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国悠久的历史文化中,对联是中国所独有的一种独特的文艺形式,是基于汉字单音、独体、四声分明的方块字的特点所形成的一种特有文体。

千百年来,优秀的对联作品不胜枚举,如清朝乾隆时代的《四库全书》总纂官纪晓岚,便是写对联的高手,就连乾隆皇帝也对他的对联水平赞赏有加,称赞为“虽为短品,却是妙文”。


一、

对联产生的历史很早,早在秦汉以前,民间每逢春节就有悬挂桃符以驱鬼求吉的风俗 。

后来一些文人墨客在上面随兴题上两句消灾降福的诗句,于是就产生了所谓的“桃符诗句”,这就是最早的春联。

据《梁史·蜀世家》记载:五代时, 后蜀国王孟昶每逢除夕,都会和翰林学士一起,作词写在桃符上。

相传孟昶创作的“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 ” 一副春联,是有据可查的现存最早的一副春联了。


到了北宋,对联开始在民间盛行起来。《宋代楹联辑要》上,便录存了一些宋代对联,如“天下三分明月夜,扬州十里小红楼”、“阳羡春茶瑶草碧,兰陵美酒郁金香”等等。这说明对联在宋代得到了较大的发展。

到了明、清两代,对联迎来了鼎盛时期。明、清两代的皇帝中有很多人酷爱对联,在他们的身体力行,极力倡导下,对联得到了迅速发展。

明代开国皇帝朱元璋就极力提倡作对联,甚至在某年除夕传旨“公卿士庶门上须加春联一副,太祖亲微服出现,以为笑乐。”


据说这年除夕朱元璋微服出游,见一家阉猪的人家由于不识字,没有贴春联,便亲自挥笔代写一副春联:“双手劈开生死路,一刀割断是非根。”

正是由于朱元璋的热心倡导,促进了明代对联的发展,对联也成了许多交际场合常用的测验读书人才学智慧的手段,甚至作为择婿相亲的方式。

清代的皇帝中,乾隆最爱卖弄风雅,在游山玩水之际,到处题诗写对联,留下了非常多的对联作品。

所以清朝的对联高手很多,除了纪晓岚这位对联大师外,还有翁方纲、阮元、袁枚、郑板桥、愈/p>


清朝的对联著作也很多,如《楹联丛语》、《楹联续话》、《巧对录》、《集联汇选》等等,都记录了当时社会上对对联的风气。

乾隆是雍正帝第四子,于1735年即位,1796年传位于嘉庆帝,是中国历史上掌权时间最长的皇帝。

他在位期间,平定准噶尔叛乱和南疆大小和卓之乱,让新疆从此牢牢置于中央政府直接管辖之下。

后又击败入侵西藏的廓尔喀人,颁布《钦定西藏章程》,稳定了西藏政局。在位期间,他编纂《四库全书》,六下江南巡游,耗费了国家大量人力财力。

晚年宠信和珅,使得朝廷吏治败坏阶级矛盾日渐尖锐,最后终于爆发了长达九年的白莲教起义。

乾隆作为盛世的帝王,自称自己统治期间“国家的正统宏大、疆域的幅员辽阔、臣子的恭顺敬服、百姓的安居乐业,无人可比”,还自我总结一生有“十全武功”,自诩为“十全老人”。

文化方面虽然也兴过文字狱,但他在位期间编纂了大型文献丛书《四库全书》,对文化事业还算十分看重,本人也算有些文学修养。


乾隆喜欢吟诗作对,一生曾留下过四万多首诗作,是历史上创作诗歌最多的人,没有之一。

由于他是皇帝,所以他的这些“御制诗”大多数都得以保存,从内容上来看,这些诗水平相当一般,虽然不能说是“打油诗”,但艺术价值确实不高。不信的话可以问问你身边的人,有谁能背出哪怕是一首乾隆的诗呢?


二、

由于乾隆喜爱文学,酷爱吟诗对对子,所以民间也流传了有关他不少与人对对联的佳话。

乾隆十分赏识纪晓岚的才学,经常与他对联为戏。 一次,乾隆出了个“两碟豆”的上联让纪晓岚对,纪晓岚对以“一瓯油”。

乾隆改口说:“朕说的是‘桌上两碟豆’”;纪晓岚也改口道:“臣对的是‘橱下一瓯油’。” 乾隆又指着窗外翩翩起舞的两只蝴蝶说:“朕说的是‘两蝶斗’”;纪晓岚也微微一笑,指着天边飞过的一只白鸥说:“万岁,臣对的是‘一鸥游’。”

