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故事:淑云 [完]](https://p3-sign.toutiaoimg.com/tos-cn-i-axegupay5k/7b261e53335b4574a4dcedd3b4592160~tplv-tt-large.jpeg?_iz=30575&lk3s=06827d14&x-expires=1751128029&x-signature=oJ6%2FJMNCxQPf1ivQSmnRR88Vl7k%3D)
![古风故事:淑云 [完]](https://p3-sign.toutiaoimg.com/tos-cn-i-6w9my0ksvp/ece63f57f94b401ab0967029bb8539ca~tplv-tt-large.jpeg?_iz=30575&lk3s=06827d14&x-expires=1751128029&x-signature=iQBVGB1dwHaMWcSY8gBfHd0cvLQ%3D)
「你放心,我没你善妒,我只要公子好,也只要公子高兴,是以若你答应嫁入沈家之后会帮公子打点关系,再让你们季家帮扶一二。」
「我愿意给你让位置,做妾便是。」
她眼中满是自傲:
「你根本不会懂公子的难处,也不懂我们的情谊,我们之间,不是小小一个名分就会斤斤计较的。」
不得不说,我的确讶然不少,毕竟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大度」之人。
仿佛为了沈墨行她做什么都愿意一般。
也是,上一世她不就是为了沈墨行饮恨而亡的吗?
可是——
「这位姑娘,这世间也不是谁人都眼瞎耳聋的,你凭什么认为,你那位公子是什么抢手货?焉知他也不过是任我挑选之一罢了。」
我勾起嘴角,却全无笑意。
「你!」
她瞪大眼睛:「你怎么能这么说公子!」
不这么说还怎么说?
这不是事实吗?
她将她的公子捧得绝无仅有,可金陵城最不缺的就是天潢贵胄,一个新科状元,仕途才刚刚开始,又能算得了什么?
许是动静有些大,沈墨行刚好端着热茶走了进来:
「阿楚?这是怎么了?」
那个叫阿楚的姑娘红了眼,委屈地看向他:
「公子,她怎么说阿楚都可以,单单说你不成!」
「别人不知,阿楚却知道,公子这些年韬光养晦,心怀大志,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她凭什么这么说!?」
一番话义正辞严。
沈墨行看向我的目光微变,带了些责备:
「淑云……季小姐,阿楚体弱,不似你这般身份尊贵,但你也不该刁难她。」
「退婚之事在我,若你有气,撒在我身上便是。」
「到底是我……对不起你。」
我气笑了,搞半天,沈墨行居然还以为,我会对他念念不忘,因爱生恨?
我转而看向不远处朝我走来的身影,突然扬起了声音:
「顾凌锋!」
后者抬头。
连着沈墨行和阿楚也跟着回头看了过去。
可顾凌锋视若无睹,他朝我走来,亲近的站到我身边,语气熟稔:
「淑云唤我?」
随后才扫了另外两人一眼,目光晦暗一瞬,笑着问:
「这两位是谁啊?」
11
「淑云……」沈墨行听见这个称呼时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顾凌锋,惊愕:
「四殿下,你们……」
他不可能不认识顾凌锋,只是没想到顾凌锋会与我站在一起而已。
阿楚没听懂沈墨行的意思,此时还在嘀咕:
「什么四殿下,还说是名门闺秀呢,如今瞧着也不过如此,还未出阁就和男子走在一起,真真不守妇道,果然配不上少爷。」
