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2比1英格兰，最好的球队赢得了冠军。但这不是欧洲杯的全部。
马尔克斯说过一句狠话：生活不是由每时每刻构成的，而是由你记住的日子构成的。这句话略有点欺骗性，但我愿意被欺骗。移动互联时代，时间过得越来越快，1.5倍速的样子，但2024欧洲杯是我愿意记住的日子，理由如下：它让我意识到我越来越老；但它也让我意识到我永远年轻。
有一万种方式总结欧洲杯的51场比赛，但一届杯赛给你留下的唯一的价值，是你能记住的那些画面。
1、马丁.亚当的腰身
你可能已经忘记这个人了，匈牙利前锋马丁.亚当，一个长得像橄榄球运动员或大力水手的家伙。他拥有整个欧洲杯622名球员中最壮实的身型和最粗的腰围，看起来有点笨拙，憨憨的。匈牙利早早被淘汰，马丁.亚当也没有刷出什么数据来。马丁.亚当很可爱，他在发布会上解释说：“我从小生来就这身材，没办法。”但他也说了一句动容的话：“上届欧洲杯时我只能在家里喝酒看球，但现在我来到的球场上。”
看到他的身型时我确实笑了，但我很快意识到，这是足球的容人之处。马丁.亚当提示我足球是一项辽阔的运动——任何一种身材都可以在这里立足。
2米01的克劳奇可以用他竹竿般的身材倒挂金钩； 1米83的肥罗看着肥，但在外星人里可能算瘦的；1米80的迪玛利亚瘦得只有皮和骨头；1米65的马拉多纳结实得像个混球；1米58的颂克拉辛让中国男足感到害怕；1米54的波兰中场马尔钦·加鲁奇，你可能完全没听过这个人，他坚持了15年，在退役之前，终于实现儿时梦在顶级联赛里出场了几分钟，他逐梦的背影多伟岸。
这就是我能永远记住马丁.亚当的原因。不是足球有多辽阔，是踢球的人让它辽阔。顺便说一句，马丁近2年的俱乐部重要赛事出场2636分钟，18球7助攻，平均105分钟就直接创造1个进球。人家真是踢足球的。
2、再见“楚庄王”
如果说马丁.亚当腰身第一粗，那比利时中锋卢卡库腰身就是第二粗。但我更能从他身上记住时光的另一种流转：汉语言在变化。20年前，我们看欧洲杯膜拜托蒂是“罗马王子”，20年后我们看欧洲杯，调侃卢卡库是“楚庄王”。
这是“杵桩王”的谐音。本届杯赛，卢卡库在门前浪费了好多机会，中国球迷给他取的绰号“楚庄王”传播开来了。
过往的球星绰号是这样的：“眼镜蛇”伊利耶、“独狼”罗马里奥、 “老虎”埃芬博格、“黑天鹅”里杰卡尔德、“花蝴蝶”坎波斯、“野猪”戴维斯、“战神”巴蒂、“小巫师”贝隆、“国王”坎通纳、“疯子”伊基塔、“风之子”卡尼吉亚、 “外星人”罗纳尔多、“核弹头”舍甫琴科、“金色轰炸机”克林斯曼……
现在，有一位落选了本届德国队欧洲杯大名单的前锋维尔纳，中国球迷揶揄他，给他起的绰号“金色侦察机”——意思是这位前锋没带弹药，不会射门。太损了真的。以前我们给球员起绰号，多少有武侠书卷色彩，现在基本是网络戏谑味道。时代变了，我们用语言消化欧洲杯的方式变了。
不过没关系。卢卡库在欧洲杯上留下“楚庄王”的绰号也挺好。这让我们意识到，语言没有凝固，而是在流淌。更何况古龙还说过，“一个人的名字可能会起错，但外号是绝不会起错的！”
3、C罗和佩佩80岁的眼泪
从19岁到39岁，C罗踢了6届欧洲杯，这是最后一届。伟大的托尔斯泰是对的，他说过一句无情的话：流逝的不是时光，而是我们自己。
小组赛葡萄牙3比0土耳其，第三个进球是C罗在单刀的情况下无私横传助攻队友B费打进的。这是C罗在本届欧洲杯上唯一的收获，但它恰到好处——回馈这脚“无私”的，是C罗以8个助攻追平了捷克传奇波博斯基，与之并列成为欧洲杯历史助攻王。他本已是欧洲杯历史上进球最多的球员，所以现在，在进球和助攻两个最重要的球员数据榜单上，C罗都是第一了。
C罗终于迟暮了。八分之一决赛，C罗罚丢了本可在加时赛致胜的点球，当场流下眼泪，而此时比赛并没有结束。这一幕既让人心酸，也让人错愕。上次看他哭还是20年前19岁时。这次他的眼泪有点复杂。我们能共情，但我们不能完全知道眼泪里有哪些成分。是懊恼，悔恨，失望，还是像青春少年时一样，是委屈。
