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偷偷喝了校花的水，她从后门进来，捏着我的下巴：「你喜欢我啊，大变态？」

我硬着头皮承认了。

她闷笑：「姐姐还是喜欢嘴对嘴的。」

1、

我的同桌颜贝贝，喝水都要买五块一瓶的，是个大小姐。

而我王行，连草稿纸都要在拼多多买，是个穷鬼。

我们分到一桌才三天，她就把我当佣人使唤。

「帮我买瓶水。」

「早餐要小笼包加豆浆。」

同样是学生，凭什么我要听她的？

还不是因为钱。

第一天晚自习，我借过时碰掉了她书里的钢笔，笔尖朝地，彻底坏了。

虽然颜贝贝摆摆手说家里还有一打，但后桌的刚子喊了起来：「颜姐大气，这笔好几万吧。」

好几万！

我差点晕过去，卖全家都赔不起。

我焦虑了好几天，写了张欠条给颜贝贝：「我慢慢还你。」

她无聊地转着新笔：「随便你。」

我松了口气，递过去欠条。

颜贝贝突然问：「你勤快吗？」

2、

她不是随便问问，是说她缺个人去食堂带饭、去超市买水。

跑一次腿十块，问我干不干。

我当然……求之不得。

很快我就发现，这位大小姐懒到了极致。

上课经常直接趴下睡，转过去就能看见她睡得一脸岁月静好的样子。

中午大家抢着去食堂，她看一眼太阳就皱眉，懒得动。

难怪需要人跑腿。

典型的懒人毛病。

能坐绝不站，能站绝不走。

唯一例外，就是下棋。

平时懒洋洋的，下起围棋像变了个人，特别厉害。

他去围棋社下棋，总让我去买水。

买回来递给她，她喝了大半，又塞给我：「帮我扔了。」

回教室路上，我想起自己一天都没怎么喝水了。

忍不住看了一眼手里的矿泉水。

这瓶水她至少扔了两块钱。

她真浪费……

3、

我把水凑到嘴边，还没喝，就看见颜贝贝从后面进来。

她看到矿泉水，表情从惊讶到不敢相信，再到脸泛红晕。

但眼神特别热。

她兴趣盎然地捏住我的下巴，自问自答：

「这是什么？」

「好像是我扔的矿泉水瓶。」

我呆住了，脸烧起来，脚趾抠地。

她更得意了：「谁会喝别人扔的水？」

我能想象全班知道后，异样的目光。

她伸手摸我发抖的脸：「暗恋我？」

喜欢一个人喝他的水，总比因为穷喝别人扔的水好点。

我干脆闭嘴不解释。

「原来你这么喜欢我，」颜贝贝笑得有点坏，眼睛发亮，像猎人发现了猎物。

说完，她低下头，嘴唇精准地碰了一下我的。

然后闷笑：「姐姐还是喜欢嘴对嘴的。」

我腿软地靠在桌上，心里震惊。

原来我同桌，喜欢的男生类型是变态。

4、

我以为这事过去了。

结果更糟。

颜贝贝认定我暗恋她，还是变态级别的。

她开始有事没事盯着我，说是监督我。

我去食堂，她像鬼魂一样跟着，指挥我打菜。

我奇怪：「你来都来了，不能自己打吗？」

她看着餐盘沉思：「我的手很贵，这个盘配不上我。」

下课，老师让我去科技楼搬试卷。

她也非要跟着，理由是怕我对试卷做坏事。

这次她倒是良心发现，把书都拿自己手上。

走到拐角房间，她跟进来。

「大姐。」

「你睁大眼看看，这是男厕所。」

晚自习，我写名字时，她盯着我，我写到最后一题了，她还盯。

我忍着，数学老师忍不住了：「颜贝贝，课代表是试卷吗？盯着他能考满分？」

全班大笑。

颜贝贝脸皮厚：「嗯，可以。」

我脸红，转头，看见她在抄我答案。

她抬头看我，闷笑：「王行，你什么表情，嫌弃姐姐？」

「确实。」我第一次敢说实话，「我觉得你和智商不高又很懒的人没法交流。」

「既然这样，」颜贝贝勾起嘴角，露出灿烂笑容，「学霸弟弟，麻烦你给我补补……课？」

她算账，跑腿钱不知道还到什么时候。

补课一小时两百，快多了。

我又心动了。

虽然颜贝贝成绩一般，看着又懒又有点傻。

但我作业写很快，辅导一小时完全有时间。

更重要的是，这意味着我从廉价劳动力，变成了靠知识赚钱的人！

我热血沸腾，想把她从吊车尾补到前二十。

很久以后，我在她书房发现一堆初中竞赛奖杯，才明白她是装学渣扮猪吃老虎。

当然，这是后话。

5、

当务之急是摸清颜贝贝的基础。

我让她裸考试卷，十几分钟就写完选择题。

我问：「颜贝贝，这些是你蒙的吧？」

她眨眨眼：「我认真思考了。」

我刚松口气，她又说：「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两长两短就选 B，同长同短就选 A。」

