甘肃、青海等地来回奔波，开展改良马种的工作。


       马政局干部郑新潮对载涛这份精神深感敬佩，这位年轻时养尊处优的皇族，大概一辈子也没吃过这样的苦。
       郑新潮忍不住问道：
       “您是从哪里来的这股劲头啊？一点不比年轻战士差。”
       载涛却笑道：
       “我现在是在为新中国，为人民军队服务，自然要尽心尽力才行。”


       当上马政局顾问后，载涛每天还是坚持骑自行车上下班。
       从他家到总后机关，将近二十多里的距离，更何况那时的载涛已经年近古稀了。
       家人们轮番相劝，载涛却不听，甚至郑重宣告，要骑车骑到80岁。
       中央领导得知此事，既惊讶又忧心，担心他身体吃不消。
       于是1952年12月，在毛主席的指示下，军委参谋部决定，对载涛予以照顾。
       为了他的健康考虑，准许他不必在局里办公，有事要商量时，再临时通知。
       得知这一消息，载涛深切感受到了共产党和政府的关怀。


       1955年7月5日，载涛以满族人民代表的身份出席了首次全国人大会议。
       休息时间，周总理同他进行了亲切的谈话，并向他表达了歉意：
       “一届一次会议没请您参加，怪我，把您这位满族人民的代表给忘记了。”
       毛主席和周总理都是那么平易近人，让他一点都不觉得拘束。


       有一次，他正在参加会议，家里突然打来一个电话，说是北房塌了一个角，叫他请人来修。
       放下电话，载涛面露愁色，周围的同志都为他担心，纷纷询问他怎么了。
       载涛便自己调侃道：
       “天公不作美啊，家里房子塌了。我哪有钱修房子啊。”
       毛主席得知此事后，便说：
       “听说载涛房子塌了，他生活也不富裕，就拿我两千元稿费，给他修房吧。”


       座谈会一结束，章士钊就赶紧带着毛主席的这笔稿费，赶到了载涛家里。
       载涛接过那笔钱，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禁热泪盈眶。
       经历了时代巨大的变迁，载涛知道，只有在新中国，人们之间是平等的，相互尊重的。
       他为自己能够赶上新的时代而高兴，看到了中华民族的新生，也等到了他自己的重生。
       1970年9月2日，载涛病逝后，被安葬在了新中国的革命公墓。


       参考文献
       [1]李明德.从涛贝勒府的大花园说起——记末代皇叔载涛[J].北京纪事，2012(6):2.
       [2]冯彩章，李葆定.毛泽东与载涛[J].党史博采：上，2001(12):3.
       [3]贾英华.末代皇族:平民生活也挺好[J].传奇故事:百家讲坛下旬，2015.
       [4]郑怀义，张建设.末代皇叔:载涛传[M].文化艺术出版社，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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