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伴离世一年,亲家公王建国突然跟我说想同居,我手里的菜铲 “当啷” 掉在灶台上,热油溅到手腕上都没觉得疼 —— 这事儿怎么想都透着别扭,比当年给社区里最犟的老爷子扎针还让我犯怵。
01
我叫李秀兰,今年 62 岁,以前在社区医院当护士,干了三十年,谁家老人有个头疼脑热,我拎着药箱就上门。老伴老张是中学退休教师,去年冬天心梗走的,走的时候还在给学生改作文,笔掉在纸上洇了一大片墨,跟我的眼泪似的,擦都擦不干净。
我们就一个女儿,叫张倩,嫁了个叫王磊的小伙子,俩人在一家公司上班,有个五岁的儿子叫乐乐。亲家公王建国比我大三岁,以前是机床厂的工人,他老伴早我家老张四年走的,肺癌,那会儿我还帮着照顾过几天,知道他一个人不容易。
老张走后,我就一个人住原来的老房子,两室一厅,阳台还种着老张生前养的绿萝,我天天浇水,看着藤蔓往窗户上爬,就跟看着老张还在似的。早上六点我准醒,先去楼下早市买菜,以前老张总跟我一起去,他负责拎袋子,我负责讲价,现在我一个人,摊主李大姐还总问:“张老师怎么没跟您来?以前总听他跟您拌嘴,说您买的白菜心太小。” 每次我都笑着说他忙,转头就把脸扭到一边,怕眼泪掉在菜叶子上。
女儿不放心我,总让我搬去跟他们一起住,可我不想去。他们家三室一厅,是挺大,可我住不惯,夜里听见乐乐的小呼噜声,总想起老张以前的呼噜声,翻来覆去睡不着。再说了,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日子,我去了净添乱。
后来女儿想了个辙,说让王建国偶尔来帮我看看,比如换个灯泡、修个水管什么的。王磊工作忙,经常加班,张倩要接送乐乐上下学,确实顾不上我。我一开始还推辞,说自己能行,可上个月厨房的水管漏了,我蹲在地上拧了半天,水溅得满裤子都是,还是没修好,最后没办法,给王建国打了电话。
他二十分钟就到了,手里还提着个工具箱,穿了件蓝色的旧工作服,袖子挽到胳膊肘,露出胳膊上的老茧 —— 那是当工人时留下的。他蹲在地上看了看,说:“没事,就是垫片老化了,我这儿有新的。” 说着就掏出工具拧螺丝,水溅到他裤子上,他也没在意,还跟我开玩笑:“李姐,您这水管跟我似的,岁数大了就爱出点小毛病。”
那天他修完水管,我留他吃饭,煮了碗面条,卧了两个荷包蛋。他吃得挺香,说:“还是家里的饭好吃,我一个人在家,要么煮泡面,要么就去楼下小饭馆对付。” 我听着有点心疼,说以后要是不想做饭,就过来吃,反正我也是一个人。
从那以后,王建国来的次数就多了。有时候是乐乐放学到我这儿来玩,他送过来;有时候是张倩让他给我带点水果;还有一次下雨,我忘收被子,他刚好来送乐乐的换洗衣物,顺手就给收了,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沙发上,还把被子上的水珠拧干,说:“湿被子放着容易发霉,我给您晾在阳台了,晚上要是干不了,我再给您拿个烘干器来。”
我心里挺感激他,觉得这亲家公实在,没什么坏心眼。有时候我们也会聊聊天,聊老张,聊他老伴,他说:“张老师是个实诚人,以前我们俩总在小区门口下棋,他棋艺比我好,可总让着我,说怕我输了不高兴。” 我说:“他就是那样,对谁都好,就是对自己不好,降压药总忘了吃,我天天提醒他,他还是记不住。” 说着说着就想哭,王建国就递张纸巾给我,不说话,就陪着我坐一会儿。
我以为我们就只是这样,互相帮衬的亲家,直到那天。
那天是周末,乐乐在我家玩,王建国来接他。乐乐在客厅看动画片,我在厨房洗水果,他突然走进来,站在我身后,声音有点发紧:“李姐,我有个事儿想跟您说。”
我手里拿着苹果,正擦水珠,回头看他:“建国哥,您说,什么事儿?”
