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州球迷在场边为主队加油

图源新华社，李博 摄

「苏超」跟苏格兰毫无关系，它的全称是「江苏省城市足球联赛」。

「苏超」从开始便一如既往地践行着着「比赛第一，友谊第十四」的「专业」精神，踢球如「报仇」。

在主打「天时、地利、人不和」的同时，凭借各类社交媒体迅速出圈爆火且有愈演愈烈的态势。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此次我们特邀对话的两位朋友，一位是跑步经验比看球经验丰富百倍的盐城人刘井枝，另一位是曾任专业足球评论员的脱口秀演员马军。

一个准外行，一个准内行，他们又能看出什么门道？聊出什么热闹？

（感谢王柅柅对本文的支持）

苏超：不是足球的光明顶，

它是群众的迪士尼

采访、撰文：王春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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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黄健翔——

想拿到一张观看世界杯决赛的

门票是很容易的，

但苏超的门票他也拿不着」

王春鹏：你们都是怎么知道苏超的？

马军：苏超打完第一轮，一下子就出圈了——尤其是在抖音上。到现在为止，我关注苏超有一个多月了。关注苏超之后，我研究了一下它的赛制，发现苏超是以城市命名球队的，这是非常复古的（机制），有种回到「体工大队时代」的感觉……苏超是完全游离在中国足球职业和半职业体系之外的东西，它其实跟足球这项运动本身没什么太大关系……苏超纯粹就是——玩梗。

苏超「梗图」

各城市纷纷打出标语，「大屏整活」

图片均源自网络

王春鹏：刚关注到苏超的时候，你就预见到苏超的火爆能到如今的程度吗？

马军：没有。苏超对我来说，是中国足球历史上最伟大的一个发明，这个发明者一定是个天才……苏超火爆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当时没有预见，但那个时候已经有苗头了——就是当我发现有一些比赛的场地已经放不下那么多球迷了的时候。最早在常州的比赛，找一个当地高校的场地就行，来观赛的也就一两万人。南京和苏州的那场比赛，场地就已经安排到南京奥体去了，当天有将近六万一千人观赛——这个观赛人数放到中超就已经是前五名的上座率了。就我所知，近几年中国足球比赛上座率的「冠军」也是在这个场地，当时是江苏踢（广州）恒大，观赛人数六万九千人。

王春鹏：网上调侃「散装江苏」，江苏到底有多散装？散装文化的背后有什么原因吗？

刘井枝：我是1996年离开江苏来到北京的，我的老家是江苏盐城。至于「散装江苏」的原因，我想是因为江苏的地域比较大，苏南、苏北从自然环境到历史、文化、经济等方面都有很大的差异性，所以导致了这十三座城市形成现在这么大的差异，甚至于说互相之间的不认同。

刘井枝女儿刘孟茜为本文手绘的

《父亲与家乡盐城》

王春鹏：也就是说，「散装江苏」是真实存在的，而不单纯只是网络造梗？

刘井枝：的确是真实存在的，我们江苏人自己也不否认这一点。比如说东台，是盐城最南边的一个代管市，紧挨着南通。十几二十年前，盐城的发展还不像现在这么繁荣，东台人很多都是选择去南通而不是到盐城去找发展机会，所以像东台人会说自己是东台人，或者说自己是江苏人，他们不会说自己是盐城人。

马军：我也说一下「散装江苏」这个事情。江苏是中国唯一的十三个地级市全都是「二级财政（城市）」的地方，税收直接上缴中央，是不给江苏省的。所以在江苏除去南京之外，另外十二个城市是不怎么认南京为「大哥」的，就导致东台只认江苏，不认盐城，盐城只认「中国」，不认江苏。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苏超」能够做到这样（的效果）。前两天河南模仿江苏搞了一个黄河足球联赛，第一场比赛是郑州队对战开封队，结果开封队赢了。开封的球迷就调侃郑州，说「郑州虽然是省会，但是踢球也不行啊还踢不过一个地级市。」结果开封市足协出来发了一个文，说不要嘲笑郑州，「别拿省会开玩笑」——江苏人反而是没有这种心理负担的。

