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作者@去远方在头条用第一人称写故事,非纪实,非纪实!情节有所演绎,如有雷同纯属巧合,请理性阅读,切勿对号入座,图片来源网络
1992年的夏天,蝉鸣吵得人心烦,地里的活儿也到了最累人的时候。
我娘看我老大不小,托了东头村的王婆给我说了一门亲。
那姑娘叫小琴,听说在镇上的供销社上班,人长得水灵,就是性子有点傲。
王婆把日子定在了三天后,让我那天拾掇利索点,去镇上馆子见个面,说是女方提的,觉得这样有排场。
那时候我刚跟着师傅学做木匠出师没多久,天天泡在木工房里,刨花锯末能从头发丝里抖出半斤来,浑身上下都是一股子汗味和松木的混合味道。

我心里头一百个不乐意,跟娘嘟囔,说手里的活儿催得紧,桌子腿还差一根没刨好,哪有心思去见啥姑娘。
我娘当时正在院里纳鞋底,听我这么一说,“啪”地一下把锥子扎在鞋底上,眼睛一瞪:“活儿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跟师傅说一声,就一天功夫,天塌不下来!这事我跟你王婆都说妥了,你不去,是想让你娘我这张老脸没地方搁?”
娘一拿出这架势,我腿肚子就发软,半个“不”字也说不出来了。
得,去就去吧。
为了答谢王婆的辛苦,娘特地从锁着的柜子里拿出半斤红糖和一小罐麦乳精,用油纸包得整整齐齐,让我提前给王婆送了过去,这在当时可是顶金贵的东西了。
王婆一走,娘的“紧箍咒”就念上了。
她说我今年都二十四了,村里像我这么大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我倒好,跟个没事人一样,一点不着急。
其实这事儿真怪不得我。
我爹前些年在地里干活伤了腰,重活干不了,家里就靠我跟师傅学手艺赚钱,底下还有个妹妹在上学,我哪敢想自己的事。
可我娘不这么想,她看邻居家二牛比我还小一岁,去年就娶了媳妇,今年开春就抱上了大胖小子,她嘴上不说,心里那股子羡慕和着急,早就写在脸上了。

到了约好的那天,我特地翻出了过年才穿的的确良衬衫,又借了邻居的“永久”牌自行车。
娘还逼着我用胰子把手多洗了几遍,说我的手糙得像老树皮,别把人家姑娘给吓着。
骑了快一个钟头的土路,才到了镇上约好的小饭馆。
我们到的时候,王婆和那姑娘小琴已经在了。
小琴穿着一条碎花连衣裙,头发烫着时髦的卷儿,确实比村里姑娘洋气。
王婆把我们介绍了一下,她爹妈没来,说是工作忙。
长辈一走,就剩下我和小琴。
我寻思着自己是男人,得主动点,就笑着问她:“在供销社上班,挺好的,都卖些啥啊?”
谁知道她是不是觉得我这问题土气,只是“嗯”了一声,眼睛却看着窗外,压根没瞧我。
我又找了几个话题,从天气聊到庄稼,可我说十句,她能回我半句都算不错,还时不时低头摆弄她那涂着红指甲的手。
那顿饭,我吃得如坐针毡,嘴里的菜是什么滋味都品不出来。
回去的路上,王婆一个劲儿地宽我的心,说:“没事儿,城里姑娘都这样,矜持!我看她没当场走,那就是有戏,她爹妈那边我去说,你这孩子手艺好,人又老实,是过日子的人,他们准满意!”
回到家,娘也是满怀希望,天天盼着王婆那边的信儿。

可一连等了五天,一点动静都没有。娘坐不住了,让我去王婆家问问。
我磨磨蹭蹭地去了,王婆见我来了,叹了口气。
她也不绕弯子,说人家姑娘没看上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倒不是多喜欢,就是觉得挺没面子。
我问王婆是啥原因。
王婆有点尴尬地说:“那姑娘说……说你手上的茧子太厚了,握一下都硌人,还说……嫌你闷得像个葫芦,半天打不出一个屁来,跟你过日子得憋死。”
听完这话,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我一个木匠,整天跟斧子刨子打交道,手上能没有茧子吗?那是我吃饭的家伙。
我不爱说话,是因为不知道跟她说啥,这也能成毛病?
嘴上硬撑着说不着急,可眼瞅着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成了家,有了老婆孩子热炕头,说心里没点想法,那是骗人的。
那是我头一回相亲,心里头憋着一股劲儿,挺不是滋味。
我怕娘跟着上火,就装作不在乎的样子,还笑着跟王婆说,下次有合适的再麻烦她。
那天,我心里烦闷,晚饭也没吃,就出了门。
走到村口的老槐树下,碰到了我的好兄弟赵军。
我俩是光屁股长大的交情,后来又一起去县城木器厂当学徒,吃住都在一块儿。
赵军比我大两岁,脑子活泛,人也仗义,我俩处得跟亲兄弟没两样。

