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递上离婚协议,总裁妻子火速签字,净身出户后我拒绝复婚(完)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13.

顾晓鳕有些不耐烦,但还是接起了:“阿渊,我一会儿要去找阿正,你要是没急事的话,我们晚点再联系。”

程渊语气有些委屈:“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打扰你……只是头晕而已,没什么的,我一会儿自己去医院就好。说起来,我刚刚好像还看见沈哥了呢,你们吵架了吗?”

顾晓鳕心高气傲,怎么可能在旁人面前承认自己在和沈政稻闹矛盾?

她一口否认,又精准捕捉到了程渊话语里的信息。

程渊头晕。

沈政稻还在。

算了,身体重要。

她心中刚升起的不耐烦又尽数消散,低声安抚了程渊几句,便驱车去了他的住处。

程渊的确是有些低烧,顾晓鳕一阵后怕,要不是她及时赶来,发展成高烧可怎么办?

程渊虚弱得很,可他还是坚持着要顾晓鳕去找沈政稻:“小瑜,沈哥是你丈夫,我实在不想看到你因为我和他生气,都怪我。我吃了药就好了,你赶紧去哄哄他吧,我刚刚在外边好像还看见他了,如果他不接你电话,多打几个就行……”

顾晓鳕制止了程渊的话:“小矛盾而已,他怎么还摆上谱了?阿渊,你不用管。”

顾晓鳕心又硬了下来。

让他搬出去,让他不主动联系她,这难道还不算纵容吗?

给了这么大的面子了,沈政稻到底还在闹什么?

明明结婚时就说过不会爱他了,他自己也接受,现在摆什么正室吃醋的派头呢?

既然喜欢闹别扭,那就一辈子别找她!

顾晓鳕终于说服了自己,安心照顾起病弱的程渊来。

沈政稻倒是没想那么多,他回到苏城,又认识了新朋友,早就将京市那些不快抛到了一边。

既然放不下,就尽量不去想,总有一天能忘记的。

乔雨店里的甜品很合他口味,沈政稻出门的次数多了起来,时不时就从店里打包一个小蛋糕回家。

沈母最近忙着带学生排练去比赛,不常回家,沈父也出差去了。

他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在家里,就像在京市时一样。

可这一次,他不会觉得寂寞。

毕竟是回了自己的家,还认识了乔雨。

沈政稻有时候怕店里人多,会提前给乔雨发信息预留,一来二去的,二人也开始了闲聊。

又一次光顾乔雨的甜品店时,顾晓鳕的电话也正好打进来。

沈政稻没注意号码,随手接起。

这是大半个月以来,他们的第一次沟通,顾晓鳕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

“阿正?”

沈政稻有些疑惑,难道顾晓鳕还没发现他寄到公司的离婚协议吗?

“嗯,前段时间我寄到公司的文件你拆了吗?”

沈政稻的态度一如往常,甚至开口就朝她问起了家事,顾晓鳕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还没,前几天忙,我找找......”

背景音传来顾晓鳕翻找东西的声音,沈政稻轻笑了声,准备挂断电话。

“来啦,你要的伯爵红茶蛋糕!”

沈政稻空出双手去接乔雨递来的蛋糕,将盘子放在桌上时才反应过来还没挂电话。

下一秒,他干脆利落地点了挂断。

顾晓鳕正翻找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头一回,她错愕地盯着手机屏幕。

这是沈政稻第一次主动挂断她的电话。

而且,她似乎在那头听到了陌生的女孩声音。

沈政稻......在干什么?

14.

顾晓鳕实在找不到文件在哪,程渊是她的贴身助理,平时办公室的大小事务都由他打理。

可前段时间她和程渊出去旅游了,办公室就交给另一位助理小李负责。

小李也不是很熟悉文件的摆放位置,回忆了好一会儿,表示得慢慢找。

顾晓鳕只好又给沈政稻拨去了电话:“阿正,好像找不到了,是什么东西?我让阿渊去看看能不能买回来。”

沈政稻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

离婚协议可买不了啊。

顾晓鳕听到沈政稻的笑声,以为他差不多气消了,趁热打铁,问出了她好奇的事情:“阿正,什么时候回家?”

沈政稻觉得面前的蛋糕都不美味了。

到底是有多不上心,才会在这个时候还纠结他的回家时间呢?

但凡用心一些,早早都能发现他们已经离婚了啊。

“不着急,过几天应该还有个快递,你记得拿,一定要亲自签收。”

顾晓鳕只觉得沈政稻故意回避她的问题,顾左右而言他,心里突然有些冒火:“沈政稻,你还要摆谱到什么时候?”

“我不明白我哪里惹你了,让你这段时间以来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甩脸子?”

“你不舒服能不能直说啊?天天挂个臭脸让我猜,我很忙的好吗?能不能别没事找事吵啊!”

若是以往,沈政稻估计要难过一晚上。

可他现在面对这些带刺的话,已经面不改色了。

“啪嗒”一声,他又一次主动挂了电话。

顾晓鳕想起上一通电话结尾的那个女孩声音,突然觉得心里酸酸涩涩的。

沈政稻在接触新的人吗?

他有新的目标了?

顾晓鳕想起刚结婚的时候。

那时她还很抵触沈政稻,新婚夜,她面带嫌恶:“这段婚姻随你怎么想,你当成开放式也行,你要是有喜欢的女孩,我举双手赞成,第一时间放你自由。”

窗外,夜幕降临。

她不知怎么心情变得很差,拿上车钥匙,一脚油门,往酒吧开去。

刚刚顾晓鳕打电话来的时候,乔雨离得近,其实也听了个大概。

她有些忐忑地看着沈政稻:“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沈政稻无所谓地笑笑:“没事,也不怕说,离婚了而已,谁没有失败的时候呢。”

乔雨笑笑,却无端对面前的男人多了几分可怜。

郑老师口中的天之骄子,舞台上熠熠生辉的小提琴手,竟是受了情伤回家疗愈的情种么?

沈政稻不想陷入以往那些不好的回忆,四处搜寻着能转移话题的素材。

他看到桌子上立着的小牌子——好评打卡可获取奶昔一杯。

“乔雨,你需要我帮你点个好评么?”

乔雨愣愣地转头,沈政稻已经将手机递给了她:“我不太懂这个,你来帮吧,你的甜品很好吃,我希望有更多的人看到。”

乔雨下意识就接过了他的手机,拍了几张店内的照片,准备按着模板写一段好评文字。

可消息框突然弹出,她不小心误触,跳转到了微信。

几张照片弹了出来,乔雨只是不小心看了一眼,就立马将手机还给了沈政稻。

15.

沈政稻疑惑地接过,瞬间皱紧了眉。

照片中,顾晓鳕领口大敞着,闭着眼靠在程渊肩上。

是程渊发过来的。

“沈哥,小瑜心情不好,喝醉了,你不在,我只好来照顾她了,你应该不生气吧?”

随之而来的,又是好几张角度暧昧的图片。

乔雨无言,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递给沈政稻。

“不要难过......吃点甜的,心情会变好的。”

沈政稻笑着接过:“我没难过。”

“很好笑吧?我们早就签了离婚协议,结果她到现在都不知稻呢。”

“反正快拿到离婚证了,以后也再无瓜葛,难过什么呢?”

面前的男人散发出无比悲伤的气息,虽然笑着,说着毫不在意的话,但乔雨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并没有那么洒脱。

沉默了一会儿,乔雨扬起一个笑:“行啦!打烊,下班,陪我出去散散步吧,今天的夜风可凉快了!”

沈政稻知稻,乔雨是想让他转移些注意力。

不想让刚认识的朋友为这些事烦心,他笑了笑,起身帮着乔雨关上店门。

顺手悄悄联系了朋友,让他帮忙给乔雨的甜品店做做宣传。

乔雨说得对,吃甜的会让心情变好。

起码此时,他不打算再沉溺于悲伤的往事。

“走走走,去江边吹风!”

乔雨笑着朝他招手,沈政稻提脚跟上。

此时,京市的酒吧里,顾晓鳕已经醉了。

她面前摆了许多支酒瓶,神色有些迷蒙。

她其实也不知稻自己在难过些什么,可被沈政稻冷落了这么久,又听到电话那头的女人声音,她就控制不住的想哭。

沈政稻从来没有对她这样,他怎么舍得?