图源小红书@氧心田

王春鹏：最近去江苏做脱口秀演出感觉到什么变化吗？

马军：脱口秀是一种小众艺术，如果是很资深的观众，我们之间的沟通成本几乎是零。观众会非常懂什么地方该接话、什么地方该鼓掌……表演是很舒服的。我的足球脱口秀节目票最近卖得好，也是借着苏超出了个圈，但也因此触及了不太了解脱口秀的观众，所以演出的时候就相对得注点意……不知道突然哪位观众的手机响了、谁家小孩哭了、哪位观众大哥上来跟你抢话筒，跟你说两句话……能看出他们对脱口秀不太了解，但是他们开心就行了。

马军的足球脱口秀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王春鹏：听说现在想要得到一张苏超门票很不容易，那么到底是有多难？

马军：苏超门票现在是抽签制，需要在APP上预约再随机分配。苏超大部分的场地大概只能容纳三、四万人，而那个城市有一百多万人在预约。即使是黄健翔——他是南京人，以他在中国足球界的地位，想拿到一张观看世界杯决赛的门票是很容易的，但苏超的门票他也拿不着。

黄健翔抖音发布视频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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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设今天是我家乡盐城跟徐州踢，

我心里肯定希望盐城把徐州给干趴下——

我其实不是为了看球」

王春鹏：（苏超）为什么会这么火？有这么多人想去看比赛？

马军：举个例子，英超联赛已经一百多年了，伦敦有四五支球队，每个队代表着他们所在区域的情感认同。反观苏超现在可以这么火，也是代表着江苏每座城市的人民对自己生活的城市的认同，或者对家乡的认同。之前在江苏的企业里面，同事平时不会聊来自哪座城市，但是因为苏超，大家就已经开始转变了，比如某公司前台的一个女生，她是常州人，因为常州排在最后一名，所以现在大家已经不叫她名字了，都开玩笑叫她「十三妹」。

刘井枝：一票难求的原因，一是票价非常便宜，就十块钱。观众可以不光自己去，还能带着一大家子都去感受一下氛围……像我这种平日从来不看足球的人，现在也会看苏超，假设今天是我家乡盐城跟徐州踢，那么我心里肯定希望盐城把徐州给干趴下——我其实不是为了看球。

盐城球迷为主队摇旗呐喊

图源公众号@盐城发布

王春鹏：苏超会让江苏更「散装」，还是反而可以让江苏比之前更凝聚一点？

刘井枝：从大的方面来说应该是让江苏更凝聚了。我看了一个小视频，他们具体是哪里人不确定了——假设老公是无锡的，他娶了一个常州的媳妇，这两个队比赛的时候两口子都去了，老公肯定是希望自己的家乡队能赢，于是就给自己的家乡队加油。他老婆就冲他瞪眼，给他来了几下，说「你娶了我，等于是入赘到我们常州了，你就得给我们常州加油」。通过这个视频也说明了一个问题，江苏境内的个人口流动非常大……区域的差异不再是一个根深蒂固的东西，已经逐渐淡化了，之前所谓的地域歧视，现在可能就是一个玩笑。

王春鹏：如果听说北京朝阳区要和海淀区踢一场球，我就不会想关注，江苏城市之间的比赛关注度就很高，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

马军：因为从朝阳到海淀的成本是很低的。比如这个月我在朝阳区上班，我就在朝阳区租个房，下个月我换到中关村去上班了，就在海淀租个房子——地域认同感是比较低的。但是像徐州和宿迁就不同，我们会觉得这两个地方比较近，都是苏北，那还能有多大仇吗？但是当年徐州和宿迁可分别是刘邦和项羽的老家，那都是楚汉之争了……英超联赛就能有那么多的历史恩怨，比如利物浦人跟曼彻斯特人、利兹人和纽卡斯尔人之间的争斗或者历史上的恩怨。江苏可是比英国大的……那江苏人内部怎么不能有这种东西？

图源小红书@氧心田

王春鹏：比如说我是常州人，对盐城可能有一些偏见，通过苏超有可能弥合或者校正之前的偏见吗？

马军：这个想法其实是非常典型的「大一统」或者是「和为贵」的思想。为什么要弥合呢？比如说江阴市是无锡下辖的一个县级市，江阴人对于江阴的认同，要远远大过于对无锡的认同。所以有次发生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吴克群到江阴开演唱会，演到一半把外套脱了，露出来里面一个白T恤，上面写着两个字：「无锡」。吴克群想自己今天到无锡的江阴来演出，就要跟在座的无锡人问个好，显示一下友好……结果T恤让江阴的观众现场给扒了。但是，无锡的主场是放在江阴踢的，江阴人就仍会为自己的城市无锡加油。昆山人首先认为自己是昆山人，其次认为自己是上海人，再次认为自己是苏州人……但是苏州最牛的球场苏州奥体在昆山，昆山人抽到票就要穿上苏州的球衣给苏州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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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州人自己不也说——

