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6年,湖南桑植。一个泥泞小镇,一个穷苦孩子。贺龙站在自家屋檐下,鞋子破,头发乱,只有眼神是不服的!家里只够他念五年私塾,书没读完,字认了一半便停下——人问他心里憋屈吗,他不说话。说不定,憋是有一点。但真要细想,倒像是手里拿个什么刀子,痒得不行。
两把菜刀,他劈里啪啦就闯进了世道。有人问他怎么就想到闹起来?他回头盯着自家土墙上的裂缝,“不闹活不下去咯。”有人觉得夸张,其实不算。他拉了一支队伍,说是队伍,却是些同乡同学,衣裳不齐整,也没个章法。后来护国护法、北伐那几仗,他都是第一批冲锋的。战线拉开,人头攒动,喊杀声压过去,他嗓门拔得比谁都高。
后来做了国民革命军第20军军长。对,有人说他脾气怪。他看兵不看官,兵要跟他,饭可以晚吃,仗不能晚打。这人立什么志不紧要,活着得有口气。他有时杵在指挥所,烟不离手,眉梢总是像天刚要变脸那会拧着。南昌起义那阵子,他是主要指挥,枪响的时候有点激动也有点矛盾。他想一走了之,又一脚往前踢。偏偏最后奔了共产党。
转一圈,1928年,他从上海溜回去了。湘鄂西,沟壑纵横,天高云重。带队伍钻进深山密林,敌情来来去去,睡一宿地,醒一觉风声。根据地是一点点撑出来的,有时物资没了,他就把自己那点家底都扔进去。红军以弱胜强,是写进本子的事,可他们到底怎么敢的,其实没人说得清,全凭一股子命拧钻。
敌人弄不掉他,便动手对付家人。爹,弟,姐,妹,五条命,没了。有人问过他当时心情?没答,他把眼睛合起来,手指搓着泥。革命是砍头的局,不砍头也跑不了伤心。人是要有点倔强劲,家都没了还干啥?他抬了抬下巴,像是所有话都不想说。其实不是不想,是懒得跟那些客套。
1935年冬天,蒋介石还没折腾完。对手如山压下来,红二六军团退路被断。贺龙和任弼时带兵走长征路,谁都瘦了,谁都黑了。他们部队一路跟过来的老人不少,还有些四肢残缺的伤兵——不能落下。山头水洼,雪地泥泞,走到腿抽筋也不愿下马。有的人累得夜里说梦话,喊兄弟名字,也有的人偷着哭。
会师会到了甘孜。红四方面军张国焘,不怀好意。开会时气氛一度怪怪的。他神情冷淡,张嘴就跟张国焘说了一句:“老张,今儿只许讲团结,别废话。”末了,还撇了句狠话,把气氛搅得死死的——老张拍了桌子却没捞着动静。他也不是一点不怕死,其中有的只是打过太多仗,见得多了,轻重分明。
长征一到陕北,抗日的事便压下来了。八路军120师师长,他扛旗子,冲在前头。日本鬼子进了河北,兵锋锐利,他有点哈欠似的,习惯了仗打出来的冷静。有人记得那回河间齐会,战场毒气飘起来,贺龙站的最近,险些没倒下。眼冒金星,口鼻发涩,脸色铁青,他还在指挥。人家都劝他退到后头,他不肯,非得撑着。结果,歼了700多个小鬼子。人命如草芥,可没得选。
可这人心里哪里会没软的地方?其实贺龙一辈子,感情上绕了不少圈。前三次婚姻,头两位妻子是童养媳,包办婚,阴差阳错都病逝了。他安静了一阵,总觉得天命弄人。第三次遇到蹇先任,她是革命路上的女同志,这回才像是有了灵魂之伴。他们并肩走了十一年,遇见过生死。可最后事情又变了,蹇先任出国,两地分离,感情便断了。也许命理里本就不是一路人。
失落,苦闷,有时候是藏不住的。战争搅乱了一切,贺龙手头没多少空闲。可人生这条线总得往前走,谁也躲不过。1939年春,河北河间铁骨铮铮。毒气未散,他还晃着脑袋想昨日旧事。到延安一趟,人进会议室,突然被人介绍给了薛明。
薛明是个新派姑娘,1916年河北人。家庭条件不错,从小就不是窝里横。天津书院里,她比身边男同学都拧巴。思想新潮,拜上共产党,胆子极大。三十年代她南下抗日,带队做宣传。山东,江苏,江西,哪儿都有她的消息。她身材高挑,说话铿锵,说不怕死也不完全对,但真遇上彪子事儿,绝不含糊。
延安那段日子,薛明进了党校,又去了县委组织部。粉笔字写得干净,人也清爽爽。贺龙见着她,心里咯噔一下。其实这么大年纪,遇见心动也算稀罕。他追她,薛明只说忙。贺龙笑了,只问,“你打算啥时考虑个人问题?”薛明摆手笑答,“三五年吧!”这话说得,搁旁人准泄气,贺龙却稀里糊涂地倔,“三五年,我等得起!”