他搓了搓手,眼睛看着地面,好半天才说:“李姐,老张走了一年了,您一个人过,我知道您苦。我也是一个人,家里冷冷清清的。我想着…… 想着咱们俩要是同居,搭个伴儿过日子,互相有个照应,我保证能让您幸福生活,不委屈您。”
我手里的苹果 “咚” 地掉在水池里,水溅了我一脸。我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脸一下子就热了,从脖子根红到耳朵尖。我赶紧捡起苹果,擦了擦,说:“建国哥,您…… 您这话说得不对啊。咱们是亲家,我是张倩的妈,您是王磊的爸,这要是住一起,街坊邻居该怎么说?再说了,老张刚走一年,我心里…… 我心里还装着他,不能这么做。”
他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挺认真地说:“我知道这话说出来唐突,可我是真心的。我看您一个人,晚上灯坏了都没人帮您修,生病了都没人递杯水,我心疼。街坊邻居那边,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日子是自己过的,不用管别人怎么说。老张那边,我也会好好待他的念想,不会让您受委屈。”
我没再说话,把苹果放在盘子里,端到客厅给乐乐,然后就坐在沙发上,看着乐乐看动画片,耳朵里却嗡嗡的,什么都听不见。王建国也没再提,坐了一会儿就带着乐乐走了,走的时候跟我说:“李姐,您再想想,不用急着给我答复。”
那天晚上,我没吃饭,坐在阳台的椅子上,看着老张的照片。照片是前年我们去北京旅游时拍的,老张穿着件红色的外套,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手里还举着个糖葫芦。我摸着照片,眼泪就掉下来了,说:“老张,你看看这事儿,我该怎么办啊?我不想对不起你,可我一个人,有时候真的觉得累。”
阳台的绿萝叶子被风吹得晃了晃,好像在回应我。我就那么坐了一夜,直到天快亮了才回屋躺下,脑子里全是王建国说的话,还有老张的笑脸,乱得跟一团麻似的。
02
第二天早上起来,我的眼泡肿得跟桃似的,刷牙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特别陌生。刚洗漱完,就听见敲门声,我以为是女儿来了,开门一看,是王建国,手里提着一袋豆浆油条,还有两个糖油饼。
“李姐,我看您昨天没怎么吃东西,绕到巷口那家买的,您以前跟倩倩说过,爱吃他家的糖油饼,我特意让老板多放了点糖。” 他把东西递过来,眼神里带着点小心翼翼,怕我不高兴。
我接过袋子,心里有点暖,又有点别扭,说:“建国哥,您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能做。”
“不麻烦,我早上遛弯刚好路过。” 他走进来,把袋子放在餐桌上,还帮我把豆浆倒在碗里,“快吃吧,一会儿该凉了。”
我坐在餐桌前,拿起糖油饼咬了一口,甜丝丝的,确实是我爱吃的味道,可我没什么胃口,嚼着跟嚼蜡似的。王建国坐在我对面,也没吃东西,就看着我,好像在等我说话。
我放下糖油饼,喝了口豆浆,说:“建国哥,昨天的事儿…… 我想好了,不行。咱们俩是亲家,这关系摆在这里,住一起不合适,我心里也过不了老张那关。”
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了,您别为难,我就是怕您一个人太孤单。要是以后有什么事儿,您随时给我打电话,我随叫随到。”
我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他坐了一会儿,就说要去接乐乐上学,走了。看着他走出门的背影,我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这事儿接下来该怎么收场。
从那以后,王建国还是会来,只是不再提同居的事儿了。有时候是乐乐想我了,他送乐乐来;有时候是我家的电视坏了,他来修;还有一次我感冒了,发烧到 38 度 5,浑身没力气,给张倩打电话,她说正在外地培训,回不来,让我给王建国打电话。
我本来不想打,可实在扛不住,头晕得厉害,还是拨了他的号码。他一听我声音不对,十分钟就到了,手里提着退烧药、体温计,还有一袋小米。他先给我量了体温,然后让我吃了药,说:“你躺着歇会儿,我给你熬点小米粥,放两颗红枣,你胃不好,吃点清淡的。”
我躺在床上,听见厨房传来淘米的声音、开火的声音,还有他偶尔咳嗽的声音 —— 他好像也有点感冒。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想起以前老张在的时候,我生病了,他也是这么熬粥给我喝,还会坐在床边给我读报纸。
粥熬好后,他端到床边,扶我坐起来,还拿了个靠垫垫在我背后。我喝着热粥,眼泪差点掉下来,说:“建国哥,谢谢您。”
他笑了笑,说:“谢什么,都是应该的。你以前当护士,照顾了那么多老人,现在也该有人照顾你了。”
那天他在我家待了一下午,帮我换了床单,还把家里的垃圾倒了,临走的时候说:“晚上要是再发烧,你就给我打电话,我家离你这儿近,十分钟就到。”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走出去,心里第一次有了点动摇。也许,有个人搭伴过日子,真的挺好?