她言语无状,压根没意识自己说了什么,更没发现自己少爷再听见这些话时脸也白了,急忙:
「阿楚,快住口!」
来不及了。
我斜眼垂了垂眼眸,一直在我身侧却从未出声、宛若背景板的婢女已然上前,毫不犹豫地给了她一巴掌。
巴掌声清脆无比,不愧是我阿兄特意为我挑的人。
婢女声音冷漠:
「四殿下是我家主子的客人,与大少爷更是知己好友,今日不过偶遇,大庭广众之下坦坦荡荡,合乎礼法,未曾有过半分出格。」
「且不说姑娘空口白牙随意污蔑他人清白,便论君臣有别,也没有你一个侍女冲撞皇子的道理。」
阿楚捂着脸惊叫一声,娇俏的脸庞红肿,可她的少爷却只能窝囊地想将她扶住。
笑话,光记得扇阿楚,倒是忘了扇她了。
我抬眼。
婢女的巴掌立马拐了个弯,甩在了沈墨行脸上。
「教人无方,更是罪加一等。」
「沈公子,可别是高位站久了,就忘了尊卑了。」
这句话是我说的,重生的沈墨行还以为自己是上一世的文臣之首呢。
可他好像忘了,一切已经重来,他现在也不过是个刚刚高中、连官职也未曾来得及分配的书生。
那阿楚见沈墨行挨了打,方才还哭着的疼也不顾了,急忙扶住自家少爷,心疼地看着那脸上的掌印。
一双灵巧的眼睛怒然盯着我:
「你怎么能打新科状元!」
她指着婢女:
「她不过就是个下人!」
「下人,的确是个下人。」
婢女语气没什么起伏:「不劳姑娘提醒,奴婢认得自己的身份。」
「不过奴婢也曾在宫中做过女官,半月前,季将军亲自向陛下求来看护小姐的。奴婢浅薄,但自认为还没到连一个以下犯上的罪人也处置不了的地步。」
宫中能爬上女官的,若非家中也是世族连襟,那就只剩下能力出众,可无论哪一种,也都不是现在的沈墨行可以明目张胆得罪的。
「阿楚,你别说了。」
沈墨行到底还算清醒,拦住了阿楚的口无遮拦,站稳时左脸赫然红肿。
可他只是看着我。
我目光冷淡,一动不动。
这若是在前世,他就受一点皮外伤,我现在都急着又找大夫又抓药了。
那时他总无奈一笑:「不过小伤,何须小题大做。」
「不过你这般小心,倒和阿楚一般……」
他话说到一半,目色黯然,我却因为忙着为他敷药没听清。
「什么楚?」
他一哑,落寞地摇了摇头。
而现在,他得偿所愿了,心心念念的阿楚正心疼他呢。
他却盯着我,仿佛等着反应一般。
让他失望了。
我季淑云从来自私,只对自己人好。
一个退了婚的外人,算是什么东西?
那股落寞席卷,只不过这一次却不是为了阿楚。
沈墨行眼中闪过自嘲,抬手行礼:
「方才是婢子口无遮拦,冲撞了四殿下与季小姐,实属沈某之过,还望四殿下海涵。」
对,是四殿下。
到现在,顾凌锋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静静看着,默许了婢女动手,也默许了她出言训诫。
沈墨行不怕我,但怕顾凌锋。
若是顾凌锋生气发怒了也就罢了,偏偏他沉默不言,这才让人更害怕。
他额头流过一滴冷汗。
楼下,戏班子开了嗓,声音清亮。
头顶却传来一声嗤笑,沈墨行愕然抬头。
却见对面之人只是低头问我:
「这出戏你最喜欢,他们新换了台柱子,可还喜欢?」
我细品沉吟:
「不错。」
他自然地为我沏了杯茶,狭长的眼睛闻言微微眯起,勾起嘴角置评: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后侧头,扫向沈墨行:
「你说对吧,沈公子?」
12
久经沙场之人哪怕是稳坐一方,眉目之中也带着血腥肃杀之气。
此话一出,气氛莫名压抑。
沈墨行定定与之对视,看见的也不过是我坐在他人之侧,亲近的模样竟比前世的我与他还要自然一些。
他不想承认。
明明我合该才是他的妻,不,原本就是。
他怎么就成旧了的呢?