「看来你记性不错。」我面无表情鼓掌，「奖励你一份语文作业，背课本里的古诗。」

我只是随口一说，不觉得她会背。

睡前，接到颜贝贝语音，她懒洋洋地说：「姐姐背完了，小老师要抽查吗？」

我正要睡，想起这事，随口问：「悟以往之不谏。」

她很快答：「知来者之可追。」

然后笑：「小老师，你超纲了，幸亏姐姐把文言文也背了。」

我很惊讶，继续问，她每次都答对。

聊了快一小时，我困了，捏着手机睡着了。

醒来看到几百分钟通话记录，瞳孔地震。

颜贝贝还发信息：「其实你就是想听姐姐睡觉的呼吸声吧。」

「诡计多端的小变态。」

「我懂了。」

我捏着手机，想隔着屏幕摔她脑袋上。

你懂个屁！

6、

周五放假，颜贝贝主动邀请我去她生日趴。

我周末要么回老家，要么在家写作业，不想去。

她拖长声音：「喝我水的……」

我捂住她的嘴：「我去。」

正愁买什么礼物，有人喊我名字。

是五班的朱大常，和我同镇，黑黑壮壮的。

他爸来市里进货，顺路接我回家。

我犹豫，他说：「不想坐货车就算了。」

「几点走？我答应晚上参加同学聚会……」

他瞥我一眼：「等你，八点半能结束？」

我答应，到时候提前走就行。

五点放学，我买了礼物，六点按地址到颜贝贝家。

市中心高档小区，外面热闹，里面幽静。

门铃响，里面已经很多人，有些眼熟，有些不认识。

颜贝贝出来：「还以为你迷路了。」

门口堆满礼物，包装精美，logo醒目。

我塑料袋装的礼物，默默藏身后。

「哟，学霸都请来了？」齐宇的声音震耳欲聋，他成绩家境都好，不好打交道，打量我，「学霸送什么？」

颜贝贝瞪他一眼。

但他一喊，所有人都看我。

我叹气，交出皱巴巴的袋子：「生日快乐，普通书。」

「还是同桌懂我，知道我爱看书。」颜贝贝优雅拿出书，「同桌选的什么？《通向高考》、《小白也能懂的物理课》？」

念到最后，她沉默了。

我紧张：「按你基础挑的，做完成绩会提升。」

她叹气，拽我出门，踢开里面的人。

门外只有电梯，她把我抵墙边，环住我，咬牙：「小老师这么关心我学习？」

我一本正经：「当然要好好学习。」忍不住往旁边挪。

她若有所思：「我月考进步一百名以上，别的生日礼物行吗？」

「什么？」

她不说话，视线下移，盯我嘴。

我看着她眼睫，心跳加速，找回理智：「不行！」

她抬眼，促狭看我：「我可没说，是你想要？」

我肯定很尴尬，头红得像番茄。

「好吧。」她闷笑，退后，手放我脸颊旁，像想碰，声音哑：「进步一百名，你喊我一声姐姐。」

话音刚落，电梯门开。

西装革履、面无表情的男人出来，看了我们一眼，又收回视线，按电梯键。

门关上前，他竖起大拇指，笑着对女儿说：「宝贝，爸佩服你！」

7

我低下头，看着我们这副容易被误解的姿势，赶紧把她推开。

颜贝贝僵了一下，也低下头，难得地连耳朵尖都红了。

等我们重新回到房间里，里面的人像一群整齐的向日葵，全都看过来。

「快过来，我们玩游戏呢，就等你们俩。」齐宇笑嘻嘻地喊，态度跟刚才完全不一样了，「王行，我要和你坐一起。」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到他座位左边。

旁边没空位了，颜贝贝停顿了一下，绕到对面坐下。

趁别人都在聊天的时候，齐宇笑着凑到我耳边，语气却很冷，「你算老几？」

「一个乡巴佬，除了成绩好点，有什么可骄傲的？」

「呃」，我转头看他，「能成为被人记住的优点？」

他卡了一下壳，半天才恶狠狠地说：「那你等着，这次月考，我肯定要抢了你的第一名，看你还有什么可骄傲的！」

齐宇成绩本来就很好，班里常年第二第三，主要是数学比我低点。

「哦。」我干巴巴地回应他的挑战，说实话，我还在想刚才那幕。

我觉得颜贝贝她爸好像误会了什么。

周围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玩游戏了，轮到我的时候，我被人喊了一声才从发呆中回过神。

「指到你就该你了。」齐宇凶巴巴地说，「你这么呆，颜贝贝怎么会看上你？」

「真心话大冒险吗？」我稍微集中了点注意力，「那我选真心话。」

「真心话的牌他们拿完了。」一个拿纸牌的圆脸男生说，「只剩大冒险的。」

「不想做就不做，我替你喝。」颜贝贝开口。

「不用了。」

我随便抽了一张牌，圆脸男生拿出来一看，立刻「哇哦」一声，挤眉弄眼地看我：「抽到嘴对嘴传纸条的游戏……不知道学霸要选谁？」

颜贝贝眼睛瞬间亮了，收回原本要拿杯子的手，紧紧盯着我。

「快点决定啊。」圆脸男生嬉皮笑脸地递来一张纸条，「有人等不及了。」

当然不能选颜贝贝，选了她，我们之间就彻底不清不楚了。

其实还有个特别想让我选的人。

那股怨气，简直能把我撕了——我要是真选了颜贝贝，他估计立马就跳起来。

我犹豫了一下，看向齐宇。

8

我说出选齐宇的时候，全场都安静了。

齐宇还维持着之前横眉竖眼的表情，好像没反应过来。

我拿起纸条凑过去，想早点完成这个任务算了。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齐宇好像刚反应过来，立刻猛地踢了我凳子一脚，想把我踹开，结果凳子往前一倾，我整个人也往前倒，纸条掉在地上，头直接撞向他，嘴巴因为惯性，一下子贴到了他的嘴上。

四目相对。

我傻了。

全场都傻了。

齐宇使劲眨了眨眼睫毛。

周围人的眼睛都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老大。

颜贝贝第一个站起来，冷着脸从对面跨过来。

一秒后，凳子带着我一起摔在地上，齐宇好像伸手想拉我，又硬生生收回了。

一只手猛地把我拉起来，然后拽着我进了旁边的小房间，打开水龙头，使劲冲洗我的嘴。

我动不了，只能任由颜贝贝摆布，镜子里她脸色很难看，「为什么选他？」

我「呜呜呜」说不出话。

「难道因为我成绩不如他？」

说到这里，颜贝贝原本生气的语气渐渐低落，甚至有点委屈。

「王行，是你先招惹我的。」

我低下头，不敢再看镜子里她，心里乱糟糟的。

她突然弯腰，把额头贴在我肩膀上：「王行，你最好是真的喜欢我。」

不……我不喜欢，我只喜欢学习。我在心里想。

但抬起头时，看着镜子里我们俩依偎在一起的样子，我迟疑了。

理智上我应该推开她，但我半边身子都麻了，还是僵硬地站着。

糟糕，我好像……开始没法拒绝她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颜贝贝终于抬起头，好像下定了决心：

「下次考试，姐姐给你拿全校第一。」

9

我觉得颜贝贝在做白日梦。

我们都是普通班学生，每次大考，前三十名基本都被火箭班包了。

普通班的学生，就算班里排名再高，比如我，虽然经常班里第一，也撼动不了火箭班的地位。

我本来想坦白上次是误会，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虽然不现实，我也不想打击她学习的积极性。

「随你，我该回家了。」

「姐姐送你。」

「不用。」

颜贝贝幽幽地说：「成绩差连送你都不配？」

我……

我真服了她。

就一件事她能翻来覆去说八百遍，比老账本还能翻。

我拍拍她肩：「下周一见吧，这里还有你的朋友。考试目标得实际点，别好高骛远。」

颜贝贝挑眉：「不相信姐姐？」

我：「嗯，不信。」

颜贝贝笑了：「要不要打赌？我要真考第一，你不仅要天天喊我姐姐，还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我觉得是天方夜谭，随口答应：「别说全校第一，全班第一就行。」

