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8年秋季,在湘江之上,有一艘官船正逆着江水前行。一位面容憔悴的妇人站在船头,江边的风扬起她素净的衣衫,仿佛要将她卷入这奔腾不息的江水中。这位妇人正是谭嗣同的妻子李闰。忽然,身后传来仆人轻声说道:“少爷在菜市口被砍头了!”李闰的身体猛然一震,转过身时脸上失去了所有血色,脚步踉跄地扑向船窗,还没等周围人做出反应,她就像一只折断翅膀的鸟,一头扎进了冰冷的湘江里!江水立刻将她的身影淹没,水面上只留下几圈充满绝望的涟漪。

1898年谭嗣同被当街斩杀谭父为防止儿媳自杀用了2个狠招

船上瞬间喧闹起来。那些老仆人纷纷跳入水里,手忙脚乱地将气息微弱的李闰救起。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她身上,她全身剧烈地哆嗦着,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75岁的谭继洵,也就是谭嗣同的父亲,脚步踉跄地冲到儿媳身旁,老泪夺眶而出:“闰儿,你何必如此啊!嗣同已经走了,你难道也要扔下我这把老骨头不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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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闰那空洞无神的目光终于有了些许波动。她抬起眼眸,看向头发花白的公公,接着扫视了一圈周围那些惊惶失措的妇女和孩子,喉咙里一阵酸楚,说道:“爹……复生离去了,兰生也没了,我活着还有啥意义呢……”她所说的兰生,是他们夫妻俩仅有的孩子,还不满一岁就夭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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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继洵内心痛苦万分。他的儿子谭嗣同被慈禧在北京菜市口处死,身为前湖北巡抚的他自己也遭革职查办。如今谭家男丁稀少,长子和次子都已离世,只剩下一屋子的妇女儿童。要是李闰再自杀,谭家可就真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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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闰于1865年出生在长沙望城的一个诗书世家,她的父亲李篁仙是咸丰六年的进士,曾担任户部主事,凭借乐府诗词声名远扬;谭嗣同的父亲谭继洵同样是进士,官至湖北巡抚。他们俩既是同乡,又是同僚,情谊十分深厚。在一次见面时,谭继洵对李篁仙坦率地说:“你家女儿是个好姑娘,我家儿媳也是个好媳妇!”两人听后,都拍手大笑,由此可见他们对各自子女品行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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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3年,年仅18岁的谭嗣同和同龄的李闰于湖北举行了婚礼。此婚姻虽为包办,不过两家门第匹配、父辈彼此相熟,被看作是“美满良缘”。李篁仙对自己的女婿极为满意,特意赠送了一副对联:“两卷道书三尺剑,半潭秋水一房山”,既称赞了谭嗣同的文武才能,也隐晦地表示女儿的婚姻如同山水一样清澈而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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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谭嗣同长期游历各地、投身维新事业,夫妻相聚的时间并不多,不过书信来往十分频繁。谭嗣同每一封信都以“夫人如见”作为开头,字里话间满是牵挂之意。李闰以“乐羊子妻”自称(取自东汉贤妻的典故),默默为丈夫的事业提供支持。她加入了谭嗣同发起的“中国妇女会”,还担任理事一职,甚至带头放开缠足,带着家中的仆妇到街上宣传不缠足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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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闰深受谭嗣同革新思想的影响。谭嗣同在《仁学》里曾大声疾呼“妇女并非生来就处于从属地位”,倡导女子独立自主。正是在这一思想的启发下,李闰从传统的闺阁生活迈向了社会活动。两人仅有的孩子兰生不幸夭折后,谭嗣同并未责备妻子,而是以平等的态度安慰她,这样的尊重在晚清时期极为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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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刑之前,李闰哭着诉说“没有留下后代”,谭嗣同声音哽咽地说:“像这样的中国,多一个孩子不就多一个受奴役的人吗?”这句话既深刻地揭露了当时社会的弊病,也是对妻子的一种宽慰,李闰听后反倒含着泪露出微笑,明白了丈夫想用牺牲自己来唤醒世人的坚定决心。

谭嗣同遭斩首之后,在谭家大夫第的幽深宅院里,每夜都会传出压抑的悲泣声。李闰瑟缩在那张与谭嗣同同眠了十五年的婚床上,抱着丈夫的衣物整夜哭泣。仅一墙之隔的谭继洵被哭声闹醒,拄着拐杖站在庭院中,任凭寒露浸湿单薄的衣裳。他明白,必须采取严厉的措施了。