有一年年底,厂里效益不好,很多人为了省路费都没回家过年。
我是一定要回的。
我爹身体不好,妹妹还小,娘一个人操持里里外外,过年我要是不在,那还叫家吗?
而且,我得把攒下的工钱交给娘,让她宽心,让她知道,她儿子长大了,能撑起这个家了。
赵军也坚持要回,他娘给他说了个媳妇,就等他回来办事呢。
除了我俩,还有几个同乡,一共五个人搭了辆拖拉机,在寒风里颠簸了一天一夜才回到家。
赵军结婚那天,十里八乡的亲戚都来了,摆了二十多桌,那场面叫一个热闹。
我到的时候,赵军这个新郎官正忙得团团转,看见我,把我拉到一边,话还没说上两句,就又被人叫走了。
他冲着里屋喊了两声“秀莲”,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红棉袄的姑娘小跑着出来了。
“军哥,啥事?”
那姑娘声音细细的,脸蛋红扑扑的。
赵军指着我跟她说:“这是我最好的兄弟,王建国,我这会儿走不开,你带他去咱发小那桌,给我好生招待着!”
那是我第一次正经跟秀莲说话。
她是赵军的表妹,那天一直在后厨帮忙。
第二次跟秀莲打交道,是第二年开春,我跟赵军又要回城里厂子。
我家离镇上车站远,赵军就让我头天晚上住他家。

第二天早上,天还麻麻亮,赵军家的厨房就亮起了灯。
他娘,他媳逼,还有他表妹秀莲,三个女人围着灶台忙活。
那早饭丰盛得不像话,小米粥,煮鸡蛋,还有一盘刚炒的肉丝。
除了桌上吃的,她们还另外用布包装了二十个煮鸡蛋,一大摞子自家烙的葱油饼,让我们带在路上吃。
秀莲往我包里塞东西的时候,还悄悄把我那件洗得发白的工服袖口给缝了几针,我当时都没发现。
一晃,就到了92年的夏天。
赵军的媳妇生了孩子,他舍不得老婆孩子,就辞了城里的活,回村自己单干了。
我也因为要照顾家里,没再出去,在村里接些零散的木匠活。
我俩不在一个地方干活,但关系一点没淡。
在路上碰见了,总要蹲在路边抽袋烟,聊聊最近的活儿和家里的事。
谁家要是做了点好吃的,一个电话就把对方喊过去,喝两盅,解解乏。
这次碰到赵军,他说他丈母娘给捎了半只风干鸡,还有一条大草鱼,非拉我去他家吃饭。
行啊,我正愁心里的闷气没处撒,有兄弟陪着喝点,再好不过。
我让他先回,我自个儿拐到小卖部,称了二斤水果糖,又买了两瓶汽水,这是给他家孩子带的。
骑车十几分钟就到了赵军家。
他爹妈,他媳妇孩子,还有秀莲,加上我,一大家子人围着一张桌子,热热闹闹的。
孩子们吃得快,吃完就下桌疯跑去了。
最后,桌上就剩下我和赵军,俩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

赵军说他手里的这套家具再有七八天就完工了,下家已经联系好了,是县里一个干部家,活儿大,就是远,来回不方便。
我说我这边活儿少,干完这单就得歇一阵子了,正好把家里的猪圈和鸡窝给重新修整一下。
赵军问起了我相亲的事,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把小琴嫌我手糙、人闷的事儿给说了。
话赶话说到这,我也没啥不好意思的,就顺势跟他开玩笑:“军哥,你和你嫂子人脉广,有合适的姑娘,也想着兄弟我点儿,事要是成了,媒人红包少不了你们的!”
赵军拍着胸脯说:“行!这事包在我身上,我让你嫂子给你留心着!”
因为第二天都得早起干活,我俩心里有数,没敢喝多。
差不多八点多,这顿饭就散了。
赵军送我到大门口,我俩倚着门框又聊了半天。
他叮嘱我路上黑,骑慢点,还说改天不忙了再聚。
眼看月亮都升到头顶了,我赶紧推上自行车要走。