四分之一决赛点球大战，葡萄牙输给法国后出局，C罗这次没哭，但41岁的佩佩哭了。他俩在国家队并肩作战20年，熬过所有酸甜辣，终于走到挥手做别时。C罗用释怀的表情把佩佩拥入怀里的一刻，佩佩再无法抑制自己，在C罗肩头痛哭流涕。
刚满17岁的亚马尔在很多年后会懂的，中年男人的眼泪是最柔软的东西。
4、索斯盖特的衬衣
所有关于2024欧洲的热词里，最热的词是英格兰主帅索斯盖特（Southgate）的中文直译名“南门”。纵使90%的中国球迷对南门是嫌弃的态度，这个词也自带一种亲昵感，就好像申花球迷在聊吴金贵一样。不得不说，英格兰还是占了世界第一语言的便宜。
战术层面，我对南门没有太大意见，我没有权利要求南门指挥英格兰队为我——一个万里之外毫不相干的人踢出华丽的全攻全守足球。但我对他的衣着实在不能忍受，一件收腰的白色polo衫，还是针织的！
有人说欧洲足坛现在没有烂人，没有坏人，只有好人。索斯盖特像那种最“周正”的英格兰好人。这是件价值45英镑的M&S牌针织纯棉polo衫，贵倒是不贵，就是太上层社交范儿，很违和。这是在野蛮的球场上，不是在规规矩矩、繁文缛节的全英网球俱乐部和伯明顿马术庄园。英
老实讲我的刻薄毫无意义，南门的衣着却很有道理。在唯结果论的大赛上，南门做对了一切，于是英格兰连续两届欧洲杯杀进决赛，来到了本不属于他们的高度。
我注意到，在英格兰一路逆转淘汰对手的晋级的时候，在南门握拳嘶吼的时候，在他扔掉所有仪态的时候，他的底色还是传统的英国工人。可是悖论总不断在英格兰队身上产生。英格兰束手无策地输给西班牙，让人意识到，他们现在需要的不是更多的工人，也不是南门这样的试图摆脱工人身份的工人，而是一两个真正的艺术家。
5、爱恨交织的VAR
英格兰队11个人加起来的智慧还没有罗德里一个人多，所以他拿到了本届欧洲杯的MVP。但很多人认为MVP另有其物：VAR。
本届欧洲杯上VAR多次成为比赛主角，让人爱恨交织。
举个残酷的例子：八分之一决赛丹麦0比2输给德国，下半场第50分钟，丹麦队打破僵局，结果VAR显示，丹麦队球员越位了一个脚指头，进球被取消。一个脚指头都输多了，可能是半个。
重新开球，德国队马上组织一次有威胁的反击，这波进攻以皮球飞出底线结束，可是VAR不同意。它马上又提示，丹麦队禁区内防守球员的手指碰到了皮球，改变了球轨迹，丹麦队被判点球，打破僵局的反而成了德国队。天堂地狱的反转，就在两个VAR展示的清晰影像之间。
丹麦主帅尤尔地曼赛后怒批：“足球不该这样子！”理解他的愤怒。可是话又说回来，如果没有VAR介入，丹麦队在第4分钟就已经落后了。
有意思的是，到了四分之一决赛，轮到出局的德国主帅纳格尔斯曼抱怨了：西班牙队禁区内一次明显手球，VAR没有示意主裁判介入，否则比赛是另一个结果。
足球世界不存在100%的公正，但VAR提供了清晰的事实依据，保证了基本事实的公开透明，在现有技术和规则下最大限度地保证了公平和公正，这是没有争议的。只不过，出于不同的立场诉求，面对同一个VAR，有人爱它有人恨它，同一个人可能有时候爱它有时候恨它，这无法避免，这是足球，也是人性。
这么看来，本届欧洲杯上的最大赢家，可能不是西班牙，而是一路伴随VAR出镜的中国品牌海信——这是欧足联历史上第一次开放VAR显示独家权益，海信成了欧洲杯第一个VAR显示官方合作伙伴。这不仅意味着中国显示技术得到了世界认可，也意味着在VAR每场比赛最抓球迷眼球、最挠心的那些时刻，海信的品牌形象传遍了世界。
特约作者 丰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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