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叶童根本不是什么怀旧滤镜，而是价值回归——我们太久没有在舞台上看到这样一个充满活人感、富有感染力的女演员了。
文 | 阿布
总有人问，距离《新白娘子传奇》《倚天屠龙记》那么多年，为什么叶童突然又火了？为什么那么多年轻人，开始重新疯狂地爱上这位奶奶辈的明星？
《唔讲得》在上音歌剧院演出
她在《浪姐》里的帅和飒当然是一方面，但前几天看完叶童主演的广东话黑色话剧《唔讲得》之后，我才明白，作为演员，她还是太多面了。喜欢她根本不是什么怀旧滤镜，而是价值回归——我们太久没有在舞台上看到这样一个充满活人感、富有感染力的女演员了。
广东话黑色话剧《唔讲得》
01
有一种遗憾，叫我本可以
《唔讲得》这出戏，一开场像是香港版的《革命之路》：一对中年夫妇被貌合神离的婚姻折磨着，丈夫少丰（黄德斌饰）是脑外科医生，妻子米雪（叶童饰）是脑内科医生，对脑结构熟得不能再熟，却摸不清彼此的脑回路。
他们住在一个想必高级的豪宅里，却为了牙膏怎么挤的事情争个没完。间中还夹杂着儿子小强（翁炜桐饰）应该选内科还是外科专业的问题……这种场景太熟悉了，熟悉到几乎能预见他们下一句要说什么。
广州演出现场（图源：广州大剧院）
但厉害的戏，总是在你觉得不过如此的时候来上一击。很快，你就会发现，那个他们念叨了半天的儿子，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他早在8岁那年，就死于一场车祸。
这个真相砸下来的时候，整个剧场的气氛都变了。原来这对夫妻不是在生活，而是在合伙演一出戏，演给彼此看，也演给自己看。当婚姻生活早已乐趣尽失，他们凭借着“丧子”这个共同的痛苦维系下去。就好比说，如果快乐不能成为生活的纪年，痛苦就会取而代之，像结绳记事一样，记载着这段婚姻的进展，让它得以苟延残喘。
吉隆坡演出海报
人生有一种最深的遗憾，叫：我本可以。
当夫妇俩的一个共同好友：一个叫董青云（杨永德饰）的老朋友从美国回来探望他们，犹如一颗地雷，炸开了这个家庭更深的秘密：原来米雪和青云本是初恋，是少丰当年用一个龌龊的谎言，硬生生拆散了他们。
米雪得知自己的一生，可能都建立在一个谎言之上——她本可以，和青云拥有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一个健康长大的孩子……
然而，这还不是全部。
广州演出现场（图源：广州大剧院）
随着剧情进展，一幕幕新戏仿佛一个又一个平行空间，让人看到更多的：我本可以。
在其中一个时空里，死去的人不是孩子，而是丈夫少丰。身为香港脑外科第一把刀的他，死于妻子米雪的旧爱青云之手术刀，而米雪和青云带着幸存的儿子，走到了一起。这算不算一个迟到的、拨乱反正的圆满？
黄德斌、翁炜桐饰演父子
剧情一再反转，每一个平行空间里都有一种“杀意”。或许生活的每一个选择，都会引向一个不同的岔路口，通往一个我们看不见的平行世界。而那些我们永远“唔讲得”（不能讲）的秘密——谎言、欲望、嫉妒甚至杀意——就是人生地基下的蚁穴，平时看不见，却在某个时刻，让整个人生轰然倒塌。
02
你永远可以相信叶童的业务能力
舞台上的叶童，真有一种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魔力。她不再是《新白娘子传奇》里那个温柔的许仙，也不是《和平饭店》里那个风情万种的老板娘。她就是米雪，一个被生活磨损得有些神经质却依然保留着天真与娇憨的香港女人。
她可以嗲，可以神经质，也可以在得知真相后瞬间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力量。她让人看到，好的表演是沉浸式的，是充满爆发力和感染力的。
最绝的一幕，叶童突然拿起麦克风在舞台上唱起了卡拉OK（梅艳芳和张学友的名曲《相爱很难》），那感觉就像一个被压抑了半辈子的女人，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用一种近乎疯癫的方式，把所有的痛苦都吼了出来。那一刻，台下的观众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和尖叫。
叶童落泪感谢观众
演出结束谢幕时，她像个小女孩一样，蹦蹦跳跳地出来，热情地和观众挥手，甚至还俏皮地号召全场观众一起用最大的声音尖叫道别。
那一刻你就可以理解，观众为什么爱叶童——爱的就是她的真实，她的可爱。当然，还有她刚刚呈现的精彩演出，再次验证了她极佳的业务能力。
上音歌剧院座无虚席
一个真正热爱舞台、享受与观众交流的人，那种经历过人生起伏之后，依然保有的赤诚与天真，观众是能感受到的。
演出当晚，导演胡恩威和编剧喻荣军也来到了现场。
导演胡恩威（左）、编剧喻荣军
《唔讲得》的原版，本来是普通话版，剧名叫《不可说》，曾由“小秦氏”王一楠主演。
这次由进念二十面体出品，在香港完成改编并演出全新的粤语版，无疑为这个故事找到了一个新的土壤。
主创谢幕
当故事的背景被钉在香港，当叶童、黄德斌、杨永德这些老戏骨们，用他们最熟悉的粤语去演绎时，又发生了一种独特的化学反应——粤语独特的音调、节奏和丰富的俚语，为剧中人物的争吵、调情，乃至那些暗流涌动的心理战，都增添了不可替代的质感。米雪的娇嗔抱怨，少丰的虚伪辩解，青云的温文尔雅，在粤语的语境下，都显得那么对味。从他们的对白中，你还能嗅到香港这座城市特有的，精致与疏离，快节奏背后的人情味。
粤语版别有一番滋味
而进念二十面体作为出品方，其一贯的前卫实验美学也在剧中得到了充分体现。舞台设计极其简约，一方黑色台阶，几件现代家具，十几瓶橘子水，很多个空气枕头，就构成了这个家的全部。
每位观众也会领到一个空气枕头
灯光与服装的设计亦简洁，却通过光影的明暗、冷暖变化，多媒体手段的应用，巧妙地实现了多个平行时空的无缝切换。当一束冷光打下，角色开始内心独白时，这种风格化的处理，反而增强了故事的寓言色彩，时刻提醒着观众：你所看到的，未必是真相的全部。
目前上海的演出已告一段落，而《唔讲得》在全球多个城市已经巡回演出，如果下一场来到你的城市，推荐一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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