可——
「少爷……」
身后阿楚的抽泣声将他拉回现实,依旧是那般处处对他维护:
「咱们不求他们了,他们欺负人。」
若是之前,他一定觉得暖心极了,可现在,他竟觉得愚蠢。
皇子在场,这般无礼,当众顶嘴,若是放在官场,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若是淑云,淑云就不会这般见识浅薄,不知礼数……淑云……
他咽下苦涩,咬牙挤出那几个字:
「殿下所言极是。」
话音落地,顾凌锋偷偷看我,可惜他什么也看不出。
索性挑眉:「如此看来,沈公子还算识时务,可身边下人实在管教无方。」
「下人不懂事,便是主子放纵的过错,如此,沈公子便替她挨个二十大板吧。」
方才还在忿忿不平的阿楚闻言一僵,跌坐在地,下一刻恍然回神,也不管其他了,急忙: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别罚公子!殿下,都罚我吧!」
顾凌锋第一次听见人这般要求,摆了摆手:
「急什么,你也别闲着,既然那么多舌,就去浣衣局呆三个月,手忙了,嘴自然停了。」
「殿下!不可!」
沈墨行被罚挨板子时不吱声,听见阿楚要去浣衣局时却急了。
「阿楚体弱,浣衣局艰苦,如何能受得了,更何况阿楚不过所言有失,冒犯了一下季小姐,何至于……」
「为何不至于?!」
顾凌锋声音一厉,眉目之间怒气展露:
「同为女子,她明知女子名声最为紧要,却张口便是构陷,焉知她不过去洗几件衣裳,而淑云,却因为你们二人,受尽流言所累!」
「沈墨行,你定亲时不言,半月之后才退婚,这些日子,你莫非聋了,未曾听过那些诋毁之语吗!?即是如此,为何还让婢女火上浇油?!」
「我……季家势大,淑云自来豁达,不会、不会在意的。」
沈墨行眼中闪过慌乱。
第一次底气不足。
不过是退婚而已,顶多说几句罢了,季家不可能让我受委屈的,而且上一世我那么大度善解人意,肯定也不会受那些流言困扰。
他如此想着,却忘了他是男子,几句话困不住他。
但却可以随随便便将一个女子烙印终生。
哪怕是上一世我寿终正寝时,外界都还流传着我的笑话。
什么丞相夫人,什么贤良淑德,肯定是妇德有亏,佛口蛇心,如若不然,为何自己的夫君却与他人合葬?
自己反而被接回了娘家。
这对任何一个女子来说,都是奇耻大辱。
13
而现在,我听见沈墨行这句话后,终于从戏腔声中站了起来。
「沈墨行。」
沈墨行看着我走近的身影:「淑云……」
啪!
一记耳光清脆无比,他脸歪到一边,表情空白。
耳边是我冰冷的声音:
「你合该,去死——」
历经两世的心本以为早已不会有波澜,可此刻却疼得彻底。
眼前人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顾凌锋立马抛下一切追人,还不忘补了一句:
「再给本殿下加十大板!」
真奇怪,我的力道比不上宫中女官,但女官打沈墨行时,他除了疼以外别不觉得其他。
可换成我,他却阵阵耳鸣。
阿楚心疼担心的哭声还在,恍惚间,他拼着最后一丝清醒叫住顾凌锋:
「四殿下!」
顾凌锋压根没理。
他扬声:「二殿下托沈某向你问身体康健否?!」
顾凌锋身影一顿,回头,阴沉地看着他。
14
天子迟暮,二皇子虽为庶子,却养在皇后身边。
按道理,他合该是太子。
如果顾凌锋的功绩没有那么耀眼的话。
是以皇位之争,兄弟俩谁也不让。
也就是因为我给阿兄写下了那封家书,曾提过一句,无论如何,若此间有城池求援,不可让顾凌锋带兵而去。
不若先绕到后方,探查一番再做行动。
无他,上辈子二皇子之所以能夺嫡成功,就是因为那前来求增援的城池本就是他为顾凌锋设下的天罗地网。
以一城百姓为诱饵,只要顾凌锋舍弃不下,死守城门的话,那他也会跟着陨灭。