颜贝贝好像想笑，但还是忍住了，伸手摸了摸我的头。

「小变态，轻敌是要付出代价的。」

离开颜贝贝家后，等了半小时左右，朱大常和他爸到了。

他们坐在货车前排，我去了后车厢。

一进去，就看见几只白白胖胖的猪。

「哦对了。」朱大常从前面玻璃窗回头：「顺便拉了几头猪，你不介意吧？」

……

我哪敢。

那几头猪，一个个膀大腰圆，看样子一屁股就能把我坐扁。

10

我只能希望它们安分守己，别来惹我。

我缩在角落柔软的干草上，盘着腿开始算账。

颜贝贝的钢笔五万，她用了四年，说只要赔一万。

目前我给她跑了123次腿，补过一次课，还差她多少钱？

人民币8570元。

再补不超过两个月课，就能还清颜贝贝的债。

那样，我就不欠她什么了。

到家后，我把旧书资料都翻出来，把每科的笔记按课时整理好。

然后把笔记拍照发给了颜贝贝。

她回了个「？」，我正要打字，一个视频就打了过来。

我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跑到衣柜镜子前，手忙脚乱接起视频。

「这样可能你讲起来方便点。」

颜贝贝边解释边把镜头拉远，我看她好像坐在书房里，背后一排书，还有一排奖杯奖章。

应该是她爸妈的，不知道颜贝贝怎么就学成这样了。

我赶紧清空杂念，清清嗓子开始讲课。

一开始我还拿手机讲，后面干脆放在枕头前固定好，然后拿着草稿纸边出题边讲。

讲了多久不知道，我问：「有什么不懂的吗？」

颜贝贝偏过头，她耳朵里塞着耳机，脖子却冒出薄汗。

她轻咳一声：「领口拉一下。」

「啊？」

「上衣领口。」

我茫然低下头，只看见露出的锁骨。

「快点。」

我只好往上拉了拉，提醒道：「颜贝贝，一小时两百。你不听，浪费的是你自己的钱。」

颜贝贝却只是轻笑。

假期两天，我几乎都在和颜贝贝视频，主要是讲题，她做题。

趁她做题时，我把几门重点学科的笔记都整理完了，不知不觉假期就结束了，我又坐班车回了市里。

周一月考那天，我在班里看见了齐宇和颜贝贝。

他们俩看这次考试的眼神，都透着一股势在必得。

齐宇和我一个考场，奇怪的是，他这次没说刻薄话，只是抬下巴哼了一声就扭过头。

这次考试题目不简单，但我做得还行，做到数学附加题时卡住了，题目很怪，我做了半天，只做出了前两问。

一出考场，回到教室就看见齐宇在和别人说话：「这次考试真简单。」

「是啊。」我点头，「就是附加题有点难。」

「附加题？有附加题吗？我怎么没看见？」齐宇转头看见我，脸立马黑了。

「在反页啊。」

「你是不是故意骗我？」他怀疑地问。

我顿了顿。

看来齐宇没看见反面的附加题。

附加题在卷子第三折反面，要不是我有空往后翻了一眼，估计也看不见。

看来这次，我还是全班第一。

不久，就到了出成绩那天。

不知道为什么，颜贝贝没来。

我很快拿到了分数条。

全校第三。

我有点开心，这是我最高的全校排名了。

再往下看，全班……全班第二名。

怎么会是第二名？我很惊讶。

「齐宇。」我走过去敲敲他桌子，「这次第一名是你吗？恭喜。」

没想到他突然炸了，「王行，你是不是故意来嘲笑我？」

我一脸懵地看着他涨红的脸，只好回到自己座位。

一阵风吹过，把颜贝贝的纸条吹到我面前。

我有点想打开，但还是忍住了。

下午在领奖台上拿前五十奖状的，除了火箭班的，我们班占了两个。

另一个是齐宇，全校第四十九。

不过拍完照下来后，齐宇脸色还是很差。

讲台上，教务主任还在说话：「另外，学校还有个同学，上次月考一千多名，这次居然考了第一名。」

下面的人交头接耳，都在猜是谁。

教务主任激动地说：「她就是一班的颜贝贝。请颜贝贝上来分享经验。」

这下全校都炸了。

在大家的议论声中，颜贝贝慢慢站起来。

她本来就高挑瘦削，别人穿得丑校服，她穿上反而有种日漫少女的美感，即使在几千人里也特别显眼。

颜贝贝走了几步，突然懒洋洋地回头，朝我这边看，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很浅，左眼下有颗浅色痣。

我还没收回惊讶的表情，心跳就加速了。

「小变态，」颜贝贝仰起头，淡淡笑了笑，「答应你的，姐姐做到了。」

但此刻，我想的是——

以后不用补课了，我的钱怎么还？

很快我就知道了。

因为颜贝贝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也让教导主任气得不行的事。

11

她走上讲台时，下面女生们明显都倒吸了口凉气。

连刚子都忍不住说：「颜姐今天更上镜了，是学霸滤镜在作祟吗？」

颜贝贝抬了抬眼皮，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了整个操场：

「刚才我听到有同学议论，说颜贝贝考试是偷看了。」

「还有人说，颜贝贝肯定是运气好。」

大家都没想到，颜贝贝居然直接把大家心里想的都说了出来。

偌大的操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盯着她看。

阳光下，被所有人注视的少女露出一个笑容：

「那我回应一下，你们没猜错，我的确开了个外挂。」

全场都惊了。

「我去，这都能说？」

「校花这是要自黑吗？」

「快看教务主任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校花该不会是第一个被请下台的人吧？」

教务主任已经站起来了。

颜贝贝不慌不忙地继续说：「但我的外挂，不是你们想的那种手机小抄，而是一个人——我的同桌王行。」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我身上。

「刚在领奖台前三名里你们也见过他。自从他给我辅导，我以前听不懂的现在都明白了。而且考试前，他还把一份考点笔记毫无保留地给了我，我一看，里面不仅有这学期的重点，连以前学过的难点都串起来了，基础差的人也能听懂。」

「考试时，我一看卷子就忍不住笑了，因为每道题的考点，我都在笔记上见过。」

「我看过很多学习资料，都没王同学整理得好。俗话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而一份好的学习指南，就是我们学习时最好的外挂，就像一盏灯，能指明方向，特别是对那些学习没头绪的同学。」

