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已完结，请放心观看！

1

沈阿姨，您真的决定要离婚了吗？这个年纪的老人离婚确实挺复杂的。

您跟您丈夫和儿子提过这件事了吗？

电话那头的律师，声音里满是疑惑。我深深地叹了口气，严肃地说：

“是的，就算再麻烦，我也必须离婚。”

“麻烦周律师尽快帮我起草一份离婚协议，按照我发给你的要求来。”

挂断电话后，我愣愣地看着镜子里白发苍苍、脸色苍白的自己。

半辈子过去了，我实在是不甘心。

于是我换上了给自己准备的新裙子。

今天是我五十岁的生日，一个美好的星期五下午。

明天儿媳会带孙子去她爸妈家，晚上也不用我接。

这个周末不用带孙子去补习班，除了家务，我总算有了自己的时间。

原本计划周末和顾南州一起庆祝我的五十岁生日，但现在一想到他，我就觉得恶心。

我骑着共享单车独自来到海边。

海风轻柔，海边浪漫。

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海，我却想哭。

就在昨天，孙子玩完丈夫的手机，被锁屏。

我无意中发现有个备注为“老婆”的人发信息让他晚上去吃饭。

我好奇地点开了那条微信。

于是，我看到了他们无尽的聊天记录和照片。

那些记录和照片拼凑出了丈夫和旧情人的爱情故事。

他年轻时带他们游山玩水，为了他的白月光，允许那个孩子叫他爸爸。

如今，他每天都会去陪白月光和孙子。

他们曾牵手漫步在海边，我曾梦寐以求的地方。

他们一起去过巴黎，留下了浪漫的回忆。

而这些，都是在我忙于家务、照顾孙子的时候。

昨晚，我把手机递给他，平时能说会道的丈夫沉默了，半天才说：

“我跟她还有旧情，她有困难，我不能不管。”

我说要离婚，他难以置信地骂我神经。

昨晚，原本幸福的家变得鸡飞狗跳。

我被所有人孤立。

我那高寿的母亲、出轨的丈夫、辛苦养大的儿子、疼爱的儿媳，都站在他那边。

母亲打电话斥责我，觉得我不该这么倔。

我不想再回忆昨晚的争吵，太累了，累到精神崩溃，想大哭。

我在海边坐了一整晚，想明白了。

三十年的婚姻，这一次，我要为自己而活。

五十岁，人生才刚刚开始，我的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我在海边回顾了这三十年，想通了，也释怀了。

沿着海边散步，看着一对对情侣、一家三口，甚至独自一人却笑容满面的人。

我似乎找到了自己未来的方向。

回到家，顾南州沉着脸，在阳台抽烟，显然是在等我。

看到我不同以往的打扮，他愣了一下，然后皱眉问：

“你这是怎么了？去哪儿了？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我没理他，平静地换着鞋。

他不耐烦地走过来，瞪着我发泄不满：

“昨晚的事已经过去了，你能不能别再给大家脸色看？”

“知道今天是你生日，我们都在餐厅等你，电话不接，信息不回，非得让大家都难受，你才高兴吗？”

我还是没理他，直接坐到沙发上，这才拿起手机。

两个小时前，儿子儿媳确实发过信息。

儿子发了定位给我：

“妈，餐厅在这你赶紧过来。”

“来的时候记得自己去东街那边订个蛋糕拿过来，乐乐想吃了。”

间隔不到40分钟，儿媳发信息催促：

“妈，你怎么这么磨叽啊？你要是不想来就算了，我们就先吃了，不等你了。”

四十分钟不管是从家的位置往儿媳单位那边那个餐厅赶，还是绕路去东街拿个蛋糕，都来不及。

他们是不知道呢？而是压根没有考虑过呢。

哪怕是想通了，释怀了，心底依旧如同针扎一般，痛的半天喘不上气来。

这些年我的付出好像只感动了我自己。

如果不是孙子想吃，这个所谓的生日蛋糕或许也可有可无吧。

更别提订的那家餐厅是海鲜餐厅了，我向来不吃海鲜，海鲜过敏。

我想我的丈夫，儿子应该知道这一点。

至于儿媳嫁到这个家六年了，她喜欢海鲜，我愿意给她做，可我自己一筷子都没有动过。

六年了难道她没有关注到这一点吗？

2

我按灭手机，起身走进厨房，给自己煮了一碗长寿面，还煎了个蛋，煮了个鸡腿。

顾南州从阳台抽完烟，又走到我面前，满脸烦躁地质问：

“你到底什么意思？昨晚那事儿你就过不去了，是吗？”

我抬头看他，虽然已经白发苍苍，但他的气场比同龄老头强多了。

身材挺拔，气质优雅，确实有那么点魅力。

可现在看到他，我满脑子都是他穿着我给他买的、洗的、熨的衬衫，和外面那个女人牵手拥抱的画面，太恶心了。

我赶紧收回目光，再看下去，我怕自己连吃饭的兴趣都没了：

“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辙。”

这是我给他的回怼。

他气得脸都绿了，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瞪着我。

好像怎么也不信这话是我讲出来的。

可我这招也是跟他学的。

年轻时到现在，我对他的信任那叫一个满格。

我从没想过要查他的行踪，限制他的自由，翻他手机。

他手机密码换了我都不知道。

我做梦都想不到，我这一辈子掏心掏肺爱着的丈夫，居然背着我和别的女人纠缠了三十年。

最讽刺的是，今天是我生日，我早就盼着过这个50岁生日了。

一星期前我还拉着他的手，满心期待地说：

“我50岁生日了，正好也是我们结婚30年纪念日，咱俩去拍一组纪念照吧。”

“结婚那会儿条件不好，就拍了两张红底照片，这次咱也浪漫点，像拍婚纱照那样拍怎么样？”

“对了，我还看好了个夕阳旅行团，价格服务都不错。孙子现在上幼儿园了，孩子下班去接也来得及。”

“咱俩下半年出去旅游吧，这辈子都在忙忙碌碌的，从来没好好放松享受过。”

“趁咱俩身体还行，条件也允许，去那些年轻时想去没去成的地方看看。”

当时他却冷哼了一声，把我的期待全浇灭了。

他说：“一把年纪了，你是不是钱多得没地儿花了？”

“别在这瞎折腾，搞得跟神经似的。”

“这是现实，不是电影，别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

就因为这事儿，我们还冷战了两天，谁都不理谁。

最后还是我先妥协了，因为他的三高。

冷战那两天，他连药都不吃，我担心他身体。

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我还是咽下委屈。

现在想想，我可真傻。

他嫌我出去旅游拍纪念照像神经，可他自己呢？

年轻时带着他的“白月光”和孩子到处玩。

老了又和白发苍苍的“白月光”一起看山看水。

那些记录美好瞬间的照片，塞满了他的手机相册、微信。

他通讯录里备注“老婆”的，都是那个“白月光”。

聊天记录里，全是他在那边深情款款地叮嘱、问候。

多感人啊，可我也是当事人之一，这对我来说多残忍。

他不是不愿意拍、不愿意出去旅游，只是不愿意和我一起罢了。

我努力抬头看着天花板，把眼眶里的眼泪憋回去。

眼泪可以强忍着不流，但心痛呢？

心痛根本没法忍。

心就像被撕裂了一样，酸涩又窒息，从昨晚一直折磨到现在。

我知道这是在为我自己感到不甘，我那30年的付出，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我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没事，往后我一个人也能过好。

他就是个laji，我不要了，留给“白月光”好了。

3

我端着加了蛋和鸡腿的面坐到饭厅时，顾南州又一次不爽地站到我对面。

“沈芸，你怎么这么自私？只顾自己吃，也不问问我？”

不等我开口，他又烦躁地说：

“算了，我懒得跟你一般计较。”

“我明天要去参加学术讲座，帮我准备好正装。”

说完他准备回书房。

昨晚他就是在书房睡的。

看着他背着手，左手无名指上那金闪闪的婚戒，我的心又是一阵刺痛。

在他的手机相册里，他和白月光十指紧扣的照片里，我看到白月光手上也有这款婚戒。

而我跟他结婚时，只准备了一个简简单单的银戒指。

我小心翼翼地珍藏了多年。

后来日子好过了，我在纪念日的时候也给咱俩准备了一套婚戒。

当时我拿给他，他却皱着眉，让我收起来。

他说：“我经常握笔，戴这些不方便。”

“就跟咱俩平时做家务，戴着也不方便一样，既然你买了，就好好收着吧。”

太讽刺了！

不是不方便，是不想跟我一起戴，当时为啥不直接说呢？

为啥一边享受我对他的好，一边又看不上我，耽误我这么多年呢？

他刚刚那理所当然的要求，让我觉得特别可笑。

于是在他要迈步进书房的时候，我冷笑了一声，平静地说：

“自己的事自己做。”

“或者你让李慧玲帮你整理正装，我没意见。”

“总之以后别再麻烦我了。”

“你急着回书房跟小三打电话，还有脸让我给你当保姆，伺候你呢？”

他脚步一停，脸瞬间涨红。

回头恶狠狠地瞪着我，他那温文尔雅的伪装一下子破功了：

“沈芸，你在胡说什么呢？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什么小三不小三的！”

“以前不都是你准备的吗？”

“我回书房是准备明天讲座的事，你别在这儿犯神经！”

以前上班的时候，他下班回家除了吃饭，就一头扎进书房，借口忙工作。

一直忙到深夜才上床，背对着我很快就睡着了。

现在退休了，他下班回家除了吃饭，偶尔跟孙子玩会儿，还是钻书房，拿看书当借口。

我以前从来没想过要怀疑他，所以也没多想。

可昨晚看到的聊天记录，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我脸上，让我看清自己有多傻、多可笑。