突然,赵军在后面喊我:“建国,你等会儿!”
我刹住车,纳闷地回头看他。
他几步走上前来,搓了搓手,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那个……你看我表妹秀莲……咋样?”
我当时一下就懵了,脑子没转过来,傻乎乎地问:“啥咋样?”
赵军看我那呆样,噗嗤一声笑了,拍着我肩膀说:“我的意思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干脆你来当我表妹夫得了!我娘刚才在屋里还跟我念叨这事呢,说你们俩一个没娶,一个没嫁,又是知根知底的,正好凑一对儿!”
我回过神来,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哥,你别开玩笑,我一直把秀莲当妹子看呢。”
赵军说:“当妹子好啊,可她又不是你亲妹子!”
然后,他凑近了些,小声说:“秀莲那脾气你是知道的,好得没话说,又勤快又能干,还孝顺,就是人老实,不爱打扮,你小子……不会是嫌她没那个小琴时髦吧?”
秀莲的性子确实好,对谁都是一脸和气的笑,跟她表嫂处得跟亲姐妹似的。
家里的活,地里的活,样样拿得出手。
以前我去赵军家,好几次都是秀莲默默地给我端茶倒水,给我住的屋里换上干净的床单被套。
就说今天晚上,我俩吃完饭在一边聊天,就是她一个人手脚麻利地收了桌子,扫了地,那么一大堆锅碗瓢盆,也是她一个人蹲在院里洗干净的。
她表嫂要去帮忙,秀莲总说:“嫂子,你去看孩子吧,这点活我一会儿就干完了。”
这样的姑娘,踏实,会过日子,娶回家当媳妇,那真是福气。
只是,秀莲比我小三岁,我真的一直拿她当妹妹,这突然要说到谈婚论嫁,我心里头又慌又不好意思。
我想了半天,跟赵军说:“军哥,秀莲是个好姑娘,我不是嫌弃啥,可……这事你总得问问她的意思吧?万一她也嫌我手糙人闷,看不上我呢?”
赵军一拍大腿:“行!有你这句话就行!天晚了,你先回,我这就去问问秀莲和我姨,有消息了我再告诉你!”
自从赵军跟我提了这事,我心里就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的。
回家没憋住,跟娘一说,我娘高兴得一晚上没睡着。
可不知道是赵军那天喝多了忘了,还是秀莲没同意,我一连等了三四天,他那边一点信儿都没有。

我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催我直接上门去问。
我心里也急,可又拉不下脸,怕万一不成,以后见了面多尴尬,连兄弟都没得做了。
又熬了三天,那天我收工回家,又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赵军!他远远地就冲我招手,脸上那笑容,比天边的晚霞还灿烂。
我一看他那神情,心就落回了肚子里,知道这事八成是成了。
果然,赵军一开口就让我赶紧找个靠谱的媒人,上他姨家提亲去。
提亲前,在赵军的安排下,我和秀莲在村外的小河边单独见了一面。
我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脸红到了脖子根。
秀莲倒是比我大方多了,她低着头,小声说:“我娘和军哥都跟我说了,我觉得你挺好的,孝顺长辈,疼妹妹,还有一手好手艺,是个靠得住的男人。”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不嫌你手糙,那是你养家糊口的本事,我也不嫌你话少,踏实干活的男人,比啥都能说会道的都强。”
那一刻,我心里头暖烘烘的,好像有一股热流涌遍了全身。
很好,我中意她,她也不嫌弃我,彼此看对了眼。
那年年底,腊月二十,我用攒了好几年的积蓄,敲锣打鼓地把秀莲娶回了家。
赵军,也名正言顺地成了我的大舅哥。
时间这东西,真是不经过。
一晃,我和秀莲结婚快三十年了,孙子都上小学了。
我们和大舅哥一家,如今都搬到了镇上的小区,楼上楼下住着,不是他们来我家吃饭,就是我们去他家蹭饭。
人这一辈子,总会遇到几个贵人。
我的大舅哥赵军,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贵人。
真得谢谢他,更得谢谢他娘当初那句悄悄话,让我娶到了秀莲这么好的媳妇,有了一个想都不敢想的幸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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