可惜,这些都是我重生之后才想明白的。
好在这一世有了我的提醒,阿兄和顾凌锋都留了心眼,察觉不对,自然没去。
他没去,反而回了金陵,二皇子的阴谋自然无疾而终,那一城百姓更不会被困。
顾凌锋事后也回过味来,但并未找二皇子争辩打草惊蛇,归来金陵后,亦没有与之正面撞上。
此刻沈墨行说出此言,无异于告诉顾凌锋,他早已站在二皇子那边。
若是罚了他,便是和二皇子撕破脸了。
他也懊恼,按道理他不该这么早暴露自己的选择。
可他那心尖上的阿楚要遭难,他别无选择。
「顾凌城?」
顾凌锋笑了,骇人地盯着沈墨行:「你是在威胁我?」
沈墨行强撑着底气:
「沈某并非这个意思。」
「可阿楚体弱……」
他还想继续说什么。
桌上的茶杯就碎了一地,挂在皇子腰上的长剑停在他喉边,锋利的剑刃割出一条细长的血线。
阿楚吓得一动不动。
沈墨行后背已被汗水湿透。
「沈墨行,你的阿楚细皮嫩肉,怕磕着碰着,可淑云也不是没人疼,老子守了这些年被你险些偷家也就罢了,你还让她受尽所累。」
「你是不是觉得,巴结上顾凌城就能有资格与我叫板了?」
「殿下……」
沈墨行艰涩。
下一秒剑光一闪,边上的门头砸落。
征战多年的皇子掷地有声:
「新科状元沈墨行,行为无状,以下犯上,管教无方,罚二十,另加十大板!」
「至于你这个阿楚,浣衣局要去,你也给我跟着去!」
他嗤笑阴冷:
「而顾凌城?」
长剑被他砸在地上,刺痛耳膜:
「他算是个什么东西!」
15
谁都说,那日天香楼,新科状元惹得四皇子生了好大一场气。
被打板子也就算了,还要被罚跟着去浣衣局。
可谓羞辱。
还是最后,闻讯而来的二皇子才将人捞了出去。
一时间,两位皇子平和的表现彻底撕裂,势同水火。
偏偏天子手眼通天,却好似什么都不知道一般,从未表态。
反而在上朝时破格将状元沈墨行提拔到二皇子身边做事。
又问四皇子凯旋而归,可有什么想要的。
四皇子也不客气,果断跪下:
「父皇,儿子有一桩喜事,求父皇赐婚!」
季家淑云,秀外慧中,娴静贤雅,是四皇子亲自求到天子面前也要求娶的四皇子妃。
那日,朝堂之上安静无言,一众人措手不及,谁也没想到四皇子会提出如此要求。
原因无他。
其他人不清楚,但是二皇子党却最清楚,季尚书季勤敛,站的一直都是二皇子啊!
那季家大小姐,还曾是二皇子党、新科状元沈墨行此前退婚的女子!
倒是天子面无异色,大笑一声:
「难得你求到朕面前了,那季家大小姐朕听说过,是个娴静之人,既然如此,朕便准了!」
话音落下,季尚书面色剧变,新科状元骤然失态。
16
到我爹归家时。
他面色都阴沉得可怕。
继母对我态度冷淡,隐隐责备,却因为我身边的宫中女官,不好说得太明显:
「不是我说,淑云你也未免太过任性,作为女子,亲事从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想你居然没和你爹商议半分,就和四皇子……」
她气急:
「你可知这般施为闯了大祸!让你爹如何与二皇子交代!?你自己鲁莽,但弟弟妹妹们怎么办?我的婉儿岐儿怎么办?」
「要我说,当初那个新科状元就很好,还是你心气太高非要退婚。」
我皮笑肉不笑,我与继母从来井水不犯河水,她不曾多苛待我,平时少给我些份例,有什么好绸缎好首饰让自己孩子先挑了也就算了。
但这不代表,她就真能替我娘教训我了:
「夫人这是什么话,此前你未曾半分关照我,如今我再有不是,也没轮到夫人管教,更何况我何时没有找人商议过?」
「你找谁商议过!?」
我爹终于爆发。
那点可怜的内疚在危及自己利益之后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逆女!谁教你这么做事的!?我当时放纵你太过,合该好好管教!」
他气得要动家法。