尽管我们球没赢，但是我们城市火了。

他们可能是在考虑得到什么，

不是考虑失去什么」

王春鹏：那常州人到底是什么的心态啊，就真的能够接受自己城市的名字被别人拿来调侃？

刘井枝：大家可能都已经习惯长久以来的互相调侃了，常州人自己不也说「尽管我们球没赢，但是我们城市火了」。他们其实不在乎名次，而是真金白银地在算一笔账。他们可能是在考虑得到什么，不是考虑失去什么。从现实的角度来讲，常州没有失去什么，反而得到了很多隐形的商业价值。

马军：往往经济强的地方有这种包容性，能开得起玩笑。江苏人——尤其苏南人，他们就觉得你爱怎么调侃我都无所谓。你们到我这儿来消费，到我这儿来住店，在我这吃，在我这买票……就行了。

社交媒体上，与常州相关的

文创产品层出不穷，妙趣横生

王春鹏：江苏人的这种包容性是从哪里来的呢？

刘井枝：我感觉与其说是包容性，还不如说是江苏人的价值取向：把经济搞好了，挣了钱了，怎么着都行。别的都不是事儿。

王春鹏：有一个烧烤店赞助了苏超，当时没花多少钱，后来赞助费高了，但是苏超还会保持他们的广告位。网上评论这可以看出江苏比较好的营商环境，你们怎么看待这个事件？

马军：江苏，特别是苏南的营商环境和政府的契约精神在全国范围是非常领先的。其次苏超的赛制是两周一次比赛，比赛本身传播的热度并不是那么高，更多的传播是在非比赛日里面那些梗，比如烧烤店赞助苏超这个事件，能通过这个事件凸显出来常州市的契约精神，以及常州人民对于外地人的友好……所有这些在非比赛日的传播，其实就是为了把江苏各个城市的热度做起来。

赞助苏超的烧烤店

仍然保有他们的广告位，源自网络

王春鹏：二位认为苏超的价值到底在哪里？

刘井枝：最大的还是经济价值，比如盐城的某场比赛，观众有三万人，我估计起码有三分之一是来自江苏其他城市的，从经济的角度来讲，苏超对于省内旅游资源的互通，促进消费，都有直接的作用。

马军：苏超给了大家出去玩、出去消费一个更好的理由。美国体育产值占美国GDP的7%，中国连0.7%都不到。为什么？因为美国人到了周末，除了去教堂，就是去球场——不管是棒球、橄榄球、冰球……所有的吃喝拉撒都是围绕着今天这场比赛进行的。美国「超级碗」比赛的那天，是整个国家单日啤酒、鸡翅、披萨等外卖消费量最高的一天。大家这一天就跟过年一样，就在家里面叫外卖，然后看球。举个例子，对于绝大多数苏州人来说，我去盐城干嘛呢？没有太多的理由去。但是因为苏超，苏州队要和盐城队打比赛了，苏州就可能过去一万人，这一万人在盐城人吃马喂……这得多少钱？周五看完球，周末两天也不着急走，再看看丹顶鹤……要是哪天去常州看比赛，球迷不得顺路去看看恐龙？经济一下子就盘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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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排名第一的南通队

是南通海门当地的一个乙级队的二队——

他们一队的师兄们

目前在踢场均三千人的比赛，

他们作为二队球员在踢

场均三万人的比赛……」

王春鹏：苏超球员踢球是为了输赢吗？他们在场上如此热血的原因是什么？

马军：苏超目前大部分是业余球员，体育老师、高中生、大学生、空调维修工、外卖员、快递员……南京队是有几个退役的，也属于退休返聘那个状态……他们大部分以前练过足球，但是一直没踢上正式比赛，苏超就一下子把这些人扔到六万人的球场里面，基本上会让这些运动员的体能加成30%。平时可能七十分钟就跑不动了，但是有六万人「哄」着，就能跑九十分钟。上一轮（记者注：指2025年7月5日、6日的第六轮比赛）苏超的平均上座率是三万（人），中超是两万（人），中甲是六千（人）……从水平上来说，目前排名第一的南通队是南通海门当地的一个乙级队的二队——他们一队的师兄们目前在踢场均三千人的比赛，他们作为二队球员在踢场均三万人的比赛……可以明显感觉到一点，这些球员现在踢到第五轮、第六轮了，他们的球技不会比第一轮上升多少，但是他们每个人在自己的妆造以及在进球之后的庆祝动作上，都增加了很多设计感。