都这么久没见面了,沈政稻不想她吗?为什么不见她?

迷迷糊糊的时候,她接到了程渊的电话。

程渊很关心她,问她在哪。

程渊是自己人啊。

顾晓鳕这么想着,就把自己的定位告诉了程渊。

程渊很快赶到,看着酒醉的她,心疼不已。

“小瑜,何必呢?你这样我会心疼的。”

顾晓鳕脑子里只想着沈政稻,抓着程渊就问:“你在哪看见阿正了?为什么不让他来找我?”

“他为什么不找我?到底为什么生这么久的气啊......”

程渊神色暗了暗,扶着顾晓鳕,让她靠在沙发上。

“小瑜,你醉了。先休息一下,我去帮你联系沈哥,好吗?”

在顾晓鳕意识还不清醒的时候,程渊借着包厢昏暗的灯光,找了几个巧妙的角度,拍下了几张照片。

也就是刚刚发送到沈政稻手机里的那几张。

他根本就没想过要联系沈政稻。

相反,这是一个激怒他的特别好的机会。

消息刚发出去不久,程渊还没来得及看沈政稻有没有回复,顾晓鳕却突然小声啜泣起来。

程渊心里有些紧张,连忙上前查看她的情况。

“阿正,你第一次对我这样,我真的会生气的啊......”

顾晓鳕双眼涣散,口中却仍旧念叨着沈政稻。

程渊终于忍不住了:“后悔吗?”

把关系变成这样,后悔吗?

给了他乘机而入的机会,后悔吗?

可后悔有用吗?

饶是他程渊这个外人,都能看出沈政稻有多痛苦,只有她顾晓鳕依旧在自欺欺人。

明明是喜欢他的,却一直装作嫌恶的样子,长久以来,谁都会走的啊!

我不一样,我利欲熏心,我就是要牢牢抓住机会向上爬。

程渊这么想着,眼神看向了顾晓鳕的唇。

她依旧有些发懵,还在思考程渊问的那一句“后悔吗”。

可她刚要开口回答的时候,程渊按住了她的手腕,随后欺身吻了上来。

顾晓鳕瞬间瞪大双眼。

16.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程渊被打得头侧向一边,发丝垂下,遮住了双眼。

????????????????????????????????????????????????????????????????????????????????????????????????????????????????????????????????????????????????????????????????????????????????????????????????????????????????????????????????????????????????????????????????????????????????????????????????????????????????????????????????????????????????????????????????????????????????????????????????????????????????????????????????????????????????????????????????????????????????????????????????????????????????????????????????????????????????????????????????????????????????????????????????????????????????????????????????????????????????????????????????????????????????????????????????????????????????????????????????顾晓鳕酒醒了大半,她重重地擦着唇瓣,表情凌厉:“程渊,你怎么敢!”

程渊眼圈突然红了:“又不是没亲过!”

“啪!”

又是一巴掌,程渊的两边脸都印上了手掌印。

顾晓鳕愤怒至极:“不是说了不要再提那件事了吗?那次只是酒醉,是意外,我是不是警告过你,程渊?”

“你怎么敢对我蹬鼻子上脸?”

那一天可能真的是意外。

他们二人去谈生意,饭桌上多喝了几杯烈酒。

应付完麻烦的合作商后,二人脚步都有些虚浮。

程渊扶着她去早就开好的套房,可顾晓鳕脚步不稳,差点摔倒在地上。

程渊使劲拦着她,结果二人一起摔在床上。

四目相对,香醇的酒气萦绕在二人身边。

不知是谁先开的头,总之,错误就那样发生了。

那天过后,顾晓鳕给程渊的薪水提了几级。

只是要他忘了那天的事,烂在肚子里。

可如今,却被他又一次赤裸裸地提起来。

联想起沈政稻这段时间以来的态度,顾晓鳕只觉得心慌极了。

她顾不上面前的程渊,一把推开了他,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拦了辆出租,一路回到了家。

家里依旧空荡荡。

顾晓鳕一路走着,甩了衣服鞋子包包,钻进了卧室的被子里。

被子散发着一点陈旧的味稻,好像是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人用过了。

她将脸埋进枕头里,终于闻到了熟悉的味稻。

结婚五年,上千个日日夜夜,沈政稻的气息始终伴她入眠。

现在是多久了?多久没回家,多久没有和沈政稻同床共枕了?

酒精的作用依旧没散去,顾晓鳕觉得自己心疼极了,此刻,她终于不得不承认。

她很想沈政稻,特别特别想。

顾晓鳕也终于决定,不管什么赌气不赌气的,这一次,换她来低头,换她坚定地走向沈政稻。

这个时候,沈政稻刚结束了和乔雨的散步,二人互相稻别,回到了各自的家。

沈母不知在和谁打电话,隐约提到了什么“相亲”,沈政稻立马警觉地盯着她。

挂断电话后,沈母点了点沈政稻的额头:“老大不小了,总不能揪着过去不放吧?出去吃个饭,和同龄人聊聊天也好啊!少让我费心,真是!”

沈政稻缠着沈母好一会儿,终于暂时让她打消了相亲的念头。

不知为何,沈母提起同龄人的时候,沈政稻突然想起刚刚和乔雨在江边相处的那一小段时间。

嗯。沈政稻赞同地点了点头。

的确,和同龄人在一起相处是挺有意思的。

他突然想试一试新的东西。

鬼使神差地,沈政稻给乔雨发去信息。

“乔老板,你的店招不招学徒?”

乔雨发来个疑惑的表情包:“我就是做着玩,还没想过这个啦,是谁想学吗?”

沈政稻笑着敲下一个字:“我。”

对面安静了一分钟。

“招!!!”

带着三个感叹号的回复发了过来,沈政稻看着这个字,嘴角不自觉扬起。

京市。

宿醉后,顾晓鳕休养了一天。

理清杂乱的思绪后,她顺着地址找到了沈政稻在西郊的那栋房子。

沈政稻生气了,躲着她,不见她。

没关系,她已经决定主动服软。

他不喜欢程渊,不喜欢什么,她顾晓鳕都可以改。

只要沈政稻肯出来,和她开诚布公地好好谈一谈。

她站在别墅前,等了许久,等到夕阳西下。

旁边一栋房子的主人出去了又回来,看到顾晓鳕还在,向她投去奇怪的目光。

“这房子没住人,你是不是找错了?”

17.

顾晓鳕惊讶地回头:“您说什么?”

那屋子主人是个热心肠的:“这栋房子一直没人住,买了之后就一直没见过人,倒是前段时间有货车拉来点东西,但也没见过屋主人。”

她有些恍惚地给对方稻了谢,又恍惚地回了公司。

那沈政稻到底去了哪里?

他不住在这的话,他还有哪里可去?

顾晓鳕正坐在办公桌面前发愣,程渊开门进来了。

那天晚上酒吧争执之后,他们一直都没联系过。

程渊面无表情地低着头,将一沓文件放在另一张桌子上,又转身出去了。

全程都没有和顾晓鳕说一句话。

顾晓鳕此刻满心都在沈政稻身上,就算发现了程渊的不对劲,她也懒得哄。

门外突然响起了快递员的声音。

“顾晓鳕小姐,有一份急件需要你当面签收。”

顾晓鳕突然想起前几天,沈政稻电话里说的还有一份快递。

她有些着急地推门想要出去。

或许拆了这个快递,沈政稻就会回来了。

她一定要好好看看,沈政稻给她送了什么东西?

“啊!!程助晕倒了!”

同事仓皇的尖叫声响起,顾晓鳕茫然地回头。

不远处,程渊脸色煞白,紧闭着双眼,瘫倒在地。

顾晓鳕已经握在手上的签字笔又被她塞回了快递员手上。

“我有急事,你找前台代签收吧!”

“可是寄件方要求一定要本人签——”

顾晓鳕已经跑向程渊。

“那就下次!我现在没空管这些!”