按照聊天记录的时间，他们一直都在视频，视频完了还要聊很久。

这些人估计一直这样，就像热恋中的情侣，总有说不完的话。

年年月月从不间断。

他会主动关心，还会温柔地说情话，就像个深情款款的好丈夫。

那个明知道是第三者还当的李慧玲，也体贴地扮演着好妻子的角色，说话温温柔柔的。

从来都不跟他吵，不跟他闹。

可跟我呢？一天到晚说的话都不会超过30句。

每次都是些关于家常的客套话。

此时此刻他眼神里满是不耐烦，情绪激动地朝我发火：

“沈芸，我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脑袋里在想什么。”

“下次别让我再听到你那么没教养地称呼别人。”

“我跟慧玲年轻时就是朋友，老了也是，朋友偶尔见个面，说说话有什么问题？”

“再说了，我们都这把年纪了，还能干啥？你至于这么不放心吗？”

我收回目光，低头咬了一口煎蛋。

想起李慧玲拍的小视频里那细嚼慢咽的样子，我最终平静地开口：

“顾南州，我们离婚吧。”

“昨晚我不是开玩笑的，我是认真的，我真的不想和你过了。”

见我这么坚定，他瞬间暴怒，气冲冲地走到我面前，伸出左手指着我怒骂：“沈芸，你这是魔怔了吧。”

“你到底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离婚？这么大的事能随便开玩笑？”

“都一把年纪了，你这行为也太不像话了，不怕被人笑话啊！”

我站起身，冷冷地看着他，声音不自觉地哽咽颤抖。

我指着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苦笑着质问：

“笑话？原来你也在乎别人笑话啊。”

“那你呢？这三十多年，你不是一直拿我当笑话看吗？”

“当初我买的戒指你死活不戴，说不方便，可现在跟别人在一起，戒指戴得倒挺珍惜，洗澡都不摘。”

他面红耳赤，赶紧把手缩回去藏到身后，嘴张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南州，你恶心了我一辈子，你以为现在把戒指藏起来，就能掩盖你戴的事实？”

他怒目圆睁，声音一下子提高八度：

“你竟然监视我？沈芸！咱夫妻一场，你竟然敢监视我？”

“我信任了你一辈子，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我和李慧玲年轻时确实有点情分，但现在就是普通朋友、知己。”

“人这一辈子，难道不能有几个朋友？我虽然是你老公，但我也是个独立的人，我有权追求自己的生活，缅怀过去，你管不着。”

“再说，我这岁数了，还能干啥？”

“你能不能别一天到晚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

结婚三十年，基本没吵过架，就昨晚和今天这两次。

“嗯，你说得对，是我小心眼。”

“那咱就都别过了。”

“分开，或许是我们这辈子最好的选择。”

我不想再跟他吵了，除了让自己难受，一点意义都没有。

顾南州平时一直很冷静，情绪从不写在脸上，但这两次吵架，他每次都气急败坏。

他气呼呼地给我甩脸色：“你这简直是在无理取闹！”

“除了我，还有谁受得了你？”

说完，他摔门而去。

偌大的房子又只剩我一个人，不过我已经习惯了。

这些年，只要不用带孙子，我基本都是一个人。

顾南州总说他很忙，忙着见朋友，忙着跟圈子里的人一起学习进步，忙着当一个优秀的退休教授。

4

我跟顾南州又开始了第二次冷战。

从他摔门离去开始，周末都没回来。

周六我去了律师事务所，跟之前联系好的律师聊了一上午，心里有底了，也拿到了一份我看着挺公平的离婚协议。

下午我专门去了4S店，看了一辆适合自驾游的车，不管是性能还是外观都挺适合我。

试车的时候，心里突然涌出一股莫名的苦涩。

旁边的销售小哥一脸赞叹地说：

“阿姨，您真是宝刀未老，年轻时肯定很厉害。”

“您说您很多年没开车了，可开得真稳，像个老司机。”

我笑而不语，心里却全是酸涩。

跟顾南州没结婚的时候，我也是开车上下班，像普通白领一样忙工作。

闲下来就自驾游、爬山、去茶楼看书。

可恋爱结婚后，我渐渐没了自我。

以前被困在家里伺候公婆、带孩子，基本没机会出去。

顾南州的车我都没坐过几回副驾驶。

儿子长大后，开始带孙子，稍微自由点，可出去聚餐我基本都是打车过去。

很少有人开车接我，更别提我自己开车了。

聚餐结束，孩子儿媳忙着送长辈，顾南州又总说有事晚点回。

不是我一个人带着孙子打车回家，就是我独自坐公交。

现在想想，自己掌控方向盘的感觉真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用担心被落下。

那种大家走了只剩我一个人的凄凉，我再也不想体验了。

我看好了车，等离婚的事解决了就提车去自驾游。

回家路上，路过以前常去的那家老火锅店。

这家店开了好多年，我好像一下子看到了当年穿着漂亮裙子、踩着高跟鞋、长发披肩的自己和同事一起进去吃火锅。

一时间感慨很多，我好怀念当年的自己，也怀念那熟悉的火锅味。

于是我就学着年轻人那样，进了这家好久没去的火锅店，给自己点了个麻辣锅，又点了一堆爱吃的食材。

看着满桌自己喜欢的东西，心里又得到了点安慰。

我学着年轻人拍照发朋友圈，安安静静地享受这份属于自己的美食。

可脑海里还是忍不住想起一家人吃火锅的画面。

儿媳妇总是先点，然后是儿子，儿子还会记得他爸喜欢什么，可从来没人记得我喜欢什么。

我都是跟着大家一起吃，也没人问我喜欢吃什么。

吃饭时，我总是先顾着孙子，等喂饱了孙子才顾得上自己吃。

我这一辈子，迁就了太多人，吃了太多委屈，唯独没好好为自己活过。

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取悦任何人，只想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回家路上，看到朋友圈有不少人点赞。

儿子还评论了一句：

【妈，你一个人倒是潇洒，我爸被你气得吃不下饭。】

嘴角苦涩地上扬，心里全是酸楚，对于这个儿子，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了。

顾南州被我气得吃不下饭也好，饿死了也跟我没关系。

5

回到家洗漱完敷了个面膜躺在床上，我翻看着手里的离婚协议，准备发到家庭群里。

但先看到的却是儿子的朋友圈。

他发了一桌美食的照片，我点开图片才发现是现场照。

我看到儿子拍照的时候，那个漂亮的李慧玲就坐在顾南州身边。

她温柔又大方，像极了电视剧里的优雅女性。

顾南州也很有礼貌，夹了一块肉，细心地把肥的剔掉，把瘦肉放进她碗里。

顾南州说：“慧玲，尝尝吧，我很久没做饭了，不知道味道还行不行。”

“你不用担心孩子，我来喂。”

儿子也在旁边笑嘻嘻地说：

“李阿姨，今天多亏了您，我不仅吃到了我爸做的饭，我那个项目也是您帮忙才搞定的。”

“我得敬您一杯，感谢您在工作上帮了我。”

他们相处得特别融洽，外人看了还以为他们是一家人呢。

结婚三十年，顾南州一次都没进过厨房，更别提帮我带带孙子，喂喂饭了。

我一直以为他是不会做这些事，也不知道要去做。

没想到，原来他不是不会，而是根本不愿意为我做！

再看看儿子，周四晚上吵架的时候，他才知道他爸瞒着我和李慧玲纠缠了三十多年。

他明明知道这个女人破坏了我的婚姻，还知三当三。

可他居然还对她特别尊敬。

或者换个说法，我儿子可能早就知道这个女人的存在。

他不仅选择装作不知道。

还帮着他爸一起瞒着我。

从头到尾，只有我被蒙在鼓里，像个笑话一样。

我默默给他的朋友圈点了个赞，然后关掉手机睡觉。

可这一夜，我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安稳。

甚至睡着后，梦里全是那些讽刺又荒唐的过去三十年。

以前总觉得相敬如宾是种幸福，可现在呢？

真心觉得没啥意思。

于是梦醒后，我第一时间把离婚协议发到了家庭群里。

洗漱、做早饭、吃饭，这期间手机一直响个不停。

直到慢悠悠吃完早饭，我才看了一眼手机，全是儿子打来的。

他还发了好多消息，但我没点开。

我不想再听他让我忍一忍，别无理取闹。

再看看昨晚他点赞的那条朋友圈，已经被他删了。

就好像从来没发过一样。

但发生过的事，怎么可能没痕迹呢。

今天是周日，中午还是我一个人吃饭。

不过下午我躺在阳台上晒太阳的时候，儿媳妇回来了，还给我买了些水果：

“妈，有些事别太往心里去，计较太多，痛苦的还是你自己。”

“这是我给你买的水果，记得吃。”

“我也劝过爸了，他晚上应该会回家，后面几天我休假，准备带乐乐出去玩几天。”

“你在家跟爸好好说清楚，别吵架了。”

一直到儿媳妇拿着孙子的生活用品离开，我都还保持着看向窗外的动作。

一动不动，像是一座没生气的木雕。

晚上顾南州果然回来了，我早就吃过了饭。

他黑着一张脸，瞪着我，主动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说来也奇怪，我跟他冷战的时候，每次都是我先开口。

但这次他主动了，可他一开口还是那副德性：

“屋里怎么这么黑，不开灯啊？”

“你一晚上都在干啥呢？为啥不做晚饭？”

我瞅了瞅空荡荡的餐桌，忍不住冷笑：

“我干啥，跟你有啥关系。”

“你要是饿了，自己做去，不做就等着饿死吧。”

“我看你给李慧珍做饭的时候，不是挺在行的嘛。”

他一下子又急了，气呼呼地指着我，一脸失望：

“沈芸，都一把年纪了，你还没闹够啊？”

