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将牌在灯光下泛着象牙色的光泽,哗啦啦的洗牌声,像是炒豆子一样,把周末夜晚的闲散气氛炒得火热。桌子不大,四方天地,我们四个人的膝盖几乎要碰在一起。我的下家,就是柏磊的老婆,戚婉。
每次和他们夫妻俩打牌,我的眼神就没法从戚婉身上挪开。她不像现在那些网红脸,美得有种古典的韵味,皮肤白净,说话总是细声细语,笑起来眼角弯弯,像两道月牙。柏磊总爱在牌桌上吹嘘他娶了个仙女,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儿也就跟着起哄,心里却是真的羡慕。
就在那一圈,轮到我摸牌,手气背到了家,摸什么不来什么。我心里有点烦躁,身子往椅子里一瘫,脚不自觉地向前伸了一下。就在这时,一个温软、细腻的触感,从我的鞋尖传来。我心里“咯噔”一下,像被电流窜过全身——我碰到了戚婉的脚。隔着一层薄薄的裤料和袜子,我都能感觉到那惊人的弹性。
我的第一反应是赶紧缩回来,可脑子里有个魔鬼在尖叫:别动!我僵住了,呼吸都停了半拍。一秒,两秒,五秒……她没动,一点要缩回去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连脸上打牌的专注表情都没变一下。我的心跳得像打鼓,脑子“嗡”的一声,瞬间冒出一百个念头。是她没感觉到?不可能,这么明显的触碰。那是……她不反感?甚至,是默许?从那一刻起,这场普普通通的麻将,就变了味儿。而我当时还傻傻地以为,这是桃花运的开始,却不知道,自己的一只脚,已经踩进了人性的深渊里。
说起这事儿,我得先交代下我们几个人的关系。我叫赵文斌,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当会计,典型的中年上班族,生活平淡得像杯白开水。柏磊是我大学同学,关系铁得跟一个人似的。他脑子活,毕业后没几年就自己开了家广告公司,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在我们这群同学里,算是头一个实现财富自由的。
戚婉,就是我们这群兄弟眼里的“终极梦想”。柏磊追她的时候,我们都觉得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柏磊这人,脸皮厚,有股子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儿,硬是让他把这朵“高岭之花”给摘到手了。婚后,戚婉就辞了职,当起了全职太太,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人也养得越发水灵。
我们几个朋友,一到周末就爱凑到柏磊家打麻将,输赢不大,二十块的小牌,图的就是个热闹。可我心里清楚,我有一半是为了见戚婉。看着她给我端茶倒水,看着她在柏磊身边巧笑嫣然,我心里就痒痒的,不是滋味。你说我龌龊也好,说我嫉妒也罢,人到中年,对着一成不变的生活,心里总会有些不该有的念想。
那天晚上,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周六。我们四个人,我,柏磊,戚婉,还有他们家邻居张慧。张慧是个热心肠的大姐,嘴快,爱开玩笑。牌局刚开始,张慧就开涮:“文斌,你看你,眼睛都快长到小婉身上去了,你让我们家柏磊情何以堪呐?”
柏磊哈哈大笑,一把搂过戚婉的肩膀,得意洋洋地说:“那是我老婆有魅力,是吧,老婆?”
戚婉只是羞涩地笑了笑,轻轻推开柏大方,低头理了理自己的牌,那份娇羞,看得我心里更是小鹿乱撞。
就是在这种暧昧又热烈的氛围里,我的脚碰到了她的。那一下,与其说是意外,不如说是我潜意识里的一次试探。我三十多岁的人了,不是毛头小子,我知道这一脚下去意味着什么。我当时想的是,如果她立刻缩回去,或者瞪我一眼,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我就当自己喝多了。
可她偏偏没动。
我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这“不动”背后的含义。一个受过良好教育、有丈夫在旁的美丽女人,对于一个陌生男人的肢体触碰,正常的反应必然是立刻避开。她没有,这只能说明,她不觉得这是冒犯。要么,她对我也有好感?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像一粒火星掉进了干草堆,瞬间烧成了熊熊大火。我再看戚婉,觉得她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暗示。她给我递牌时,指尖好像有意无意地碰了我的手背;她输了牌,撅着嘴的样子,在我看来是对我撒娇;柏磊去厕所的时候,她抬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我觉得里面全是故事。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艳遇”冲昏了头脑,色胆也大了起来。我用脚尖,又轻轻地、试探性地蹭了她一下。
她还是没动。
这下我几乎可以肯定了!我的心狂跳不止,一种从未有过的刺激感和负罪感交织在一起,让我既兴奋又恐慌。我甚至开始想象,她是不是婚姻不幸福?柏磊这人虽然会赚钱,但性格大大咧咧,有点粗枝大叶,是不是在生活里忽略了她?而我,一个看似老实巴交,其实内心细腻的男人,是不是让她看到了一种别样的可能?
