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初,南京明故宫机场的跑道上,一架空军运输机正准备起飞。
舱内挤满了国民党官员及其家眷,行李堆积如山。
当机械师报告“载重超限,必须减重”时,负责押运文物的官员指着舱尾十个蒙布木箱,语气急促:“这是陈仓石鼓……”
话音未落,便被人打断。
木箱被仓促卸下,留在了即将解放的南京——彼时谁也未曾想,这十个被视为“石头”的物件,竟是历经两千余年风雨的“中华第一古物”。
陈仓石鼓的前世
唐代:被放羊老人偶然掀开的文明密码
贞观元年(627年),陕西凤翔陈仓山的牧羊人在山坡掘土时,锄头碰到了一块布满纹路的花岗岩。
拂去泥土,石面上竟刻着斑驳的文字。
消息传开后,乡民因无法解读文字,将其奉为“神物”焚香祭拜。
直到文豪韩愈写下《石鼓歌》,“张生手持石鼓文,劝我试作石鼓歌”,才让这十面高约90厘米、重约一吨的“石鼓”首次进入文人视野。
但唐代官方并未及时保护,石鼓在山野中暴露了百余年,直到安史之乱爆发。
唐肃宗逃亡雍城时,听闻石鼓奇事,命人将其运至行宫。
叛军逼近时,官军将石鼓掩埋荒野,并谎称“已损毁”。
这场战乱成为石鼓与战火结缘的开端,也让它们在历史中首次“失踪”。
两宋:造假与寻宝的曲折守护
五代十国的混乱中,石鼓随孔庙被毁再次遗失。
北宋仁宗年间,这位痴迷书画的皇帝翻阅典籍时发现石鼓记载,遂下诏全国寻访。
凤翔知府司马池寻得九面,为凑足十面,竟命人仿刻“作原石鼓”献于朝廷。
骗局败露后,司马池被贬,而真正的作原石鼓被金石收藏家向传师寻得——石面已被乡民凿去一半改作捣米臼。
宋徽宗对石鼓珍爱有加,命人在文字裂缝中填金保护。
靖康之变时,金兵掳走石鼓,挖去黄金后弃于荒野,直至南宋时期才被重新运回北京,此后在元明清三朝都城辗转。
战火中的迁徙
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故宫文物开始大规模南迁。
陈仓石鼓被列入首批转移名单,工人们用浸湿的棉花裹住文字,外覆毛边纸,再套上木箱,经火车、轮船辗转运输。
从北平到南京,再到重庆的山洞仓库,石鼓随国民政府颠沛流离,却奇迹般保存完好。
1946年,它们随文物回迁南京,存于中央博物院,直到1948年底,蒋介石集团决定撤往台湾。
1949年的抉择
从1948年12月到1949年1月,国民党分三批用飞机运输文物。
首批2972箱、第二批1680箱顺利运抵台湾,第三批原计划运输1700箱,却因官员家属蜂拥登机,载重严重超标。
当时押运官员在日记中写道:“舱内人满为患,行李堆积至舱顶……机械师三次报超重。”
最终,800余箱文物被留在南京,其中包括十面陈仓石鼓。
这些被“丢下”的石鼓,后被解放军接管,移交北京故宫博物院。
如今,它们陈列在珍宝馆中,石面上斑驳的刻痕仍清晰可见——那是秦代大篆的遗存,记载着秦王狩猎、祭祀的场景,718个文字被称为“篆书之祖”,是研究先秦历史的活化石。
石鼓的价值:为何被称为“中华第一古物”?
考古学家冯友兰曾评价:“陈仓石鼓是中国最早的石刻文字,年代或早于秦始皇泰山刻石。”
其文字介于大篆与小篆之间,字形方正,笔画古朴,是研究汉字演变的关键实物。
更重要的是,石鼓文内容记录了秦国早期政治生活,如“銮车鼓”刻有“銮车孔庶,籀员孔武”,描绘秦王车驾出行的盛景,为研究秦文化提供了直接史料。
值得注意的是,学术界对石鼓的具体年代尚存争议,部分学者认为其可能属于西周时期,也有观点支持秦襄公时期。
但无论如何,它们作为先秦石刻文的珍稀遗存,价值不可估量。
2018年,陈仓石鼓登上《国家宝藏》第二季,故宫博物院研究员单霁翔曾说:“它们经历过十几次大的战乱流离,每一道裂痕都是文明的伤痕,却始终未离开这片土地。”
文物背后的家国情怀
站在故宫石鼓馆,看着十面花岗岩鼓身,很难不感叹命运的奇妙——若不是1949年那架超重的飞机,这些国宝或许至今仍孤悬海峡对岸。
从唐肃宗的仓皇掩埋,到司马池的造假邀功,再到金兵挖金弃鼓的短视,石鼓的千年流转,恰是一部浓缩的中国文物保护史。
如今,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有2972箱南迁文物,而陈仓石鼓作为“九大镇国之宝”,留在了北京。
它们的分合,恰似两岸关系的隐喻——同根同源的文明,终将在历史的长河中走向团圆。
正如石鼓上的文字虽历经磨损却从未消失,中华文明的脉络,也必将在血脉相连中延续传承。
(参考资料:《故宫文物南迁史》;《陈仓石鼓研究》;《国家宝藏》;《文物押运日记(1948-1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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