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扬见了，忙让刘二狗和叶乡长去灶屋里面的包间，其实是储藏间，里面有煮好的羊肉，还放着一些中草药。赫扬妻子搬了两只板凳，见上面黑乎乎的，又用褂袖子扫了扫，叶乡长说：不碍事，不碍事。拉过板凳坐下，刘二狗瞅一眼，屋子是石头砌的，应该是龙山石，青石断岩，平坦易折，墙壁上留有缝隙，插着一些木橛子，上面挂着风干的羊头，羊腿，窗户是一大洞，用编制器扣着，象是房子的眼睛。赫扬端了两个菜进来，放在桌子上，一盘调羊眼，一盘山野菜调羊肚，赫扬妻子也进来了，拿了一壶酒，还存一壶茶，刘二狗看了，应该是用几种草药泡的。应该还有撅上天。

两个人让赫扬也坐下喝酒，他说做完两个菜，让他们先喝着。叶乡长斟了酒，端起来：祝贺你，问题得以平反。刘二狗也举起杯：谢谢，谢谢你！一切都在酒里。叶乡长知道刘二狗将要去沛县工作，曾经去找过，赖主任说这是上级部门的决定，任何人都不能更改。并且透露出这是地区行署的安排。接着又提出编制器件的问题，赖主任知道王金山的处世之道，就说：你们政府之间可以互相转化积累，刘二狗的问题症结就在这。

喝了一会，赫扬又端了两个菜：一个是山珍羊排，一个是核桃羊奶，他妻子又端了两盘子野果。凉凉热热六个菜，三个人坐下来，喝着酒，品着茶，吃着山果，尝着新鲜的羊肉，因为好久未在一起相聚，心情舒畅，推杯换盏，畅所欲言。

听说刘二狗来了，王金山在屋里坐着，赵仿吾出来了，两个人却没有打招呼，他们到那个院去了，王金山匆匆忙忙走了，赵仿吾跟在后面，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远远地来了一个穿连衣裙的姑娘，留着一个大辫子，身材窈窕，步履轻盈，手里拿着几本书，赵仿吾走到跟前，才知道是赵兰。

赵兰是半个月前来学校报到的，她在供销社的副食品柜遇见了赵仿吾，赵兰认识赵仿吾，而赵仿吾经过反复回忆，才想起赵兰依稀模样，她又一次感叹：王花花家的女儿，是一个比一个漂亮，姿态优雅，仪态万千。看赵兰，皮肤白晰，柳叶眉，丹凤眼，高鼻俏丽，樱桃小嘴，颀长的脖子仿佛是粉白玉砌的，胸部微耸，可能是走路急了，额头上沁出细细的汗珠。

赵兰紧走几步，扶着赵仿吾在一棵树边倚着，气喘吁吁，脸色苍白，她掏出手帕给擦了擦，王金山在远处也停了下来。赵仿吾轻声说：我没有事，你一会去赫扬羊肉汤馆，刘二狗来了。赵兰听了，连声问：二狗怎么来的，他来干啥？这时王金山走过来，赵兰也认识，说：王大哥，把仿吾姐带家去歇歇吧。

龙山和凤山的交汇处，是一个十字路口，向东是龙山山脉，向西是凤山山脉，向北是尤集乡政府驻地和供销社，再向北就是尤集村了。向南是尤集小学，也就是两排石头砌墙，山茅草苫顶的草房子。四周用竹子排成的围墙，有的竹子已经发芽，围墙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绿色。门是紫色的山藤编制的，显得厚实而庄重。赵兰推开门，走过一段青石板铺成的小路，来到了后排的一间房子，也是竹竿排成的门，上面用铁条缠成的门鼻子，开了锁，里面是靠墙放着一张床，被子叠放得方方正正，上面用山藤搭成的棚子，显得整洁干净，床头是一张小课桌，铺上了层蓝布，上面有牙刷牙膏等洗漱用具，地面有两个藤编小凳子。在床头还拉了个布帘子，这样分成内外间，虽然是陋室，但房子里有几株盆栽的竹子，山藤及说不上名字的野花，显得雅致幽静。赵兰到里间，照了照小圆镜，又洗了把脸，简单地装饰下自己，这才向羊肉汤馆走来。

不知不觉中，三个人喝完了一壶酒，因为长时间的沉冤得雪，刘二狗这次也是放纵了自己，喝得豪气冲天，气壮山河。赫扬又拿了一壶，给两个人斟满，又说起龙山编制器件存货太多，供销社又不收，山货收购站也停业了。叶乡长说：政府准备重启山货收购，和许庄乡政府协调一下，看看如何销售？刘二狗想着自己本来是办件好事，现在却成了龙山的累赘，心里不禁一声长叹，端起酒杯一仰脖子，干了。

走到半路，又掛念赵仿吾的身体，心想先去看看吧，这便抬脚走上通往供销社的路，天黑了下来，但能依稀辨清路面，坎坷不平，赵兰走得小心，一会也到了副食品店，从侧门进去，就是个偏院，王金山和赵仿吾的家就在这里。

刚想出声喊叫，却听见王金山的喊叫声：是不是想刘二狗了，在那里哭什么！接下来就是赵仿吾的哭啼声，听起来很压抑，是沉重的东西被挤扁的声音，赵兰不知道怎么办，正在踌躇不前，王金山又说：睡觉，快脱。马上就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一会，赵仿吾惊呼：不行，我怀着孕…下面就是吭哧吭哧的声音。

连滚带爬地跑出来，赵兰脸上发着烧，天上已经有了星星，在深邃的夜空闪烁着光芒，她手捂着胸口，平静了一会，远远的有说话声音，能听到刘二狗在说着什么沛县，赵兰闪在一旁，喊了一声：二狗哥。刘二狗快走了几步，到了跟前，原来是赵兰。问：怎么先来了这里？赵兰说：学校安排的，先来这里教扫盲班。叶乡长说：你们聊会，我先回去了。刘二狗问：你住在哪里？赵兰说：小学校里。刘二狗说：我送你回去。赵兰才说要走，忽然觉得左脚刺骨般地疼，这才知道自己崴脚了。见赵兰不走，刘二狗也瞧出了不对劲，便蹲下来，想看看崴得怎么样，天黑哪里瞧得见，就说：我驮着你吧。趴在刘二狗的背上，赵兰能闻到那浓浓的酒气，还有男人那强烈的荷尔蒙气息，她不禁心旌荡漾，耳旁响起了吭哧吭哧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