那晚的麻将,我打得浑浑噩噩,赢了还是输了都不知道。我的全部心思,都在桌子底下那一片小小的、充满想象的空间里。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成了一个揣着巨大秘密的阴谋家。我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柏磊和戚婉的互动,试图找出他们“婚姻不幸”的证据。
柏磊嗓门大,打牌时一惊一乍的,输了牌就嚷嚷:“老婆,你是不是偷看我牌了?怎么我想要什么你打什么!”戚婉就白他一眼,轻声说:“自己打得臭,还怪我。”在我听来,这已经不是打情骂俏了,而是戚婉对丈夫粗鲁的厌烦。
中途,戚婉说口渴了,柏磊头也不抬,指着厨房说:“自己倒去,没看我这手牌正顺着嘛。”我心里立刻冷笑一声:看,这就是男人,追到手了就不珍惜了。我多想站起来,殷勤地去给她倒杯水,但我忍住了,我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过了一会儿,张慧大姐碰了张牌,兴奋地一拍桌子,桌子晃了一下,戚婉面前的茶杯差点倒了。戚婉“呀”了一声,手忙脚乱地去扶。我注意到,她的动作似乎……有点慢。但当时我被自己心里的鬼迷了心窍,只觉得那是大家闺秀的优雅,临危不乱。
我的脚,一直没舍得从那个位置挪开,甚至更大胆地,用脚背贴住了她的小腿。那柔软的触感,让我感觉自己像在云端漂浮。而她,始终如一地平静,专注地看着自己的牌,仿佛桌子底下什么都没发生。
我越来越大胆,也越来越笃定。我觉得我和戚婉之间,已经建立了一种只有我们两个人懂的默契。我甚至开始计划下一步,是不是该找个机会,单独约她出来,把这层窗户纸捅破。
牌局快结束的时候,张慧大姐看着戚婉,随口问了一句:“小婉,坐一晚上了,腿麻不麻?看你动的都少了,要不要起来活动活动?”
戚婉抬起头,还是那副温柔的笑容:“没事的慧姐,我坐着挺好,不累。”
我听到这话,简直心花怒放。在我听来,这简直是赤裸裸的表白!她不动,是因为不想破坏我们俩之间这来之不易的“亲密接触”!她这是在告诉我,她也享受着这一刻!我觉得自己简直是世界上最懂女人的男人,读懂了她所有潜台词。
牌局终于散了。我赢了百十来块钱,但我觉得自己赢了全世界。大家一边收拾麻将,一边闲聊。我故意磨磨蹭蹭地落在后面,想找机会和戚婉说句话。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戚婉站起身,准备去厨房给大家拿点水果。她站起来的瞬间,身子晃了一下,像是没站稳。紧接着,她旁边茶几上一个青花瓷瓶,因为她身体的晃动而开始摇晃,眼看就要掉下来摔碎。
电光火石之间,柏磊的反应快得惊人。他一个箭步冲过去,但我看得清清楚楚,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去扶摇摇欲坠的妻子,而是伸手稳住了那个瓷瓶!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股鄙夷油然而生:看啊,这就是男人!在他眼里,一个破瓶子比自己老婆还重要!戚婉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
可接下来的一幕,让我彻底傻了眼。
柏磊扶住瓶子后,立刻转身去看戚婉,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责备,全是紧张和后怕,他压低声音,但语气里满是心疼:“我的祖宗,你又吓我!说了多少次了,起来慢一点!”