「所以，我要感谢我的同桌，在我最迷茫的时候给了我方向。」

台下的同学都愣住了，我自己也听得有点懵。

「王同学，能采访一下你吗？」刚子把英语书卷成筒，「你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我面无表情地拍开了刚子的手。

刚子还在那装可怜：「我两认识好几年了，颜姐什么时候说过我好话？」

台上抒情发言的颜贝贝画风一变，立马变得像只狡猾的小狐狸：

「现在我也想把这份帮助分享给大家，有同学想要这份笔记吗？」

「举手的人太多了，而且我只有一份。这样吧，大家记一下我的联系方式，我的 QQ 是 239XXXXXXX。」

颜贝贝笑眯眯地说：「如果有人想要，QQ 上联系我，我给你印一份，不过不免费哦。」

「多少钱？」有大胆的男生喊。

「钱嘛？大家看着给就行，买资料也就一杯奶茶钱，而且我还给你印好了。」

「免费是不可能的，毕竟我补课都要两百一小时。」

教务主任已经站起来了，看样子恨不得把颜贝贝手里的麦克风抢过来。

颜贝贝冲他点点头，又凑近麦克风：「本校学生五折。」

「最后，不买别加我，我有男朋友了！」

在震耳欲聋的起哄和笑声中，颜贝贝被教务主任拉下了讲台。

12

这一下，颜贝贝在学校彻底出名了。

更有名的是她公开的男朋友，大家都很好奇是谁。

刚子和同桌就在猜颜贝贝的男朋友。

他俩都觉得是齐宇。

「呃」，我放下笔，转头开玩笑：「其实她说的男朋友是我。」

刚子看我，嘴角抽了抽：「要不是我知道颜姐，还真被你骗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骗你？」

「她钱包里放的照片是齐宇啊。」

「而且……颜姐初中是真正的学霸，中考成绩出来后，她本来可以去最好的外校，没去，反而来了我们这。你们想想，这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齐宇在这里。」

「最重要的是，他们两家住一个小区，她妈还说过，只认齐宇当女婿。」

「所以我们都觉得他俩肯定谈过，毕竟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十几年的感情不是假的。」