“你到底还想胡说八道到什么时候？”

“我主动跟你说话，主动服软，给你台阶下，你还想咋样？”

我这回才发现，他无名指上的戒指没了。

不过那手指上还留着戒指的痕迹，明显是他故意摘下来的。

他好像真是想服软。

可惜，我根本不稀罕。

我起身往卧室走，懒得再跟他废话。

他也气呼呼地进了书房，咣当一声关上门。

至于他是不是在里面给李慧珍打电话，我也不想管了。

接下来的一周，我们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就像成了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彼此视而不见。

我做饭时不会再给他留一份。

他也不进厨房，每天不是吃泡面就是点外卖。

那些治三高的药，没了我催，他更是碰都不碰。

结婚三十年，洗衣做饭做家务，顾南州从来没沾过手。

这一周，他的书房乱得一塌糊涂。

脏衣篓里堆满了他的衣服。

他身上穿的衬衫也是皱巴巴的，不知道穿了多少天。

他站在洗衣机旁，黑着脸，半天不知道怎么下手。

还故意把手机声音调大，在网上搜海尔智能洗衣机的用法。

眼神还不时往我这边扫，我全程无视，当没看见。

他洗了好几次，一次都没成功。

吃完的外卖盒子、泡面桶，把laji桶塞得满满的。

有洁癖的顾南州又黑着脸站在laji桶旁，像面对什么巨大挑战似的，半天下不了手。

6

煎熬了快十天，我终于收到了小县城那套小铺面要拆迁的消息。

我大概找人算了一下账。

拆迁后，我拿到的钱足够我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有了这个保障，我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虽然当初下定决心的时候，我也没怕过。

但毕竟年纪大了，找工作不容易。

能有这个保障，也算是运气不错。

于是我想加快速度，在拿到拆迁款前把离婚手续办完。

我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准备等顾南州今晚回家，跟他好好谈谈。

不过儿媳休假结束了，带着孙子又来看我。

孙子手里拿着棒棒糖，主动拆开塞到我嘴里：

“奶奶，你这几天是不是不开心啊？”

“老师说，吃糖心里就会变甜。”

“奶奶，这是乐乐出去玩的时候专门给你买的糖，以后你不开心就吃。”

“奶奶，乐乐都想你了，你都不打电话，也不问乐乐好不好。”

他奶声奶气的声音和拥抱，让我心里暖和了一点。

陪着孙子玩了很久，直到他睡着，我才回到客厅。

儿子顾辰手里拿着离婚协议，皱巴巴的。

见我出来，他把协议扔到桌上，脸色很难看：

“妈，你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这么不害臊！”

儿媳也看了我几眼，试探着说：

“妈，这几天爸表现挺好的，每天都按时回家。”

“我还以为你想通了，和爸相处得不错呢。”

儿子烦躁地抽了根烟，指着laji桶里的外卖盒子，瞪着眼说：

“哼，这叫相处不错？”

“一天到晚不做饭，我爸吃外卖多不健康！”

“妈，我越来越不懂你了，是不是老糊涂了？”

“我爸一直在迁就你，你倒好，家务也不做，也不顾我爸健康！”

我没理他，心里对这个儿子更失望了。

我这辈子没对不起他。

怎么我拼命养大的儿子，对我这么冷漠。

还不如当初生个宠物都比他强。

这时候，顾南州回来了，我递给他离婚协议和笔：

“顾南州，签字吧。”

“我们之间没得救了。”

7

顾南州气得脸都绿了，连看都不看一眼那份离婚协议。

儿子顾辰看不下去了，站起来气呼呼地指责我：

“妈，你非得这么咄咄逼人吗？爸刚回来，你就这么对他？”

“我真想不通，就那么点事儿，至于闹成这样吗？”

“你们都多大岁数了，这时候离婚，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就算爸这些年和李阿姨一直有来往，但他大多数时候还是回家的呀。”

“他人在咱家，心肯定也在，你至于这么计较吗？”

他语气越来越不耐烦。

就好像我特别不可理喻，让他不想再和我多说一样：

“这些年爸和李阿姨的那些事儿，我也知道。”

“我没告诉你，就是怕你整天瞎想，搞得家里不得安宁！”

“李阿姨人好，对我工作上也帮了不少忙，我爸和她就是普通朋友，真没别的，你别动不动就拿离婚来威胁我爸。”

“非得把他们关系搞僵，你才开心是吧？”

我冷笑一声：

“就因为她工作上帮了你点忙，你就对她感恩戴德，还觉得她不是破坏我婚姻的小三？”

“那正好，既然你们父子俩都这么喜欢她，那就赶紧离婚吧，让你爸把你喜欢的后妈娶进门，给你带孙子。”

“我退出，这破家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我回卧室拉出自己的行李箱，又认真地看着顾南州：

“麻烦你在离婚协议上签个字。”

“你要是不签，别怪我不念旧情。”

“这些年你和她的那些事儿，我找个私家侦探，花点钱就能查清楚。”

“到时候我走法律程序，告你婚内出轨，咱俩离婚，我还能多拿点补偿。”

“婚内出轨是要净身出户的，我这已经给你留面子了，你要是还不识相，别怪我不客气。”

顾南州气得浑身发抖，脸涨得通红，把离婚协议撕得粉碎。

他红着眼看着我，半天才憋出一句：

“小芸，别老拿离婚威胁我。”

“也别拿自己一辈子来无理取闹。”

“咱是夫妻，一起过了半辈子，不是仇人，别这么说话打击报复我。”

“咱都这么大岁数了，该养老了，离婚的事儿你得想清楚。”

“也别和儿子闹太僵，后半辈子还得靠他养老呢。”

说完这话，他背都驼了，进了书房。

又是书房。

好像书房才是他真正的家。

我站在客厅，朝着书房喊：

“顾南州，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我会让律师送新的离婚协议过来。”

“三天内你不签，别怪我走法律途径。”

我拉着箱子正要走，儿子顾辰追到门口拦住我，指着我大骂：

“妈，你真要这么做？”

“你这么大岁数了，能不能别这么自私，这世上哪有你这么不讲理的人！”

“就算我爸有错，你就没错吗？”

“你看看你自己，这么任性，跟泼妇似的，我爸那么有文化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你这种人收心？”

“你能不能别这么自私？我爸就是有个红颜知己，又没对你造成多大伤害，你至于把事儿做绝吗？”

顾南州又从书房出来，背更弯了，低声对儿子说：

“好了，顾辰，你少说两句，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妈。”

顾辰气得脸都红了，抱起刚被吓醒的孙子，拉着儿媳摔门而去：

“行，你们的事儿我不管了。”

“你们要是不怕被人笑话，就继续折腾吧。”

儿子一家走了之后，顾南州重重叹了一口气，嘴动了半天，好像还想说些什么。

但我根本不想再听他废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8

跟顾南州冷战的那段时间，我可没闲着，早就给自己挑了一所挺不错的老年大学。

学费挺实惠的，完全在我能接受的范围里。

我到老年大学门口交完钱，马上就有热情的工作人员全程一对一服务：

“沈阿姨，我先带您去住的地方吧。”

“根据您填写的性格问卷，我们给您安排的房间在竹园那边，那儿平时很安静，空气也特别清新，很适合养老。”

我笑着点头，欣赏着老年大学的风景。

自从发现顾南州出轨后，心里就像堵了块大石头，现在这口气总算是彻底顺过来了。

“沈姨，您看，这就是您的房间，卧室采光超好。”

“我们这儿都是独居房，配了很软的床，床垫还是按照腰部穴位专门定制的，躺着特别舒服，不用担心床太软会睡出毛病。”

“大大的落地窗，晚上可以坐这儿看星星，白天也能在这躺椅上晒太阳。”

“卧室里干湿分离的卫生间和衣柜都配齐了，生活用品也早就给您准备好了，要是还缺什么，随时联系我们就行。”

“还有外室这边给您配了个小书桌，这些书都是养生修心之类的，要是有特别喜欢的书，也可以去阅览室借回来，在这儿或者那边看都行。”

“茶几、茶具都是新的，茶叶也配了好几种，您自己挑。”

“还有这个按摩椅，特别简单好用，我待会儿在您手机上装个软件，您直接语音操控就行，不另外收费。”

……

随着工作人员的介绍，我越来越喜欢这里。

在他们的帮助下，我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生活用品。

我有了一张很大很软的床，我年轻的时候也幻想过有个属于自己的家，有大床和大落地窗。

没想到忙了一辈子，竟然在这个可以住多久就住多久的老年大学实现了这个小愿望。

不管是跟顾南州结婚后，还是有了儿子以后，我的房间都不能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布置。

但这里可以，而且不用再当保姆。

收拾好房间后，我跟着工作人员去看了看餐厅和其他休闲的地方。

我对这里的每一处都很满意，这里完全符合我对养老的所有期待。

“沈姨，我们的餐食都是请了专业营养师搭配的，能预防三高，味道也不错，餐厅分了好几个区，用餐可以挑自己喜欢的区域。”

“要是沈姨您还想自己动手做饭，也有专门的爱心厨房，里面就跟超市一样，啥都有。”

“虽说这儿是老年大学，但学的都是修身养性的东西，您可以自己选，想学啥，不想学啥都行。”

“另外，旅游活动每年有四次，春夏秋冬每个季度都有一次，每次长达20天，会有同龄的伙伴一起出发，还有专门的老师和导游带队，吃穿住行都在学费里。”

“沈姨，以后这儿就是您的第二个家。”

……

听到“家”这个字时，我的眼眶有点湿润。

这一夜，是我有史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

在老年大学的这两天，我过得特别滋润。

当然，我也没忘了让律师去找顾南州处理离婚的事。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要是他还不愿意签，我肯定要起诉。