首招:破除旧境。次日一早,谭继洵让人把李闰房间里的全部家具都搬走了。“闰儿,这屋子湿气大,对你养病不好。”他不由分说,就把儿媳安置到了对面的厢房,那地方和谭嗣同没有任何联系。当李闰伸手去摸曾经放着妆奁的空桌子时,指尖只碰到了一片冰冷的空荡。更沉重的打击紧接着就来了。谭嗣同的灵柩运回故乡那天,李闰扑在棺材上哭得昏了过去。她苏醒过来时,谭继洵把一封满是血迹的信放在了她的枕边:“复生给你的。”

成婚十五载,原本约定相伴直至生命终结,如今我却违背誓言了!……个人虽会消逝,但大义永存。世世代代,同栖于莲花净土……信的末尾,字迹被鲜血洇染开来,好似丈夫最后的余温尚存。李闰用指尖轻轻摩挲着“背盟”这两个字,蓦地悲声大哭起来。谭继洵老泪簌簌而下,说道:“他是希望你好好活下去,守住这份‘大义’!闰儿,你怎忍心让他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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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计:嘱托遗愿。老者颤抖着双手拿出谭嗣同的诗稿,翻到《戊戌北上别内子》这一页,用手指使劲点着“养亲抚侄赖君贤”这句诗说道:“这是复生对你的嘱托啊!我年事已高、身体衰弱,传赞(谭嗣同侄子)年纪尚小,谭家上下尽是妇孺,今后就全指望你啦!”

李闰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瞧见公公身后藏着两个抖如筛糠的侄女,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重重刺痛。她咬烂嘴唇,将那股血腥味与泪水一同吞咽下去,说道:“爹,我明白了……我会坚强地活下去。”

李闰从卧房搬出去那天,把谭嗣同的画像挂在了新住处的墙上。她给自己取号为“臾生”,意为苟且偷生之人,自此将悲痛深藏心底。每月初一和十五,浏阳城总会出现这样的奇景:有个身形消瘦的妇人步行到谭嗣同祠,取下竹簪包裹着纸钱,借着烛火将其点燃。在纸灰飞舞之际,她轻声念叨着新创作的诗句:“惨淡深闺悲夜永,灯前愁煞未亡人!”路过的人见此情景,无不掩面落泪。

然而,李闰的生命之光依旧闪耀。她找出丈夫生前论述妇女解放的篇章,轻轻摩挲着他留下的话语:“女子并非天生就处于从属地位,皆因三纲的束缚……我们应当助力女子实现自立!”1905年,浏阳女子师范学校开始动工建设。李闰率先捐出了自己的全部积蓄,每天都前往工地监督施工进度,即便泥浆溅满裙摆也毫无察觉。

开学当天,年届四十的李闰立于讲堂之中,对着台下缠足的女学生,嗓音清脆地说道:“从今天开始,你们要牢记谭先生讲过的话,女子同样是天地间的杰出之才,也能够成就一番大事业!”阳光透过窗棂,照亮了她花白的鬓发,她好似重获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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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5年春季,浏阳女子师范院校里的玉兰花绽放得极为繁茂。年届六十的李闰回绝了所有寿宴的邀请,独自坐在窗前抄写谭嗣同留下的文稿。忽然,门房前来通报:“康有为、梁启超先生派人送匾额过来了!”四名身强力壮的男子抬进一块朱红色油漆的大匾,当红绸被掀开时,整个屋子都被照亮,“巾帼完人”四个用鎏金写成的大字光彩夺目。李闰呆呆地望着,干瘦的手指轻轻抚摸过“人”字的最后一笔,刹那间泪水夺眶而出。她回忆起三十五年前,那个为她揭开红盖头的潇洒青年。康有为和梁启超送来的贺礼成了她最后的安慰。几个月后,李闰在大夫第与世长辞。人们把她安葬在谭嗣同墓的后方,她的坟朝着北京的方向,那是她丈夫挥洒热血的地方。在整理她的遗物时,她的学生在她梳妆盒的最底层发现了一张泛黄的诗笺,上面写着:“前尘往事不可追,一成相思一层灰。来世化作采莲人,与君相逢横塘水。” 诗笺上的墨迹星星点点,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留下的痕迹。

谭继洵在弥留之际,瞧见李闰于祠堂之中指导女童诵读《仁学》。夕阳余晖把她的白发染得金红,祠堂那块写着“巾帼完人”的匾额,映照出她那瘦削却笔直的身形。老人带着笑意阖上双眼,曾经投江时满心绝望的少妇,最终在丈夫为道义牺牲的血途上,成为了“点灯引路人”。她所创办的女校,走出了新中国首位通过民主选举产生的女县长邵振维;她守护的大夫第里,直至如今还回响着“我自横刀向天笑”这般豪迈的诗句。

李闰以二十七年的独居时光证实:最为深沉的爱意,乃是代替离世之人领略他梦中的山川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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