「齐宇家里也有钱吗？」刚子同桌问。

「虹盈广场那商场就是他家开的……之一。」

「哇，大少爷啊。」

后排还在小声讨论。

我想做题，但静不下心来。

旁边的座位空着。

颜贝贝上次说完那番话后，就没来学校了。

人不在，但早晚还会发几条信息，问些「吃了吗」、「睡了吗」之类的废话。

偶尔让我有种错觉，好像我们真的在谈恋爱。

可是——

仔细想想，她有明确说过喜欢我吗？

没有。

就连她主动接近，也是因为她以为我喜欢她。

如果没那个误会呢……

我捏着笔，突然惊醒。

那我们之间，就只剩下钱了。

13

好几天，我精神恍惚，上课都走神。

晚自习时，收到颜贝贝一条信息：

「小变态，在干嘛。」

我看了半天，又在回复框里删删改改，突然感觉头顶发凉。

抬头一看，数学老师已经贴在窗户上，脸都变形了。

我强忍着没把手机扔到天花板上。

「去趟办公室。」他淡淡地说。

我忐忑地去办公室，发现齐宇也在。

数学老师没批评我，只说班里有两个数学竞赛的培训名额，在大学里，问我去不去。

齐宇很快就答应了，数学老师交代了几句，他就走了。

「你呢？」数学老师问我。

我犹豫了一下，问：「要钱吗？」

「学校报销一部分，但保险、住宿、吃饭得自己出，两千块就够了。」数学老师笑着：「钱不是问题，机会难得，拿奖了能保送。」

「谢谢老师，我先跟家里商量一下。」

我打电话给家里，一说到培训要钱，他们就烦了，说没钱，让我找同学借。

这个结果我早就料到了。

小学时，老师选我去市里参加演讲比赛，练了一个多月。

直到有一天，老师说服装费要140块。

爸妈知道后，气得半夜打了十几个电话给老师，说家里穷，没钱参加。

挂了电话，他们还气呼呼地对我说，学校就知道骗钱。

最后是老师担心临时换人效果不好，自己出的钱。

其实140块，怎么会拿不出来？

按照他们原来的计划，我读完初中就去打工挣钱。

如果不是初中的老师推荐我给一中领导，让我能免所有学杂费，我连站在这里的机会都没有。

我魂不守舍地回到出租屋，想了很久，到底找谁借钱。

我先去找开茶馆的姑姑。

结果姑姑不在，姑父直接把我赶出去，说：「让你爸妈先把欠我们的三万还了。」

只好找朋友。

但他们也是学生，最多借我一百，多的我不好意思开口。

正好朱大常问我周末要不要一起回去，我就吞吞吐吐问他能不能借钱给我。

结果朱大常反问：「你怎么没钱？」

我被他问愣了。

他于是说了一件事。

年前，镇上的媒人把我介绍给他舅舅家，他舅舅家只有一个女儿，想让我去做上门女婿。

我爸同意了，还收了十万定金，说给我当学费。

「我不知道这事，」我猛地抓住他的衣领，「而且我是人，不是猪，不能被交易的。」

朱大常呆呆地看着我，半天才说：「我以为你知道……」

我松开手，平复了一下心情：「是我家的问题，对不起。」

「那十万，我会还的，以后让你舅舅别给他钱了！」

我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培训前一天晚上，我还是没借到两千块。

我坐在出租屋的桌子前，心想，要不算了。

其实——

我知道我还可以找一个人。

颜贝贝。

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让她看到我难堪的样子。

我满心烦恼地睡了。

第二天早上被数学老师的电话吵醒：「王行，怎么回事，你怎么还没来集合？」

我瞬间明白他说的是培训的事，「老师，那个钱……」

我刚想说没钱去不了，数学老师已经打断我：「钱不是齐宇帮你交了吗？」

「我们在学校西门口那俩大巴，快点，八点半准时出发。」

14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

还没想明白齐宇为什么帮我交钱，一看离八点半只剩半小时，赶紧匆匆洗漱，随便收拾东西，从出租屋跑到学校。

好在出租屋离学校就一条街。

我几乎是踩着点上的大巴。

一上去，就看见齐宇。

我赶紧在他旁边坐下，低声问：「为什么？」

「哦，你说培训费吗？」

我连忙点头，「谢谢你，我会还的——」

这句话我说得又麻木又虚弱。

不知道别人每天想什么，我每天想的不是学习就是还钱。

为什么我总是欠钱？

为什么钱永远还不清？

一股莫名的低落涌上来。

齐宇看了我一眼，「你不用谢我，我只是好奇。」

我茫然地看着他。

「他们说你为了钱什么都能做，又是给颜贝贝当保姆，又是给人当上门女婿，你一点自尊心都没有吗？」

「王行，你这种人，挺让人看不起的。」

「那……」我卡了好久，只好问，「你既然看不起我，为什么还要帮我出培训费？」

「因为我钱多得花不完，而且我也好奇使唤学霸是什么感觉。」

「在这个鬼地方待半个月，两千块雇个佣人，我觉得很划算。」他翘起下巴，「受不了就自己下车。」

我沉默了很久，笑了笑：「谢谢你，齐宇。」

他瞪大眼：「你恶心不恶心，王行，你有病吧？我在羞辱你！」

我摇摇头，一路睡过去了。

分宿舍时，和齐宇还有两个火箭班的男生分到一个四人间。

齐宇说到做到，完全把我当佣人，能不自己干的都让我干。

一天晚上培训回来，他让我去买第二天早上的三明治，另外两个男生劝他：「齐宇，这么晚了，还让人跑腿，明天上课会困的。」

「他自己乐意，你问他。」

我点点头，在他们失望的目光中接过钱出门。

发现他们都睡了，我还是开了遮光帐篷的小灯，把老师白天讲的内容复习了一遍。

也不知道齐宇是有意还是无意，每次老师一讲重点，就指使我去买水果零食。

齐宇有种天生的优越感，总觉得什么都要是最好的。

所以他不能容忍颜贝贝接近我，更不接受成绩比我差。

我只觉得羡慕，他拥有的已经够多了，还想要第一名。

而我唯一的依靠，只有学习。

十五天的培训很快就结束了，比赛前一晚，老师说不用再看书。

晚上齐宇在和他爸视频，两个人像忘年交，齐宇抱怨床板硬，他爸马上说，来我家睡吧，有间房就是给你留的。

想到颜贝贝，我心里有点堵。

打开手机看和颜贝贝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晚自习被数学老师抓包那次。

她问我在干嘛。

我打开聊天框，打：「在看你男朋友和你爸的视频。」

打完又觉得无聊，删了不想回。

下一秒，颜贝贝却发来信息：

「抓到你了，小变态^_^」

我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了。

「培训是不是很忙？」

「是有点。」我回。

「忙为什么还帮齐宇买早餐？」

「啊？没有啊。」

「他发朋友圈了。」

我愣住，不知道怎么回时，颜贝贝又发来信息：「你和齐宇一个宿舍？」

我刚回个「嗯」，就看见齐宇视频里的人变成了颜贝贝。

她挤掉她爸，坐在椅子上，指挥齐宇：「喂，把镜头往你后面移，对，这边，停，别动，你让开点。」

「颜贝贝，该让开的是你。」他爸在画外无奈地说，「宿舍有什么好看的，别打扰我和齐宇。」

「不行。」

视频里颜贝贝抬起头，看向我这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好久没看到我的宝贝了。」

我还没从她这个称呼里回过神，颜贝贝又招手：

「宝贝，往我这边坐点，让我好好看看你。」

15

我好久没听到她的声音了，也很久没见到她本人。

忍不住又往前凑了凑，想看清楚她。

「瘦了。」视频里的颜贝贝叹了口气，「培训累不累？」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她轻笑着问。

「你什么意思？」我有些无奈，「你为什么这么叫我？」

颜贝贝还没回答，她爸带着讥讽的声音就从视频外传来：「因为她是在钓你。」

「爸，你要是没事就出去，我妈炖了汤到处找人尝。」

「我才不去，你妈炖的汤，狗都不喝。」

「那你别打扰我和宝宝说话。」颜贝贝转过头来，「宝宝，离齐宇远点，等回来姐姐帮你算账。」

颜贝贝她爸不乐意了：「你还当着我面护着他？颜贝贝你瞎了？」

「是啊，随我妈。」

她爸气炸了：「你怎么跟你爸说话？」

齐宇也火了：「颜贝贝我怕你？挂了。」

他抢过手机，直接关掉视频，回过头看我：「你们在谈恋爱？」

我犹豫了一下，老实回答：「不知道，不过我确实喜欢她。」

齐宇好像没想到我这么直接，愣了一下，半天才说：「王行，你知道自己配不上她吧？」

我刚想反驳，齐宇就自顾自地说起来：

「我承认，你学习确实聪明，但很多事情出生就注定了。」

「她对你有点感觉，但感情也弥补不了所有差距。」

齐宇停顿了一下，精准地戳中痛点，「你自己也知道吧，比如两千块，你都拿不出来。」

「那是我的事，」我说，「而且我也有自己的优点，不是你说的那么一无是处。」

「你的优点？成绩好？」他冷笑，「上次要不是我那道附加题没做出来输给你。这次比赛，我肯定赢。」

「你这话现在说，是不是太早了？」我不想跟他吵，转身准备去洗漱。

齐宇却死死抓住我的胳膊：「那你敢跟我赌吗？还是说你这个胆小鬼已经怂到连赌都不敢跟我打了？」

我停下脚步，盯着他问：「怎么赌？」

「看谁考得高，谁输了谁就离颜贝贝远点。」

说实话，我觉得他有点幼稚。

但还是回答：「行，赌就赌。」

齐宇清了清嗓子，丢下一句「等着瞧」就上床了。

我握着手机，给颜贝贝发信息，把这事告诉了她。

颜贝贝很无语：「你们问过我愿意吗？」

我心虚地没回话。

颜贝贝继续问：「所以如果你考砸了，就会把我输掉？」

「成绩这方面，我不会输给他。」

「那要是出意外呢？」

「你别乌鸦嘴。」

16

事实证明，颜贝贝真是个乌鸦嘴。

半夜睡觉时，突然被奇怪的呻吟声吵醒。

我迷迷糊糊地探出头，声音是从齐宇的床铺传来。

寝室很暗，只有齐宇在发出声音，听起来他好像很难受。

我爬起来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脸烧得通红，摸摸额头，烫得吓人。

「醒醒。」我推了推齐宇。

但他好像烧糊涂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办？

我试着给老师打电话，但没人接。

总不能让他这么烧着吧？

我突然想起村里有个傻子

听说那傻子以前很聪明，就是小时候发烧一晚上没人管，第二天就烧傻了。

不行……必须马上送他去医院。

我犹豫了一下，咬咬牙，把他弄起来，背出了门。

敲了半天，宿管阿姨才睡眼惺忪地起来。

在她的帮助下，我们一起把齐宇弄上了去医院的出租车。

「你看着他，我去急诊挂号。」阿姨踩着拖鞋，匆匆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出来得太急，我本来还想给老师打个电话，但看了一眼时钟已经是凌晨两点，就放弃了。