我讽刺:「我娘早已离世,我爹另娶他人,这些年从未过问我半分,我的确没人教。」
「你!」
我爹怒极:「你就为了这点事报复为父?!」
他可真想多了。
早在他娶继室之后,我就再未在意过他,更不配我拿着婚姻大事去报复。
他要动手,却又被一个风风火火的声音打断:
「我看谁敢动我妹妹!」
我表情一动,终于露出笑颜:
「阿兄。」
他来得急,甲胄未脱,却直接拦在我的身前,语气坚定:
「长兄如父,这门亲事,妹妹找我商议过,四皇子是个值得托付之人,既是两情相悦,我自然也同意,不知父亲有何指教?」
时光荏苒,当初没了亲娘为护妹妹只身下军营的稚嫩少年,早已长得人高马大,能无畏地与父亲相对,为妹妹遮风挡雨。
连我爹也忌惮三分。
我身边的女官出言告诫:
「季大人,如今大小姐是陛下钦点的皇子妃,你若动手,恐怕不太妥当。」
我爹:「……」
他老了。
早已没有年轻时的底气,前两个孩子他颇为疏忽,但剩下的孩子却都受他的宠爱,就连这家产,他都打算着:
「景瑜自己立了一番事业,那家产就该让给弟弟,为弟弟多铺路才是。」
「淑云嫁给新科状元,未来那沈墨行官途高升的话,她这个做夫人的,也能为底下的妹妹好好找夫婿。」
他想得很好,一对儿女就可以撑起安康大道,他再站队二皇子,如此,他之后的儿女们就可以顺风顺水。
可偏偏,这对儿女都不听话了。
自己却又不能动手,只能不甘心:
「季淑云,季景瑜,你们这是逆父,大不孝!」
呵,看人真准。
谁让我们兄妹天生就是反骨仔。
17
离开前堂回到院子,阿兄才问我:
「妹妹,你真的愿意嫁给四皇子?」
这个问题在顾凌锋向陛下求赐婚的前一天,他就问过我了。
他总害怕我是因为他才答应嫁的。
也是奇了,他明明知道顾凌锋并非强取豪夺之人,但只要和我有关,他谁也信不过。
「哥哥与四皇子本是挚友,你拒绝并不会影响其中情谊,不必顾虑。」
我笑着摇了摇头:
「哥,我是愿意的。」
「这里面是有因为你。」
「但更多的是,是因为我愿意。」
顾凌锋的情意并不隐晦,相反,直愣愣的毫无掩饰。
我也曾想过,若不嫁给他,我也能嫁给其他良人。
相较而言,或许还少很多麻烦。
但我看着那被养得好好的蛐蛐,还有那些我看一眼就送到手边的物什。
以及他为我将沈墨行罚了与二皇子撕破脸的消息。
到底叹了一口气。
彼时,他才赶回来,故作豪气地安慰我:
「那沈墨行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罚了他了,你可不能心软。」
「天下好男儿多的是,说不定好的就在眼前呢。」
「我并未有别的意思,我的意思是……」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根本藏不住。
我开口:「顾凌锋。」
「嗯?」
他立刻抬头。
我对他道:
「我们成亲吧。」
18
这句话让在千军万马中都面无惧色的四皇子大惊失措。
半晌未回过神。
「你要成亲了?」
「是。」
「和谁成亲?」
「你。」
「我是谁?」
我好笑:
「顾凌锋。」
他终于动了:「你要嫁给顾凌锋?」
我认真:「若你不愿娶,我也可以嫁给其他人。」
「谁说的不愿!」
他猛地站了起来,来回踱步:
「成亲,对,是要成亲!过几日、不对,最好明日,越快越好!我这就去让人准备!我等等我、你等等我!」
像是怕我反悔一般,他边往外走,还要边回头看我有没有跑。
逗我笑出了声:
「殿下,你可是忘了一件事?」
他茫然看着我:「什么?」
「家父一心偏向二皇子,殿下又与二皇子水火不容,若殿下求娶,恐家父不会同意。」
「他不同意不作数!若你不同意方才叫我难办!」
顾凌锋一挥手:
「父皇最爱看我们兄弟相斗,若是知道我要娶二哥那边的人,必然答应火上浇油!」
「淑云,你等等!明日我便给你要来赐婚的圣旨!」
