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华夏大地实际上三皇并立,既是南宋嘉定四年,也是大金大安三年,更是蒙古太祖六年。虽然是天下太平,但实际上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这一年的六月,南宋第四代皇帝宁宗赵扩已经在位七年,这位43岁的太平天子已经是满头白发,都说当皇帝好,等当上皇帝才知道,这皇帝真不是人当的。就在此时宰相奏报已经到了,这是提醒皇帝,依据宋金“嘉定和议”内容,金宋由“叔侄之国”变为“伯侄之国”,南宋的辈分更低了,今年给大金的“岁币”30万两该出发了。

赵扩看罢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当即派出以户部员外郎余嵘为首的外交使团,前往大金以祝贺金国大安皇帝完颜永济的生辰为名进贡岁币。虽然一直以来金宋两国摩擦不断,但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所以面子上还是过得去,每次宋使来访,大金在礼节上还是相当不错。按照惯例,宋朝使节到访,大金礼部全程接待,一路上与他们同吃同住,这既是礼节问题,也是防止大宋使节窃取情报,外交活动结束以后,再派人将宋使礼送出境。

但这一次,情况却十分异样,当余嵘一行人刚刚进入金国边境涿州的时候,负责接待的金国使臣就告诉余嵘,现在我们国内有点小麻烦,现在请大人回国,事后,我们皇帝会派人向大宋皇帝回访。

余嵘往来金国也有几次了。吃闭门羹还是头一次。余嵘立即意识到金国国内必然发生大事了,问题是皇城司(宋朝特务机构)也没有情报传回来,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导致大金把国际事务也搁置不顾。

颇具政治敏锐性的余嵘立即意识到大事不妙,但此时也没有办法,只能空手而回。刚刚回到宋境,朝廷的情报就到了。原来,大金此时正与北方蒙古人交战,可情况相当不乐观,金军连吃了好几个败仗,蒙古人已打到了宣德附近。正是由于军事上的败绩,使得金国不得不暂时停止与大宋的外交活动,由此可以推断,蒙古人已经形成了对大金巨大的军事压力。

余嵘立即联想到了当初的大辽,以及当时的大金,此情此景,与现在何其相似!正所谓风水轮流转,难道现在轮到女真倒霉了?那大宋又当如何处理,是和当年一样联金灭辽,还是另做他图。

余嵘回朝之后立即上书今鞑靼(即蒙古)坚锐,即女真崛起之初,而金人沮丧销耍,有旧辽灭亡之势。意思就是大金覆灭在际,我们要怎么办,为了证实消息的准确性,宋宁宗赵扩随后又多次向大金派出使节,结果都是劝退。南宋君臣已经意识到,这个强大的大金的确摊上大事了。

确实,此时的大金正面临着开国以来第一次生死存亡的考验。现任大金的是完颜永济,是金朝第七位皇帝。此刻的完颜永济已经急得焦头烂额。完颜永济这个皇帝当的挺窝囊,在位不过五年,大金就是在他的手里由盛转衰,内忧外患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不说,最后还让手下搞政变给杀掉了,因此驾崩后连个庙号也没混上。大金十位皇帝中,享受此待遇除海陵王完颜亮外,就是他卫绍王完颜永济了。

大金和蒙古的矛盾,可谓由来已久,作为都是由游牧民族建立起来的帝国,大金对北方游牧民族的崛起有着天然的敏感与猜忌。为了确保自己政权的安全,大金时刻关注着他们的发展。而对对金朝威胁最大的,便是蒙古族。彼时的蒙古族,当时蒙古还叫鞑靼。

为了遏制鞑靼人口的发展。大金每三年便会“遣兵向北剿杀”,只杀男不杀女,凡是身高超过车轮的男子遇一个杀一个,低于车轮的则把大拇指砍掉,使他们永远无法握住弓箭,称之为“灭丁”。目的就是要控制蒙古男子的数量,防止他们反叛作乱。

然而蒙古就像巨石下的野草一样,如此野蛮的政策,不仅没有摧毁它的意志,反而使它变得更加茁壮,更加坚强。随着一个叫铁木真他出现,鞑靼终于是像裂变一样迅速发展起来。很快统一了漠北草原,就这样,大金的厄运降临了。就是在这一年的二月,蒙古兵锋南指,向大金发起了攻击。结果就是大金一败再败, 最后面临亡国之虞。

在这种情况下,大金实施一项极为错误的政策,就是取偿于宋”,说白了就是北边损失南边补,蒙古侵占大金多少领土,大金就侵占南宋疆土,原本南宋上下对于是否联蒙灭金争议颇大,主要是怕重蹈北宋覆辙,但金宣宗完颜珣这一番神操作彻底将南宋推向了蒙古。而且战争形势开始对金军不利,许多城池得而复失,宋军从各处开始全线反攻,此时的大金可以说是四面楚歌,为此在兴定二年金宣宗主动向南宋伸出“橄榄枝”。出乎意料的是,南宋非常坚决,连金使也不让入境。南宋联蒙策略就此确定。

站在宋朝的立场来说,联金灭辽是错误的,但是不能说联蒙灭金就是错误的。因为大辽是个高度汉化的国度,而且已经上百年跟宋称兄道弟。宋徽宗被盟自动丧失了天朝上国的合理性。再加上过于自信,貌似强大的大宋已经是千疮百孔了。更没有想到大金翻脸不认人,导致北宋突然死亡。

所谓的联蒙灭金,早期还是蒙古这边比较热心一点,嘉定七年蒙古就找南宋来商量过这事——南宋根本没表态,嘉定十一年蒙古人又来商量过此事,南宋并没有实质性的表示。南宋始终有着清醒的认知,与大金结盟对抗蒙古确实是南宋的最初政治策略,但完全是由于大金错误策略迫使南宋调转政策,在多种因素的共同作用下,南宋不得不走上了联蒙灭金的道路。不得不和蒙古结盟。

说到底,在联蒙灭金问题上南宋的整个战略都是十分保守的,其中虽然犯了一些错误,但是跟当初北宋时搞出来的一系列骚操作还是有着天壤之别的。当时不仅吸取了当初联金灭辽的教训,也正是因为这种心态的存在,南宋才得以做好了充足的战斗准备,以偏安一隅的微弱国力抵抗了蒙古那么久。

南宋联蒙固然有“执仇耻”的目的,但最根本的目的,在于“和蒙”,“这是符合南宋利益的正确之举,是南宋唯一正确的抉择。

联蒙灭金的意义是一能终结宋金百年世仇,洗刷徽、钦二帝被俘的耻辱,至于蒙古这个盟友保质期如何,双方自然是很清楚。但至少能给南宋带来宝贵的时间准备,无论是构建、整备长江防线,亦或是进一步了解这个远比契丹女真都可怕的新邻居。南宋真正的问题是之后出于急功近利而实施“端平入洛”的骚操作,如果自身不强大的话,蒙古人进入临安就是时间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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