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演义》中的常胜将军赵子龙平生单挑无败绩,跟姜维单挑那次除外——很多人都说姜维可以连斩韩德父子五人,但却未必能在单挑中打赢后起之秀姜维姜伯约。 认为赵云打不过姜维的,可能是看了“壬午本”的《三国演义》,那本书中确实是说“子龙首尾不能相顾,大败亏输。” 年已七旬的赵云败在后生小辈姜维之手,不但没有心情郁闷,反而兴高采烈地在诸葛亮面前盛赞对手武功,这件事怎么看都不合常理:赵云武功盖世生平未逢一败,怎么会输给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姜维?从姜维后来的表现来看,他打不过关兴,也打不过张苞,也就是说他在三国后期,也不是顶尖高手,怎么会有实力击败刚刚将韩家灭门的赵云?

但是我们细看被一些人认为奇货可居的“壬午本”,就会发现这本书笔法和语言都很生硬,有些地方前言不搭后语,似乎把罗贯中刻意美化的蜀汉名将的武功都弱化了,比如绝大多数版本都说虎牢关前张飞与吕布“连斗五十余合,不分胜负。”偏偏“壬午本”说“八路诸侯见张飞渐渐枪法散乱,吕布越添精神。” 通行本《三国演义》的章回目录,到了“壬午本”中被阉割得只剩了生硬的一半,就连卷首画蛇添足的人物官职,也闹错了很多:“关羽字云长,河东解良人,官至前将军、寿亭侯;张飞字益德,涿郡人,官至车骑将军;马超字孟起,扶风茂陵人,官至骠骑将军;黄忠字汉升,南阳人,官至关内侯;赵云字子龙,常山真定人,官至镇东将军。”

读者诸君都知道,亭侯也好,关内侯也罢,都是爵位而非官职,关羽的爵位是“汉寿亭侯”而非汉之“寿亭侯”,黄忠的官职是后将军,关内侯只是他的爵位而已。 “壬午本”的《三国演义》对通行版的修改,就像小学生删改博士论文一样,这一点我们从章回目录中就能看得出来:原本颇有诗意且对仗工整,在“壬午本”中却被“精炼”成了病句。 “壬午本”把张飞赵云写成败给吕布姜维,原本就不符合常理:张飞跟吕布打了一会儿就枪法散乱,后来怎么又能跟吕布大战一百回合不败,以至于吕布见了张飞也绕着走? 同样道理,“壬午本”先说姜维把赵云打得“大败亏输”然后又说张翼王平二人就把姜维打得支撑不出,然后又被张苞杀得“止剩单枪匹马”——莫非张翼和王平、张苞比赵云还厉害?

抛开被删改得笔法生涩的“壬午本”不说,咱们还是来看看毛宗岗评《三国演义》时怎么说赵云和姜维这场单挑的:“在子龙眼中写一姜维。又在子龙意中写一姜维。又在子龙口中写一姜维。” 在毛宗岗看来,姜维的英武都是出自赵云之眼、赵云之心、赵云之口,睿智的读者诸君一眼就能看出来,赵云并没有把姜维当成劲敌,而是对他起了爱惜之意:“赵云又夸奖姜维枪法,与他人大不同。” 赵云这种夸奖,跟曹操说“生子当如孙仲谋”是一样的姿态:“天下英雄唯使君刘备与俺曹操耳,孙权这个后生小辈,可以跟我们的下一代比个高低。” 读者诸君可以试想一下,如果赵云被杀得狼狈不堪,又怎么会对姜维表现出由衷的喜欢和赞叹?

事实上我们看通行版《三国演义》,就会发现赵云单打独斗根本就没落下风:“云挺枪直取姜维。战不数合,维精神倍长。云大惊,暗忖曰:‘谁想此处有这般人物!’正战时,两路军夹攻来:乃是马遵、梁虔引军杀回。赵云首尾不能相顾,冲开条路,引败兵奔走,姜维赶来。亏得张翼、高翔两路军杀出,接应回去。” 在赵云眼里,姜维是小地方出了个好材料,羊群中出了一只大角羚。赵云之所以撤出战场,也是因为敌方有三支队伍夹攻,再打下去士卒会出现重大伤亡,他带兵突围,姜维加上马遵、梁虔三人,也拦挡不住。 姜维和赵云各有强项,赵云强在武勇,姜维强在谋略,我们也可以说姜维是帅才、赵云是将才:姜维更擅长运筹帷幄之中,赵云更擅长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他们单挑的胜负,是无需深究的——从来就没有人去比较周瑜鲁肃陆逊与关羽张飞赵云谁的武功更高,因为他们之间没有可比性。

赵云是勇将,姜维似乎更像儒将,后来的单挑战斗,似乎也说明了这一点。赵云平生恶战无数,倒在他长枪下的敌将不计其数,身上却连一点伤痕都没留下,而姜维在跟马遵梁虔围攻赵云之后,打架是打一场输一场:“张翼王平两下夹攻,维力穷抵敌不住……维杀条路奔天水城,手下尚有十余骑,又遇张苞杀了一阵,维止剩得匹马单枪……蜀将关兴截住去路,维人困马乏,不能抵当,勒回马便走。” 实事求是地说,姜维是三国后期一流勇将和顶级帅才,但是跟专业打架高手关羽、张飞、赵云相比,武功还是略逊一筹,所以赵云才对这位“可造之材”十分欣赏——只有强者才有资格欣赏对手,如果赵云真打不过姜维,那就不是欣赏而是仰视和敬畏了。

从毛宗岗的点评中,我们能看出赵云跟姜维对战,并没有进入拼命状态,他还有闲情逸致研究赵云的枪法、观察姜维的特点,这就是一个沙场老将的高明之处:把对手研究明白了,就有机会一招制敌。 姜维被关兴张苞逼得走投无路,只好下马投降,这说明他的武功,也就是跟关羽张飞的后代持平或略逊一筹,说他能打赢沙场常青树赵云,显然有些过誉,不但赵云会暗自发笑,就是关兴张苞也未必服气。 当然,说姜维打不过赵云,这也只是笔者一家之言,熟读三国的读者诸君肯定会有更高明的见解:在您看来,天水之战的赢家是姜维还是赵云?赵云和姜维公平单挑,谁会最终胜出?姜维的武功,是不是比关兴张苞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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