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亲密的会晤，难以化解复杂的冲突。

在把俄罗斯称作“纸老虎”之后，当地时间10月6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声称，他已就向乌克兰提供战斧导弹一事作出了某种决定。

围绕乌克兰危机的相关谈判与和平努力一时难以突破，似已成为各方都不得不面对的现实。不难看出，倾心诺贝尔和平奖（10日揭晓）的特朗普，已将很大一部分精力放在解决巴以冲突的“20点计划”上。（参见前文：绝地议和：哈马斯为何突然“服软”）

谁是“纸老虎”

9月23日，特朗普在“真实社交”平台发文，将俄罗斯称为“纸老虎”。他指出，俄罗斯在三年半的战事中未能击败乌克兰，并且“陷入了严重的经济困境”，而乌克兰则有机会“夺回全部领土”。

10月2日，俄罗斯总统普京作出正式回应。在俄智库瓦尔代国际辩论俱乐部第22届年会全体会议上，普京称，即便俄罗斯是“纸老虎”，也是一只难以对付的“纸老虎”。他表示，俄罗斯是在与乌克兰和整个北约抗衡，而且“正在前进、取得进展，并获得自信”。

借此，普京暗示北约连“纸老虎”都算不上。不过，普京仍旧强调，恢复与美国的全面关系符合俄罗斯的国家利益。

9月25日，在白宫会见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时，特朗普又表示“永远不会再称任何人是纸老虎”。不过，这并未妨碍他考虑向乌克兰提供“战斧”巡航导弹。

在看似轻松的言辞交锋背后，是美国与欧洲日益强硬的对俄政策。

9月28日，美国副总统万斯率先透露，白宫正在考虑通过北约欧洲成员国向乌克兰提供射程最高可达2500公里的“战斧”巡航导弹。10月6日，特朗普在白宫向记者表示：“是的，我总体上已经作出决定，想要知道他们怎么用，向哪里部署。”

传递不满的“战斧”

如果能在“战斧”导弹上题字，特朗普一定会写下大大的“不满”二字。

从技术层面看，向乌克兰提供远程导弹，无疑可能成为影响俄乌冲突形势的大事。但此举更多地反映出，8月15日俄美元首安克雷奇会晤之后，特朗普对俄罗斯仍未同意达成停火协议强烈不满。

美国“战斧”巡航导弹。

不过，亦有分析认为，特朗普在提供“战斧”导弹问题上持谨慎态度，无意过度刺激俄罗斯。《华尔街日报》报道称，特朗普政府另在考虑向乌克兰提供射程接近1000公里的陆基和空基导弹。路透社报道称，美国将向乌克兰提供有关俄罗斯境内远程能源基础设施目标的情报。

显然，不论是提供上述哪一种导弹或相关情报，都能大幅增强乌克兰袭击俄罗斯炼油厂、管道和发电厂等能源基础设施的能力，进而减少俄能源出口收入，推升其国内汽油等炼化产品短缺状况，引发国内民众不满。

对于美方上述动作，普京指出，美国向乌克兰提供“战斧”导弹，将引发新一轮的重大升级，但不会改变战场局势。没有美国军人的直接参与，乌克兰不可能使用这些导弹。普京还强调，此举将破坏俄美关系，或者至少破坏双边关系中的积极因素。

普京表示，俄罗斯已经拥有包括“榛树”高超音速导弹在内的许多现代化的高科技武器系统，还将生产更多的新型武器装备。言外之意，俄罗斯庞大的核武库，是应对西方施压和威胁的战略支撑和反击撒手锏。

无人机“罗生门”

安克雷奇会晤以来，不仅俄美关系没有取得预想中的突破，俄罗斯与欧洲的紧张关系也再度升级。

9月上旬，俄罗斯与白俄罗斯举行年度“西方-2025”军事演习，同期波兰与北约盟友举行“钢铁捍卫者”演习，有针锋相对的明显意味。

“西方-2025”演习现场。

在此期间，俄罗斯无人机“入侵”波兰、罗马尼亚和爱沙尼亚等国领空，引发北约强烈反应。立陶宛、芬兰、丹麦等地也发生一系列无人机袭扰事件，均被欧洲方面认为与俄罗斯脱不开干系。

波兰总理图斯克更强硬宣布，已与盟国正式启动《北大西洋公约》第四条（当任一缔约国认为领土完整、政治独立或安全受到威胁时，缔约方将共同进行磋商），期待盟国在防御波兰领空方面提供更强支持。北约上一次启动第四条磋商，是在2022年俄乌冲突爆发之际，也是由波兰发起。

