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班回到家,婆婆从卫生间跑出来,身上一丝不挂,我赶紧说:“你怎么不穿衣服就出来了?”婆婆笑着说:“都是女的,怕啥?”我说:“那也不好看啊。”她接着说:“你是吃米饭还是馒头?米饭在锅里,我想着明天给孩做炒饭吃,你吃馒头吧?馒头在冰箱里。我愣在玄关,手里的包还没放下,视线赶紧往旁边挪,落在鞋柜上那双沾了泥的拖鞋上,声音都有点不自然:“我……我随便吃点就行,您先回屋把衣服穿上吧。” 我是这家的儿媳,脑子还嗡嗡响着下班那点破事儿,心里一紧又不敢翻脸,只好从鞋柜里拽出条浴巾塞她怀里。卫生间的热气还往外冒,玄关的凉气一股脑贴上腿,我本能地往门边靠了靠。她接过巾子也不慌,嘟囔两句就转回去了,我盯着门缝看她总算把门带上才松了口气。抱着包往里走,客厅的落地灯开在暖黄档,茶几上留着一盘切开的苹果,边上还有她拆了一半的报纸。那一下子,我的尴尬跟疲惫搅在一起,像嗓子里卡了根刺,吐不出又咽不下。 进了厨房,锅里米饭结了小硬壳,微波炉嗡嗡叫着,我站着扒了两口,心里还在算明天早上的安排。手机一震,是班级群在催带跳绳,家委说后天运动会要用,附带一堆注意事项。我看着屏幕发了会儿呆,手指头停在对话框上,想跟老公吐槽两句,最后又删了,知道他还在加班也没法管这茬。冰箱门关上的那刻,灯一灭,屋里更静了,只剩钟表滴答。我把跳绳写进便签,顺手把便签贴在门口钥匙架上,提醒自己,别忘了。 饭后我去洗澡,门把手有点松,我拿了个粘钩贴在外面,挂上那块“有人”的小牌子,是之前在超市随手买的,没想到真用得上。水声哗啦时我老是竖着耳朵,怕她又不敲门就进来,心里像压着块石头。洗完出来,她穿着家居服在阳台抖被子,窗外晚风吹进来,带着点潮味儿。门铃突然响了一下,说是楼下阿姨来借酱油,我赶紧把外套披在她肩上,自己去开门,嘴里随口应着就把人打发了。关门那一瞬,我看她抿了下嘴,把外套扣子拉上,虽然别扭,但也算顺着我来。 早上醒得更早,想到昨晚那茬,心里还揪着。孩子翻个身,把脸往我怀里拱,我把被角压好,起身进厨房,她已经烧水泡茶,穿着背心短裤在锅台前转。油烟机嗡嗡,她往锅里抖了把葱花,我端着碗筷过去,试探着说屋里风大,门口最好放件长外套,出门接快递也方便。她没接话,手上没停,过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说乡下不讲究这些,热得慌。我也不顶嘴,只说小区人来人往,孩子大了懂事儿了,很多时候不方便,她抬眼看我一下,又把火调小了。 下午物业发通知说来入户检查燃气,我把通知贴在墙上,顺手把阳台门帘拉到半腰,又从柜子里翻出她那件长衫搭在沙发背上。等人上门前,她想去阳台收衣服,我把长衫递过去,说一会儿有人来看看表,她犹豫几秒还是穿上了,嘴里念叨两句热,可也没拽下来。检查的人敲门进来,抄完表走得利索,我送出门,回头看她把长衫搭回沙发,自己去把门帘拉得更严实些,还把衣架挪到容易够的地方。那点小动作,说不上啥大道理,却让我心里落地了半截。 晚上老公依旧晚,客厅灯下我理跳绳,把孩子书包里的小红花贴好,看到她给孩子补的裤边针脚还挺密。她把切好的番茄用糖拌了一小碗放我桌边,没说话,转身去扫地,扫把在地砖上刷刷响。窗外风吹过树梢,楼下遛弯的说笑声断断续续飘上来,这个家还是那个家,只是有些规矩慢慢成形。临睡前我把门帘的磁扣按了按,又把“有人”的小牌摆正,给老公发了张照片,没多说,他回了个表情我也没再续。 躺下的时候我还是想,那些不好意思说破的小事儿,不就是生活里最耗人的嘛。可人与人住在一处,总得有人先迈一步,话说轻点,事做满点。她的好,我看在眼里;我的界限,她也不是完全不懂。明天还要早起赶活动,跳绳别忘了,外套也别忘了。家就这么大,界限不该一点点画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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