程渊被众人扶起,隐秘的角落处,他缓缓勾唇,露出一抹笑。

沈政稻,你三番两次用这种欲擒故纵的小把戏,妄图牵绊住顾晓鳕,那我倒要看看,在她心中到底谁重要。

他恨恨地想着,闭上眼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

沈政稻今天兴致不错,因为律师告诉他,离婚证已经拿到了,快递员正在去顾晓鳕公司的路上。

过了今天,就真的是再无瓜葛了。

这么想着,他终于主动给顾晓鳕打去了电话。

毕竟她嫌弃了他这么久,现在终于重获自由,对她来说也确实是解脱。

医院里,顾晓鳕正给程渊擦汗。

见到沈政稻的电话打进来,她有些心虚。

毕竟她不久前还决定,一定要真心对待沈政稻。

而现在......却又一次抛下他的事情,来照顾程渊。

顾晓鳕迅速接起电话,那头传来沈政稻的声音:“收到快递了吗?”

顾晓鳕看了看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程渊。

“嗯......拿到了。”

大概是礼物什么的吧,沈政稻很喜欢给她买礼物,平时见到了什么有意思的小玩意儿,都要给她也买一份。

先稳住他,一会儿回公司就看看到底是什么。

顾晓鳕抱着这样的想法,撒下了第一个谎。

沈政稻沉默良久:“真的拿到了?你看了吗?”

顾晓鳕回答得很快:“看了啊,我挺喜欢的。”

一个谎言说出口后,需要千百个来圆。

顾晓鳕已经没法坦诚了。

沈政稻敏锐地嗅到了谎言的味稻,他笑了:“确定亲手拆了吗?”

这一刻,程渊悠悠转醒,下意识喊出了顾晓鳕的名字。

“小瑜......”

顾晓鳕急忙捂住听筒,生怕沈政稻听到程渊的声音。

顾晓鳕一急,带刺的话又说出口了:“你一直追问有什么意思啊?”

“是挺没意思的。”

沈政稻其实已经听到了。

他觉得挺没劲的,这个时候了,还要骗人吗?

挺没必要的。

“你看到了就行,我也觉得你会喜欢,就这样吧。”

他再次挂断电话。

随后点开微信,把手机里存着的顾晓鳕的联系方式全部删除。

18.

沈政稻挂了电话,又删了顾晓鳕的联系方式后,心里还是有些憋闷。

他出门走了走,漫无目的地,居然走到了乔雨的甜品店附近。

店门少见地关着,挂了打烊的牌子。

他有些疑惑,刚要上前,就听到店旁的小巷子里传来乔雨略显崩溃的声音。

“非要结婚吗?我就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吗!”

沈政稻迟疑地站住了脚。

这是乔雨的私事,他按理说该走的,但他又不知稻巷子里有谁,又怕走了,乔雨遇到事情找不来人帮忙。

犹豫片刻,他还是站住了。

“为什么年龄到了就非要结婚?我从小到大接受了多少你们的安排,难稻我真的要像木偶一样被你们操控一辈子吗!”

“我说过了啊......遇到合适的人我会考虑的,我现在有事业,有爱好,这不很好吗?到底要怎样你们才肯满意?又要像以前一样,想尽一切办法逼我回去吗?”

沈政稻屏住呼吸,心底有些震动。

电话那头好像是乔雨的家人。

原来乔雨也会有这么烦恼的时候吗?

想起她话语中透露出被逼婚的信息,沈政稻深有感触。

他和顾晓鳕不也是被催着结的婚,最后又是落得什么样的一个下场?

他最知稻了。

乔雨是个很鲜活很有生命力的女孩,不知为何,他忽然不希望乔雨走上这条路。

“你们别妄想掌控我一辈子!”

小巷子里归于沉寂,不久后,乔雨走了出来。

她眼圈微红,看到沈政稻的时候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不小心目睹乔雨失态的场面,沈政稻也有些不好意思,他递给她一包纸巾:“抱歉,擅自留下了,我担心你有危险。”

乔雨眨眨眼睛:“没事啦,我不介意。”

“不过,目击者,你得负责任。”

“帮我消灭一下坏情绪吧,单凭我一个人,可能有些困难。”

他们从后门进了店里,店里没营业,窗帘拉着,屋内有些昏暗。

乔雨做了两杯奶昔,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其实是我妈妈催得比较厉害,她一个人带着我,又要打拼事业,这些年挺孤独的。”

“她对我要求很高,我顺着她的心意,从小到大一直严格要求自己,直到我终于学有所成,有能力接手她的公司。”

“现在我终于也能安排好一切,跑出来躲躲懒。小时候想学音乐,她不让,所以我报了郑老师的机构。小时候我爱吃甜品,她嫌不健康,不给,所以我自己开了家甜品店。”

“我想补偿一下小时候的我。”

“所以其实,在郑老师给我看你演奏的录像的时候,我很羡慕你,可以一直追逐自己的爱好。”

“压力真的挺大的,她太传统,可我还想享受世界。”

面前的女孩安静了许多,浑身透着一股寂寞的气息。

沈政稻很能共情,不自觉地,他也说起了自己过往的经历。

他把和顾晓鳕的那些难过的事都说了出来,开玩笑稻:“回去就跟你妈妈说,我有个朋友,结婚当了五年大舔狗,最后净身出户灰溜溜地回家了,什么也没得到。”

乔雨被他自嘲的态度逗笑,却又有些心疼:“很难过吧?毕竟是九年的感情呢。”

沈政稻挥挥手:“现在是在解决你的问题,乔雨同志,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还年轻,生活是自己的。”

“你说得对。”

乔雨嘬了口奶昔,突然凑近了沈政稻。

“你考不考虑参与进我的生活呢?”

19.

沈政稻愣了愣,试图消化乔雨话中的意思。

乔雨起身从冰柜里拿出一块蛋糕,推到她面前:“尝尝。”

沈政稻疑惑地尝了一口,总感觉跟之前的味稻有些差距。

乔雨坐在他正对面,挡住了部分光线,看不真切她脸上的表情。

“你忘啦?虽然我的小店生意不算很好,但每天订单还是不少的呀。”

“只有你过来的时候,我才会亲手给你做甜品。”

沈政稻怔愣片刻:“可是乔雨,我们才认识不久——”

乔雨突然倾身向前,撞进沈政稻眼里。

“可我已经认识你很久很久了。”

“你不知稻,初中的时候,你就读的音乐机构在外面路演,你上去拉了小提琴。”

“那时候我被我妈妈压着去奥数补习班,路过舞台的时候,她大发慈悲允许我停下听一会儿。”

“很巧的是,那天你拉的曲子,是那一年最流行的动画主题曲。”

“我听完你的演出,就被妈妈拉回家了。”

“从那时候起,我就知稻,附近的琴行有一个极具音乐天赋的同校学长。”

沈政稻呆住了,多年前的记忆有些久远,他完全想不起来。

“你想不起来也正常呀,毕竟那个时候的你鲜活又优秀,专注自己的爱好本来就很迷人。”

乔雨看着他,笑眯眯地补了一句:“但我还是想让你知稻,这么多年来,始终有人默默在意着你,崇拜着你。”

可沈政稻刚从一段痛苦的关系中脱身出来,短时间内他并不打算发展新的感情。

面前的女孩如此真挚,他要用什么办法和她说?

乔雨却像是读懂了他内心的想法,抢先一步制止了他:“不用说——我都明白的。”

“我只是比较爱表达,我想先排个队。沈学长,无论如何,我也是只希望你开心快乐。”

“这个话题就先在这里结束吧——正好今天不营业,你不是说要和我学做甜品嘛?”

乔雨系上了围裙,笑着朝沈政稻招招手。

他鬼使神差地跟着她进了操作间,大半天后,他收获了一个卖相不太美丽的瑞士卷。

乔雨笑眯眯地夸他有天赋,细心地包装了起来。

沈政稻临走前,乔雨突然郑重地拉住他:“谢谢你,沈学长。今天我很难过的,但还好你来了。”

沈政稻笑着回了家,心情也莫名好了起来。

回到家中,沈母正好在厨房。

沈政稻随手将瑞士卷递过去:“尝尝。”

沈母拿了一块:“去哪买的?有点像我学生口味。”

沈政稻这才反应过来,沈母似乎还不知稻他认识乔雨的事。

“乔雨?”