医生给齐宇开了药，挂上了点滴。

阿姨想起走得急，宿舍门没关，又回去了。

我只好继续陪在齐宇身边，因为太困，趴在床边睡着了。

但这觉睡得很不安稳，一个多小时后又被吵醒，齐宇在梦里大哭，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噩梦。

我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真是服了。」

他还在凄惨地喊爸爸别走，像个被抛弃的小孩。

看起来挺可怜的。

和他白天那副不可一世的嘴脸完全不一样。

我走神了一会儿，突然想起课间同学说的八卦。

齐宇他爸好像在他几岁时就出车祸死了，亲妈很快找了个离异的富豪，后来又生了双胞胎。

想想，我有点心软。

而且他真这么哭一晚上，嗓子估计也废了。

于是我把大衣脱下来塞给他，随口说：「别哭了，你爹我在呢。」

希望他明天醒来，什么都不记得。

我暗自祈祷。

齐宇抱着大衣，像抱着爸爸的手掌，居然真的慢慢不哭了。

我松了口气，正想睡个安稳觉。

但还是睡不着。

刚闭上眼，又被值夜班的护士叫醒，「别睡在这里，明天会感冒的。」

我努力撑起身子，「我没地方睡。」

她愣了一下，给我搬来一床被子。

不过折腾到这时，我原本的睡意也全没了，只能看着天花板发呆。

算了。

我拿出手机，找出往年的试卷，在脑子里推演解题思路。

一直看到早上五点多，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又被齐宇推醒了。

「你怎么在我床上？」他皱着眉问。

我也不指望他能记得我多少好，连邀功都懒得提。

「还有，你这件破大衣怎么在我这儿？」他拿起我的衣服，脸色阴晴不定。

呵，不知道是谁昨晚抱着都不肯松手。

我一把抢回大衣，「走了，回去准备考试。」

我刚站起来，突然感觉身体格外沉重，使不上力气。

17

可能昨晚折腾得太累，我感觉精神状态不太好。

回宿舍后，齐宇一直偷偷看我，好像想说什么。

「你脸好红，是不是感冒了？」正在吃早餐的舍友喊道，「没事吧？」

我摇摇头，「没事。」

下一秒，我就看见齐宇居然倒了杯热水，把自己的药盒也推给了我。

他表情很复杂，还带着点恼怒。

我没吃，直接去了考场。

倒不是因为别的。

吃了药确实会好点，但会让人想睡觉。

考试前，我给颜贝贝发了条信息：「我可能要输了。」

颜贝贝秒回语音：「输了也没事。」

「他难道不知道姐姐有腿，可以自己走过来吗？」

「你远离我一步，我就朝你走十步、百步、一千步，这世上没人拦得住我。」

我愣了好一会儿，心跳加速，打字问她：「颜贝贝，你是不是喜欢我？」

可按在发送键上半天，我还是取消了。

算了……这个问题，还是当面问吧。

坐到座位上时，我还是不太舒服。

但拿起笔的瞬间，我就像练习过无数次那样，迅速集中了注意力。

前面的题目都做得挺顺手，直到写到最后一道附加题。

看到题目的瞬间，我就惊呆了。

这也太巧了吧。

巧得我想考完马上去庙里拜一拜，感谢菩萨感谢老天爷的程度。

这不就是昨晚我闲着没事搜到的某名校数学系期末试卷的最后一题吗？

虽然题干改了，但解题思路差不多。

我差点没仰天大笑，赶紧飞快地解完了题。

看来我又稳赢了。

考完后，我居然在场外看见了正在聊天的齐宇和颜贝贝。

她怎么来了？是来看齐宇的吗？

不知为什么，我原本兴奋的心情突然有点酸涩。

齐宇正好看着我，他表情很复杂，但还是先走了过来，开口道：「谢谢。」

我没理他，看向颜贝贝，正想告诉她我运气好撞上原题了，结果突然眼前一黑，身体就直挺挺地倒下了。

18

醒来时，周围围了十几张脸。

一起培训的同学、老师……还有齐宇。

我猛地坐起来，发现自己躺在校医室的床上。

「别急别急。」老师又把我按回去，「再躺会儿。」

一杯水送到嘴边。

是齐宇。

我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这么好心，其他同学过来跟我聊了几句，看我醒了没事，围着的人也慢慢散了。

最后只剩下齐宇，他看着我，说：

「昨晚我没求你救我。」

「哦。」

「你别以为这样，输掉的赌约就可以赖账。」

「我会赢的。」虽然身体很难受，但我还是无比自信地告诉他。

齐宇没再说话，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走了。

没过多久，门口又出现一个人。

是颜贝贝。

她进来后，什么也没说，只是皱着眉看我，看起来很不高兴。

我试探着跟她说了几句话，她不理我。

颜贝贝在生气。

为什么？

我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开始发愁。

认识颜贝贝以来，她总是带着笑，懒洋洋的笑，不正经的笑，好像没什么事值得她这个大小姐生气。

可现在她不笑了，脸色黑得像锅底，浑身散发着「别惹我」的气息。

这种冷冰冰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我挂完点滴。

护士拔掉针头，告诉我可以回去了。

出门时，颜贝贝还和我保持着距离。

去 A 大食堂要经过一片小树林。

可能是因为走神，我不小心在草地上滑了一下，整个人往旁边倒去。

颜贝贝像长了眼睛一样，迅速拉住了我。

「没事吧？」

「你终于理我了。」我松了口气。

颜贝贝低下头，又不说话了。

「如果我惹你生气了，你要告诉我，我到底哪里错了？」我很着急。

颜贝贝淡淡地说：「你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你哪里错了？错的都是我，我不该在乎你。」

说完她转身想走。

我急了，脱口而出：

「姐姐。」

她愣住了。

我蹲在地上，扶着自己受伤的右脚，硬着头皮继续喊：「是我的错，原谅我行吗？」

颜贝贝转过头，脸有点红，嘴硬道：「姐姐是那么容易哄的吗？」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表情明显软了下来。