王春鹏：在苏超踢球能改变这些球员的人生吗？

马军：这个要看后面的发酵，苏超现在是个文旅项目，所以媒体传播的逻辑跟真正的足球赛事不同。足球比赛是造星的，球队谁进球了，谁是射手榜第一，谁是我们城市英雄。然而苏超到现在为止大家其实还没有特别关注到具体的球员。

球员在苏超赛场上拼搏

源自新华社，李博 摄

王春鹏：草根性是苏超的标志之一，观众为什么特别在意这一点？

马军：江苏的球队算不算是「草根」球队？其实不好说。首先，从几百万甚至是一两千万人口的城市挑出二十个球员踢苏超，已经算是万里挑一了。再比如南通队首发的球员也很神奇：海门有一个现在中国规模比较大的拖鞋代工厂，鞋厂老板是来自东北的朝鲜族人，他的工人、职工很多也都是从老家过来的朝鲜族。朝鲜族的孩子喜欢踢球，他就在工厂开了一个足球学校，让员工子弟的孩子能够在工厂里踢球。结果在中国足球人才如此贫瘠的情况之下，就这个以「托儿所」为名义的足校，竟然踢到中乙去了，就成为了中国职业足球的一股力量。

—

「苏超的根本目的

还是为了发展当地经济……」

王春鹏：苏超的模式是可以在全国复制的吗？

马军：其实我国各个地方的足球超级联赛已经办了好多年了——广东的「珠超」已经十几年了，浙江的「浙超」已经十年了，广西的「桂超」也好多年了，包括厦门都有两级联赛：夏甲和夏乙。这些大大小小的地方联赛解决了很多退役球员或者青训球员踢球的需求。类似的基层足球联赛其实一直都是有的，只是出不出圈的问题，不存在复不复制的问题。

王春鹏：苏超能从本质上振兴中国足球吗？

马军：苏超不承担振兴中国足球的责任。千万不要让苏超和振兴中国足球捆绑到一起，它只是个文旅项目，是个让大家开心的项目，或者是个表演项目……苏超不是世界杯，苏超是迪士尼。让苏超担起振兴中国足球的责任，相当于是规避了中国足球真正的责任者——中国足协。

刘井枝：苏超的根本目的还是为了发展当地经济。出于这一点，苏超会力求保证现在的模式和规则，至于说苏超对足球的发展有多大的一个帮助，可能会帮助一些孩子达成足球梦想。进不了国家队、进不了省队，但是可以进入类似苏超这样的地方踢球，有机会实现自我价值。

以苏超为概念的交通卡类文创产品

源自小红书@苏州市民卡文旅LAB

王春鹏：我们外行看苏超踢得很热闹，比赛很激烈，但是事实上球员的水平是没有达到去国际赛场比赛能力的对吗？

马军：远远没有。这是苏超很有意思的一点，比赛场面非常激烈，拼抢非常凶猛，比赛节奏非常快。剪辑出来的视频也有倒钩，也有头球……但是这恰恰说明足球水平不是特别高。举个例子，两个顶级拳击手的决斗往往是不好看的，因为大家都知道对方的水平很高，所以会选择做好防守，前五局双方甚至都不太会主动进攻，第六局第七局才开始伺机反击。苏超之所以场面火爆，就特别像是两个不会打架的人，上来就王八拳互抡……所以看苏超的比赛是看不出太多技战术水平的，全都是谁带球谁就往前跑……就像二十二个田径运动员在踢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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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超现在的倒数第二，

明年就要力争倒数第一——

不能让常州年年倒数第一，

这个泼天的流量怎么能让给它呢？」

王春鹏：各位认为苏超还能火多久呢？仅是暂时的玩梗爆火，还是能长期持续下去？

刘井枝：我觉得苏超能够火起来是有一定必然性的，比如说足球群众基础。我有位堂弟，他今年四十几岁，在盐城的某所中学工作，自己踢了二十多年球。同样跟他一起踢了很多年足球的朋友来自各行各业，公务员、教师、私企老板，企业中高管等等。他们每年都会拉赞助，组织自己的足球联赛。比如说某个白酒品牌在当地的一个代理，这个代理的老板也踢球，同时要拓宽营销渠道，就会赞助他们……我们那像这样的球队能有十几个。盐城队守门员严子航是十几岁踢球的，我的朋友也是从十几岁踢到四十多岁的，盐城这样的人很多。