乾隆还不死心,又再次改口:“林间两蝶斗”;纪晓岚马上又对道:“水上一鸥游。”乾隆见几个回合都没能难住纪晓岚,于是哈哈大笑,只得作罢。


相传乾隆下江南时,一日微服出游到一个村子,见一户人家正在办喜事。喜欢热闹的乾隆想捉弄一下这家人,于是送上三个铜钱祝贺,并送上了一副上联:“三个铜钱贺喜,嫌少勿收,收则爱财”。

乾隆的这副对联,让主人家对他的贺礼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正为难间,主人的小孙子不慌不忙地对出下联:“两间茅屋待客,怕穷莫来,来者好吃。”

乾隆一见下联对得既工整,又将了自己一军,不禁哑然失笑,连夸小孩前途无量。

乾隆南巡时,最喜欢让纪晓岚相伴——因为只有才思敏捷的纪晓岚才能跟得上乾隆的节奏,随时应对乾隆那随时可能吟出的上联。


有一次,乾隆和纪晓岚来到杭州,两人上街游玩。乾隆在大街上看到一家店门口挂了一块金字招牌,有意想刁难一下纪晓岚,便故意问纪晓岚: “纪爱卿,这挂的是什么?”

纪晓岚知道不能直接回答是金字招牌,否则岂不是嘲笑皇帝连招牌也不认识?所以他略一沉吟,指着招牌上的“黄杨木梳”四字说: “这是对联。”

乾隆听纪晓岚如此说,一下子来了兴趣,便反问道:“对联安有成单之理?”

纪晓岚不慌不忙,指着刚走过的一家土特产店说: “皇上请看,这家药店门口挂的,就是下联。”

乾隆抬头一看,只见这家土特产店门口也挂着一幅招牌,上写“白莲藕粉”四字,果然和“黄杨木梳”是天生的一付对联,丝毫找不出毛病。


乾隆嘴上不说,心中很不服气,一心想扳回一局。走了几步,他见一家裱画铺门上挂着一幅横招,上写“精裱唐宋元明历代名人书画”十二个大字,于是故意问纪晓岚: “纪卿,难道这也是上联吗?”

纪晓岚点点头,伸出手指指着刚刚走过的一家药店对乾隆说:“皇上,这是一副上联,它的下联就在咱们刚刚走过的那家药店门口!”

乾隆好奇地回过头一看,只见两人刚走过的药店门口也挂着一副广告,上书“采办川广云贵各省道地药材”十二个大字,果然与这家裱画铺挂的横招是一幅浑然天成的对联。


三、

乾隆在南巡途中,曾在一家名叫“天然居”的饭店吃过饭。这家饭店的手艺很对乾隆的胃口,所以在酒足饭饱之后,乾隆吟出了一付令他十分得意的回文联:“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要陪同的大臣们对出下联。

这个上联的意思很直白,说的是客人到天然居饭馆吃饭,居然像是到了天上作客一般,是对这家饭店的一种褒奖。


但难就难在它是一付回文联,上联可以正着读,也可以倒读,所以很是新颖别致。

看到大臣们一个个抓耳挠腮对不出来,乾隆很是得意。他故意对人群中的纪晓岚说:“纪爱卿,你平时不是对对联的高手吗?怎么这个上联你也对不上来了吗?”

纪晓岚不慌不忙地回答道:“臣已想到了一副下联,只是见诸位大人都没有交旨,臣也不好抢先,故而在此等候诸位大人。”

听说纪晓岚这么快就对出了自己的“绝对”,乾隆倒也产生了好奇之心。等他见到纪晓岚写下的“人过大佛寺,寺佛大过人”这副下联时,不禁暗暗拍手叫好。

大佛寺是北京东城一座有名的大庙,就在不久前,乾隆还曾去游玩过。这个下联和乾隆的上联一样,也是一个“回文联”,正念倒念都讲得通,而且气势比乾隆的上联更为宏大。

乾隆大喜,赏赐了纪晓岚一壶好酒,同僚们也被纪晓岚的才智深深折服。


四、

乾隆南巡途中,在苏州停留了很久。

苏州城西三十里有一座天池山,因半山有池而得名。山上苍松满坡,景致幽深。山腰有座翠岩寺,门额为康熙皇帝手书。

传说当年乾隆皇帝游览此山时,寺中大小和尚一起出动,一夜间在天然巨石上凿出五十三个踏步,留下了今天"五十三参"的古迹。

乾隆游览天池山的那天,发生了个很有意思的小故事。


传说当天乾隆带着和珅、纪晓岚、王杰等大臣游览天池山,行至半山腰,乾隆看到一股清澈的泉水从山中一个暗洞中流出,一时文思泉涌,对众大臣道:“朕见此水清澈,不见源头而又源源不绝,想出一个对子,看众爱卿谁先对出?”