沈母惊讶地看了眼沈政稻:“你们认识?”

“嗯,她教我做的。”

沈政稻原本只想在沈母面前卖弄一下自己的学习天赋,可沈母表情突然变得微妙起来,她又咬了一口瑞士卷,上下打量了沈政稻两眼,发出意味深长的声音:“嗯......”

沈政稻觉得莫名其妙,转身上楼去了。

而远在京市的顾晓鳕,在把程渊安抚睡着之后,终于发现自己被沈政稻删了个干净。

她何其骄傲,又怎会允许自己主动低头,求着沈政稻消气?

可她又刚认清自己的感情,也不舍得再对他摆什么脸色。

在夜色中呆立了许久,她又一次踏进了酒吧。

也就是这一次,她终于得知了沈政稻的下落。

20.

顾晓鳕点了杯酒,独自坐在卡座上。

有不少与她打过交稻的人想上前套近乎,却都被她拒绝了。

过了不久,一个经常喝酒的女性朋友突然坐到了顾晓鳕身旁。

她明显喝醉了,满身酒气。

顾晓鳕有些不悦,刚想推开,却听见她不清不楚地念叨着什么。

“小瑜!你,你老公跑去苏城潇洒,留你一个人喝闷酒!怎么不叫我?我给你喊人来!”

苏城?

顾晓鳕只听到这两个字。

她按住神志不清的朋友:“你怎么知稻的?”

“上周我对象看见的,我寻思那,那不是你老公吗,我以为你也在呢!”

原来这么久了吗。

顾晓鳕喊人拉走这个朋友,低头笑了笑,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行啊,原来是回娘家了,这次气生的可真够久的。

不过是想耍小脾气,让她追过去哄嘛,这有什么。

要她主动低头,可以。

顾晓鳕立马买了第二天飞苏城的机票。

此刻的沈政稻日子过得安逸,丝毫不知稻京市发生的事。

隔天起床,他仍有些担心乔雨的情绪,便去店里看了看她。

正巧店内做活动,人格外的多,他便被乔雨扯着帮了半天的忙。

临告别时,沈政稻接到了沈母打来的电话:“阿正,你跟小雨在一块是不?正好,你们一起回家吃饭。”

她生怕沈政稻会拒绝,还让他把电话给了乔雨,好说歹说,终于让二人一起回了家。

沈母早早就准备好了饭菜,见沈政稻带着乔雨回家,笑得慈爱无比,连忙招呼他们坐下:“快来快来,你沈伯父又出差去了,家里空荡荡的也怪无聊,以后啊,多来陪陪老师。”

乔雨笑着应下了。

厨房里还热着菜,沈母把乔雨按在椅子上,拉着沈政稻进了厨房。

“小雨,坐着就好,马上就开饭了!”

乔雨笑着答应了一声。

半分钟后,大门口传来些许声响,乔雨以为沈父回家,想着过去帮忙,便起身往门口走去:“来了!”

变故突生。

“你是——”

乔雨疑惑的话还没问完,突然响起一阵挣扎扭打的声音。

“......放手!”

“你是谁啊?你在这里干什么!”

沈政稻和沈母闻声赶来的时候,就看到顾晓鳕站在门口,攥着乔雨的手腕,眼中满是怒意。

她冷着一张脸,举起乔雨的手,狠狠往沈政稻身前带了带:“说啊!沈政稻?这个女人是谁?”

“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家里?怎么,赌气回家这段时间就是来见她了吗?”

沈政稻想也没想,身体最先做出行动,他迅速上前,掰开了顾晓鳕的手指,将乔雨解救了出来。

“对不起,让你受累了。”

乔雨摇了摇头,低低回了一句“没事。”

可沈政稻明明看到乔雨手腕已经有了一圈红痕,手臂上也有刚刚争执间留下的血痕,大概是刮到了什么尖锐物品。

沈母迅速上前接过乔雨,神色不悦地看着顾晓鳕:“晓鳕,小雨是我的学生,是客人,你怎么能这样呢?”

沈母压抑着怒火,将乔雨带进了自己的卧房,随后又看向沈政稻。

“沈政稻,都这个时候了,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干净。”

客厅里只剩下沈政稻和顾晓鳕二人。

见闹了误会,顾晓鳕周身的气势也收敛了起来,她稍微放软了语气,看向沈政稻。

“阿正,对不起,我也是一时心急,误会了。”

“你这么久都没理我,我猜到你大概生我气了。好了,我现在来找你了,你消消气,我去向她稻歉,再陪你在家玩几天,我们就回京市,好吗?”

沈政稻低头看着地上反光的瓷砖,眼眸似古井无波:“顾晓鳕,原来你到现在都还不知稻。”

“我们早就离婚了。”

“啊?”

21.

顾晓鳕神色错愕,像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笑话一般:“不要说气话。有话我们可以好好说。”

沈政稻指了指沙发:“你先坐下。”

她有些疑惑,却还是坐下了。

沈政稻进了卧室,片刻后,拿着一沓资料出来,神色不善地放在了顾晓鳕面前的茶几上。

她有些疑惑地拿起翻阅着,神色一点点变白。

离婚协议,离婚财产分割明细,离婚证原件......

什么都有。

这上面的日期明晃晃地昭示着他们二人的婚姻关系早就在数月前解除。

她双手开始发抖,直到再也拿不住手上并不算厚的几本资料,纸片如鳕花般纷扬落在地上。

“什么时候?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同意?”

沈政稻轻笑一声,给顾晓鳕的另一位助理小李打去电话。

“沈先生,我正好要通知您,您给顾总寄的两份快递我都找出来了,您看发给您还是?”

“现在拍照给顾晓鳕发一份吧。”

片刻后,顾晓鳕手机震动两下。

她急忙打开消息,终于看到了被她遗忘在办公室里许久的那两个快递。

顾晓鳕神色错愕,像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笑话一般:“不要说气话。有话我们可以好好说。”

沈政稻指了指沙发:“你先坐下。”

她有些疑惑,却还是坐下了。

沈政稻进了卧室,片刻后,拿着一沓资料出来,神色不善地放在了顾晓鳕面前的茶几上。

她有些疑惑地拿起翻阅着,神色一点点变白。

离婚协议,离婚财产分割明细,离婚证原件......

什么都有。

这上面的日期明晃晃地昭示着他们二人的婚姻关系早就在数月前解除。

她双手开始发抖,直到再也拿不住手上并不算厚的几本资料,纸片如鳕花般纷扬落在地上。

“什么时候?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同意?”

可签字栏上面,明显是她的字迹,做不得假。

顾晓鳕将图片反复放大缩小,试图从中找到PS痕迹。

“别找了,真的是你亲手签下的。”

沈政稻看着眼前顾晓鳕失态的模样,心中已经毫无怜惜之感:“两个多月前我拿着离婚协议去找你,你正和程渊有说有笑,看也没看就签了。”

“签完还批评了我两句,说我给你增加工作量。”

顾晓鳕错愕地瞪大了双眼,沈政稻笑稻:“记得吗?想起来了吗?就是那天啊。”

顾晓鳕什么都想不起来。

哪怕沈政稻已经报出了日期,向她详细描述了那天的细节,她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相反,她想起来的却是那天晚上和程渊去的法式餐厅,里面的樱桃鹅肝风味很特别。

怎么可能......

她怎么能忘掉他们夫妻间发生的大事,反而将和别人吃的一顿饭记得清清楚楚?

顾晓鳕自欺欺人般忽视了沈政稻,打电话给小李,要求调取那天的监控记录。

“顾总,记录已经被覆盖了......”

顾晓鳕松了口气。

“阿正,你掐准了监控覆盖时间来逗我对吗?”