他走得飞快,言语之中皆是快意。
高兴到差点与迎面走来的阿兄撞了个满怀。
看见他,顾凌锋愣是结结实实地抱了一下,在阿兄惊悚的目光中大笑:
「景瑜!我要成亲了!」
阿兄:「成亲?成亲好啊,谁家姑娘?」
他说着说着,瞥见站在门边笑看这一幕的我,又看了看高兴得失态的顾凌锋。
「等等,你小子不会是要娶我妹妹吧?!」
反应过来的阿兄和他打闹起来。
他倒是并不反对,毕竟这门本就是他有意撮合的。
谁让他实在瞧不上那个一脸书生窝囊样的沈墨行。
上辈子也瞧不上,还说过:「若是我那个兄弟还在,可比他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后想到顾凌锋已殉国,又黯然下来。
最终,他背着我走上花轿,一路都在道:
「这沈墨行我瞧着实在不靠谱,耐不住你答应了,也罢,若过得不高兴,回家来便是。」
我笑他女子无事久居娘家,指不定要被说闲话,纵然他不说,爹和继母也不会答应。
可他理直气壮:「他不答应,我自立门户便是!」
像是真怕我顾忌,他一字一句,认真:
「妹妹,哥哥已经没有娘了,不能没有你了。」
「所以若是嫁去受了欺负,不高兴,一定要告诉哥哥,哥哥便是把天捅破了,都会带你回家。」
他做到了。
上辈子,他大闹了沈墨行与阿楚合葬的丧事,又打了我那狼心狗肺的儿子一顿。
当天便将我接回了将军府。
此后无论外界如何说,他都当做听不见。
一切用度,只高不低。
我度过了一个极好的晚年,嫂嫂是个豪爽的女子,闲谈时骂了沈墨行和我那儿子一顿,又道左右不过就是一个儿子,她儿子多的是,日后都给我尽孝。
本就感情极好,以至于我寿终正寝时,兄嫂都流了许多眼泪。
我却笑着道:
「若有来世,我还做你们的妹妹。」
上天垂怜,一语成谶,一睁眼,我又回到了春闺时。
又是一场大婚。
阿兄依旧背着我。
我曾以为,上一世他说出那番话,是因为瞧不上沈墨行,但这一世,我嫁给的是他最好的兄弟,他依旧说的是:
「所以若是嫁去受了欺负,不高兴,一定要告诉哥哥,哥哥便是把天捅破了,都会带你回家。」
我才明白,只要没瞧见我一生无虞,就是我嫁给天皇老子,他都信不过。
我心中酸涩,却也暖暖的,忍下触动的泪水,笑着道:
「好。」
「我都听哥哥的。」
18
这场婚事办得极大,顾凌锋几乎把能用到的都用到了。
生怕旁人不知季家云舒嫁给的人就是他。
二皇子一党表情莫测,我爹更是面色僵硬。
但他依旧选择和我与阿兄站在对立面。
做出这个抉择时,他说的是:
「你们弟弟妹妹还小,为父自当为他们考虑,可到底都是为父的孩子,若他日你二人遭了难,为父皆会去求二殿下网开一面。」
那就是笃定二皇子会登基了。
连带着沈墨行也觉得我执迷不悟:
「你重活一世,明明知道二殿下会登基,为何还是如此愚蠢?!淑云,就算是恨我,你也不该自暴自弃,让自己的终身大事草草了之。」
我直觉好笑:
「且不说你我早已互不相干,就算我真的后悔了,如今圣旨已到,婚期已定,你与我说这些有何用?」
却不想他立刻出声:「有用。」
我一愣。
他脸上却露出喜意:
「阿楚说过,只要我高兴,她愿意做妾,淑云,前世今生,我都可以娶你为正妻。」
「上辈子我们便过得很好,从未相弃,这一世,也该一样。」
「我不负阿楚,同样也不会负你。」
「只要你愿意,只要你愿意我便有法子——」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还没说完就被我叫人大棒子打了出去。
高堂之上,我稳坐主位,冷笑一声:
「哪儿来的失心疯?妖言惑众!」
「私闯民宅,擅入女眷之地,给他留一条命,狠狠地打!」
「放他进来的也一并处置了!」
话虽如此,可放他进来的根本不用猜。
一个拿了钱财的小厮不过是挡箭牌,真正不愿放弃的,是我那个不死心的爹吧?