「因为昨晚齐宇情况很糟，我怕他烧傻了。」我解释道。

「别提那些不相干的人，扫兴。」颜贝贝不听了，反而低头，专注地看着我，「你是不是还差我一个愿望？」

「是……」

「那你闭上眼睛。」她说。

我还在愣神。

颜贝贝伸出手，捂住了我的眼睛。

下一秒，我感觉唇上一凉。

颜贝贝在亲我。

这个认知让我瞬间头皮发麻，手足无措。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松开手。

「你要换气。」她说。

我决定无视她的话，问出最想问的问题：「颜贝贝……你是不是喜欢我？」

问完，我就紧张地看着她。

颜贝贝沉默了一会儿，认真地问我：「宝宝，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才发现吗？」

19

我非常震惊，「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了？」

颜贝贝的表情比我更奇怪：「难道不是吗？」

见我不回答，她反问：「你不是暗恋我？还偷喝我的水，不喜欢你我怎么会亲你？」

「其实那天你误会了……」我低下头，终于鼓起勇气开口，「我只是没水喝，所以偷偷喝了你的。」

「抱歉……当时骗了你。」

听完后，颜贝贝脸色阴沉地问：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么久以来一直都是我自作多情吗？」

我急切地想否认。

可是，我突然想起了自己身上背负的债务。

朱大常家十万，颜贝贝还有五千多，齐宇两千，还有其他同学零零散散的几百。

更别提我爸妈欠的更多钱了。

我喜欢颜贝贝。

但我不想用现在这个糟糕的状态去喜欢她。

而且我也不敢保证，了解了这样真实的我，她还会喜欢。

见我一直沉默，颜贝贝脸色彻底变了。

「王行，你行啊，耍我？」

「不是的。」我连忙反驳，「我只是觉得，现在不太合适。」

我鼓起勇气继续问：「你能等我一段时间吗？」

「等你？」她浅色的眼睛高傲地盯着我问，「要等多久？」

我迟疑道：「等我工作后？」

颜贝贝气笑了，「你知道有多少人在追我吗？你一句话就要我等几年？」

我无言以对，只好「哦」了一声。

她站起来，长腿一迈，没好气地走了。

我站在后面，看着她背影远去。

「走啊。」她又回过头，怒气冲冲地冲我喊，「难道还要我背你吗？」

我尝试站起来，发现脚好像真的扭到了。

只好一瘸一拐往前走。

颜贝贝盯了我一会儿，突然抬腿踢了踢身边的树。

「过来。」

我呆呆地看着她伸出的手。

「快点啊，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磨磨蹭蹭的，看着就烦。」

我只好抓住她的手，借着支撑慢慢往前走。

为了掩饰心跳，我说：「这样不好，别人会误会你。」

「没什么，」她冷漠道，「反正我们实际上什么关系都没有。」

这话本来也是真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很难过。

「对不起。」

我低声说：「我没有想敷衍你，但是我现在真的……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

颜贝贝咬牙切齿，「你有毛病吧？拜托，被拒绝的是我好吗？」

「别以为你道个歉，我就会愿意当你的备胎。」

「行了行了，别用你这双眼睛可怜兮兮地盯着我。」

「我考虑一下，你满意了吧？」

颜贝贝说完后，就匆匆把我拉到校门口，推上大巴车，几乎是落荒而逃。

20

我觉得她只是找借口。

因为回学校后，颜贝贝就不理我了。

这明明是最好的结果，但我还是很失落。

所以，哪怕数学竞赛结果出来，显示我得了第一名，我也不是很开心。

齐宇捏着自己第二名的奖状，捏得指尖发白，「认栽，我会遵守承诺。」

「没必要了。」我摇摇头。

「你和颜贝贝分了？」

我沉重地点点头，「差不多吧。」

齐宇若有所思，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他的表情并没有开心。

从那以后，他也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围着颜贝贝转。

「以前不明白什么是喜欢，只是看到了利益。」他淡淡地说，「我不喜欢她。」

「而且，我现在有别的目标了。」

我有些羡慕他，能放得这么快。

拿到奖项后不久，我上学期的助学金和期末奖金也发了下来，加上这次考试的第一名奖金，我不仅还清了同学的钱，还有多余的钱可以还给齐宇和颜贝贝。

我给齐宇的时候，他坚持不要。

「你还清了。」他只说，「你救了我，我不止值两千。」，「而且你确实很厉害，生病了还能考赢我。」

我没想到他还会夸我，连忙摆手，「其实是运气好。」

「哪有那么多运气，你要是不好意思，就跟我打一场球赛。」

我本想拒绝，齐宇继续说：

「论球技我可是打遍一中无敌手，而且看你这身板，也该锻炼锻炼了。」

我无语地看着他。

一个小时后，齐宇在篮球场上气喘吁吁地弯下腰：「靠，王行你打球这么厉害，怎么不参加校队？」

「没时间。」我把球丢回给他，「走了。」

「别别别，以后一起啊。」齐宇连忙追上来，想约明天的时间。

我继续摇头。

「为什么不行？你看不起我？」他也有点生气了。

「我想继续赚钱。」我说，「我还是很缺钱。」

齐宇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你还喜欢颜贝贝吗？」

我点点头。

周六的时候，齐宇又约我，说给我介绍了个家教兼职，每个周末在图书馆辅导他亲戚家小孩的数学就行。

我答应了，结果我到了之后，在图书馆外见到的居然是颜贝贝。

她看见我，也有点愣。

「齐宇呢？」我问。

「我怎么知道？」她反问。

我愣了愣，「那我走了。」

「站住，」她冷冷道，「看见我就走？你有没有良心？」

「我担心你不想看见我。」说完我想起一件事，连忙从书包里掏出钱给她。

「这是什么？」

「欠你的钱。」我把账本也递给她看，「我还欠你五千多。」

颜贝贝看了一眼账单，表情十分无语，「你记得这么清楚？」

「该还。」

「这么快就想和我划清界限？」

我无奈，不知道她现在怎么像个炸药包。

颜贝贝拿着账本一目十行地扫过，突然停住，「这个十万是哪来的？」

我没想到她会注意到这个，有些尴尬，还是告诉了她原因。

「上门女婿？」颜贝贝冷笑，「你爸妈想得倒美。」

21

她没收我的钱。

反而若有所思地说，「我觉得我基础不太扎实，上次没有你辅导，成绩又掉下来了。」

于是周末，她待在图书馆里跟我刷了一天的题。

以此为理由，颜贝贝还把每天晚上的视频补习也捡了起来。

在每天无穷无尽的试卷里，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放寒假前一天，颜贝贝突然问我家里的地址。