可这种动摇没持续多久,就被街坊邻居的议论给打回去了。有天我在楼下买菜,听见两个老太太在议论我:“你看李秀兰,张老师走了才一年,就跟亲家公走那么近,这要是传出去,多不好听啊。”
“就是啊,亲家变老伴,这事儿说出去都让人笑话,她女儿也不知道管管。”
我听着这话,脸一下子就红了,赶紧买了菜就往家走,连李大姐跟我打招呼都没听见。回到家,我把自己关在屋里,看着老张的照片,心里特别难受。我怕别人说我忘恩负义,怕老张在地下不高兴,更怕女儿为难。
老张的忌日快到了,我提前买了他爱吃的苹果和香蕉,还有一瓶他爱喝的二锅头。王建国知道了,说要陪我去墓地,说:“老张也是我老伙计,我该去看看他,跟他说说话。”
我没拒绝,那天早上,他骑着电动车来接我,还带了一束白菊花。墓地在郊区,有点远,他骑得挺慢,风有点大,他还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我披上,说:“别冻着,你身体不好。”
到了墓地,我把水果和酒放在老张的墓碑前,蹲下来,摸着墓碑上他的名字,眼泪就掉下来了:“老张,我来看你了,你在那边还好吗?我挺好的,倩倩和乐乐也挺好的,你不用惦记。就是最近有点事儿,我拿不定主意,你要是在,肯定能帮我想明白。”
王建国站在我旁边,没说话,把白菊花放在墓碑旁边,然后递了张纸巾给我。等我平复了情绪,他才开口:“老张,我知道你放心不下秀兰,我不是要逼她忘了你,我是想帮她接着好好过日子,让你在底下也放心。我保证,要是她愿意跟我过,我一定好好待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我看着王建国,又看了看老张的墓碑,心里的天平开始慢慢倾斜。也许,我真的该为自己活一次了?
我摸着墓碑上老张的名字,心里默默说:“老张,你要是同意,就给我点暗示,比如让风刮掉一片叶子。” 话音刚落,一阵风吹过来,真的有一片叶子掉在了我的手上。我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眼泪却又掉了下来。
忌日过后没几天,女儿倩倩突然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个蛋糕,说:“妈,我跟王磊商量好了,想跟您说个事儿。”
我心里有点紧张,以为她要提王建国的事儿,结果她坐下来说:“妈,王叔叔跟我们说了他的想法,我跟王磊都觉得挺好的。您一个人过,我们总不放心,王叔叔人老实,对您也真心,你们俩一起过,我们也能安心。”
我当时就懵了,看着女儿:“倩倩,你怎么会这么想?咱们是亲家,这要是住一起,别人该怎么说你?说你不孝顺,逼着妈找后老伴?”
女儿拉着我的手,说:“妈,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我只要我妈好好的。我爸要是在,肯定也希望你有人照顾,他最疼你了,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孤单?”
女儿的话戳到了我的心坎里,我想起老张以前总说:“秀兰,等我走了,你可别一个人憋着,该找个伴儿就找个伴儿,我不怪你。”
我看着女儿,又想起王建国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心里的顾虑好像少了点。也许,这事儿真的没那么难?