欧洲政治共同体领导人会议在哥本哈根召开。

10月1日至2日，欧盟领导人非正式会议和欧洲政治共同体领导人会议分别在丹麦首都哥本哈根召开。两场会议均以“安全”为关键词，重点讨论如何构筑保障欧洲安全的“无人机墙”。

欧委会主席冯德莱恩表示，将充分借鉴乌克兰的经验并与北约密切合作，以确保欧盟成员国安全。丹麦首相弗雷泽里克森则警告称，欧洲必须武装自己以应对俄罗斯的“混合战争”。

对于欧盟和北约的指控，俄方多次予以否认。俄方强调，北约成员国向乌克兰提供情报、武器和训练，并煽动“俄计划攻击北约成员国”的恐慌情绪。

比拼“消耗战”

在各方都未放弃和平谈判的背景下，力量的蓄积与展示却在不断升级。

9月28日，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表示，正在与美国讨论一项价值900亿美元的军售协议。有分析认为，乌美这一协议若得以落实，乌克兰将会付出巨大的经济代价，但其国防和军事实力则会得到极大加强，进而提升与俄罗斯比拼消耗战的能力。

在美国对乌经济援助不断减少之际，欧洲正设法维持乃至加大援助乌克兰的力度。10月初欧洲方面在丹麦举行的两场会议，还讨论了“如何保持对乌克兰的持续支持”以及“更好地利用被冻结俄罗斯资产的可能性”。

9月中旬，冯德莱恩就曾提出一项涉及俄乌双方的“赔偿计划”。该计划使用被冻结在欧洲银行的俄罗斯国有资产作为抵押，向乌克兰提供1400亿欧元的贷款，用于资助其在俄乌冲突结束后的重建。

10月1日，欧盟向乌克兰发放了第九笔宏观金融援助贷款，总额达40亿欧元。其中，20亿欧元将专门用于采购无人机。此举使得欧盟对乌克兰的整体支持已接近1780亿欧元。

同样在10月1日，法国方面扣押了在其海岸附近航行的“博拉凯”号油轮，指控其是俄“影子舰队”的一部分，并正在向印度运送石油。法国总统马克龙表示，扣押该油轮是欧洲一项新战略的一部分，目的在于减少俄罗斯的能源收入。另有分析称，油轮可能涉嫌参与丹麦上空的一系列无人机事件。

普京则回应称，法国在中立水域扣押一艘油轮是“海盗行为”，船上并没有军用货物、无人机或其他东西。

法国扣押在其海岸附近航行的“博拉凯”号油轮。

欧洲方面针对俄罗斯各种资产的行动，被俄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称为“赤裸裸的盗窃”。他还强硬表示，所有参与者都将付出代价，不仅包括涉事个人，作出相关决定的国家也不例外。

邀约“仍然有效”

边打边谈边看，是当前乌克兰危机的常态。

9月25日，俄国防部表示，今年已经控制了4714平方公里土地，完全控制205个居民点。据报道，位于哈尔科夫州的交通枢纽库皮扬斯克一直是俄军的进攻重点，俄方试图借此打开通往乌东地区核心顿涅茨克的北部通道。

种种迹象显示，尽管面临巨大压力，且已着手准备进行停火谈判，俄罗斯仍在缓慢推进其战线，力求完成在乌东地区的既定战略目标。

特朗普在全美高级将领大会上演讲。

对于尝试斡旋俄乌冲突的特朗普来说，自然是严重不满。9月30日，特朗普在全美高级将领大会上表示，重返白宫以来“已经平息七场国际冲突”。没能结束俄乌冲突，则是因为“俄罗斯的拖延”。

改善俄美关系仍是俄罗斯的重要目标。佩斯科夫日前表示，普京对特朗普的会晤邀约“仍然有效”，普京愿意与特朗普在莫斯科会晤，不过“一切取决于特朗普的决定”。

值得关注的是，美国方面尽管频频表达不满，但并未祭出“制裁战”“关税战”等超级大棒，而俄罗斯也表示愿意向美国提供核电用铀。这说明目前为止，俄美仍不愿意因为俄乌冲突等原因彻底破坏双边关系。

到底是俄美关系、俄欧关系和俄乌冲突继续恶化，还是俄美之间突然再度进行一场元首峰会进而打破当前僵局，恐怕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特朗普难以预测的情绪化选择。

文/赵玉明

（中国社科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副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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