这个婚，我离定了。

今天，很久没联系的老同学来我这个城市旅游，跟我一起住，我们一起在餐厅吃完饭，又回我的房间泡脚。

正聊着天呢，我接到了顾南州打来的电话。

本来不想接，但想着离婚的事，还是接了。

电话接通半天他都不说话，等我的耐心快耗尽的时候，电话那头传来他带着点委屈的哑声：

“小芸，回来吧，我离不开你。”

9

我的衣服脏了，我出门没衣服穿，我不想再吃外卖了，我想念你做的饭。

我忍不住冷笑：

“顾南州，你以为我在发现你出轨后，还会像以前那样低声下气，继续给你当保姆吗？”

这次他的声音都带着颤抖：

“对不起，小芸，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瞒你这么多年。”

“其实没告诉你也是怕你误会，怕你生气。”

“可你相信我，我从没想过跟你离婚，这些年我是真心想和你好好过日子的。”

在一起30年，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低头道歉。

顾南州一直很倔强，就算是自己错了，也不太会承认。

但这次他带着哽咽、颤抖的声音道歉，已经打动不了我了。

我深吸一口气，再次坚定地说：

“顾南州，明天是最后期限，签好字后就去民政局，10点我希望准时在民政局门口看到你。”

“别挑战我的耐心。”

“你可以不签，也可以不来，但你要掂量掂量，你这个德高望重的老教授，能不能承受晚年的身败名裂。”

我没再给他说话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沉默了好一会儿，好友无奈地看着我，叹了一口气。

“怎么？你也觉得我这个年纪不该离婚？”

我心里难受，可能在别人眼里，我太较真了。

但我是主角，一辈子那么长，我不想继续这种恶心、别扭的日子。

我委屈了半辈子，难道还要继续委屈下去？

我这辈子都不会后悔现在的决定。

朋友递给我剥好的橘子，笑了笑，认真地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

“相反，我觉得你很厉害，小芸，你能跨出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女人一生作为妻子、母亲，总是被这些身份束缚，很难活出真正的自我。”

“我觉得你现在很好，比以前自由，也更有活力。”

“我们才50岁，未来还有很多可能，没必要一辈子都围着老公、孩子、孙子转。”

我眼眶又湿了，但这次，嘴里的橘子很甜。

那天晚上，我和姜妍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星星聊天。

我们回忆过去，憧憬未来。

“小妍，好怀念大学时光啊，要是能重来就好了。”

她笑着打趣我：

“你呀，估计是想念没遇到顾南州的时候吧？”

“小芸，你现在很棒，特别棒。”

那晚，我的梦都是甜的。

因为我知道顾南州会妥协，他太爱面子了。

当然，他肯定也爱李慧玲，不然也不会和她偷偷摸摸30多年。

第二天一早，我在姜妍的帮忙下，穿上了昨天和她一起在商场挑的旗袍，浅绿色的很显年轻。

还化了淡淡的妆，看起来不妖艳，但很提气色。

我慢悠悠地吃完早餐，就往民政局赶去，路上姜妍一直在给我加油打气：

“小芸，你今天状态超好，你没错，以后的日子肯定越来越顺。”

“就像我这样，我这辈子一直被周围人指指点点，唠唠叨叨，家里人不理解我为啥不要孩子，他们觉得不婚就是自私。”

“街坊邻居也老笑话我一辈子单身，老了没依靠，可我觉得我这辈子过得挺潇洒。”

“至少我赚的钱够自己花，能好好享受生活，也没对不起谁。”

“我不想要婚姻，不想生孩子，也不想伺候公婆，所以我就一个人潇洒自在地过了大半辈子。”

“虽然偶尔会感到孤单，但这种孤单谁都会有，结了婚也不一定就不孤单。”

“你看现在很多人结婚到底图啥呢？”

“钱得自己挣，家务还得自己干，老公还给不了情绪价值。”

“养大的孩子说不定还白眼狼一个，一辈子为家庭操劳，最后啥好处都捞不到。”

“我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我觉得这所大学挺不错，等我这两天回去收拾收拾，过来和你一起上老年大学。”

“一直住到老，到时候谁先走，另一个人就多烧点纸钱。”

“沈芸，你别怕，我陪着你。”

心里暖烘烘的，今天真是挺开心的一天。

我们到民政局的时候，顾南州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不过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一家子都来了。

除了孙子，连我那坐在轮椅上的老母亲都被带来了。

她一见我就拄着拐杖，不停地往地上敲，嘴里嘟囔着：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犟呢？”

儿子的脸色难看极了，一见我就劈头盖脸地指责：

“妈，你过得是潇洒，你看看你身边那些同龄人，谁像你这样？”

“都一把年纪了，能不能别这么小心眼？我爸就不能有自己的朋友吗？”

“这几天在家里闹也就算了，现在还拉一帮人在外面给你丢人现眼。”

“我真想不通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妈！”

儿媳妇拉了拉他，示意他别这么激动，有话好好说。

但他更生气了，声音越来越大：

“妈，我劝你好好想想清楚，你都好多年没工作了，要是真和我爸离婚，就靠那30万的婚姻补偿费，你能撑多久？”

“虽说我们平时也得你帮忙带带孩子，可要是你离婚了，再跟我们住一起也不方便，现在和公婆一起住矛盾就不少，你又不是不知道。”

“妈，我今天把话撂这儿了，你别怪我狠心，要是你真敢离婚，以后你的养老我可不管！”

虽然我一直强忍着，但眼眶还是红了。

我养了他28年，可他呢？对我一点母子情分都没有。

在他眼里，我估计就是个保姆，就得一直对他们付出。

真不如养条狗呢！

我攥紧拳头，冷着脸，一字一顿地说：

“我的生活，我的养老，甚至我死了，都不用你操心。”

“从今天起，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顾辰气得脸都红了，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我，好像怎么也不明白我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他还要再说什么，却被顾南州拉住了。

10

顾南州弯着腰走到我跟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小芸，今天大家都在，我为我犯的错误向你郑重道歉。”

“但小芸，孩子都这么大了，我们也有这么多年的夫妻情谊，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你不能因为那些并没有给你带来实际伤害的事情，就对我判了死刑。”

“小芸，跟我回家吧。”

“这30多年虽然我在外面犯了错，但也没让你受过什么委屈，毕竟我养了你一辈子……”

他的话还没说完，姜妍的包包就砸到了他的脸上。

姜妍挡在我前面，指着顾南州骂道：

“渣男，年轻时你就让人看不惯！”

“老了还这么不要脸，自己找罪受，还想恶心别人。”

“你再敢说你养了沈芸，没让她受委屈试试？”

姜妍脾气火爆，她这样保护我，让我心中的委屈更加强烈。

但我心里也感到温暖，我吸了吸鼻子，准备站到她旁边。

我不能总是让她为我出头，这是我自己的事。

顾南州被包包砸中，他那混浊的眼睛复杂地看着我，似乎在思考什么。

顾辰急了，指着我和姜妍骂道：

“妈，你这段时间怎么变得这么奇怪？原来是这个女人把你带坏了！”

“妈，你真是昏了头，竟然让一个外人对爸动手？”

“爸说得对，你真是不可理喻，蛮横无理！”

我静静地等他说完，然后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说完了吗？说完就别再叫了！”

“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生你还不如生个叉烧。”

这一刻，我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他小时候经常生病，我独自背着他去医院。

他曾哭着说爱我，说要给我最好的生活。

可惜，那些话只有我记得。

我看着顾辰长大，却不知道他何时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曾最依赖我，对顾南州这个不常在身边的父亲总是冷淡。

可长大后，他却开始讨好这个能给他工作帮助的父亲。

顾辰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为了一个外人打我？”

“我是为你好，你怎么就不懂呢？”

“既然你不想认我这个儿子，那我也没必要认你这个妈。”

“你说什么都没用，你的一切不都是爸给的？”

“现在被外人挑拨，为了点小事就跟爸要了30万，你以为那30万能让你过一辈子吗？”

我再次举起手，他尴尬地后退，还想说什么，却被儿媳拉住，斥责道：

“行了，少说两句。”

“妈也不容易，你对她好，你一点都不记得。”

我拉着姜妍，无视周围那些人，径直往民政局走去。脸色苍白的顾南州又一次追了上来。

他想拉我的胳膊，却被我嫌弃地躲开了。

“小芸，别再闹了，好不好？跟我回去。”

“我们已经过了一辈子，不至于闹到这地步吧。”

“大不了我以后保证和那边断绝关系，不再来往。小芸，如果你嫌现在当保姆的日子不好过，我可以花钱请保姆回家，你啥都不用干。”

“年轻的时候我能让你不上班，养你到老。现在就算你啥也不干，我也能一直养你，让你后半生享福。”

“别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折腾得颠沛流离……”

我再次甩了顾南州一耳光，冷笑不止：

“够了，顾南州，别再恶心人了！”

“你永远都这样，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也不肯改，一点担当都没有。”

“一辈子太漫长了，你改不了，我也忍不了了，我们之间只能到此为止。”

“你养我？说得真好听，瞧你那副高尚的样子。”

姜妍也挽住我的胳膊，看着被打得眼镜掉落在地的顾南州，冷笑说：

“呵，这种人，这一巴掌挨得一点都不冤。”

“沈芸这一生，我作为旁观者看得清清楚楚。”

“她本可以有更好的人生，一心拼事业，活出自我。可那年，她却在最该奋斗的年纪遇到了大她七岁的你。她到底为你放弃了什么，你心里没数吗？”

“当时我们几个室友还调侃她是恋爱脑，一头扎进了上天给她安排的劫难里。”

“我们也不理解，她为啥要为你放弃事业。当时也劝了她好多次，她说她原生家庭不好，她爸从没给过她想要的关爱。”