马军：我跟一个做专业体育投资的大哥打赌，他说苏超明年就凉，我说凉不了，我俩赌一碗面的。首先因为苏超的赛制很棒，十三个队决出前八名来再打季后赛，季后赛的话题恩怨就更多了……短视频（传播和发酵）肯定持续出现，而且现在各个平台对于苏超内容的流量扶持才刚刚开始。苏超作为一个足球联赛，目前只想到做一些同业的资源整合。比如请黄健翔解说一场苏超的比赛、请于鑫淼来解说一场苏超的比赛，但是接下来苏超还有大把的机会和异业合作，比如周杰伦要到南京开演唱会，那能不能让他在南京队比赛中场的时候唱一首歌？这些东西到现在都还没开始，还有大把的时间筹备。而且以江苏的财力，明年搞不好就会看到武磊去南京队比赛去了……足球的影响力和能带来的流量是远远大于「烧烤」「麻辣烫」的。淄博烧烤两年都没凉，那江苏足球没有理由两年就凉。

苏超场馆中，人声鼎沸

图源公众号@新华社

王春鹏：二位如果成为苏超的负责人，没有更好的玩法，能让苏超更火？

马军：怎么好玩就怎么来。甚至今年的冠军就举行花车巡游。NBA冠军怎么花车巡游、欧冠冠军怎么花车巡游，苏超就怎么巡游。虽然只是苏超的第一，就弄得比中国队进世界杯还热闹……让老百姓上街庆祝……江苏省春晚让冠军球队上去唱歌，甚至把常州队也选上去唱歌，第一名和倒数第一名一起唱。

刘井枝：我觉得既然苏超是因为足球火起来的，就要把这个注意力放到赛事本身上来……不管是技战术打法，还是球员个人能力，如果没有更多看点，对比赛的持续性包括热度能不能延续，都可能有一定的影响。

常州队与南京队比赛中场休息时

进行恐龙主题表演

源自新华社，李博 摄

王春鹏：如果让赛事更好看，就要引进更职业的球员，更专业的教练，那么苏超会不会就改变了性质，从文旅项目变成一个正规性的足球联赛？

马军：这类似于我们脱口秀演员和脱口秀俱乐部，都面临两个发展方向的选择。比如北京的单立人是一个原教旨主义的单口俱乐部，创始人以及核心演员都非常认同「做最纯正的美式脱口秀俱乐部」——这样的好处是会给脱口秀行业提供标准化，演员的艺术水平将来奔着奥斯卡、金球奖、普利策那个方向去，但代价就是受众会变小。有的俱乐部就不管这些，是不是纯正的「美式脱口秀」不重要，只要能卖票、只要在抖音上能火、只要能挣钱，我就干……其实苏超或者苏超的掌门人也需要面对这种选择。如果把苏超变成下一个中超，变成职业队，那很多非球迷就不看了。大家应该各干各的，精英足球就干精英足球的事，大众娱乐就干大众娱乐的事。让苏超去进世界杯，就等于让广场舞去拿世界街舞大赛冠军一样。

王春鹏：中超、中甲没法模仿苏超的操作是因为体制问题吗？

马军：职业足球是和平年代的「战争」，是带有严肃性的，是你死我活的，输了球之后要生气一整年。苏超不是，苏超是快乐的、娱乐的东西。比如苏超现在的倒数第二，明年就要力争倒数第一——不能让常州年年倒数第一，这个泼天的流量怎么能让给它呢？

各城市调侃倒数第一：常州

源自网络

王春鹏：所以现在不能去要求苏超比赛既能够带来娱乐性和经济价值，又有专业性？

马军：苏超如果按照目前这种热度持续五十年，江苏队能赢日本队和韩国队。但现在不是聊这个事的时候。苏超是一个非常好的民间足球的一个尝试，但是在苏超第一年就跟它要成绩是在杀死这个模式。

王春鹏：你内心深处，对苏超还是有期待的，只是你认为还没到讨论的时候对吧？

马军：对的，我一直有这样的一个想法，我十年前就说如果江苏足协、浙江足协和广东足协这三个足协脱离中国足协，自己搞自己的足球联赛。广东队是可以赢东南亚任何球队的，江苏队是可以赢东亚任何球队的。

编辑：尹萧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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