03
女儿的支持让我心里松了不少,可真要跟王建国捅破那层窗户纸,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倒是王建国,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比以前更主动了些,但也没过分,就是偶尔带我去公园散散步,或者去郊区的农家乐转转。
有次周末,王磊开车,带着我、张倩、乐乐还有王建国,一起去了郊区的一个农家乐。那边有大片的向日葵,金灿灿的,特别好看。老张以前也喜欢向日葵,说向日葵跟着太阳转,心里永远有光。我站在向日葵地里,看着那些花,眼泪差点掉下来。
王建国走过来,递给我一瓶水,说:“喜欢这儿吗?我听倩倩说你以前跟老张想来,没来得及,今天带你来看看。”
我点了点头,说:“挺好的,就是想起老张了。”
他没说话,只是陪着我站了一会儿,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个手机,说:“我给您拍张照吧,留个纪念。”
我有点不好意思,说:“都老了,拍什么照啊。”
“不老,您看着年轻。” 他说着就举起手机,我只好对着镜头笑了笑。他拍完递给我看,照片里的我站在向日葵地里,笑得有点腼腆,阳光洒在我脸上,挺好看的。
那天中午我们在农家乐吃的饭,王建国特意跟老板说,我不吃香菜,所有菜都别放。张倩笑着说:“王叔叔,您比我妈还记着她的口味呢。” 王建国挠了挠头,说:“应该的,照顾人就得细心点。”
吃完饭,乐乐拉着我和王建国去摘草莓,小家伙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王建国,说:“奶奶,爷爷,你们看,这个草莓好大!” 他一口一个 “爷爷”,叫得王建国眉开眼笑,我心里也暖暖的,好像我们真的是一家人。
从农家乐回来后,我开始慢慢接受王建国的好。他知道我膝盖不好,是以前当护士总站着落下的毛病,就给我买了个加热的护膝,说:“冬天快到了,您膝盖怕冷,这个护膝插上电就能热,戴着舒服。”
我拿着护膝,心里挺感动,说:“建国哥,您不用总给我买东西,我自己能买。”
他笑了笑,说:“没事,花不了多少钱,只要您舒服就行。”
有天晚上,我整理老张的衣服,翻出一件没织完的羊毛衫。那是前年冬天我给老张织的,本来想过年给他穿,结果还没织完,他就走了。毛线团还在旁边,是老张最喜欢的藏蓝色,我摸着毛线,眼泪又掉了下来。
王建国刚好来送乐乐的玩具,看到我在哭,就走过来,拿起羊毛衫看了看,说:“这是您给老张织的?织得挺好的。”
我点了点头,说:“没织完,他就走了。”
他没说话,帮我把羊毛衫叠好,放在衣柜里,然后说:“要是您想织完,我可以陪您去毛线店选线,或者我帮您找个织毛衣的师傅,让他们帮忙织完。”
我看着他,心里挺感激。以前老张在的时候,我织毛衣,他总在旁边陪着我,帮我绕毛线团,现在王建国也愿意陪我做这些事,我心里的空缺好像被填了一点。
我开始跟王建国聊更多的事,比如我以前当护士时遇到的趣事,比如老张以前怎么跟学生打交道,比如乐乐在幼儿园的调皮事儿。他也跟我聊他以前在机床厂的日子,说他年轻的时候怎么跟工友一起加班,怎么帮着徒弟学技术。我们俩坐在沙发上,喝着茶,聊着天,有时候能聊到晚上十点多,我都忘了时间。
有天晚上,王建国走的时候,突然说:“秀兰,咱们俩要不先试试,一起住一段时间?要是觉得不合适,再分开,你看行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脸又红了,想了想,说:“我再想想,等我跟老张再说说话。”
他点了点头,说:“好,我等你,不着急。”
那天晚上,我又去了阳台,看着老张的照片,说:“老张,我好像有点喜欢王建国了,他对我挺好的,也细心。你要是同意,就再让风刮掉一片叶子。” 风一吹,真的又有一片叶子掉了下来,我笑着说:“我知道了,你同意了。”
我以为事情会慢慢好起来,我也能慢慢接受王建国,可没想到,一件事让我心里的火一下子就灭了。
那天晚上,王建国来给我送他自己腌的咸菜,说我爱吃粥,配着咸菜好吃。他走的时候,手机落在沙发上了,我想着给他送过去,可刚拿起手机,电话就响了,是王磊打来的。我本来想挂了给他回过去,结果手一滑,接了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王建国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磊子,我跟你说,你妈那边我差不多快搞定了,她最近对我挺热乎的,再过阵子我跟她提同居,她肯定能同意。等我们俩同居了,你那套老房子就能腾出来给你弟当婚房了,你弟那边婚期都定了,女方催得紧,这事儿不能拖。”
我手里的手机 “啪” 地掉在地上,屏幕摔裂了,我却没觉得心疼,只觉得心里凉得像揣了块冰。原来,他跟我好,不是真心想照顾我,是为了我家的老房子,为了给他侄子当婚房!