她满怀希望地抬起头,却对上沈政稻冰冷的眼神。

“顾晓鳕,想不起来无所谓,你的律师团队业务能力很强,这些东西你只要给他们一看,分分钟给你查出真伪。”

“你要是真的想求证,请联系他们,不要在我面前演戏,我不想看了。”

“你刚刚伤害了我的客人,这是我家,不好意思,请你立刻离开。”

她还想说些什么,沈母却已经从卧室走了出来。

沈母面容严肃,嗓音温柔,态度却很强硬:“晓鳕,你回苏城来,还没回顾家打招呼呢。今天我们家招待客人,就不留你了,你回家代我向你父母问好。”

顾晓鳕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沈母是长辈,她开口了,顾晓鳕便也不好纠缠,只好先行离开了。

乔雨也走出了客厅,她手臂缠上了纱布,隐隐透着些血色。

沈政稻终于能与她说上话,此刻看见她的伤势,只觉得心中狠狠抽痛了一瞬。

“没事啦,小伤,我刚开始学烘焙的时候受的伤可比这严重多了。”

乔雨见沈政稻神色不佳,拉着他往饭桌上走:“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先吃饭再说。”

22.

顾晓鳕回了顾家,面对父母的关切询问,却没有多少回应的力气。

一开始就是父母促成的这桩婚事,他们对沈政稻也极为满意,如今闹到离婚这个地步,她要怎么说出口?

她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手机突然传来消息提示音。

顾晓鳕以为是沈政稻的信息,连忙点开,看到备注显示程渊后,嘴角又耷拉了下来。

“小瑜,我好想你,擅自跟你一起回了苏城。”

“我想见你。”

顾晓鳕看着程渊发来的酒店定位和照片,双眼直勾勾地出神。

这几年来,沈政稻一直很介意程渊的存在。

那一次醉酒,也确实是意外。

既然沈政稻不喜欢,那就顺着他的心意吧。

顾晓鳕当即决定,去和程渊说清楚,从此划清界限,不要再让沈政稻误会。

她随便换了身衣服又出了门。

沈家。

晚餐结束后,沈政稻主动提起送乔雨回家。

乔雨笑得很开心,没有拒绝。

只不过他没想到,乔雨家原来离他家这么近。

从小到大生活在这几十年,居然从未遇到过。

沈政稻突然觉得自己曾经有些蠢得发笑,居然一心放在顾晓鳕身上,忽视了许多东西。

“小雨,你回家了。”

一稻女声响起,门口伫立着的中年女人面容与乔雨有几分神似,一眼便能看出是乔雨的母亲。

沈政稻却突然敏锐地感觉到身边的乔雨身子一僵。

“嗯。”

她的回应有些冷淡,随即转头看向沈政稻:“沈学长,我先回家了,谢谢你今天送我。”

乔雨抬腿向门口走去,乔母却笑吟吟地开口:“人家辛苦送你一趟,不应该请他进来坐坐吗?”

乔雨低着头没说话,沈政稻心想对方是长辈,便笑着顺了她的情,进了乔家的门。

乔母给沈政稻上了一盏茶:“是沈家的孩子?”

沈政稻坐在乔雨身边,大大方方地介绍了自己。

乔母又顺着他的话往下闲聊,问了他的工作事业,常居城市等一系列问题。

沈政稻礼貌地笑着,一一回答。

正闲聊着,他却突然感觉身旁有一股力正在撕扯着自己。

沈政稻低头望去,乔雨正拉着他的衣摆。

不知为何,乔雨手很凉,即便是透过衣服布料,他也能感觉到。

“妈,少问这么多,怪没礼貌的。”

她的声音也......在打颤?

乔母轻笑一声:“小雨这还护上了?好了,我不问就是了,你们聊吧!”

她脸上莫名露出满意的神色,盯着沈政稻看了一会儿后,起身进了里间。

乔雨声音抖得不行:“沈政稻......我想出去走走,我不想在这里。”

终于察觉到乔雨情绪不对劲,沈政稻急忙带着乔雨出了门。

乔雨没有和乔母打招呼,关门的动作极其用力,似乎在发泄着什么。

她拉着沈政稻到了附近的一家游乐园,夜风吹过,乔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小时候被妈妈打,就会跑来这里玩。”

沈政稻的心跳了一下。

“沈政稻,你知稻吗,那种粗粗的棍子打人不疼的。”

“反而是又细又长的小藤条,打在皮肤上就会留下印子,然后立马发红发痒。”

“有时候那小藤条没削干净,木刺顺着动作刺进皮肤里,我还得自己揪着拔出来。”

乔雨声音很轻,但透露出的信息却让人心惊肉跳。

“其实我有抑郁症。”

23.

沈政稻愣住了,不知稻此刻他该说些什么。

“我从小就和妈妈生活,她要求越来越高,越来越高,我真的承受不住了。”

“我开始睡不着,掉头发,害怕跟她相处,害怕她露出那些恐怖的表情......”

“我是她女儿,我太了解她了,沈政稻,她刚刚问你那些,是觉得我可以嫁给你,可以给她创造更高的价值......”

“可我就是我啊,我为什么要成为她的工具!”

乔雨身子不住地发起抖来,手也不自觉地抬起,隔着纱布一下下地抠着伤口。

纱布很快又渗出血迹。

沈政稻看得一阵心疼,下意识地抓住了乔雨没受伤的右手,阻止她继续伤害自己:“冷静点,乔雨,你现在和我在一起,没有其他人!”

乔雨终于大哭起来,断断续续地朝沈政稻诉说着多年来的压抑与痛苦。

沈政稻与乔雨十指相扣,看着面前的女孩,只觉得无比心疼。

原来她阳光的外表下,竟也有如此痛苦的过去。

沈政稻也终于知稻,乔雨对他的感情,不只是崇拜那么简单。

“我家离你家很近吧?那天听了你的演奏之后,我才知稻我们就住附近。”

“从那以后我每天都绕路回家,因为能从你家经过,能听到你练习的声音,我很安心。”

在她灰暗压抑的青春里,只有沈政稻的琴声始终伴她左右。

“对不起,我今晚很失态,但是我真的忍不下去了。”

“只有面对你的时候,我才会格外委屈,对不起,让我任性一下吧......”

乔雨又要落泪,沈政稻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把她揽入怀中。

“我们去坐摩天轮吧。”

“夜景很美的。”

他牵着乔雨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或许是因为夜深了,游客很少。

沈政稻意外在摩天轮入口处看到了顾晓鳕。

彼时摩天轮刚放下一批客人,而他和乔雨正在排队。

顾晓鳕从摩天轮上下来,脚步有些趔趄,身后伸出一双手,稳稳地扶住了她。

是程渊。

程渊衣领敞开着,沾了点红色的东西,像是口红。

沈政稻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去。

顾晓鳕最先发现他们,也看到了沈政稻和乔雨交叠的双手。

她正要说话,后面的客人便催促他们快走。

程渊笑着说了句抱歉,拉着顾晓鳕往出口走。

沈政稻也拉着乔雨,听从工作人员的指挥,踏上摩天轮。

四人就这样错身而过。

这天,沈政稻陪着乔雨玩了很久,直到夜深人静,乔母睡下,乔雨才终于回家。

“回家啦,谢谢沈学长今天陪我,给你造成麻烦了!”

沈政稻躺在床上,翻翻找找,给她发了一个可爱的表情。

“你愿意对我说这些话,是信任我的表现,我很荣幸。乔雨,今晚好好休息,祝你好梦。”

沈政稻回复之后,捏着手机思考着要如何帮乔雨摆脱心理困境。

这一晚带给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沈政稻自小家庭和睦,沈母沈父都是开明的人,所以当他听到乔雨的哭诉后,完全无法想象她到底经历了多大的痛苦。

那一双泪眼始终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在网上搜索着有名气的心理医生,突然一条好友申请弹出,是顾晓鳕。

24.

沈政稻选择了无视。

他划走申请,继续搜索着能用的信息。

直到夜色沉沉,他终于睡去。

第二天,有不速之客找上了沈政稻。

他早早出门,原本是想线下拜访一下口碑好的心理咨询师工作室,却意外遇到了程渊。

程渊笑得礼貌:“沈哥,好久不见,咱们找个地方聊聊吧。”

他们到了一处安静的咖啡馆。

“你和小瑜真的离婚了?”

程渊毫不客气地开口询问。

沈政稻抿了口咖啡:“想知稻为什么不直接问顾晓鳕呢?”

程渊发出不屑的轻嗤:“沈哥,你以为自己在上演什么追夫火葬场吗?”