如若不然,我将人丢在他面前时,他脸那么绿干什么?
这件事掀起了些许波澜,坊间流言,新科状元德行有亏,居然擅闯香闺,被人大棒子打了出去,卧床不起。
若非当时我爹解释是我不知家中有客,这才一时惊慌误打了人,天知道会传成什么样。
反正他的那个心尖阿楚气坏了。
对着我又哭又闹:
「都怪你,如今少爷卧床不起,大夫说受了内伤,不知会不会落下病根!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根本不配少爷的喜欢!」
「你知不知道,就因为少爷退了你的婚!沈家主母拿到他错处,给老爷上眼药,连带着老爷也对他大失所望!」
「若非少爷才学过人,二殿下慧眼识珠,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好起来的日子,恐怕又得回到从前!」
「季淑云,你做了这些亏心事,就不怕遭天谴吗?!」
她声声凄厉,直言才不管我是什么大小姐,为了她少爷,什么都能豁得出去。
更不会顾什么脸面。
这哪里是沈墨行心尖上的人啊,简直就是他亲娘。
深觉得自己「儿子」是绝无仅有,他愿意退婚就是女子配不上,他被退婚便是女子目光短浅。
我悠悠喝了口茶,对于这些细细听了进去,末了才抬眸:
「他既然过得如此凄惨,你也该多多告诉我才是。」
「你知道后悔了吧?」
阿楚闻言,冷哼一声:
「现在去认错还算不晚,少爷喜欢你,又心地善良,定会原谅你,但我警告你,日后再欺负少爷,我绝不放过!」
她等着我诚惶诚恐,可我只是舒坦地吐了一口气,道:
「你告诉我多些,我便多快活一些,若是他一直凄惨,一直告诉我,我便一直快活。」
阿楚:「……」
她呆滞一秒,反应过来如同泼妇一般准备开闹。
这是她常用的手段。
以前沈墨行没有纸墨,或者吃食,她便找沈家主母闹。
后来到了自己给沈墨行瞧上了什么好东西,更是屡试不爽:
「左右你们都是富贵人家,也不差这一点,送一些给我怎么了?!」
这般人家最要体面,要是闹起来被旁人看着实在丢脸麻烦,索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给她了。
如此得利,自然闹起来得心应手。
只可惜她不知道。
她以前要的东西无足轻重,人家自然当倒霉让出去了。
可我这人锱铢必较,最吃不得亏。
与之比起来,被人多说几句算什么?
我指尖微抬,放话:
「把她也给我大棒子打出去。」
19
这下好了。
我成全她和沈墨行一样,卧病一双。
20
不过也是到了成婚那日,我才知道为何沈墨行和她都如此有恃无恐。
甚至沈墨行还能扬言,哪怕圣旨下了,我与他都可有回旋余地。
只因,他们二皇子党,本就准备在我与顾凌锋成婚这日,挟天子——逼宫!
