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相似的两个人,终究会有一场相遇。 在大结局之前,姗姗来迟的傅家明邂逅了独立美丽的黄亦玫。他们一个热爱音乐,一个从事美术,一个喜欢冒险,一个不惧挑战,他们一样的热情奔放、坦诚洒脱,简直是天生的灵魂伴侣。

黄振华曾说过,玫瑰和果冻像是金童玉女的搭档;然而,傅家明与黄亦玫更像是神仙伴侣的组合。两相对比,金童玉女满满的青涩与冲动,神仙伴侣则是稳稳的潇洒与成熟。 对于黄亦玫与傅家明的爱情,我总是在感慨,该有多幸运,才能遇到一个相似的灵魂。如果剧情在这一秒定格,几乎就是爱情最好的样子。 只是,意外总是不请自来。傅家明的心脏病突然复发,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病情迅速地恶化。最终,在黄亦玫的帮助下,傅家明登上了山顶,听见了风声。 在夕阳的余晖里,傅家明从容地告别了世界。

只是,世上人潮拥挤,每天都会迎接生命的诞生,也会告别逝去的灵魂。 除了至亲之外,一个人的死亡,不过是他人口中的话题和谈资。但是,黄亦玫、傅家敏们却无法从失去亲人的悲伤里醒来。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我们原以为,痛失所爱的黄亦玫会陷入巨大的悲伤中无法自拔。谁料,黄亦玫的反应却让我们大跌眼镜。 在傅家明辞世之后,她带着清晰的回忆,拖着沉重的脚步,在美术馆走廊里翩翩起舞。这反常的举动,简直让人怀疑傅家明带走了她的灵魂。

哀莫大于心死,悲莫过于无声。几乎每个人的一生中,都要经历生离死别。有的人,会情不自禁、失声痛哭;有的人,形如槁木、心如死灰;有的人,会念念不忘、喋喋不休;有的人,会默不作声、灵魂掏空。 每个人情绪的表达和宣泄的方式都不同,但像黄亦玫这样独自起舞的却是独一份。这样独特的纪念方式,让人不禁想起了庄子。 庄子的妻子死后,他的好朋友惠子前来凭吊,然后就看见庄子坐在地上,一边敲着瓦缶、一边唱着歌。惠子虽然是庄子的好基友,但是此情此景他也表示看不下去了,惠子于是就批评他,“你老婆跟你过了一辈子,如今人没了,你不哭上一顿,居然还唱歌,简直是太过分了!” 惠子这才是我等凡人的反应。生离死别、失去爱人,一般人都会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但庄子不是凡人。鼓盆而歌既是对亡妻的无限缅怀,更是他超然的人生态度。 一束折柳,一抔黄土。鼓盆而歌是属于黄亦玫和庄子们的浪漫。

正如黄亦玫说的那样,“死亡不过是一场告别,生命是世间万物,通过一个躯体,承载灵魂的过程,死亡只是交还这具躯体的时刻,我们不需要去一个特定的地方去怀念他,心里有就永远都有。” 应时而来,顺时而去。人生一世,如草木枯荣,消失的只是躯壳,不灭的才是灵魂。 黄亦玫之所以用跳舞的方式告别傅家明,是因为她才是最懂他的那个人。在傅家明死之前,他给黄亦玫留下了一份特殊的遗书,“唯一能留给你的,只有我家族祖传的沙茶面食谱了。原料:鱿鱼一只,大虾七只,沙茶酱五十克……”

这是我见过的最有趣的遗言之一,幽默风趣、自在洒脱,和金圣叹临死之前的那段遗言如出一辙。当年,金圣叹被投入大牢,临刑前他曾在狱中写下家书一封,其中有一句是这样的,“盐菜与黄豆同吃,大有胡桃滋味,此法一传,我无遗憾。” 傅家明与金圣叹,彼此间隔着四百年的时空,却是一样的通透与豁达。在死神面前,他们没有陷入无尽的恐惧和悲伤,而是坦然地选择了接受。 既然傅家明看淡了生死,微笑着离开,黄亦玫自然不会用哀嚎和眼泪为爱人送别。她在幻境中起舞,是对爱人最好的祭奠。

我不禁想起了阮籍丧母的故事。竹林七贤之一的阮籍在母亲去世后,中书令裴楷曾去吊唁。当时,阮籍喝得烂醉如泥,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没有悲伤也没有眼泪。裴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吊唁,然后才离开了现场。 事后,曾有人问裴楷,一般吊唁的流程是这样的——主人先哭,客人才行礼。如今,阮籍不按照吊丧的基本法来,裴大人你为何要哭呢? 对此,裴楷是这样回答的,“阮方外之人,故不崇礼制;我辈俗中人,故以仪轨自居。” 你我皆凡夫俗子,黄亦玫与庄子,乃方外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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