“你这个家伙的出现让她觉得很温暖，很有安全感，她想和你有个家，你们几乎是闪婚，婚后我们联系就少了。”

“每次聚会她总是缺席，她就是为了成全你的事业，放弃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在家照顾你那行动不便的爸妈。”

“你好好想想，你爸妈住院那三年，是谁在那边端屎端尿伺候？是你爸妈病了三年，沈芸伺候了三年。”

“可你呢？你在干啥？背着她跟别的女人鬼混？”

“顾南州，你真不是个东西，你还有脸说‘养’这个字？就不觉得害臊吗？亏你还是个文人教授。”

“你自己算算，医院护工一个月1万，家庭保姆一个月8000。这些年，就算请个保姆都不一定有沈芸尽职尽责。”

“她不是非让你养，而是为了你的前途，放弃了自己一个月一万四的工作。她愿意赌上一切在你身边当家庭主妇，可你呢？怎么就这么恶心？”

顾南州低着头，一言不发，神色复杂到了极点，也不知道在想啥。

一旁同样肿着脸的顾辰，嘴唇动了半天，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话。

姜妍又指着顾辰怒骂：

“还有你这个连叉烧都不如的白眼狼。”

“你没失忆，脑子也没病，小时候的事记不得，初中高中总该记得吧？”

“你妈为你付出了多少，你是眼瞎吗？看不到也感受不到？”

“你果然遗传了你爸的劣根基因，这辈子算是完了。你妈就算是养两条狗，都比伺候你们半辈子强。”

“听说你现在还对那个小三毕恭毕敬，就因为她在工作上给了你一点小帮助？”

“你是不是忘了？你这个混蛋父亲，在你和你妈最需要他的时候，却在给别人当爹。”

“这个世界上，最没资格指责你的妈妈的人，就是你！”

顾辰愣在原地，低着头，攥紧手心，神色复杂。他抬起头看我的那一眼，竟然隐隐带着一丝愧疚。

但我已经不在乎了。

他们这对父子，我都不要了。

11

我拽着还想骂我的姜岩，直接朝民政局走去。

路过我妈身边的时候，我没再看她一眼。

也没理会她那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次我不会再被任何人左右，我只想活出自己的样子。

顾南州还是跟了进来，他手抖个不停，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整个流程挺顺利的，就在要盖钢印的时候，他突然抓住我的手，眼眶红红的，那双混浊的眼睛惊慌失措地看着我：

“小芸，真的要这样吗？那些事没那么严重吧，你为啥就不肯原谅我呢？”

“咱都夫妻半辈子了，就不能理解理解我？我犯的不就是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嘛，咋就非得在这个年纪闹到这地步呢？”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冷笑起来。

“顾南州，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瞎了眼，爱上你，跟你在一起。”

“你还是个文人呢，不知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吗？”

“人能贱到你这程度，也是没谁了。”

“又想这又想那？就你这德行，还把自己当皇帝呢？左右逢源，真以为自己多抢手啊？！”

“顾南州，你不仅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连男人最基本的担当都没有。”

“我可以为我年少时的心动和冲动负责。”

“可你呢？连坦荡面对婚姻、承认出轨的勇气都没有。”

“就你这laji，有什么资格让我忍？”

他愣在那儿，整个人像被抽了气的皮球，肩膀耷拉着，失魂落魄的，身上散发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悲伤。

我没再理他，看着钢印落下，拿着离婚证潇洒地走了。

昨天刚和姜妍去提了车，从这一刻起，我人生的主动权将永远掌握在我自己手里。

我开车准备走的时候，儿子追了上来，他一脸复杂的表情，喃喃地说：

“妈，一辈子的家，你就这么轻易不要了？”

我没理他，一脚油门飞驰而去。

说我冷血也好，说我任性自私也罢。

反正这辈子，我没有对不起他们任何人。

唯独对不起的，只有我自己。

12

我拿起手机，翻出那份自驾游攻略递给姜妍，深吸一口气，然后笑着说道：

“咱们回去收拾行李吧，去自驾游，正好你会开车，两个人轮换着开也不累。”

“一路走走停停，去亲眼看看那些在书本上见过的山川湖海，去感受在路上的自由和快乐。”

姜妍捂着嘴尖叫起来：“哇，沈芸，你太酷了！”

“我还以为以后出去玩只能跟着老年大学组织的旅行团呢。”

“没想到你不仅买了车，还这么有自驾游的胆量。”

“我觉得这个主意很棒。”

“那当然，我肯定得陪着你，一起冒险。”

“你知道我听到你说离婚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心疼，第二反应就是特别期待。”

“期待带你去活出自己的精彩。”

她完全不像这个年纪的人，那么成熟稳重，但我特别喜欢这样，她也很羡慕我。

回老年大学的路上，姜妍一直叽叽喳喳地和我说个不停：

“沈芸，我爸妈去世后给我留了不少钱，他们嘴硬心软，生前对我凶巴巴的，其实心里特别担心我过得不好。”

“不过临终前他们还是妥协了，把大半家产都留给了我。”

“你别管你那不孝顺的儿子说那些难听的话。”

“就算你那30万一下子花光了，也不用担心，你的好闺蜜我有的是钱，养得起你。”

我忍不住笑出声，也正式和她坦白了拆迁款的事情。

她激动得不行，一下车就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沈芸，这才是真正的你，霸气十足。”

“那点钱你儿子就不配知道，也不配得到。”

“可你这次离婚怎么只要了这么点钱？”

“顾南州的钱也是你们夫妻共同财产，你只拿这么点，太便宜他们了，按理说他才应该净身出户。”

我轻笑了一声：“这些年他手里的钱早就所剩无几了，除了那套房子，其他都花得差不多了。我拿走这30万，他手里剩下的也不多了。”

“毕竟这些年他给李慧玲那边没少花钱。”

“而且要多了我反而觉得不舒服。”

“我自己往后有的是钱花，没必要给自己添堵。”

我和姜妍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踏上了属于我们的自驾游。

五十岁而已，人生还没到黄昏，一辈子还有无限可能。

我们的眼泪只应该留在旅行中，留在大自然带给我们的震撼里。

一路上我们走走停停，没有想象中的孤单，也没有想象中的疲惫。

到处都充满了自由的温暖。

我们会选择在喜欢的城市多停留几天，像年轻人一样拍照打卡。

把年轻时想做却没来得及做的事情都补上。

我们还会一起喝下午茶，一起练瑜伽，一起去买珠宝，一起画画，一起去爬山。

两个人的自驾游，两个人的电影，两个人的浪漫时光。

我终于不再是那个每天忙不完家务的保姆了。

五十岁离婚后，我过得特别自在，特别潇洒。

一晃三个月过去，眼界开阔了，心态也变了，感觉这辈子没有什么能再打倒我了。

我在慢慢变得强大起来。

敷着面膜晒着太阳的时候，我看着山谷里空旷的风，忍不住又拿起手机拍照发朋友圈。

姜妍已经习惯了我这些天的变化，笑着给我点赞：

“芸芸，挺厉害的！我一开始还觉得你会不适应呢，但看现在这情况，你把自己照顾得挺好的，简直就是自己生活的园丁。”

“芸芸，你说要是我没钱，家里也帮不了我，就得像普通人一样朝九晚五，没有现在这种说走就走的自由，也没有财富自由，那你还会不会后悔不结婚？”

“芸芸，要是离婚的时候顾南州一分钱都不肯分给你，或者他根本拿不出钱，甚至把房子偷偷转给那个小三，你会怎么办？”

“而且是在你没有那笔拆迁款的情况下，你还会选择离婚吗？”

“你有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有没有想过？要是那样你会怎么生活？”

我一边修图，一边不在意地回答：

“想过啊。”

“从我在顾南州手机里发现他出轨的那一刻起，这些问题我就已经想了无数次了。”

“我依然会选择离婚。”

“我才50岁，就算没有钱作为保障，离婚后我也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得很好。”

“我有手有脚，还有自己的想法，找份简单轻松的工作，过得自在一点，对自己好一点，哪怕一个月少赚点钱。”

“我依然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没钱买车票就攒钱坐车去旅游，现在交通这么发达，想去哪儿还不容易？”

“自己赚钱自己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不用看别人脸色，不用迁就别人喜好，不用还没睡觉就想着第二天要多早起来给一大家子做早餐。”

“多自在啊，下定决心一个人过的时候，我就已经认真想过了。”

“有钱就过有钱的日子，没钱就过没钱的生活。”

13

我发的朋友圈和微博收到了不少点赞，还有网友在评论区留言，说很佩服我的心态。

他们说希望等自己老了也能像我这样，看来这世界上还是有不少人能感同身受的。

至少到现在为止，我收到的大多是善意的评论，恶言很少。

但顾南州这种人真是让人恶心，都离婚了，他还会时不时点赞或者评论我的微博。

说些让我照顾好自己、开车注意安全、天冷要加衣这种废话。

我忍住了把他拉黑的冲动。

人嘛，格局得大一点，没必要那么小气。

毕竟我要让他看看，离开他以后，我依然能过得很好。

不过留着他微信确实挺烦人的。

虽然我已经把他设置成消息免打扰了。

但他还是会偶尔冒出来，刷一下存在感。

说起来挺可笑的，年轻的时候，我因为联系不上顾南州，想知道他一天都在忙啥，有没有按时吃饭，还要求他随时跟我报备。

那时候他不仅做不到，还觉得我很难理解。

他皱着眉头，冷着脸跟我说：

“真不理解你们女人为什么总喜欢干这些没用的事，非要逼着别人做不愿意做的事才开心吗？”

“报备什么呀？去了哪儿、吃了啥、看到什么好玩的事都要告诉你，这不麻烦吗？”