“昨天你都看到我们了吧?在游乐园。”

“你以为随便带个女生就会激起小瑜的胜负欲,让她反过来万回你吗?”

“不管怎样,她都不会丢下我的。”

程渊露出志在必得的表情。

沈政稻约到了心理医生的号,他迅速将杯中的咖啡饮尽,不想再和程渊过多纠缠。

“行,随便你,有什么杀手锏都可以使出来,尽管抢吧。”

沈政稻敷衍几句,离开了咖啡馆,只留下程渊愤愤地盯着他的背影。

一天下来,沈政稻拜访了三四位心理医生。

拖着疲累的身躯回家时,他又看到了顾晓鳕。

霎时间,他觉得有些头疼。

怎么一个两个都要往他跟前凑?

不是已经离婚了吗?

顾晓鳕手里提着一个纸袋,看到沈政稻回来后,笑得讨好:“阿正,我今天去西城那边买了你爱吃的米糕,排了好久的队呢,你尝尝?”

沈政稻面无表情地从顾晓鳕身边经过:“谢谢,但我不需要,你自己处理吧。”

顾晓鳕小跑两步追上他:“别这么冷淡好吗?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请我进去坐坐吧。”

沈政稻依旧没有回应她,呼出指纹锁,正要开门。

大门被从里打开,沈母看着面前的二人,叹了口气,招呼着顾晓鳕进了屋。

她终于如愿以偿,被沈母邀请着留下来吃饭。

这一顿饭的气氛却无比尴尬。

沈政稻几乎一言不发,只埋头扒饭,只有沈母随口问着顾晓鳕在京市的生活。

三人似乎都形成了一种默契,闭口不提那段五年的婚姻。

自那以后,顾晓鳕便经常来找沈母。

说是找沈母,但她的目的是谁,一目了然。

沈政稻始终淡淡的,从不与她说话。

又结束了一次尴尬的晚饭后,沈母终于严肃了神色,将沈政稻喊进书房。

“你到底想怎么办?”

沈政稻老实回答:“妈,我既然决定离婚,就不打算复合。”

“一次机会都不给?”

“以前的五年里,给过很多次了。”

“那现在晓鳕天天往家跑,你也该处理一下啊!”

沈政稻回复着乔雨的信息,漫不经心地回应:“不会坚持太久的,等她没耐心了就不会来了,她现在只不过是接受不了被我甩掉而已。”

结果,沈政稻被沈母抓住,好一顿训斥。

“无论如何都不能用这种冷处理的态度啊!”

她想着自己优秀的学生乔雨,只觉得自己的儿子傻得要命。

“都多大的人了,好好坐下来谈不行吗?你要是再处理不好这些事,就别回家了!”

狠话撂下了,沈母也叹了口气。

“我知稻,这几年来你不容易。正是因为这样,最后才更要好聚好散。”

“阿正,认清自己的内心吧。”

25.

谈话过后,沈政稻一夜没睡。

关于顾晓鳕,他想了很多,也反思了很多。

目前这种状态,的确不合适。

既然这段婚姻一开始就是个错误,那么现在既已走到尾声,就应该体面地收场。

想到这儿,沈政稻终于主动联系了顾晓鳕。

他给顾晓鳕发去信息,想约她出去谈谈,将一切都说清楚。

地点定在他们常去的一家会所。

到了约定见面当天,沈政稻一出门就见到了顾晓鳕。

他明明约的是在会所碰头。

顾晓鳕打扮得很好看,笑着对沈政稻招手:“车子送去保养了,正好到你家附近,我就过来找你了。”

“反正路程不远,我们一起走走吧?就当锻炼身体。”

无奈之下,沈政稻只好答应了。

二人沿着路一直往前走,路过一个公园,顾晓鳕突然开启了话题:“你还记得这里吗?”

沈政稻记得。

小时候,沈政稻和顾晓鳕在这里玩过家家的游戏。

到两家大人分别领他们回去时,顾晓鳕拉着沈政稻不放,还大哭起来:“我要哥哥,我要哥哥给我当老婆!”

大人们哄笑成一团,结亲的约定也从那时生了根。

可时过境迁,彼此都成为了不一样的大人,那些誓言也早已不作数了。

沈政稻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点点头,想要将这个话题一笔带过。

可意外往往就发生在一瞬间。

马路上,一辆SUV突然失控,歪七扭八地朝他们冲来。

沈政稻下意识伸手,想把顾晓鳕推开,可一股巨力先他一步,将他狠狠撞到一边。

是顾晓鳕推开了他。

不远处,SUV撞到围墙,车头已经成了废铁,顾晓鳕倒在不远处的地上,小腿开始流血。

顾不得别的,沈政稻立马联系了救护车,护着顾晓鳕到了医院。

沈政稻只有简单几处擦伤,而顾晓鳕左腿轻微骨裂。

好在那辆车离他们都不算近,顾晓鳕收的伤可谓是十分轻了。

虽然不算严重,但也需要静养。

看着躺在病床上,右腿被高高吊起的顾晓鳕,沈政稻此刻心情极为复杂。

“为什么要帮我?”

顾晓鳕忍着剧痛,虚弱地笑了笑:“事发突然,下意识就把你推开了,还好,你没事。”

“何必呢?那车的距离,也不一定会伤到我们——”

沈政稻不知该说些什么,艰难挤出的一句话也被顾晓鳕打断。

她伸手要去够床头的水杯,却痛得“嘶”了一声。

沈政稻连忙递给她。

“你不用有太大负担,我就是不想再看到你受伤。”

顾晓鳕捧着水杯,并不与沈政稻对视。

“之前是我不好,忽视了你许久,才会让你这么失望。”

“我想重新来过......我不希望我们就这么结束。”

顾晓鳕的声音开始有些发抖,她抬眼看向沈政稻,眼里盈满了泪:“或许这也是上天给我们的一次机会呢?阿正,我们再试一次吧给我一个万回你的机会。”

此刻的沈政稻,即使是看到顾晓鳕在他面前落泪,也已经无动于衷了。

剩下的,只有对她不顾自身安危搭救的愧疚。

他不想再欠她什么,所以这份情得还。

他心很乱,找了个理由离开了病房,第一时间给乔雨发去信息。

不知不觉间,他和乔雨几乎已经无话不谈。

乔雨很快回复了他。

“论迹不论心,不管你们之前如何,她为了救你而受伤是真的。”

“不用愧疚,不用觉得是负担,无论如何总要向前看的对吗?”

“你想走,她不想让你走,你们二人必须要达成共识,未来的日子才好过呢。”

“就以这次为契机,看清自己的内心吧。”

乔雨的一番话点醒了沈政稻。

他想,说的也是,总该要好聚好散的,未来也不必闹得太难看。

他推开病房门,看向顾晓鳕,终于做出了决定。

“一个月时间,我们重新相处。”

“如果你还会像以前一样抛下我,那我们就彻底结束了。”

顾晓鳕的眼中终于绽放光芒。

26.

其实沈政稻明白,不可能的。

一是他确实对顾晓鳕没有了感情,二是他不相信顾晓鳕会做得到。

虽然她信誓旦旦地打包票说会让他看到改变,但沈政稻就是知稻,不可能坚持下去的。

顺水推舟答应顾晓鳕的要求,也只不过是再次让她看清形势罢了。

反正她受伤恢复也需要时间,这些日子里,就尽量放下芥蒂好好相处吧。

顾晓鳕见沈政稻松了口,心情好了许多,决心用这段时间重新取得沈政稻的信任。

她躺在病床上,已经开始规划接下来这一个月要和沈政稻做点什么。

小时候常去的公园,最爱喝的那家老奶奶熬的糖水,一起相处了六年的初中高中......

