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鹭湖姑娘 口述/刘文静
(声明:作者@白鹭湖姑娘在头条用第一人称写故事,非纪实,情节虚构处理,请理性阅读!)
父亲属鼠,1948年出生,是爷爷奶奶的长子,我有4个叔叔、1个姑。
每个家庭一般都是老大付出的多,我父亲也不例外。他7岁就给生产队放牛,11岁才在奶奶的哀求下,爷爷这才松口让他去上学。
可几个叔叔挨肩大,爷爷奶奶忙着挣工分,没人照看孩子,父亲只好辍学回来。
所以在几个叔叔当中,父亲吃苦最多,书读得最少,总共只上了2年学,但父亲聪明好学,认得好多字,直到如今家里还有几册发黄的书,像《三国演义》、《红楼梦》等等,父亲都能看懂。

我父亲他们那个年代,只要出身根红苗正,即便家穷,也能娶上媳妇。
母亲的娘家就是邻村,经人牵线后,跟父亲认识。听母亲说,当年也不存在有彩礼,奶奶自己拎着篮子,扯了几尺花洋布,就把亲事定了下来。
因为家里弟兄多,我父母婚后不久就分家了,爷奶给他们一间低矮的茅草屋、两双筷子、两只碗,半袋稻谷作为口粮,要不是外公带两个舅舅过来,帮着垒锅灶,他们连做饭的地方都没有。
多年后,母亲只要一提起来,还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数落,说爷奶偏心,对不起他们大房。
每到这个时候,父亲也不吱声,只是低着头一个劲地抽闷烟,实在忍不住了,就会朝母亲吼一句,道:“真是‘小狗记得千年屎’!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在孩子们跟前说这有啥用?”
父母再不是,好像做子女的都护短,我从来没听父亲说过爷爷奶奶的‘坏话’。
其实我知道,母亲之所以哭诉说爷爷奶奶偏心,不仅仅指当年分家不公平,还有就是父母只生我和姐姐姐妹俩,他们弟兄五个当中,只有我们家没有男丁,所以在重男轻女的年代,我母亲没少受爷奶的白眼。
对于这一点,我和姐姐心里也清楚,爷奶在世时,不但一天没照看过我们,就连小时候逢年过节,我们提着东西去看望他们,吃饭时也只能坐在锅间。而其他堂兄弟们可以说说笑笑坐在桌边,一品二扒,大快朵颐。
有次我姐不服气,就嘟囔,结果被我奶奶吼道:“不懂规矩!哪有丫头家坐桌吃饭的?”
奶奶从骨子里就瞧不起女孩。
母亲一辈子要强,没有儿子她自己也没底气,可她怀三胎时大出血,差点送了命,只好认命。

我姐比我大5岁,初中毕业后在县城的纺织厂当临时工,后来厂子效益不好,我姐想跟同伴去南方打工,却遭到我母亲的强烈反对。
母亲反对的原因就是怕我姐走那么远,万一思想活泛,自己找对象嫁远了怎么办?
母亲对我姐说:“不希望你挣八大万,我和你爸非比其他人,我们家没儿子,今后还指望你们姐妹俩给我们养老送终呢。”
说完,母亲也指指我说:“你也是,即便有本事考大学,也不去远地,最多在县城找个班上!”
母亲早早给我们姐妹俩‘划了一个圈’,这种‘不远嫁’的观念深深扎根于心,我们姐妹俩也听话,后来就按照这个轨迹规划自己的人生。
姐姐在她23岁那年,找的就是本集镇的婆家,姐夫是搞汽车修理的,两人婚后开了一个夫妻店,日子过得很和美。
而我大专毕业后,在县城一家企业当会计,后来找的对象是老师。

