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旧西藏大字不识一个的农奴女，到新中国第一代藏族歌唱艺术家，才旦卓玛的人生变化是那个时代的缩影，她是幸运的，对于人生的攀登过程，她是这样评价：“这是组织、人民给我的荣誉，我也应该时刻记住，不要辜负这些荣誉。”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在嘹亮歌声的背后，才旦卓玛也有着自己生活中的辛酸，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也曾发生在她的身上。

翻身农奴把歌唱

中国西藏的农奴制度始于10世纪，一直延续到中华人民共和国创立初期。

漫长的千年时光，农奴主阶级只占到西藏人口总数的百分之五，其余全是农奴，他们每天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日复一日被农奴主压迫和剥削，从一些老照片中还能看出，农奴主对于农奴是能随意处置的，甚至能砍去手脚。

每个农奴家的孩子都会历经上一代同样的命运，孩子是天真无邪的，他们在好动的年纪也会四处奔跑玩耍，可惨无人道的农奴主竟会用铁链将他们拴在地里，铁链比孩子的体重都要重。

农奴主不仅生性残暴，还唯利是图。

当家中的农奴老去后，农奴主就认为他们不再有利用价值，将会直接将他们赶出家门，解放前的西藏，经常能看到年迈的农奴上街乞讨，一旦要不到饭，很可能就饿死在街头。

很遗憾，才旦卓玛就出生在这样的社会中，而她的身份，是农奴的孩子。

明知道没有未来，她的父母还是给她取了这样一个名字，“才旦”和“卓玛”分别象征着“长寿”和“仙女”，其实父母也很清楚，农奴家的孩子还不如主子家一条牧羊犬。

才旦卓玛从来不认为自己的人生会发生什么变数，直到解放军到来，万千农奴意识到：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救世主。

西藏和平解放后，才旦卓玛终于能追寻一段属于自己的人生。

她从小就爱唱歌，平日里她就偷偷跑到附近的文工团，每天看着她们训练自己就会很满足。

19岁那年，一次偶然的机会使得才旦卓玛进入了文工团，由于她唱歌非常有天赋，就被文工团派到陕西去继续学习，从小没有受过教育的她，第一次坐在明亮的学堂，那一瞬间她的眼眶也湿润了。

半年的学习生涯一晃而过，机遇再度来临，根据高层领导的决策，为了培养西藏的音乐人才，上海音乐学院特意开设了一个民族班，老师来到位于咸阳的西藏公学招生。

不过想要进入这个班级需要考试，卓玛当时唱了两首歌，第一首名叫《牧歌》，这首歌在当时有着别样的地位，它是《东方红》前奏中的那段山歌；这曲唱完后，才旦卓玛又唱了一首《献给毛主席》。

评审老师都觉得她声音很好，但按照音乐学院的相关要求，才旦卓玛又不识字又不懂乐理，没有达到录取条件。

令她没想到的是，她最终通过了测试，拿到结果后她开心地说：“我的艺术道路都是党给开辟的。”

来到上海音乐学院学习后，她的指导老师为王品素，王老师一针见血地指出：“你的声音高亢，可显得纤弱。”

经过悉心指导，才旦卓玛终于练就了一副优美圆润的嗓音。

《唱支山歌给党听》这首歌横空出世后，才旦卓玛只听了一次就再也忘不掉了，她找到老师要求唱这首歌，并深情地说：“歌词表达了我想对党说的话，旧社会的鞭子虽然没有打在我的身上，但我看到很多藏族农民身上都有终身无法消除的鞭痕。”

“上海之春”音乐会上，才旦卓玛用这首歌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她的名字也引发了第一波热度。

到了1964年，才旦卓玛前去《东方红》大型舞蹈排练，那一首《祝毛主席万寿无疆》再度让她吸引了大众目光。

此后，《翻身农奴把歌唱》、《北京的金山上》等歌曲更是促使才旦卓玛成为了一位家喻户晓的知名人物。

在生活中，才旦卓玛的日子也十分甜蜜，她很珍惜，因为这一切来之不易，自己正好赶上了有“救世主”的时代。

她的丈夫名为南加多吉，他是一位青海藏族人，曾在解放军18军当兵，后来跟大部队去了西藏。

才旦卓玛曾面带着少女的娇羞说过与丈夫相识的经历：“他是一位解放军，在我们家乡，人们都对解放军十分信赖，有人介绍我俩认识，相处后觉得他人特别好，于是我们就在一起了。”

才旦卓玛从大学毕业后回西藏待了一段时间，那时她的演出非常繁忙，1966年他们的第一个女儿出生后，孩子都是交给丈夫带的。

歌唱团中也有几位歌者与才旦卓玛情况类似，但每次才旦卓玛只要接到任务，只需给丈夫打个招呼便离开了，同事们都说：“你家里有个‘后勤部长’。”

南加多吉也笑着对妻子说：“家里对你来说是个旅馆，你的家在天南地北的舞台上。”

这么多年过去，孩子们都是跟着父亲长大的，可他们都穿得干干净净，每当才旦卓玛回家后都发现家中收拾得井井有条，那种突如其来的幸福感很难用言语表达。

接受采访时她还说：“我可能只是一个好的歌唱演员，但我不是一个好妻子、好母亲，孩子都和父亲更亲近一些。”