我蹲在地上,捡起手机,手抖得厉害,赶紧把电话挂了。我坐在沙发上,看着地上的咸菜坛子,觉得特别讽刺 —— 这咸菜里好像都藏着算计。
04
我把手机放在门口的鞋柜上,没敢看屏幕,也没敢给王建国打电话。我坐在沙发上,直到天黑都没开灯,脑子里全是他刚才说的话,一遍一遍地响,跟魔咒似的。
原来他不是真心对我好,是为了房子。我家那套老房子虽然不大,可地段好,离乐乐的幼儿园近,王磊的弟弟王强前段时间谈了个对象,女方说必须有套房子才肯结婚,王磊他们家条件一般,买不起新房,就打上了我家老房子的主意。
我越想越生气,也越想越委屈。老张走了一年,我一个人撑着日子,好不容易有点念想,结果是别人的算计。我拿起老张的照片,眼泪掉在照片上,说:“老张,我错了,我不该相信他,他是个骗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传来敲门声,是王建国,他来拿手机。我站起来,开了门,把手机递给了他,没说话,脸拉得老长。
他接过手机,看了看摔裂的屏幕,说:“怎么摔了?是不是不小心掉地上了?”
我没理他,转身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他跟进来,看着我,说:“秀兰,你怎么了?是不是不高兴了?”
我抬起头,看着他,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建国哥,你跟我说实话,你对我好,是不是为了我家的老房子?为了给你侄子当婚房?”
他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了,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我,说:“秀兰,你…… 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 我提高了声音,“你给王磊打电话,我不小心接了,都听见了!你说你快搞定我了,等同居了就把房子腾出来给你侄子,王建国,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拿你当亲家,当朋友,你拿我当什么?拿我当换房子的工具?”
他赶紧走过来,想拉我的手,我躲开了。他急得脸都红了,说:“秀兰,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要骗你,我也是没办法。我弟就王强一个儿子,婚期都定了,女方说没房子就退婚,我弟天天跟我哭,我也是没办法才想到这个主意。”
“没办法?” 我冷笑了一声,“没办法就能骗我?就能拿我的感情当儿戏?你知道老张走后我多不容易吗?你知道我鼓起勇气想跟你过,需要多大的勇气吗?你倒好,就想着我的房子!”
他低着头,半天没说话,然后叹了口气,说:“秀兰,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骗你。其实…… 其实我对你也是真心的,跟你相处这段时间,我是真的想跟你搭伴过日子,只是…… 只是我弟那边催得太紧,我才说了那些话。”
“真心?” 我看着他,“你的真心就是算计我的房子?王建国,我真是看错你了!你走吧,以后别再来了,我们俩从此以后,就只是普通的亲家,再没别的关系。”
他还想说什么,我站起来,指着门口,说:“你走!我不想再看见你!”
