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6月的一天傍晚，毛主席放下手中的名单，转头问秘书：‘这位张力雄，现在人在哪儿？’”时间标注得很清楚，是中央军委把正军级干部调整方案送来后的第三天。名单上密密麻麻写着几十个名字，毛主席看得极细，圈来画去，笔尖在张力雄三个字上顿了顿，随后落下一行批示：“调江西军区，政委。”就这样，一纸电报从北京发往南方，改变了一位老红军后半生的坐标。

其实，当年能让毛主席专门停笔的人并不多。张力雄的履历算不上最耀眼，却别有分量：1913年生于福建上杭，上过书塾，也扛过纸槽。一把草纸、一碗稀饭，撑起少年时代的全部记忆。穷苦并没有把他压弯，反倒让他思考为何“穷人总低头”。1929年，才十六岁的他悄悄在共青团誓词上按下指印——这一步，很关键。

土地革命的风越刮越猛，红军招兵的民谣在闽西随处可听：“当兵就当红军，官长士兵都一样。”张力雄被这句“官长士兵都一样”深深击中。1932年，他卷着被褥跑去报名。登记官问：“识字多少？”他憨厚一笑：“能记账，能打草稿。”这一笑，送他进了瑞金红军学校。机枪射击、政治课、队列、短打拳，每天都像拧紧的发条。不得不说，那段日子把一个农家子弟磨成了准军官。

毕业后他被分到红34师100团。团长见他身板瘦却眼神亮，干脆把自己的左轮手枪塞给他：“指导员也得有枪，别在阵前空手。”冰冷的枪管让张力雄的血瞬间热起来，他立正保证：“绝不让您失望！”很快，战场就兑现了承诺。1934年初，他已是团政治处主任，被派去瑞金参加全国政治工作会议。会场门口，毛主席经常笑眯眯与干部寒暄，那天也不例外。毛主席问：“小同志贵姓？”“张力雄，福建才溪人。”毛主席点头：“才溪，好地方，你也要做模范。”一句“做模范”，他记了一辈子。

抗战时期，他与皮定均在太行山搭档，一个司令员，一个政治部主任，年龄相仿，脾气相合。枪声最紧的时候，两人常在地图前边比划边拍桌子，“咱们就从这里插进去，看鬼子怎么办！”一年三百多仗，第七分区硬是把豫北搅成了敌人的噩梦。有人统计过，张力雄那年写给部队的嘉奖令比请假条多得多。

1946年，中原突围。形势被动，命令却果决：必须杀出去。皮定均第一旅担任掩护，张力雄第三旅主突围方向向西。两人握个手便分开。张力雄事后回忆：“我俩谁都没多说话，生死就那回事。”一个月后，第三旅在大别山边缘与兄弟部队会合；再过二十来天，第一旅也传来平安消息。中央军委电报只有短短一句：“任务完成，全军转入机动。”知情人都知道，这两支队伍救下的不仅是中原军区的主力，还有战略反攻的火种。

新中国成立，他被任命第13军政委。1955年授衔大校、1956年进入南京军事学院深造、1961年授少将，随后调云南军区。那时边境形势紧张，他扎在前沿整整十年。遗憾的是，后来受“风浪”影响，他一度被搁置。朋友见面常安慰：“老张，你当年中过炮火，这点风雨算啥。”他说：“我等组织的声音。”这个“等”字，一等就是七年。

所以，毛主席在1975年翻到他名字，多问一句，也就顺理成章。江西对张力雄并不陌生，那里既是中央苏区旧址，又是他当年受训的地方。调令下达，他拎着一个旧皮箱上任。机关干部事后回忆：“政委住单间、穿粗布，进食堂排队，不搞特殊。”他管青年干部最严，动辄把人叫到办公室：“政治工作不能当表演，得进脑子。”江西军区很快形成“先学习、再打仗、最后总结”的节奏，这套方法后来被邻近部队借鉴。

1988年，他离休，定居南京。朋友劝他搬进条件好的干休所，他摆手：“我耳朵背，图个清静。”日常最大的乐趣是翻旧照片，看见当年在太行山写的标语，他就笑：“那时真瘦。”2016年，老家来信说贫困生辍学，他把多年的积蓄拿出十万元成立奖学金。三年后，又添一万元。“钱不多，但能帮一个是一个。”这话透着福建人特有的倔强。

2021年6月21日，东部战区总医院，100岁整的张力雄迎来了“光荣在党50年”纪念章。工作人员俯身为他别好绶带，他眯眼瞧了又瞧，忽然像孩子一样笑出声：“这玩意儿，比枪还重！”病房里的人都笑了。若细算，他从1929年入团到如今，党龄已九十二年。枪林弹雨、山河巨变，见了也就见了。

试想一下，若当年那份名单上没有毛主席的那一笔，江西军区的故事或许另有主人翁；若少年时他没有咬牙报志愿，瑞金的课堂也不会出现那个倔强的身影。历史就是这样由无数“如果”被一一否定后才变得笃定。如今老将军还在，沧桑却沉在他握过枪的手纹里。愿这双手，继续稳稳捧着那枚沉甸甸的纪念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