“我一天到晚工作忙得不行，还要应付各种人，哪有空一直给你发消息报备？”

“我有手有脚的，又不是犯人，凭什么要事事向你汇报？你不觉得这样很别扭吗？”

年轻时他不愿意报备，也不理解报备。

但我出去买个菜，看到两只小猫打架，都会拍个照发给他。

告诉他猫咪很可爱，想在家里养两只。

他可能根本没看，或者看了也不回。

直到晚上回家我问起，他才会随便敷衍一句：

“养猫干啥？猫毛多脏啊，我可不喜欢。”

我偶尔看到小区里有老两口手挽手散步，也会拍个小视频给他，满怀期待地说：“顾南州，等我们老了也能这样互相搀扶，一起过幸福日子。”

我记得那次晚上回家后，他主动跟我说：

“以后那些不关我的事就别发给我了，再说偷拍别人也不礼貌。”

我俩好像从来就没在一个频道上。

唯一一次让我觉得他很爱我的，大概就是我生孩子那次。

还有帮他照顾公婆，一直到公婆去世，我去操办完后事的时候。

不管是生孩子还是公婆去世，他都没能在第一时间赶到。

孩子出生第二天，他抱着孩子，有点生硬地亲了我一下。

他说：“小芸，谢谢你，我一定会一辈子对你好。”

当时我能感受到他第一次当父亲的喜悦，也能感受到他承诺时的认真。

我当时特别感动，可惜我当真了，但他只是嘴上说说。

公婆去世那天晚上，他赶回来了，抱着我哭得不行。

他说：“小芸，有你真好，娶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那次他说他会永远珍惜我，可我万万没想到，他的珍惜就是一直瞒着我这些事。

当我对这段婚姻彻底死心的时候，我才真正明白。

原来那个我曾经爱到可以为他付出一切的顾南州，其实挺普通的。

摘掉了爱情的滤镜，把他放到人堆里，我都懒得再多看他一眼。

一个婚内出轨的男人罢了，他现在还纠缠不清，只会让我觉得反胃。

至于他偶尔的关心问候，偶尔在言语里表现出对我的需要，在我看来，就像是朝我扔了一坨屎，特别让人膈应。

回心转意？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小芸，你最近是不是天天敷面膜啊？皮肤看起来光滑多了，好像年轻了好几岁。”

“小芸，你什么时候自驾游回来的？”

“我们还能见一面吗？我给你买了整套护肤品，想在海边那家餐厅请你吃个饭。”

“你不是一直想去海边散步吗？我陪你去呗。”

“小芸，今天我试做了你以前给我做的糖心蛋，但怎么都做不出你做的那个味道。”

“小芸，十周年纪念日你送我的胸针放哪儿了？我找遍家里每个角落都没找到。”

在他连续一周的这种“报备”之后，我终于没忍住，把他拉黑了。

懒得看他一次次犯贱。

至于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完全是在跟我赌气。

从我跟顾南州离婚开始，他就彻底隐形了，一次都没联系过我。

不过我也不稀罕他联系我。

倒是儿媳妇，会时不时给我发些孙子的视频照片，隔三岔五提醒我，一个人在外面要注意安全，别被人骗了。

有什么事就给她发信息。

以前我没怎么跟这个儿媳妇交过心，只是把她当女儿一样疼，尽可能对她好。

不过离婚确实能看出人品，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至少她从没对我恶语相向。

“奶奶，你在外面要开开心心的哦。”

“奶奶，你永远是乐乐最骄傲的奶奶，今天同学跟我说他刷到你了，他们都羡慕我有个这么厉害的奶奶，可以开车去看世界。”

“奶奶，你和妍奶奶下次回来的时候，能不能也带上我，让我坐坐你们的车去兜风呀？”

“乐乐想奶奶了，也想和奶奶一起玩。”

小孙子的问候让我心里暖烘烘的，我认认真真给他回复后，原本就心情不错的一天，更是锦上添花。

心情特别好。

这一夜我睡得特别踏实，在梦里，我好像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没有恋爱脑，没有放弃事业，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活出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这个梦特别真实，真实到让我热泪盈眶。

我在遇到顾南州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至于他在我公司楼下捧着花问我能不能跟他在一起，我连一眼都没瞧他。

14

五个月的自驾游结束后，我和姜妍暂时告别了。

她去国外处理自己的事情，短时间内不会回来，而我则回到了自己的生活。

在机场把她送走后，我又恢复了一个人的状态。

不过，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孤独，老年大学里有很多朋友。

而且，这五个月的经历让我变得更加坚强。

我觉得人生就是一场孤独的旅程。

那些中途离开的人，就像我们生命中掉落的羽毛，无论曾经怎样存在，最终都会释怀。

回到老年大学的第一天，有个意想不到的人来看我。

当李慧珍穿着一身优雅的碎花白裙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愣了一下。

我对她既熟悉又陌生。

年轻时，我只在一次同学聚会上见过她一面。

当时她挽着别的男人的手，优雅地向同学们介绍自己的丈夫。

那晚，李慧珍宣布自己怀孕后，我新婚的丈夫顾南州就一直在喝闷酒。

他时不时地看向她，眼神有些异样。

我女人的直觉告诉我，他们之间一定有过故事。

尤其是那晚他喝得酩酊大醉，我扶他回家时，他一直在道歉，我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醉得迷迷糊糊的，嘴里喊的都是李慧珍的名字，不停地道歉。

我整晚守着他，脑子里乱成一团，又好像一片空白。

天亮时，我问他为什么要跟李慧珍道歉。

他解释说，他们曾经在一起三年，但因为双方都是独生子女，他父母不同意他们在一起，所以才分开。

他说自己没给李慧珍一个未来，看到她过得幸福，一时感慨，才酒后失态。

当时我心里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但还是提出了分开。

我说不想让自己的丈夫心里还惦记着别的女人。

他当时拼命道歉，保证会忠于我们的家庭。

我心软了，相信了他，之后的日子他确实表现正常，我也再没怀疑过。

没想到三十年后，我才发现自己这一生有多可笑。

信任是一把双刃剑，伤得我遍体鳞伤。

“沈姐姐，你好，我们以前见过面。”

“我叫李慧玲，听说南州最近和你闹得不愉快，好像还提到了离婚。”

“所以我就厚着脸皮来找你了，我真的不想因为我，让你们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毁于一旦。”

“我和南州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希望你别误会。”

她说话时眉眼弯弯，声音轻柔，举止间透着江南女子的温柔。

见我在打量她，她主动给我倒了杯茶，然后无意识地摸了摸手上的戒指，笑着说：

“沈芸姐姐，婚姻是两个人的事儿，你们都过了三十年了，没必要因为我这个外人吵架闹离婚。”

“我其实挺羡慕你的，南州这些年把你照顾得很好，你都不用出去工作，不用受职场的那些委屈。”

“姐姐，你应该对自己更有信心。虽然南州可能不是特别喜欢你这种类型的，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你早就刻进他心里了。”

“他对你是有感情的，不然他也不会让我来给你解释。”

“至于我跟南州，其实只是因为年轻时有点遗憾。后来他听说我老公出车祸去世了，看我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就给了我一些帮助，纯粹是朋友之间的关心。”

“他怕我一个人想不开，心情不好，所以带我出去散心，顺便帮我照顾孩子。”

“沈芸姐姐，你们都过了一辈子了，你现在这么逼他，连复婚的机会都不给他，就不怕自己以后孤苦伶仃吗？”

“南州对你已经很迁就了，你没看到他的付出吗？自从你们吵架之后，他一次都没来找过我。”

“这次来找我，也是希望我来跟你说说，他想跟你复婚的想法。”

“沈芸姐姐，你已经错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了，要是现在因为一时的固执和赌气，错过了这么好的男人，以后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我对她这种人已经忍无可忍。

我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啜了一口。

其实我更想直接泼她一脸。

但我的教养还是让我忍住了。

15

“说完没？说完了就给你一次机会，从我眼前消失。”

“要是你还在这儿唠唠叨叨，显摆你那优越感，我这杯茶就让你喝了。”

她脸上笑容没变，只是语气里又多了几分不屑：

“沈芸姐姐，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也难怪南州能跟你凑合这么多年。”

“咱们都这把年纪了，很多事情该看开了，婚姻归婚姻，爱情归爱情，这两样不矛盾。”

“南州的爱情这辈子都没给你，都快半截身子入土了，你还死抓着他那爱情不放，有啥用呢？”

“好好守着儿子、孙子，不是挺好吗？”

我忍不住冷笑，完全没了继续耗时间的耐心：

“你有你的歪理，要是你觉得当小三还觉得挺光荣，那你就继续自我感觉良好吧。”

“偷偷摸摸了一辈子，放古代也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外室，上不了台面。”

“既然你觉得那老头子的爱这么重要，那你就守着他吧，我白送给你。”

我转身准备走，顾南州追了进来。

他脸色苍白，那双老眼满是痛苦。

他想伸手拉我，却被我巧妙地躲开了。

“小芸，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我真没想过要伤害你。”

“小芸，你就真不给我一次机会？”

我反讽道：“你觉得你有这个资格？”

他双手无力地垂下，眼底的痛苦更浓了。

最后在我要离开的时候，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我：

“小芸，我最近想了很多，这辈子我欠你的太多了，我知道我没办法还清，也做不了什么。”

“卡里的钱就当是我给你的补偿吧，你一定要收下。”

“不然我以后良心不安，死不瞑目。”

李慧玲从进来就一直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像极了胜利者。看到那张卡，她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她走过去，温柔地扶住顾南州摇摇欲坠的身体，轻声安慰：

“南州，姐姐肯定不会收这钱的。”

“你别再跟自己过不去了，人跟人之间讲究个缘分。”

“缘分把两个人带到哪儿，就只能走到哪儿。”