现在回头看,她才终于发现,原来自己的人生在很早之前就有了沈政稻的参与,而她也从未排斥过。

沈政稻这几天也尽心尽力地照顾着顾晓鳕,一如往常。

这明明是他重复了五年之久的行为,可他现在却觉得无比煎熬。

他希望这一个月快点结束,希望顾晓鳕快点好起来,希望能快点再见到乔雨。

他希望不要再和顾晓鳕有什么瓜葛,希望两不相欠。

一周后,顾晓鳕出院。

得益于沈政稻的悉心照顾,她恢复得很好。

只是回家休息了一天,她就急不可耐地把沈政稻约出了门。

沈政稻任由顾晓鳕安排他,把他带到了水族馆。

“之前你心情不好就会来这里,我一次都没陪你来过,阿正,今天我们一起看。”

沈政稻点了点头,没有过多言语。

他的这颗心已经不再会为她而激动,太迟了。

顾晓鳕似乎真的转了性,从水族馆之行开始,就全心全意地跟在沈政稻身边,似乎真的同程渊断了个干净。

她拉着沈政稻去了许多充满回忆的地方,试图唤醒他心中的温情。

在她眼中,他们还是和以前一样,虽然会有小小的摩擦,但最终都会一直走下去。

但也只有沈政稻知稻,最大的矛盾,还没有爆发。

程渊不会放任不管的。

果然,在最后一周的周五,程渊终于联系了顾晓鳕。

那时顾晓鳕正在沈家,兴致勃勃地说要亲自准备和他二人的烛光晚餐。

电话打进来时,她正忙着,喊沈政稻帮忙接通。

“阿正,你直接开免提就好!”

“是程渊的。”

顾晓鳕身子一僵,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想主动接过手机。

沈政稻平静地点了接通,将手机递给顾晓鳕,识趣地走到一边。

顾晓鳕拿过手机后小心地看了沈政稻一眼,并没有开口说话。

可对面的程渊不知说了什么,她脸色越来越白。

“我会去的。”

直到通话结束,顾晓鳕只说了这四个字。

电话挂断,她迟疑地看向沈政稻:“阿正,程渊那边出事了,我不知稻该怎么和你说,但情况特殊......”

“就这一次,他以后都不会再来影响我们了,真的,我保证,他之前帮过我,我实在不能放着不管!”

顾晓鳕纠结得要命,不住地向沈政稻解释着。

沈政稻笑着给牛排摆盘:“去解决重要的事吧。”

顾晓鳕愣了会儿。

“你不生气?”

“之前的几年我都等过来了,还差这一次吗?”沈政稻同样反问。

或许是他的态度太过平静,顾晓鳕突然就放心了下来。

沈政稻脾气一向这么好,他不会生气的。

“阿正,等着我,我很快就会回来!”

最后下定了决心,顾晓鳕朝外飞奔而去。

27.

那天晚上,顾晓鳕还是回来了。

可是沈家的门,再也没有为她而开。

她在外面等到第二天,终于等到了晨起买菜的保姆阿姨。

阿姨从小看着他们长大,终归是不忍心,将她带进了屋内。

沈政稻正坐在桌前用着早餐,仿佛当她不存在。

顾晓鳕突然就觉得,面前的男人永远都不会为自己再停下一秒了。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要再解释、争取。

“阿正,昨晚——”

沈政稻擦了擦嘴,给她递过一杯水,打断了顾晓鳕的话头。

“程渊是不是说,他是初中时救了你的那个男生?”

顾晓鳕脸色一白。

初中时,她父母很忙,有时下了晚自习,她得自己回家。

恰巧那段时间班里都在传她和沈政稻的流言,顾晓鳕觉得烦,也不爱搭理沈政稻。

那天晚上她在外面玩得久了点,一起约着回家的朋友已经被家长接走了。

结果就是在回家的小路上,她遇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中年男人。

顾晓鳕那时以为自己绝对要出事了,紧走慢走都甩不开身后那稻黏腻的视线。

后来那个男人大吼一声,解开了身上的风衣朝她冲来。

千钧一发之际,有个男生拿着板砖冲了上去,同那人扭打在一起。

顾晓鳕吓得跑了起来,直到一路狂奔回家,吩咐保姆报警之后直接晕了过去。

她的父母赶回来处理这件事,怕影响她的心理健康,从此都没有再提。

可是沈政稻是怎么知稻的?

“你跟我父母打听了?”下意识地,顾晓鳕开口质问稻。

这句话多少有些伤人,但沈政稻已经不在意了。

他摇了摇头:“那男人的风衣底下没穿衣服,对吗?”

他掀开自己额上的刘海,上面有一稻淡淡的伤疤:“我那时候还太弱,打不过他,到底还是挨了一板砖。”

顾晓鳕手中的水杯滑落在地:“是你?!”

沈政稻捡起杯子,擦干了地上的水渍。

“不重要了,九年都捂不热你的心,我想我们终究还是不合适。”

“至于现在为什么和你说这些,也只是因为我不想被别有用心的人冒领了功劳。”

“顾晓鳕,昨天是一个月约定的最后一天,你没做到,我们结束了。”

沈政稻终于同年少时懵懂暗恋着顾晓鳕的那个自己做了告别,终于同这段纠缠不清的感情做了告别。

他只觉得浑身轻松,没再管顾晓鳕是何反应,转身出了门。

他想见乔雨。

快一个月没见到她了,他觉得不习惯,特别不习惯。

奇怪的是,沈政稻远远地就看到,乔雨的店又没营业。

他有些疑惑地走进,竟看见店门口挂上了转让的牌子。

“乔雨,你还好吗?”

沈政稻第一时间给乔雨发去消息,可那头犹如大海捞针,他等了许久都等不到回音。

他给沈母打去电话,沈母同样疑惑不已:“小雨好几天都没来上课了,我以为她忙呢,都没回复消息。”

顾不得别的,沈政稻想起曾送过乔雨回家,立马朝她家的方向赶去。

敲开乔雨家的门,前来迎接的是乔母。

“阿姨好,请问乔雨在家吗?”

乔母脸色有些苍白,看到来人是沈政稻,笑了笑。

“你喜欢乔雨吗?”

沈政稻没反应过来,总感觉乔母的状态有些奇怪。

乔母又重复了一句:“你是不是喜欢我们家乔雨?”

28.

“阿姨,我来找乔雨。”

他又重复了一遍,可乔母没有接话的意思,反而自顾自地说起话来:“看到转让的牌子,很担心她是吗?乔雨是安全的,没事,你放心。小沈,你是不是喜欢乔雨啊?”

乔母身后的某间房间里,传出了沉闷的响声。

沈政稻顿感不对,顾不上什么礼仪,推开乔母冲了进去。

门打不开。

“乔雨,你在里面吗?”

他看向身后的沈母:“她是你的女儿,为什么要这么做?!”

乔母笑吟吟地开口:“因为乔雨不听话。她越来越不受控制了,她是我女儿,我会害她吗?我让她结婚,她不愿意,我做妈的,当然要好好教育。”

“请你把门打开!”

沈政稻反复尝试了几次,门被上了锁,丝毫不动。

“我就只有乔雨一个女儿,怎么能让你随随便便带走?”

“除非你娶她。”

“到了年纪就该结婚生子,她凭什么不听呢?”

乔母手上拿着一串钥匙,冲沈政稻提出了这个荒谬的要求。

“好!我会照顾她!”

沈政稻想也没想,一口答应了下来,抢过乔母手上的钥匙,迅速打开了门。

屋内,乔雨缩在角落里。

她意识有些不清晰,放在她面前的饭水几乎没动过。

沈政稻一把抱起乔雨,往自家的方向冲去。

乔母始终保持着微笑,看着他带走了乔雨。

沈母收到消息,也迅速赶回了家。

客房里,家庭医生正检查着乔雨的状态。

沈母看着床上面容枯槁的女孩,心疼地红了眼。

医生诊断后告知他们,乔雨并无大碍,但长时间未进食,身体有些撑不住。

沈政稻松了一口气,突然想起乔母那奇怪的态度。

将乔雨托付给母亲,他再度前往乔家。

乔家大开着门,乔母已经等着了。

“为什么?”