「在下面一个县城的镇里……你大概永远没去过这种地方……」

不过她还是坚持问，我就把地址给了她。

大年初三的时候，我在睡梦中接到颜贝贝的电话。

「我迷路了，来接我。」

我拿着手机，不敢相信地从被子里爬起来。

颜贝贝发了一个离我家不远的地址。

在村口看见她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她挑眉反问。

「也不是……」我抬眼看她一眼，不由看呆了。

明明放假前还是穿着校服整天懒洋洋的少女，今天却不知道抽什么风，不仅穿了一身高级套装，还戴了整套的钻石首饰，头发也盘了起来，露出精致的五官。

真的很好看，但她站这里就很格格不入。

我纠结了一下问：「你是来我家吗？」

「不然呢？」

她一进门，我感觉我贫穷的家简直蓬荜生辉。

我爸妈也看呆了，扭过头来看我。

「我同学。」我硬着头皮介绍。

我以为以她的性格，她在这里待不了几个小时，没想到颜贝贝和我爸妈相处得特别好。

我爸去哪打牌，她跟着去哪打，我爸缺什么牌，她就能打出那几张。

发现带着她赢得多后，我爸和颜悦色地带着她侃侃而谈了一下午。

下午的时候，我妈收拾出我已经出嫁姐姐的房间给她住。

「条件不太好。」我硬着头皮给她倒了一杯井水，「只有井水，附近也没有依云卖。」

她一笑，「我早就不喝那个了，我要省钱。」

从她嘴里听到这个词，我简直惊呆了。

她还会省钱？

「你要干嘛？」

「不告诉你。」

第一晚颜贝贝果然很不适应。

「现在还有这种厕所吗？」她站在茅房前，表情很崩溃。

我挠挠头，「这样好浇菜地……」

颜贝贝进去一次，出来后又崩溃地重新洗了一次澡和头发。

我边给她烧热水，边问：「要不你去县里的酒店吧？」

「不。」她深吸一口气。

晚上，我终于知道她来干嘛了。

她把手提包在桌上打开，里面是一叠叠的现金。

「这些钱给你们。」颜贝贝直接说，「就算是当上门女婿，也要找个更有钱的富婆吧？」

她抬起头，对我爸妈一笑：「这些是定金，不够可以再谈。」

一直到回去的路上，我还没回过神。

颜贝贝也没有解释任何话。

我们在稻田间的草垛上穿行，白云悠悠地飘着。

「你哪来的钱？」

「压岁钱，投资赚的钱……还有各种零七八碎的。」

「我会还你的。」我轻声说。

「好。」颜贝贝毫不犹豫地答应。

经过一个半米的斜坡时，她没动，只是看着我。

我迟疑了一下，向她伸出手。

颜贝贝展颜一笑，朝我的怀里扑过来。

她有点沉，但我感觉像是抱住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22

高考结束后，我们选了省内距离很近的大学。

那个衔接大学的暑假，我每天就是在不同的家庭里穿梭，给不同的孩子补习。

我没想到会在补习的山庄里见到颜贝贝的妈妈。

「坐。」

她穿着白色的套装裙，长卷发慵懒地梳在一边。

「阿姨好。」我在她对面坐下。

「你就是颜贝贝的男朋友？」她抬起下巴。

路妈妈相当直接：「你配不上我女儿。」

我无奈地笑了笑。

「但是她很喜欢你。」路妈妈声音幽幽的，「喜欢到都对着电视台表白了。」

她指的是高考结束那天，颜贝贝因为出考场比较早，被记者逮住采访，问今年题目难不难。

颜贝贝回答：「没对象每天出的题难。」

因此在网上一举成名。

我觉得有 80% 的原因是她那张脸。

「抱歉。」我只好说。

「我请你来，也不是想用钱拆散或者威胁你什么。」她拿起茶杯，抿了口红茶，「毕竟她铁了心喜欢你，如果我去伤害你，最终伤害的也是我自己的孩子。」

「我不想她受伤，但是如果你有对不起她的地方，我不会放过你。」

「您就是和我说这些吗？」

「不然呢？」她放下茶杯，「何况你们就是小孩子心性，能不能走下去都不一定，我又何必浪费时间？」

喝完她就利落地请我离开。

我从未和颜贝贝说过这件事，但往后她确实做到了自己所说，并没有对我们的恋情做什么。

整个大学四年，我都很忙碌，每天除了学习，基本就是工作赚钱。

毕业那年，我进入了一家顶级律所。

同时我终于攒够了钱，可以还给颜贝贝。

晚上她约我一起吃晚饭，还带了一本薄薄的册子。

册子无论是用纸、封面设计、文字排版都非常精致，甚至可以直接摆在书店售卖。

我看了半天，里面的内容居然是我高中时给她整理的各科知识讲解笔记，甚至还配上了精美的插图。

「这是你做的吗？」

「我找人设计的。」

当年我以为她只是印刷一些卖给同学，没想到居然能做成这样。

她却摇头，「怎么可能，私印书籍是违法的，我不会做。」

我怀疑地看着她。

「我当初做的只是有偿分享资料，不叫卖书。」

我还想问，她又转移话题：「而给你的这本，是独家定制版，当初想送给你，结果没送出去。」

「那你当初卖资料赚了多少钱？」

颜贝贝打开钱包，语气沉痛地说：「我出卖口才和色相，加了一百多个人，基本都是觊觎我的，真要学习资料的也就三个，总盈利才十块钱，所以我也一直没有分你。」

我忍不住笑出声。

颜贝贝从钱包里掏出那已经旧了的十块钱，放在桌面上看了会儿，又抬头笑着看我：「王行，领结婚证也就九块钱。」

「所以呢？」我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她。

颜贝贝笑了：「宝宝，可以用我们第一次合作赚的钱，换一张结婚证吗？」

我也笑起来，对她说：「颜贝贝。」

「嗯？」

「当初买你资料的三个人，其实都是我。」

说完，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后，将里面的戒指套在她的手指上。

戒指很合手，上面镶嵌的钻石也很大。

迎着她不敢相信的目光，我笑道：

「姐姐对不起，求婚这事，我就不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