延安时风气刚强,青年女同志对贺龙爱慕的不少。可他非要等薛明,她心里也有点软。感动、体谅还是别的,谁说得清?1942年夏天,小屋里简单办了个婚礼。外头有炮响,屋里袍哥弟兄,热热闹闹,每句寒暄都带着一点炊烟气。他们成了家,薛明成了贺龙工作与生活的双重伴侣。她不光写文件,回信电报,有时还要熬夜给队伍煲汤。贺龙指挥打仗,事多心杂,精神支柱反倒还得薛明。
新中国落地,薛明做到西南局妇联常委。后来进了北京市委宣传部。她心里对贺龙的爱,一直稳稳挂着。文革那段黑风压顶,贺龙受过难,薛明寸步不退,咬咬牙,站在丈夫这边。有人说她用的不是力,是命。1969年,贺龙去了。薛明哭到天亮,日子像被刮过的荒地,光秃秃。实际上,那之后很久,她才勉强过来。拖着带着子女熬到70年代末,天还是亮开了。她干回老本行,做总参军事检察院检察长,直到2011年去世。活了九十五岁,人到晚年,最怕回忆。她和贺龙有三孩子,儿子成了中将,女儿一高一低,都在军队有了名分。风霜洗礼,倒也凛然。
细数下来,不知怎么想,每一步都不容易。有时候,付出太大未必值得,贺龙当年其实可以早早安身立命,偏偏不肯。你说这算不算一种固执?可真要说他一心革命,全无杂念,更说不上。人没做过自己心里最满意的选择,反而一路纠结,把手里能攥的手都给丢了。有时候,成与不成,其实都是被推摇着走。他非英雄,亦非小人物。
有人说贺龙有时太重感情,善良过了头。也有人说他必须狠,不然走不到头。其实都没那么简单。他嘴上说狠话,背地里养兵、帮人,从不吝啬。薛明随他打仗时,常被带到最危险的地方,有人批他太冒险。可他自己又觉得妻子在身边,心里有个底。人与人之间的依赖,时紧时松,说到底贺龙自己也脆弱。他怕孤单,但更怕懦弱。
回过头去想,这一生像被刀子切过又浇了水,裂缝留下来,根须还在长。家破人亡、风雨流年、功名如云。贺龙有时坚决,有时迟疑,前后一致的时候少,多数都是折腾中拧不过自己。这不是完美的革命故事,也不是所谓典范。人从泥巴里抬头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摇摇晃晃。
历史里的人物,没几个像讲义里那么平整。他们身上糊着泥土,呼吸混着草叶和硝烟味。贺龙,薛明,都在光影之间磕磕绊绊。步子快慢,进退之间,才把波澜壮阔活成了流动的河流。你要问他们值不值得,也没谁能答。毕竟,谁的路是真正愿意的事?
谁说他们一辈子没后悔过?谁又敢说他们没有幸福过?故事到这,流水账也罢,杂乱无章也罢。不一定每个人都是传奇,可每个人都是活出自个样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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