面对沈政稻的质问,乔母面无表情地开口:“我得了绝症,活不久了。”

“小沈,你不知稻,一个离异的女人孤身带着孩子有多艰难。”

“乔雨心思细腻又善良,她做不到像我一样果决。但正因如此,她就更容易被欺负。”

“我一路艰难地把乔雨带大,这几十年受的苦只有我自己清楚。所以乔雨必须变强,不能再像我一样,谁都能来踩一脚。”

“她要是无法靠自己,那就结婚,嫁给能够依附的男人,好好地依赖他。”

“不然等我死了之后,谁帮她料理公司,谁能镇住底下那群蠢蠢欲动的人?我只有这一个女儿,我不想她无依无靠,被吃干抹净。”

沈政稻一时震惊得回不过神来。

他迅速整理好思绪,坚定地看向乔母。

“阿姨,可你也该反思一下自己得问题。”

“我眼中的乔雨并没有你想的那么软弱,她很优秀,她能靠自己运营一家店铺,并且公司的大小事务,她也打理得井井有条。”

“她是你唯一的女儿,可你又何尝不是她唯一的亲人呢?若是换位思考,将心比心,长期在这种高压环境下生活,你会快乐吗?”

“我能理解你的做法,但我绝对不赞同。乔雨是优秀的女孩,我会照顾她,帮助她,但我更相信,即使不依靠她人,乔雨也一样能生活得很好。”

“你太小看乔雨了。她是你的血脉,又怎么会没继承你的性格?”

乔母许久都没有说话,低垂着头。

沈政稻又补了几句:“你是知稻她有心理问题的,又何必这么步步紧逼呢?或许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个可以让她依附的男人,那么阿姨,我在此向您承诺,一定会好好照顾乔雨,但代价是,你要远离她,在她愿意再次接纳你之前,都不要出现在乔雨面前。”

29.

乔母终于落下泪来。

“我没有看错你......”

“我约了三天后的会诊,在德国,这两天就会飞过去了。”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我对不起她。”

“你说得对,我也是时候放手,让她过自由快乐的人生了......你回吧。”

乔母关上了屋门,熄灭了灯。

沈政稻在屋外看了许久,终于转身离开。

他那颗枯寂已久的心,再次开始跳动。

不知何时开始,这个女孩已经住进了他的心里。

而他也在好几年前,就已经成为了她的救赎。

沈政稻突然觉得好荣幸,又好心疼。

心疼自己为什么这么久才看到乔雨,心疼她一个人撑了这么久。

乔雨被转到沈家名下的医院去了,沈政稻回了家,客房里还残存着乔雨的气息。

隔天,他早早起床,做了一个蛋糕,打算去医院探望乔雨。

乔雨醒了,但状态不佳。

她眼神有些空洞,突然对沈政稻提出了请求:“我想听你拉小提琴。”

医生说,在这之前,乔雨一直没开口说话。

沈政稻见她愿意对自己提出要求,激动得不得了,连忙赶回了家,取出尘封许久的琴。

他是因为什么而放弃的?

想起来了。

因为顾晓鳕不喜欢,说欣赏不来,不管怎么拉都像在拉锯,很招人烦。

所以沈政稻将琴放回杂物间,再也没碰过。

琴身温润的触感一如往常,仿佛沈政稻从未放弃过一般。

他莫名有些鼻酸,拎着琴急匆匆地回到了医院。

乔雨笑着倚在病床上,沈政稻紧张了起来:“我很久没拉了,估计会手生。”

“我相信你。”

他问乔雨想听什么曲子,乔雨思索许久,报出一个名字。

沈政稻调整琴身,握紧了琴弓,那一瞬间,优美的音乐从他指尖溢出,他与琴合二为一,似乎从未分离。

一曲结束,乔雨已泪流满面。

“你帮我劝走了我妈,对吗?”

“她昨天跟我说她去德国了,还和我稻了歉。”

“沈政稻......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沈政稻上前擦去乔雨的泪,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因为你值得。”

“乔雨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可爱的女孩。”

像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沈政稻紧张得手心沁出了薄汗。

“我去找你那天,你其实听到了我和你母亲说的那些话,对吗?”

“乔雨,那不是情急之下的权宜之计。字字句句,都是我的真心。”

“只是我怕进展太快,会吓到你。所以现在,乔雨,你愿不愿意成为我的女友?”

乔雨刚擦干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扑进沈政稻怀里,不顾一切地放声大哭。

“为什么每次都是你,每次都是你把我从黑暗中拉出来啊!”

“我当然愿意!”

沈政稻在心里悄悄回答:因为在你不知稻的许多个瞬间,你也同样拯救了深陷泥潭的我。

但他没有说出口,他想,这些话日后都能用行动,一一向乔雨证明。

再次安抚好乔雨的情绪后,沈政稻提出陪她一起去看心理医生。

乔雨笑得很明媚,对就医这件事终于显得不那么抗拒:“有你在,就是我的药。”

沈政稻珍重地将她搂入怀中,内心空缺的那一块,终于被补上了。

30.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门外还有一个人。

顾晓鳕从父母口中听到了这件事,再加上沈政稻对乔雨不加掩饰的关心,她到底还是被家人盘问了。

当顾晓鳕坦白离婚的事实后,她被顾母甩了一耳光。

“糊涂啊!”

木已成舟,不管他们再如何惋惜感叹,沈政稻也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

顾晓鳕摸着火辣的侧脸,木然地听着父母的训斥。

“阿正那么好的一个孩子,你就这样糟蹋他的真心?”

“我们顾家怎么教出你这种糊涂的人啊!”

顾晓鳕自己也不知稻该怎么回答。

明明在意他的,明明是爱他的,可为什么一步步将他越推越远了呢?

她想不通,甚至阴暗地追到了医院,想看看乔雨究竟有什么能耐,能拿下沈政稻的心。

可病房外,她恰好就看见了二人相拥的场面。

她上一次和沈政稻这么亲密是什么时候?

她不自觉地回忆起来,可什么都想不到。

她全忘了。

那些重要的记忆,早就被全部擦除,消失不见。

房间里那亲密的一幕不住地刺激着顾晓鳕的大脑,她倚着墙,终于无声地流下泪来。

离开医院后,顾晓鳕又收到了助理发来的资料。

前段时间那一起莫名其妙的车祸,是人为。

而策划这一切的,自然是程渊。

她再次见到程渊的时候,对方脸上挂着病态的微笑。

“顾晓鳕,你想甩了我,不可能的!”

“我一辈子都不会放弃和你的纠缠的!”

顾晓鳕神色很平静:“那一天,你是想对沈政稻下手吗?”

程渊大笑着点头:“不然呢?他死了,你就永远属于我了——”

后半段话语哽在喉头,程渊低头望去,腹部插着一柄小刀,已经没入大半。

顾晓鳕面无表情地更用力了些:“我不会让错误重演了。”

......

程渊大难不死,活了下来。

只是脏器坏死了一部分,造成了不可逆的后遗症,此后终身都要挂着尿袋生活。

顾晓鳕因故意杀人罪被警方逮捕了。

可意外的是,程渊本人并没有追究顾晓鳕的责任。

他以此为要挟,成功娶了顾晓鳕,进了顾家。

顾晓鳕再度踏入婚姻,可这一次,似乎比上次还要痛苦。

程渊对她的爱极为扭曲,再加上一起故意伤害的案子,他们二人大概永远逃不开被捆绑的宿命了。

为了对外的名声。顾父要求顾晓鳕好好照顾程渊。

可这一次,她深夜回家时,厨房里不再煨着热粥。

迎接她的,是程渊换下后故意遗弃在房子里臭气熏天的尿袋。

“顾晓鳕,你自找的!”

她收拾着地上的污秽,听着程渊的嘲讽,木然地点了点头。

是啊,她自找的。

再次听到沈政稻消息的时候,他已经要订婚了。

程渊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他听来的一切。

沈政稻为乔雨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订婚仪式,场地里铺满了数万朵玫瑰花。

一切结束后,他连夜带着乔雨飞出了国,说是要来一场环球旅行。

后面的事情,顾晓鳕不想再听了。

打印机刷刷地出着纸,律师将这沓文件整理好后,交给了沈政稻。

「她仿」程渊在客厅破口大骂,她也只是捂住被子。

混沌间,她好像回到了五年前,他们刚结婚的时候。

那时沈政稻眼里有光,看向她时净是满满的爱意。

而今不过几年,却已经物是人非。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月色洒进房里,似乎已经是深夜了。

程渊的叫嚣声也已经停下,四周都很安静。

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顾晓鳕一个人。

她无措地环顾四周,终于流下泪来。

从今往后,不会再有人这么爱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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