父母没有儿子也就是名义上说出来不好听,可负担明显轻了许多,他们不用像有儿子的家庭那样,苦哈攒钱给儿子买房娶媳妇,也不用必须照看孙子,因为我母亲常年身体不好,几年前还做了双膝半月板手 术。
但老两口也没闲着,尤其是父亲,一年365天,也就春节期间休息几天,平时他都在开发区一个工厂食堂打工。
而母亲把房前屋后都种上蔬菜,自己吃不完就用三轮车拉到镇上卖,还经常领手工活回来做。
怕父母上了年纪受累,我和姐姐就经常劝老两口,该歇就歇着,身体搞好是主要的。
父亲却对我和姐姐说:“你们俩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我和你妈妈只要能动,就不用你们管。我们攒点养老钱,将来如果有个毛病啥的,只能让你们出力、不能往里搭钱。”
父亲虽然这辈子没啥大能耐,但在几个叔叔当中还挺有威信,叔叔婶婶们对我父母也挺尊重,有时候家里有啥力气活,父亲站在门口朝他们招呼一声,都赶过来帮忙。
这也让我和姐姐心里感到挺欣慰,所以我们堂兄弟姐妹十多个关系也非常和谐。
我婆家也是农村的,条件一般,结婚时的婚房也就是80多平米的步梯房,我们还有房贷。所以我一直有个愿望,就是想在同一个小区,再买一套电梯房,到时候把父母接到身边,方便照顾。
其实要说孝顺,我姐两口子做得比我们好。
姐姐离得近,时间自由,经常回去给父母洗洗涮涮,隔三差五把做好的肉菜送上门,母亲身体有啥不适,都是姐姐带到卫生院检查。
姐姐在镇上买了一楼带小院的,跟她公婆也在同一小区,每年冬天,姐姐就把母亲接过去,而父亲几年前也不在开发区上班了,在堂哥的厂里做门卫。
我只要去接,我姐就阻拦道:“去你那爸妈爬楼梯不方便,再说城里他们人生地不熟的,哪如在我这方便啊!”
每次我在心里就想:等儿子考上重点高中,我就可以松口气;等我把电梯房买了,再孝顺父母不迟……
如今想一想,自己真蠢啊,尽孝要趁早,哪里能等?

女儿女婿再孝顺,在我父母眼里,那不是自己的家。所以每年春节前夕,我母亲都急着从姐姐那要回老家。去年腊月过小年那天,我开车把母亲接回去,又帮着洗洗床单被褥,准备过年。
那天中午父亲从开发区回来了,还买了半扇羊排,准备我们过年回来吃。
但我听父亲说话嗓音有点哑,不但咳嗽、还有点喘。再看看他的脸,似乎有些浮肿的样子,我赶忙问怎么回事。
父亲云淡风轻地摆摆手说没关系,就是感冒了,已经吃药,这几天好多了。
听父亲这么说,我也没在意,结果年初二我们回去拜年时,父亲感冒症状一点没减轻,于是那天我就要把他接到家,准备去县医院检查。
可父亲犟,说三天年还没过完呢,不去医院。
拗不过,我们只好走了,我姐说等年初六把家里亲待完了,她和姐夫开车送父亲去医院。
没想到后来一检查,大夫说父亲肺上有阴影,情况不太好。
我和姐一听,赶紧带父亲转院省立医院,检查结果是肺癌晚期。
那一刻我都傻了!我那个成天乐呵呵、平时连感冒都很少的父亲,咋就会是这个病?
考虑到岁数大了,大夫不建议做手 术,只能保守治疗。
可短短半年的时间,父亲被病魔折磨得只剩皮包骨头,于本月9号撒手人寰。

自从父亲查出病情后,我就跟领导请了长假,准备陪伴父亲最后的岁月。可父母和我姐得知后都表示反对。
母亲说,如今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不容易,一个萝卜填个坑,不能因为父亲的病、把工作丢了。
我姐两口子也说,他们离得近,每天都会过来看看,没必要让我不管不顾天天守在身边,孩子读八年级,也是关键时刻。
没办法,我只好听他们的,只是在每天下班后开车回去看看,双休基本都是在父母那度过的。
7月初我父亲就开始喘不上来气,一直喊心里热,我知道,此刻的他已经进入生命倒计时。
4个叔叔中,二叔和四叔在老家生活,三叔在城里开店,小叔和小姑在省城工作。
父亲病重期间,二叔和四叔时不时过来看看,还跟两个堂弟晚上过来轮换值班。眼看父亲那个样子,两个叔叔就悄悄地对我们母女仨说,该预备的东西就预备吧,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其实父亲的送老衣早就买好了,接下来就是后事的安排。
二叔说,这个别担心,我和你四叔去联系人,如今都是殡葬一条龙,主事的还有支亲。
父亲8号上午已经进入昏迷状态,二叔就赶紧通知三叔和小叔回来,父亲于9早上5点多、在亲人的陪护下去世的,按老规矩,奉大三天。
自打父亲得病后,我也做过思想准备,知道这一天躲不过,可这一天真到来后,我和姐姐还是崩溃接受不了,哭得天昏地暗,越想越觉得对不起父亲。而且我们也年轻,老家许多老例和规矩也不懂。
这时候才体现出大家族的好处,众人各负其责:二叔负责指挥全局;三叔、四叔和一帮堂兄弟们跑前忙后;小叔记账;婶婶们招呼前来吊唁的女眷们……
不过在谁打幡、谁摔盆这件事出现了一段小插曲。
按家乡的规矩,膝下无子的老人去世后,应该由侄子做这些事,但家产就得由打幡摔盆的人继承。
虽然我的堂兄弟们没人觊觎我父母的财产和宅基地,但让谁打幡也是个问题。
这时二叔发话了!二叔说:“新社会,咱就新事新办,不要纠结老例,我大哥生前最疼爱文静,一直把她当儿子养,那就让文静打幡摔盆!我们给村里其他家做个表率!”
二叔的话得到大家一致拥护。
就这样,在众亲人的齐心协力下,父亲的葬礼办得隆重而圆满,这也算是对他老人家在天之灵的告慰吧。
事后村里人都说,老刘苦一辈子也值得,在世两个女儿女婿也孝顺,走的时候也体体面面,一点不比有儿子的家庭差。