无论在政治上还是在歌唱事业上，才旦卓玛都取得了很好的成绩，军功章也应该有南加多吉的一半。

生活最终回归淡泊

上世纪60年代，是才旦卓玛的人生巅峰。

在《东方红》首演取得巨大成功后，周总理亲自接见了她，还亲切地说：“你很久没回西藏了吧，应该回去看看，为少数民族唱歌，本土土壤的营养是很重要的。”

加入西藏歌舞团后，才旦卓玛跟随团队的步伐走遍了西藏的每一个角落。

有时，她听到草原上牧民的歌声也会停下聆听，那些歌曲给她带来了很多灵感；拉萨曾有一场才旦卓玛的个人演唱会，前来观看的人排起了长龙，她演唱了31首歌曲，有27首都是藏族歌。

有一次，她们团队还曾前往海拔4700米高的定日县古措兵站慰问，在缺氧的环境下为战士们连唱了5首歌，战士们纷纷开心地鼓掌。

演唱结束后，有几位炊事班的同志因为忙着准备饭菜没有听到，于是才旦卓玛又赶忙前往厨房为他们演唱。

演艺事业中，才旦卓玛还出访过30多个国家和地区，无论她走到哪里，天籁之音就响彻哪里。

周总理访问印度尼西亚时，才旦卓玛便一同前往了，为此，她还特意准备了一首印尼歌曲。

一曲唱完，周总理问印尼领导：“怎么样，歌词有没有听清楚？”

印尼总理回答说：“其他都可以，就是有一句没有听清楚。”

周总理很清楚学习外国歌曲对才旦卓玛来说是个巨大的考验，他还是鼓励道：“要唱好，咬字要准。”

第二天总理要先一步回国了，很多人都来到机场送行，大家都想着和总理握手，而总理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才旦卓玛，他特意走来叮嘱道：“昨天那个词，一定要好好练习。”

不断的努力，让才旦卓玛成为了一位国宝级艺术家。

当才旦卓玛不断在更大的舞台上绽放光芒时，她年轻漂亮的女儿却突然去世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哀也被她彻底体会到了。

熬过了最为艰难的日子，才旦卓玛终于在丈夫的安慰中挺了过来。

观众没有从她的歌声中感受到她人生发生的变化，她的嗓音依旧是激情豪迈的。

从艺50周年之际，才旦卓玛需要做一本画册，她坚持将怀抱女儿的照片放进去，在那张照片中女儿不过3岁。

按照藏族的传统，去世之人的照片要全部烧掉的，不能公开刊登，身边也有一些人劝说她不要那么做。

对于这件事，才旦卓玛选择了坚持：“我不在乎这些，我这一生亏欠女儿的地方太多，她离去过早，留给我的也是不安与思念，我希望用这种方式表达我的感情。”

说着说着，她想起了女儿小时候发生的一件事：自己去下乡演出、丈夫去工作，几岁的女儿自己跑去田间玩耍，不小心掉进了灌溉渠，好在解放军及时发现才将孩子给捞了上来。

讲述故事的时候，才旦卓玛的眼眶一直是湿润的。

她的孩子们都很懂事，丈夫也始终对孩子们说：“你们的母亲在外面很辛苦，你们暂时没有能力帮助她，一定不要给她添乱。”

悲欢离合都是过往，即便红遍半边天之后，才旦卓玛一家仍然住在拉萨市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子中。

按照她的地位与能力，动动嘴皮子就能给一家子人改善生活，她却坚持过属于自己的生活，那种平静与淡泊也是她褪去光环后的追求。

有朋友劝说她：“你们这样的人有名有地位，应该过上富裕的生活。”

才旦卓玛却笑着说：“在党和人民的关心爱护下我才取得了一点成绩，我得坚持我做人的原则，我为人民歌唱，我的名字应该是无价的，而不是把它当成个人资产。”

那时，市场经济已经在全国各地铺开，每一位歌唱者的演出都是有报价的。

江苏省代表团希望邀请才旦卓玛登台演唱，还让她自己开出场费，而才旦卓玛回答：“我没有出场费。”

在拉萨，当地政府一直关注着才旦卓玛的生活状况，看到他们一家过得太苦还想拿出5000元慰问，可才旦卓玛却说：“如果拿了这些钱，这全心全意就彻底改变了。”

她与丈夫共同走过风风雨雨60多年，感情一直稳定。

或许是早就形成了习惯，家中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南加多吉负责，每当才旦卓玛想要找什么东西时，南加多吉都会在第一时间给她拿出来，就像是“变魔术”那般。

如今，她已经80多岁了，依然精神矍铄，若是有节目组邀请，她还能登上舞台。

2021年她就参加了东方卫视春晚，与丁真云、廖昌永合唱了《再唱山歌给党听》；2023年，一部关于她的纪录片在北京西藏大厦开机，她的艺术之路还在继续着。

参考资料

1. 才旦卓玛：从农奴到人民艺术家 光明网
2. 传承西藏文化的“半边天” 滕云 中国妇女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