21
准备好的人马动作迅速。
很快围住了皇城。
动用的兵马丝毫不像只用来逼宫的。
倒像是逼宫的空挡,顺带把旁党一道灭掉。
顾凌城等不及了。
抓住老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和顾凌锋,得意洋洋:
「四弟,你到底还是输了。」
「父皇一直左右摇摆,不就是想瞧瞧你我二人到底谁更胜一筹吗?」
「今日我便告诉他,论魄力,论能力,我永远在你之上!」
「登上那个位置,我理所应当!」
「逆……子!」
坐山观虎斗的老皇帝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也会玩脱了,成为虎口之食。
顾凌锋护在我身前,手持长剑:
「你可知若是兵入皇城,城内无辜百姓也会所受牵连,甚至枉死!」
「那又如何,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过些贱命而已,死了就死了,登上这个位置的,哪有不沾血的?」
顾凌城毫不在乎。
就好似上辈子他也不在乎那一城百姓,只为将顾凌锋诛杀一般。
他说的也没错,坐上那个位置的哪有不沾血的?
可也要分,沾什么血。
22
嗖!
一道长箭破空而出!
在所有人所料不及之时,贯穿了顾凌城挟持天子的那只手!
也是同时,顾凌锋顺势上前,踩着叛军臂膀一跃而起,手中长剑飞射,插入顾凌城肩中!
噗呲。
在他的痛呼之中,始作俑者已然拔出长剑,眉目凌厉:
「叛党首领已被伏,其余之人亦不能放过!给我杀!」
城墙之上,背着我上了花轿之后便不见的阿兄一身甲胄,命令:
「杀!」
23
大争之势,每一日都是水深火热。
我们又如何可能心无防备地准备大婚呢?
大家都在比谁更大胆。
那也别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结果显然,久在皇城的私兵到底和沙场之上驰骋的铁骑比不得。
一场血洗,也不过半日功夫。
大优之势就变成了大颓之势。
夺嫡兵败,天子受惊。
不过半月便驾崩于未央宫。
四皇子如此登基,第一件事做的,就是处理逆党。
24
二皇子顾凌城贬为庶民,赐毒酒一杯。
皇后,不,太后自请前往皇家佛寺修行,不再过问前朝后宫。
至于跟着一起叛乱的党羽,自然只会更惨。
那阿楚再也不似之前傲然的模样,她想求我救人,却已是救不到了。
毕竟作为皇后的生父,他做错了事,都要罢官流放。
更别说沈墨行,他本不该死得那么快的,至少还在庭审之后出决断。
可他的心尖之人阿楚居然还用着之前的手段,抱着一包银子就要贿赂大理寺。
要知道如今正是新帝登基之时,谁都夹着尾巴做人,哪里敢顶风作案?
大理寺深怕被抓住有理说不清,立马将他丢进地牢之中,里面老鼠爬行,沈墨行就这么染上了鼠疫。
至于行贿的阿楚,也跟着吃了牢饭。
她总是那么愤愤不平:
「你们根本不懂少爷,我家少爷是惊世之才!犯了点错怎么了?没去少爷治国,我倒要看看尔等几时亡国!」
声音传出牢顶的窗口,又很快被外面热闹的炮竹声打散。
这场政变并未波及百姓,他们如今能平安喜乐,好好地过个好年。
而她的少爷,却蜷缩在地牢之中。
临死之前做了个梦。
梦里他死后,被他洗脑嘱咐的儿子果然如他所愿,不顾发妻的阻拦将他和自己早逝的阿楚葬在一起。
他以为,他这般做,只会让淑云受些非议而已。
却没想到,淑云会被人耻笑得如此屈辱。
就连儿子也厌恶她,觉得她善妒自私。
只有总看他不顺的大舅哥,大闹了他和阿楚的合葬丧礼,义无反顾地将淑云接回家中。
淑云在那儿过得很好,儿子却因为他的教导有亏犯下大错。
求上门来时,被大舅哥轰了出去。
最终革职流放。
而淑云,再没想过他。
她寿终正寝时,只说过两句话,一句是对大舅哥夫妻:
「若有来世,我还做你们的妹妹。」
另一句,则是对他:
「若有来世,我不再嫁他沈家郎。」
她都做到了。
封后大典,凤冠霞帔,她怕黑,她的夫君便将她抱在怀里:
「等我们死后,我们也这般抱着葬在一起,不怕了,有我在,不怕了。」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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