能陪着乾隆爬山的,都是乾隆的近臣,大家对这位好大喜功的皇帝的禀性自然十分清楚,都不想扫了乾隆的雅兴,于是一个个装作欢呼雀跃状,摩拳擦掌,静等乾隆吟出他的上联。

在大臣们如临大敌的目光中,乾隆缓缓吟出了他的上联:“洞中泉水流不尽”。吟完之后,他找了个山石坐了下来,静等大臣们的佳对。

表面上看,乾隆这个上联比较直白,对起来似乎不难。但要想在平仄、意境和声律等各个方面对得工整,一时之间还是很有难度的。


所以纪晓岚并没有像其他大臣那样急于对出,而是陷入了沉思。

见纪晓岚还在沉思不语,常常被纪晓岚戏弄的和珅认为扳本的机会来了,于是抢先向乾隆汇报:“皇上,臣对上了!”

乾隆见自己宠信的和珅这次居然抢在了纪晓岚的前面交卷,颇有些意外。在众人的羡慕眼光中,和珅得意地吟出了自己的下联:“镜里美人去还来!”

乾隆正在回味和珅的这副下联时,突然山坡后面传来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不难听出,笑声中充满了嘲笑的意味。

和珅好不容易有一次抢在纪晓岚前面的机会,听到这种嘲弄的笑声,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冲着山坡后面吼道:“是谁在笑?”

这时,一个小姐模样的少女,在一个丫环的陪伴下款款走了过来。很明显,刚才的笑声就是出自这个少女之口。


乾隆见这个少女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长得十分的标致,于是示意和珅住口,对少女笑着说:“怎么,姑娘也会对对子么?”

少女倒也大方,对乾隆说:“刚才那个胖子对的下联,乍看还行,但细细品味起来,意境比上联逊色太多,难言是佳对!”

乾隆听少女这样说,越发来了兴致:“那倒要请教小姐,这下联如何对,才算工整呢?”

少女倒也不客气,挺起胸膛对乾隆说:“我想了两个下联,一是‘山间清风迎面来’,二是‘天上白云望无边’,不知您喜欢哪一个?”

乾隆仔细地咀嚼着少女的两副下联,想来想去,还是认为“山间清风迎面来”对得最妙。


没想到少女的脸上却露出了不屑的神情,她对乾隆说:“本来听到您的上联,以为您是个才子,没想到您的水平和刚才那个胖子也差不多嘛!”

乾隆听到少女这样说,反而勾起了好奇心,连忙问少女:“姑娘何出此言?姑娘对的‘山间清风迎面来’如此工整,有什么问题吗?”

少女脸露鄙夷之色:“先生的上联是‘洞中泉水流不尽’,作为下联,‘山间清风迎面来’对得就不如‘天上白云望无边’恰到好处。

先生的上联音律是“仄平平仄平仄仄”,山间清风迎面来的音律是‘平平平平平仄平’,怎能说是佳对?而‘天上白云望无边’的音律是‘平仄仄平仄平平’,与先生上联的音律才是绝对,所以我才说先生的水平比那个胖子强不了多少!”

少女如此天真无邪,乾隆虽然被她说成“比那个胖子强不了多少”,但为了面子,还是忍着没有发作。只是和珅还不服气,仍然强辩道:“我对的‘镜里美人去还来’难道就不工整吗?”

少女打量了和珅几眼,淡淡地说:“你对的‘镜里美人去还来’,音律是‘仄仄仄平仄平平’,你自己想想,对得工整不工整!”说完这句话,少女对着乾隆施了一礼,携着丫环的手飘然而去。


五、

这个姑娘说得没错,对联的特点不仅是要上下联内容相关,字数相等,词性相同或相对,也要求上下联在音律上呈平仄相反或相谐。

如果没有这点, 只能算是一般的对偶句 , 不能算是对联。

这一点纪晓岚是清楚的,所以他没有吭声;乾隆是不太清楚的,所以才会选错;至于和珅,则是不懂的,所以才会出了洋相。

所以说,乾隆虽然一生作诗四万余首,号称“翰林皇帝”,但他的真实水平还是有所欠缺的。这一点,从他收藏的那些古董上也可以略见一斑。

乾隆有八枚无敌的印章,只要是他喜欢的名画,必定是八个章一起上,然后再来一枚硕大无比的巨型方印“乾隆御览之宝”。他的这个“爱好”,也不知道毁了多少国宝。

纪晓岚虽然学识渊博,性情恢谐,深得乾隆的赏识和喜欢,但在乾隆心中,他只不过是一个“以倡优蓄之”的开心果。


所以纪晓岚如此聪明的人,是知道“伴君如伴虎”的,在人多的情况下,也是知道给乾隆留面子的。这也许就是这次当着众位大臣的面,他装沉默,没有抢着对下联的原因吧。

这位少女在对出下联之后便飘然而去,所以她的身份,直到今天仍然是个谜。这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遗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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