我忍不住轻笑，在李慧玲难堪至极的表情里接过了那张卡：

“行，顾南州，看在你不想死不瞑目的份儿上，这张卡我就收下了。”

“赶紧带着你的老相好滚吧。”

“以后别再来烦我，这就是你对我最大的补偿了。”

我转身直接离开，不再理会身后搀扶在一起的两人。

这张卡里有50万，估计是他东拼西凑的积蓄。

本来我也不稀罕这点钱，不过不要白不要。

再说，看到李慧玲那难堪的脸色，我心里也挺爽的。

反正她今天这态度，我也不想让她轻易得逞。

那天下午刚拿到钱，我就接到儿子的电话。

本来不想接，但当时正好闲着，就当打发时间，一边泡脚一边接了。

我也想听听他这次又能说出什么难听话。

刚接通，顾辰就气冲冲地抱怨：

“妈，你到底想折腾到什么时候？就不能消停点吗？”

“我都想不通，你这把年纪到底在想什么？非得把家搞得鸡飞狗跳的，你才开心？”

“就不能像以前一样，一家人好好在一起吗？非得这么折腾？”

“今天我爸都带着李姨上门给你道歉了，你还在那摆谱，没完没了地闹，有意思吗？”

“我爸太宠你了，他给你那笔钱，你还真好意思拿？”

“这么多年你都没工作，一分钱没赚，都是我爸一个人撑着这个家。现在他退休了，一个月就那点退休金，你凭啥拿他那么多钱？”

“你知道吗？为了给你凑那笔钱，我爸连房子都租出去了，现在跟我们一起挤着住，大家都不方便……”

听着他的牢骚，我忍不住笑了：

“首先，那笔钱是你爸自愿给的，他说不给我，他心里过不去，死不瞑目。”

“其次，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别再喊我妈，听着就烦。”

“最后，别在我这儿抱怨了。要是你们不想让你爸跟你们一起住，直接让他搬出去不就完了。”

“或者让你那个后妈来接他过去。”

“反正以后别在我这儿唠唠叨叨的。”

电话那头传来东西被砸的声音，我懒得听了，直接挂断，还把他拉黑了。

16

我在自己选的老年大学里，提前享受起了养老生活。

以前总想养些花花草草，但总有忙不完的事，没时间照顾它们。

现在有了充足的时间，我不光在自己屋里养了喜欢的植物。

还在大学的空地上种了月季，那些月季长得特别好，经常有老伙伴们帮我一起打理。

看着风吹过的月季园，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也在慢慢展开。

这段时间，我认识了很多新朋友，一起上茶艺课、跳舞蹈、看人下棋。

还跟着学校的旅行团南下，游览了课本上的名胜古迹，一路上遇到了不少有趣的事。

朋友圈子越来越大，孤独和无聊渐渐离我远去。

顾南州偶尔会打电话来，我觉得烦，就直接把他拉黑了，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不想再和过去的人有任何瓜葛。

直到三个月的南下旅行结束，我才偶然在微博上看到了李慧玲的动态。

是一张家庭照，她靠在顾南州身边，她儿子、顾辰，还有两个小孙子都在。

只有乐乐看上去不太开心。

李慧玲的配文是：【错过了半辈子，重逢依然是真爱，即使是重组家庭，我们也很幸福，有两个懂我的儿子，有一个一直爱我的男人，这是我最大的福气。】

这条微博很火，点赞和评论都快上万了。

大家都羡慕他们老年还能重燃初恋。

评论区都是祝福他们白头偕老的声音。

看到这条微博不久，儿媳带着小孙子来看我。

小家伙一见到我就扑上来，不停地抱怨：

“奶奶，我不喜欢爸爸。”

“爷爷也是，他们好坏。”

“那个臭阿姨不是我奶奶，他们非要我叫她奶奶，我不想叫，也不想和他们拍照。”

“爸爸凶我，我讨厌他！”

“爸爸说爷爷最喜欢臭奶奶了，还说臭奶奶能在工作上帮他，让我乖一点，让臭奶奶也喜欢我。”

“好烦哦，我再也不喜欢他们了！”

我微笑着听他抱怨，等他累了睡着，才和儿媳聊天。

儿媳宋晴帮我倒了杯茶，犹豫了半天，才安慰我说：

“妈，顾辰就是工作上太拼了，总想超过别人，那个李慧玲儿子的公司是他负责的甲方。”

“他朋友圈的全家福您别放在心上，爸一直糊里糊涂，顾辰也是胡来，早晚他会明白的。”

听出儿媳的安慰，我心里暖暖的，笑着回应：

“放心，他们伤害不了我了。”

“只有你在乎的东西，才能伤害你。”

“我对他们父子已经无所谓了，微信也拉黑了，他们想发什么朋友圈都与我无关。”

儿媳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唉，我跟顾辰说过很多次，他就是不明白。”

“爸把房子租出去了，一直住我们这，顾辰总抱怨爸晚上起夜会说他熬夜。”

“今天爸说要把李慧玲接过来住，他立刻答应了，还专门请假去接那个女人。”

“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连亲妈都不认了。”

我则是一笑置之。

儿媳走后，我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每天都过得充实而愉快。

我不再去管他们的事，这一辈子还长，我没兴趣把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

李慧玲喜欢直播和记录生活，我偶尔会刷到。

本来想拉黑，却在直播间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我觉得看直播吃瓜比追剧还有趣。

17

我特意泡了一壶清心养生茶，躺在藤椅上，闻着月季花的香气，看着李慧琳的直播间，当一个悠闲的吃瓜群众。

我这边过得挺惬意的，但顾南州那边却乱成了一锅粥。

李慧琳在直播间分享怎么敷养生面膜的时候，顾南州提着脏衣篓里的衣服，皱着眉头问她：

“这些衣服都放了两天了，怎么还不洗？”

他脸上已经写满了烦躁，但李慧琳这个温柔的江南美人却完全没有察觉。

她还拉着顾南州的衣袖摇晃撒娇：

“南州，你知道的，我本来就娇气，干不来这些家务活。”

“不管是婚前还是婚后，我一直都是被宠着的，从来不做这些粗活。”

“我根本就不会洗衣服。”

远处正在用笔记本办公的儿子赶紧跑过来打圆场：

“爸，这些活你就别让妈干了，我这两天休假，我来洗。”

顾南州却黑着脸，把脏衣篓重重地摔在地上：

“你洗！从小到大都是你妈伺候你，你啥时候洗过衣服？”

“上次你洗的衣服都不干净，穿出去我都觉得丢人。”

“衣服得像你妈那样，洗得干干净净，晾的时候也得整齐，该熨的还得熨。你呢？上次直接一股脑全扔进去洗，结果衣服不仅变色，还一股味。”

顾辰有点难堪，不服气地反驳：

“爸，你话说得漂亮，那你倒是自己洗啊。”

“每次别人做事，你就在旁边指手画脚，你自己什么时候动手过？”

“就这两天做了几顿饭，你就这么大脾气？”

父子俩争吵的时候，李慧琳愣在原地，眼眶红红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儿媳妇加完班回来，发现孙子不见了，一问，顾南州父子俩都傻眼了。

两人立刻停止争吵，齐刷刷看向李慧琳。

她这才反应过来，捂着嘴一脸惊慌：

“完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光顾着直播，忘了兴趣班提前一个小时放学。”

“我现在马上去。”

一家人急匆匆赶往孙子上补习班的大厦。

路上，顾南州黑着脸抱怨：

“慧玲，上次让你帮忙接乐乐，你当时答应得好好的，怎么连时间都记错了？”

“要是孩子走丢了怎么办？这责任谁来担？”

李慧琳原本还在看手机上的直播评论，听到抱怨后，满脸委屈：

“南州，你也不能全怪我啊，你们俩也在家，你们不也没想起来吗？”

“再说了，这毕竟是你的孙子，不能全靠我一个人。”

“我答应帮你，但也没义务成天围着孩子转。”

“我自己的亲孙子，我都没这么操心过。”

“我的付出你从来都不在乎，一有点事就埋怨我。”

“以前家里那些活都是你请保姆干的，孙子也有专门的接送人员。”

“我本来就记性不好，以前你还能体谅我，现在怎么就接受不了了呢？”

“你不觉得自己太不讲理了吗？得到了就开始不珍惜？”

她轻声细语地诉说着委屈，眼眶红得厉害。

顾南州看了她一眼，最后只是递给她一张纸巾，什么都没说。

开车的顾辰烦躁地说：

“爸，这时候你就别添乱了，少说两句。”

从头到尾，只有儿媳妇一个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顾南州还夺过李慧琳的手机，气冲冲地关了她的直播：

“一天到晚就知道播这些没用的，你还能干点啥？”

而这一夜，和他们那边的乱糟糟不同，我在收到儿媳妇说孙子平安接回家的消息后，睡了个好觉。

18

顾南州那边家庭大战一爆发，我的清静日子也被搅和了。

自从民政局之后就没再碰面的顾辰，追到了老年大学，死缠烂打地跟我说：

“妈，你跟我回去吧，你放着好好的家不住，跑这儿来干啥？”

我看着他，忍不住冷笑起来：

“呵，那天在民政局，你还说离婚后我别想踏进你家门，怎么这么快就忘了自己说过啥？”

他脸色不太好，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

“妈，你这岁数，正是该帮忙带孙子的时候，你不回去，乐乐怎么办？”

“以前是李姨帮我带孩子，她跟我非亲非故，都能帮忙。你是我亲儿子，反倒不愿意了？还反过来让我求你？”

“李姨这两天跟我爸吵架，心情不好，回她儿子那儿住了。我和媳妇儿都得上班，乐乐没人带。”

“你跟我们回去吧，等把乐乐带到小学或者初中，你再享福也不迟。”