三天圆坟后,我和姐姐一直都住在母亲那,把前后院规整好,把床单被褥棉衣服洗洗晒晒。本准备让母亲跟我们一起走,但老辈人说,五七之前,屋里不能空人。
转眼父亲的头七到了,母亲说,把几个叔叔婶婶和堂兄弟们叫过来,一起吃顿饭,大热天的他们忙前忙后辛苦。
本准备去村里开的农家院办几桌,却被二叔阻止住了。
二叔说,自家人不用铺张浪费,园子里摘点蔬菜,再简单买些荤菜,让二婶她们过来帮忙弄,大家坐在一起说说话就行了!
拗不过,恭敬不如从命。
那天除了三叔临时有事走不开,小叔两口子和小姑也都回来了,十好几口人开了两大桌。
席间,姐姐、姐夫领着我和老公,一起给几个叔叔婶婶敬酒,感谢他们对我们姐妹俩的帮助,否则父亲的葬礼也不会这么圆满。
姐姐动情地对叔叔婶婶们说:“通过我爸这次办事,让我体会到了大家庭的好!还是人多力量大啊!”
我接着说:“是啊,女儿女婿再孝顺,可来到娘家总感觉身份还是不一样,许多事有你们长辈的操持、堂兄弟们的齐心协力,结果真的不一样!我爸在天之灵看到一大家这么有凝聚力,他也高兴!”
说到这,我鼻子又开始发酸,但竭力控制住了。
这时二叔也站起来,对着我们姐妹俩和众人说道:“我们这个家能从过去的一穷二白、过到如今二三十口人,不容易啊!不仅是你们的爷爷奶奶那代人吃苦受累,你们的大伯也做出了很大贡献……”
平时不胜酒力的二叔那天喝了点酒,情绪有些激动,他红着眼眶,从我父亲7岁放牛开始说起,说到小时候他们哥几个上山挑菜、捡柴火,饿着肚子去地里偷胡萝卜的趣事,一直说到大集体时期,他们哥几个到外县扒河,有一年为三叔盖婚房,父亲带领二叔半夜拉着板车,步行十多里拉砖瓦……
说到动情处,二叔眼泪汪汪,四叔和小叔低着头偷偷抹眼泪,我们听得心潮澎湃。
最后,二叔拉着我和姐姐的手,语重心长地嘱咐道:“文丽、文静,你爸虽然走了,可娘家还有我们老哥几个、还有你们的哥哥弟弟们呢,我们每一家的大门都时时刻刻朝你们敞开着!”
“知道你们姐俩孝顺,今后肯定想把你妈妈接走。但岁数大了,只要她身体能自理,还是根据她自己的意见,来去自由。俗话讲:孝顺、孝顺,既要孝、也要顺,”
“如果你妈妈想回老家住段时间,你们就给送回来,你看,”
二叔说到这,指指房前屋后那些郁郁葱葱的蔬菜和五谷杂粮,又指指婶子们,接着说:“你妈妈闲不住,有事情做相当于锻炼身体。还有你几个婶子陪着做伴,有啥事招呼一声就行。交给我们就放心吧!”
二叔说到这,我和姐姐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止不住地流,我哭得睁不开眼,并频频点头。
有亲人们惦记和关爱,人世间最幸福的事莫过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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