他没办法,只好走了,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我一眼,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看着他走出门的背影,我心里又气又难过 —— 好好的亲家,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第二天早上,我把王建国送的咸菜坛子扔了,把他给我买的护膝、加热垫都收了起来,放在柜子最底层,不想再看见这些东西,看见就想起他的算计。
女儿知道了这事儿,赶紧跑过来跟我道歉:“妈,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爸是这么想的,我跟王磊都不知道他打您房子的主意。”
我看着女儿,心里的气消了点,说:“这不怪你,是我自己傻,没看出来他的心思。”
“我已经跟王磊说过了,他也跟我爸吵了一架,我爸说他知道错了,想跟您道歉。” 女儿拉着我的手,说,“妈,您别生气了,身体要紧。”
我摇了摇头,说:“我不生气了,就是有点寒心。以后我还是一个人过吧,挺好的,不用跟别人勾心斗角。”
女儿还想劝我,我没让她劝,说:“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先回去吧,乐乐还等着呢。”
女儿没办法,只好走了,走的时候还跟我说:“妈,要是有什么事儿,您随时给我打电话。”
我点了点头,看着女儿走出门,心里空荡荡的。
从那以后,王建国再也没来过,有时候在小区里碰到,他也只是跟我点个头,然后赶紧走,好像怕我跟他吵架。我也没跟他说话,心里的疙瘩解不开。
日子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我一个人买菜、做饭、看电视,晚上去阳台跟老张说说话。只是有时候,看到阳台的绿萝,还是会想起王建国帮我浇水的样子;看到厨房的水管,还是会想起他帮我修水管的样子。我知道我不该想他,可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有天下午,我去超市买东西,碰到了王建国的邻居李阿姨。李阿姨跟我挺熟,以前老张在的时候,我们还一起打过麻将。她看见我,拉着我的手,说:“秀兰啊,你跟建国的事儿,我听说了。其实建国也不容易,他弟家是真困难,王强那孩子挺好的,就是没房子,女方那边不松口。建国也是没办法,才打了你房子的主意,他心里是真的有你。”
我愣了一下,说:“李阿姨,您怎么知道?”
“我跟建国住一个单元,那天他跟他弟吵架,我听见了。他跟他弟说,他是真的想跟你过,不想骗你,可他弟哭着求他,他才没办法。后来他跟王磊打电话,也是被他弟逼的,他挂了电话还哭了,说对不起你。” 李阿姨叹了口气,“建国这个人,就是太老实,太顾着家里人,才办了糊涂事。”
我听着李阿姨的话,心里有点不是滋味。难道王建国真的是被逼的?他对我的好,真的有真心的成分?
我回到家,坐在沙发上,想起王建国跟我一起去墓地看老张的样子,想起他给我熬小米粥的样子,想起他帮我拍向日葵照片的样子,心里的疙瘩好像松了点。也许,我真的误会他了?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王磊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妈,我爸住院了,摔了一跤,骨折了,没人照顾,您能不能去看看他?”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问:“怎么摔的?严重吗?在哪个医院?”
“就是下楼梯的时候没注意,摔了一跤,左腿骨折了,在市医院住院呢。我跟倩倩要上班,还要接送乐乐,实在顾不上,我爸又不让告诉您,怕您生气。” 王磊的声音有点着急,“妈,我知道以前的事让您不高兴,可我爸现在没人照顾,您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去看看他吧。”
我拿着电话,心里纠结得厉害。去还是不去?去了,想起以前的事,心里不舒服;不去,又觉得他一个人住院可怜,没人照顾。
想了半天,我还是决定去看看。不管怎么样,他以前帮过我,现在他生病了,我不能不管。
05
我挂了王磊的电话,赶紧换了件衣服,去楼下的水果店买了点苹果和香蕉,然后打车去了市医院。
到了住院部,我问了护士站,找到了王建国的病房。病房里就他一个人,躺在床上,左腿打着石膏,吊在架子上,脸色有点苍白,眼睛闭着,好像睡着了。
我轻轻走进去,把水果放在床头柜上,看着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好像瘦了不少,眼窝都陷下去了,头发也白了好多。
“建国哥。” 我轻轻叫了他一声。
他睁开眼睛,看到我,愣了一下,然后赶紧把脸扭到一边,说:“你怎么来了?谁让你过来的?”