戚婉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她吐了吐舌头,想转身去厨房,脚下却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一趔趄。
“小心!”这次,我和柏磊同时喊了出来。
柏磊离得近,一把将她捞进怀里。就在他扶住她的那一刻,戚婉脚上那只精致的居家拖鞋,掉了下来。
我的目光下意识地投了过去,然后,我的整个世界,在那一瞬间崩塌了。
在戚婉白皙的脚踝上,在宽松的家居裤管之下,赫然套着一个肉色的、带有金属支架的护具!那东西从她的小腿一直延伸到脚踝,虽然颜色和皮肤很接近,但在明亮的灯光下,那冰冷的金属光泽和塑料质感,根本无所遁形。
那不是什么时尚配饰,那是医用矫形器。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桌子底下那几个小时的温软触感,那让我浮想联翩、心猿意马的“默许”,那被我解读为“信号”的纹丝不动……所有的谜团,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一个让人羞愧到无地自容的答案。
她不是不缩,很可能是……不能缩,或者说,感觉迟钝到根本没在意。她那看似优雅的坐姿,只是为了更好地安放她那条不方便的腿。她整晚的安静,不是什么欲拒还迎的矜持,而是一个人为了在朋友面前维持体面,所付出的巨大努力和隐忍。
我瞬间想通了一切。张慧那句“腿麻不麻”,根本不是随口一问,而是知情人对她的关心。柏磊冲过去先扶瓶子,不是不爱她,而是他太清楚,如果瓶子碎了,地上一片狼藉,对一个行动不便的人来说,会造成更大的危险和麻烦!他那声“又吓我”,充满了丈夫对妻子病情日复一日的担忧和疲惫。
我感觉自己的脸“刷”的一下,烧得像一块烙铁。我那些龌龊的、自作多情的幻想,在人家夫妻俩相濡以沫的深情和共同面对困境的坚韧面前,显得那么卑劣、可笑、像一堆见不得光的垃圾。
我以为我碰到了桃花,原来我只是踩到了一位残疾人行动不便的脚。
我以为我读懂了她的寂寞,原来我只是冒犯了一个强者努力维持的尊严。
空气在那一刻仿佛凝固了。张慧大姐默默地转过身,假装在收拾桌上的瓜子皮。戚婉的脸也白了,她下意识地想把脚收回去,藏起来。
柏磊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他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质问,只有一种沉重的、令人心碎的疲惫,以及一丝恳求——恳求我,别说破,别让场面更尴尬。
我几乎是落荒而逃。我甚至不敢再看他们夫妻俩一眼,胡乱地找了个“明天一早要出差”的蹩脚借口,抓起外套就冲出了他们家。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还能听到柏磊在身后客气地说:“文斌,路上开车小心点。”
这句再正常不过的客套话,此刻听在我耳朵里,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我的灵魂上。人家把你当朋友,你却在背地里意淫人家的老婆,甚至还为自己那点龌龊的心思沾沾自喜。
回去的路上,我开得很慢。夜风吹在脸上,却吹不散心里的燥热和羞耻。我想起过去每一次在牌桌上,柏磊是如何炫耀自己的妻子,戚婉是如何报以温柔的微笑。我以前觉得那是柏磊的虚荣和戚婉的敷衍,现在才明白,那是一个丈夫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全世界:我的妻子,哪怕身体有些不便,在我心里,她依然是那个最完美的仙女,谁也别想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而我,这个他当成兄弟的男人,却用最肮脏的心思,去揣度这份深沉的爱,去亵渎这份不易的尊严。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去柏磊家打过麻将。柏磊后来也约过我几次,都被我用各种理由推脱了。我没脸再去见他们。
这件事,成了我心里一个永远的秘密。它时时刻刻提醒我,不要用自己的眼睛,去定义别人的世界;不要用自己的欲望,去揣测别人的内心。很多时候,你看到的平静,背后是别人咬着牙的坚持;你以为的暗示,可能只是你内心丑陋的投射。
人啊,最容易犯的错,就是太高看自己,又太看轻别人。那晚桌下的触碰,她没有缩回去,不是一场风流的序曲,而是给我这个中年男人,上了一堂最深刻、也最难堪的人性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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