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到了一定年纪，别说外头的风雨，屋里的孤单都能把人逼得慌了神。有钱又怎样？有儿女也不顶事，天黑了还是盼着有个靠得住的人能和你絮絮叨叨、说说话。可谁又能料到，年老后再寻个伴儿，反倒像拣了桩麻烦事。不少人的故事里，结局都比想象的更难熬——胡大爷的生活就是这么一团乱麻。

胡大爷，人到花甲，大半辈子算是顺风顺水。他自己说，打年轻时就有本事，银行里干了几十年，中层管着一小片天，儿女也都自立门户。钱不算少，退休了每个月还有一万多进账，说出去在老头子圈里都得让人羡慕。他有点小得意，但也坦承，那些年工作太拼，家里总是顾不上。日子像是高铁过站，一路风风火火，家里的灯却总不怎么亮堂。

年轻那会儿，胡大爷靠人介绍成了亲——那时候流行托人拉线，能过就过了。老婆其实挺贤惠的，就是埋怨他管钱不管家，连周末都见不着人影。他听过几句，也就左耳进右耳出，心想男人家就该撑起家里的脸面。可后来，“撑不起家的心”就成了家里的伤，老婆鼓足了劲递来离婚协议。胡大爷其实也怕过、低过头，答应改，答应多陪些，可女人那股决心，他是真拦不住。最后场面有点僵，两人还是一拍两散。

工作退休后，胡大爷猛地发现家里静得可以听见自己咳嗽。他也不是没跟儿女亲近过，但孩子们各有各的忙碌，总不能天天搭理他。爸妈早走了，自己在家里转一圈，窗帘拉上拉下，有点像空巢老鹰。他嘴里不说，可心里是凉的。有时候赚再多钱，也换不来有人给你递杯热茶——这是老胡最难熬的事。

后来朋友看他闷闷不乐，便介绍他认识了小魏，说是个性温和，人也漂亮，比胡大爷小五岁。来来往往几个月，两人走动得多了，彼此看着也顺眼。其实说是谈恋爱，更多是喝茶唠嗑，偶尔互相看看病历本，讨论下吃啥药。胡大爷感慨，年纪大了，连恋爱都透着些小心翼翼。这段新感情里，他觉得自己有了点希望。

可别以为年长了就会事事圆滑。两人正式在一起后，才发现看似简单的“过日子”真有门道。头半年光是吃饭散步，没住过一块，等真同居才觉出一些怪事和别扭。不像年轻时候什么都能忍，老了之后人的劲头都变成了“讲究”。尤其是一起睡觉——这成了最大的难题。

小魏偏偏是轻睡眠的人。每天夜里，胡大爷的鼾声像火车拉开闸口，震得窗玻璃都哆嗦。他土生土长的本事改不了，连梦话都能说上十几分钟，“胡言乱语”时不时穿插小魏的梦境里，她常常被吵得愣在床上，手心攥着一团棉球。后来带耳塞，再后来堵耳朵，依旧无济于事。她说像和一头老牛睡在一起，哪有女人能睡得安稳？为这事儿小魏连着几天茶饭不思，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

胡大爷不是没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打鼾说梦话，一些旧同事和前妻都提过。许多老人的小毛病，最开始都是“忍着”，后来成了生活里的大障碍。他不是不想改，也试过分房睡，想着能让小魏安稳休息。但小魏的觉一向不沉，他隔壁咕哝几句，她也能听得一清二楚。日子久了，女人的怨气都攒在一句话里：“这日子我可过不了了，咱们离吧。”

说白了，小魏不是不念老胡的好，可日复一日的夜里折磨拖垮了她的精气神。一个女人老了，也容易脆弱，晚年更怕孤单，可也更怕身体受罪，她不想忍到自己一身病，全是缺觉落下的。“分房也不行，我还是醒。”她话说得很直接。胡大爷听着，心里堵得慌。说到底，年纪大了，身边能多一个人，谁都想能互相照应，可床头的节奏一错，日子过得像烂尾。

小魏三天两头跟胡大爷谈离婚，每次都说得斩钉截铁。胡大爷本来还想拖一拖，觉得这样的女人可遇不可求，自己也还愿意多付些。可女人的脾气，和当年自己离婚时的老婆一样，认死理。他有苦也说不出口，只能忍着，但日子一天天过去，心里的丧气也多了一层。

其实再婚这事，听起来热闹，个中滋味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最懂。不是没有温馨时刻，可细细琢磨，大多都是“你让我不舒服，我也让你别扭”，老两口就像夜里打结的绳子，怎么也解不开。旁观的儿女、亲戚，有人劝，有人看笑话，可进了卧室的门，关了灯，也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谁也不比谁轻松。

胡大爷有时也问自己，是不是晚年不能有完美的归宿了。他不是没有好的条件，也不是找不到伴儿，可到底，人生都得跟自己的缺陷妥协一阵。也许年轻时忙碌错过了家庭，老了再抓，都像接断了的电线，时不时就冒火花。小魏还是坚持离婚，胡大爷越来越沉默。他明明只想找个人说说话，却发现说话这事有时候还不如独自坐一夜自在。

或许晚年再婚，不是所有人都能如愿。能有人懂你已是难事，愿意陪你朝夕相处，更是可遇不可求。胡大爷家里的灯还亮着，客厅里还是只有一个人的影子。过得挺富足，却少了些踏实睡去的安全感。人生到这个时候，大概就是这样：热乎乎的饭，凉飕飕的心。老了，到底最怕什么？怕的始终是夜深人静时，没个人能听你咕哝几句，也没个人真能陪你到天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