“王磊给我打电话了,说你住院了。” 我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下楼梯也不看着点。”
他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没事,就是小骨折,过阵子就能好。你要是不高兴,就回去吧,不用在这儿陪我。”
“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 我看着他,“我就是来看看你,你一个人在这儿,没人照顾不行。”
这时候,护士进来换药,看到我,说:“大爷,这是您家属啊?您可算有人照顾了,这几天您吃饭都没人给您送,还是我们护士帮您订的外卖呢。”
我听着护士的话,心里更不是滋味了。王建国的儿子在外地工作,女儿嫁得远,平时就他一个人,现在骨折了,连个送饭的人都没有。
护士换完药走了,病房里又安静下来。我看着王建国,说:“你想吃点什么?我晚上给你送过来。”
他还是没看我,说:“不用,我自己能订外卖。”
“外卖哪有家里做的好吃?你现在骨折,需要补钙,我晚上给你做冬瓜丸子汤,丸子用鸡胸肉做的,不油腻,再给你蒸个鸡蛋羹,你爱吃的。” 我没管他同不同意,直接定了下来。
他没说话,只是眼角好像有点红。我知道,他心里也不好受。
那天晚上,我做了冬瓜丸子汤和鸡蛋羹,装在保温桶里,送到医院。王建国还没睡,靠在床头看报纸。我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打开,把汤和鸡蛋羹端出来,说:“快吃吧,还热着呢。”
他看了看我,然后拿起勺子,慢慢吃了起来。我坐在旁边,看着他吃,说:“慢点吃,别烫着。”
他吃了半碗汤,一个鸡蛋羹,然后放下勺子,说:“谢谢你,秀兰。”
“不用谢,我就是看你可怜。” 我收拾着保温桶,说,“以前的事,我也想通了,你也是被逼的,我不怪你了。”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有点湿润:“秀兰,以前是我不对,我不该骗你,不该打你房子的主意。我跟你说实话,跟你相处这段时间,我是真的喜欢你,想跟你搭伴过日子。我弟那边,我后来跟他说了,房子的事不用他管,我已经跟王磊商量好了,他们俩再凑点钱,给王强付个首付,不让他再打你房子的主意了。”
我看着他,说:“真的?”
“真的。” 他点了点头,“我跟我弟吵了一架,我说我不能为了他,丢了自己的良心,也丢了你。秀兰,我知道我以前做错了,你要是还能原谅我,我以后肯定好好对你,再也不骗你了。要是你不能原谅我,我也不怪你,就当我以前的好,都喂了狗。”
我听着他的话,心里有点软了。其实我知道,他对我的好,不全是假的。他记得我不吃香菜,记得我膝盖不好,记得我喜欢向日葵,这些细节,不是装出来的。
“我知道了。” 我收拾好保温桶,说,“你好好养伤,我明天再来看你。”
他点了点头,说:“秀兰,谢谢你。”
从那天起,我每天都来医院给王建国送饭,帮他擦身、扶他走路。他恢复得挺快,医生说再过一个月就能拆石膏了。
有天下午,我扶着他在走廊里散步,他突然说:“秀兰,等我出院了,咱们俩…… 咱们俩还能像以前一样吗?我不逼你同居,就是偶尔来看看你,帮你买点菜,陪你聊聊天,行吗?”
我看着他,笑了笑,说:“行啊,反正我一个人也闷得慌,有人陪我聊天挺好的。”
他听了,笑得像个孩子,说:“太好了,秀兰,我以后肯定不惹你生气了。”
我看着他的笑容,心里也暖暖的。也许,感情就是这样,有误会,有矛盾,解开了,就好了。
出院那天,王磊和张倩来接他,乐乐还抱着一束向日葵,说:“爷爷,这是我给你买的,奶奶说你喜欢向日葵。”
王建国接过向日葵,笑得眼睛都眯了,说:“乐乐真乖,爷爷谢谢你。”
乐乐拉着我和王建国的手,说:“奶奶,爷爷,以后你们一起陪我玩好不好?”