“现在你不能这么自私，你生了我，就得对我负责。”

“要不是实在没办法，媳妇儿又觉得保姆和李姨不靠谱，非逼着我来给你道歉，我才不想这么低声下气求你呢。”

“我真没见过哪个妈像你这么狠心的。”

这时候儿媳妇也赶来了，刚好听到这话，她气得直接给了顾辰一巴掌：

“顾辰，你这说的是人话吗？我让你来是让你给妈道歉的，不是让你在这儿道德绑架的。”

“既然你不想真心道歉，也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那我给你两条路。”

“第一，你辞了那份得巴结李慧玲母子的工作，在家好好照顾儿子。你工资又不高，一个月那点钱，连保姆都请不起，还给人当哈巴狗，不如别干了。”

“第二，我们离婚，孩子归我，你每月给抚养费。”

儿媳妇说这话的时候，一脸严肃，完全不是开玩笑的样子。

我也愣了一下，但没打算插手。

顾辰终于慌了，只能恶狠狠地瞪了儿媳妇一眼，又皮笑肉不笑地跟我说：

“妈，对不起，是我不好。”

“现在社会竞争压力大，李姨能帮我在单位上扬眉吐气，所以对她态度好点。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只是多给她点好脸色，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做错事的是我爸，又不是我，我是你亲儿子，你不能不管我。”

“你就大人大量，别记仇了，跟我回去吧。”

“再说了，我之前是气头上，说了一些糊涂话，但你也有错，是你先不要我们这个家的。”

我冷笑不语，他却以为我默认了，继续唠叨：

“妈，那说定了，你赶紧退了这老年大学吧，多贵啊，一个月花那么多钱，你也不心疼。”

“你与其在这些没意义的事上乱花钱，还不如把钱花在孙子的未来上，给乐乐报个钢琴班、奥数班什么的。你从我爸那儿拿那么多钱，也该有点表示。”

我指着门口，冷声打断他：

“你给我滚，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我的钱，哪怕花不完陪我一起下葬，你也别想打主意。”

至于孙子那边，我确实给过一笔钱，但儿媳妇没要。

她父母虽然不帮忙带孩子，但给的帮衬不少，加上她自己工资高，底气很足。

儿子一脸难以置信的瞪着我，仿佛不敢相信我竟然骂他滚：

“妈，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有毛病吗？有儿子不要，非要把自己搞得跟个孤家寡人一样？”

“你这当妈的帮我带带孙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你出去问问谁家老人像你一样自私自利，任性妄为，只顾着自己贪图享乐，我怎么会摊上你这样的妈？”

这次不等我开口，儿媳妇直接揪着他的耳朵往外走：

“顾辰，你太让我失望了，我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样的白眼狼！”

“妈，你好好休息，乐乐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自己有主意。”

儿媳妇儿这样说了以后，我也就没有什么好操心的，继续我的日常生活。

我格外珍惜我的每一天，同时也享受着现在轻松自由的日子。

19

学校第二季度组织的旅游地点选在国外，出国旅游还得再交一笔费用。

不过听说行程里包括米兰、纽约、巴黎，好多地方。

我就这样踏上了出国的旅途，跟着老年大学里认识的伙伴们一起走走停停，欣赏不同的风景，体验不一样的生活。

这期间除了儿媳妇，我谁都没有联系。

儿媳妇会经常给我发乐乐的照片和视频。

同时也会跟我提一些家里的情况。

顾辰在离婚和当家庭主夫之间选择了后者。

至于顾南州，她却一次都没提过。

三个月的旅途结束，我整个人的心境更加豁然开朗。

再次回国时，儿媳妇带着乐乐来看我，跟乐乐玩了一会儿后，他独自在我卧室写作业。

我抱着这次回来时刚抱养的猫咪和儿媳妇闲聊。

也是从她嘴里我再次听到顾南州的消息：

“妈，爸生病了，这次好像病得还挺重。”

见我没有打断，她才继续说道：

“那个李慧玲自从不愿意给我们带孩子后，就催着爸把以前租出去的老房子又收了回来，两个人搬过去住了。”

“我上次去了一趟，原本的复古风格被她改成了欧美风格，搞得乱七八糟的。”

“爸本身就有三高，一直吃外卖也不习惯，他那种文人风骨改不了，又不是经常做饭的人，两个人没少吵架。”

“原本前段时间还闹着要简单办个酒席，两个人领个结婚证，这段时间也消停了。”

“上次爸还让我从医院给他带一些冠心病的药呢。”

我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外。

儿媳妇急忙转移话题：

“妈，顾辰最近可能又要来烦你，他最近当家庭主夫快崩溃了，好像也慢慢明白了你这些年吃的苦。”

我笑着打断：“他别再来我面前添堵我就感激不尽了。”

儿媳妇离开后的第二天，我跟老年大学里的朋友一起去逛超市，结果碰到了顾南州。

他推着购物车，跟在李慧玲身边，和我们几个不期而遇。

李慧玲的车里装的都是蛋糕、烤鸭之类的东西，顾南州全程板着脸。

看见我的时候，他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欣喜和笑意。

就在他主动要跟我打招呼时，我推着车往另一个方向拐去。

但他还是喊住了我，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哽咽：

“小芸，你……”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慧玲狠狠瞪了一眼。

那个一向温柔端庄的女人冷着脸挽住顾南州的胳膊，宣示主权：

“南州，现在我才是你的太太，你当着我的面看别人、叫别人，不觉得很过分吗？”

这时，认识的伙伴拿着一个颈部按摩仪走过来，笑着跟我说：

“阿芸，你看，上次我跟你说的就是这东西，你一天到晚看书，我怕你脖子受不了。”

“特地给你买了这个，回去就能用上了。”

“争取这段时间把脖子酸痛的毛病改掉，这样我们冬天去看雪的时候，你就不会因为长时间坐车而遭罪了。”

我忍不住笑出声，接过按摩仪认真打量，温柔地道谢：

“程哥，谢谢你。”

身旁的一个老姐姐笑着打趣：

“哟哟哟，我们几个老家伙也脖子痛，程书法家怎么就不惦记着我们？”

我有些不好意思，催促着她们去挑水果。

顾南州又沉着脸甩开李慧玲追了上来，他脸色苍白，眼底满是不甘和悔恨。

他拉住我的胳膊，低声质问：

“小芸，不管怎么说，我们夫妻30多年，没必要把我当陌生人吧？那个男人是谁，你跟他什么关系？”

我用力甩开他，和他划清界限。

“呵，别提那30年，以前我眼瞎把你这种渣男当宝，现在你就是一个糟老头子而已，我不拿你当陌生人，你还想让我对你嘘寒问暖？”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底全是悲痛。

我却懒得再搭理他，招呼众人离开。

我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却没想到这竟然成了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20

顾辰找到我时，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哭着向我道歉，而我正在填一份表格。

南方的老年大学正式成立了，愿意搬过去的老人们填完这个表，下周就能离开这座城市。

我对这里也没什么留恋，所以毫不犹豫地填了表。

无论是顾辰后悔莫及的道歉，还是顾南州病危的消息，都没能让我停下签字的手。

“妈，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我爸真的很想见你一面，你能不能过去看看他？”

“妈，这些年都是我们的错，我们一直心安理得地享受你的付出，却没有尽到该尽的责任。”

“妈，我自己辞职在家带孩子后，才体会到你当年的辛苦，你能不能原谅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爸也一样，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一家人，妈，求求你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已经没有和他们多说一句废话的欲望，直接让保安把他请了出去。

后来，我是从儿媳妇那里听说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原来是因为超市人多眼杂，那天我们离开后，李慧玲和顾南州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她指着他的鼻子骂，说他贪得无厌，得到后就不懂得珍惜，这一幕被网友拍下来发到了网上。

于是，顾南州这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因为婚内出轨被狠狠地推上了热搜，声名狼藉。

而李慧玲这个第三者也没好到哪里去，有人扒出了他们以前的全家福，还有这些年出轨的证据，让两个人被骂得狗血淋头。

顾南州一辈子最看重自己的名声，到了晚年被骂成这样，直接气得冠心病发作进了医院，情况很不乐观。

李慧玲受不了在医院照顾他，也不想继续在国内被网暴，一声不吭地跟着自己的富豪儿子出国了。

在我填完报表，等着去南方的这七天里，顾辰没少烦我。

他动不动就用孙子的电话手表联系我：

“妈，不管怎么说，你和我爸都是一辈子的夫妻，我爸身体真的不行了，你再不去见他，他真的会死不瞑目的。”

我觉得没必要再见，后来干脆不接他的电话了。

一直到我在机场准备去南方时，接到了儿媳妇打来的电话。

也可以说是顾南州发给我的最后一段视频。

视频那头，他白发苍苍，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憔悴得不成样子，以前那种老当益壮的风采早已不在，只剩下风烛残年的模样。

视频接通时，他虚弱地对我露出一丝笑容，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泪水：

“对不起，小芸，我愧对你。”

“小芸，你走了以后，我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是我把你弄丢了。”

“事到如今，我也没脸再求你原谅我，我只希望你能走得更远，看得更高，过得比任何人都幸福。”

“小芸，如果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再犯错，你能不能陪我走完这一辈子？”

“我一定不会再犯糊涂，你想看海，我陪你去；你想拍照，我们天天都拍；我陪你去看教科书里的山川美景，陪你去天安门，陪你走完这一辈子。”

他似乎还想说，我摇着头打断了他：

“顾南州，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遇见你。”

“别再指望有来生了。”

“人散了就散了，下辈子我也不想再遇见你。”

我挂了电话，无视他的痛苦和眼泪，走向自己的远方。

我会一直朝着更高更远的地方飞去，让自己的后半生都充满幸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