我和王建国对视了一眼,都笑了。张倩和王磊看着我们,也笑了。
那天晚上,我去了老张的墓地,把向日葵放在他的墓碑前,说:“老张,我来看你了。王建国他知道错了,他对我挺好的,你放心,我不会受委屈的。以后我会好好过日子,也会常来看你。”
风一吹,向日葵的花瓣轻轻晃动,好像在回应我。我摸着墓碑上老张的名字,说:“老张,谢谢你,让我遇到了王建国,也谢谢你,让我学会了放下。”
06
王建国出院后,真的没再提同居的事,就是偶尔来我家坐会儿。有时候是早上买完菜,顺便给我带一把新鲜的青菜;有时候是下午,陪我在阳台浇浇花,聊聊乐乐在幼儿园的趣事。
我们俩就像老朋友一样,没有那么多拘谨,也没有那么多算计。他会跟我吐槽小区里的物业不作为,我会跟他说社区里的老人又有了什么新鲜事。有时候聊到天黑,他就回去了,临走的时候还会说:“明天要是想吃饺子,我早上来给你包,你爱吃白菜猪肉馅的,对吧?”
我总是笑着说:“对,你记得还挺清楚。”
有次周末,乐乐来我家玩,王建国也来了。乐乐拉着我们俩玩捉迷藏,他躲在窗帘后面,差点把窗帘杆拉下来,我和王建国笑得前仰后合。张倩和王磊回来看到这一幕,都说:“妈,王叔叔,你们俩这样挺好的,比以前热闹多了。”
我看着乐乐的笑脸,看着王建国的笑脸,心里觉得特别踏实。以前我总觉得,失去了老张,我的日子就不会再好了,可现在我知道,日子还得继续,也能继续好起来。
有天早上,我去早市买菜,碰到了以前议论我的那两个老太太。她们看到我,还跟我打招呼:“秀兰,早啊,王师傅没跟您一起来?”
我笑着说:“他去给乐乐买早餐了,一会儿就过来。”
其中一个老太太说:“你们俩现在挺好的,以前是我们不对,不该乱议论你,你别往心里去。”
我笑着说:“没事,都过去了,现在这样挺好的。”
从早市回来,王建国已经在我家门口等了,手里提着乐乐爱吃的包子,还有我爱吃的糖油饼。他说:“刚碰到李大姐,她说您买了好多菜,我来帮您拎上去。”
我点了点头,跟他一起上了楼。开门的时候,他突然说:“秀兰,阳台的绿萝又长了不少,我帮你剪剪枝吧,太长了影响采光。”
“好啊。” 我笑着说。
他拿着剪刀,在阳台剪绿萝,我在厨房洗菜,听着他哼着以前的老歌,心里觉得特别安稳。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身上,也落在我身上,暖暖的。
有次我跟王建国聊起以前的事,他说:“秀兰,以前我总想着跟你同居,觉得那样才是过日子,现在我明白了,过日子不一定非要住在一起,只要心里有对方,偶尔搭把手,互相惦记着,就挺好的。”
我点了点头,说:“是啊,以前我也总想着,失去了老张,我就不能再幸福了,可现在我知道,幸福不是只有一种样子,有人陪着聊天,有人帮着买菜,有人记得你爱吃的口味,这就是幸福。”
他看着我,笑了笑,说:“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咱们走不动路为止。”
我看着他,也笑了。
那天晚上,我又去了阳台,看着老张的照片,说:“老张,你看,我现在过得挺好的。王建国他对我很好,倩倩和乐乐也常来看我,咱们的绿萝长得也很好。你放心,我会一直好好过日子,不辜负你对我的好,也不辜负王建国对我的好。”
风一吹,绿萝的叶子轻轻晃动,好像在跟我点头。我摸着老张的照片,心里没有了以前的难过,只有满满的安稳。
有天下午,王建国陪我去公园散步,看到一对老两口手牵手在散步,他看了看我,然后轻轻牵起我的手。我的手被他握着,暖暖的,没有了以前的紧张,只有满满的踏实。
我们俩沿着公园的小路慢慢走,阳光洒在我们身上,鸟儿在树上唱歌,一切都那么美好。
原来老年人的情感不一定非要同居过日子,互相惦记、偶尔搭把手,这样的安稳,才是最踏实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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