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节度使掌控区域广大,而且是横跨好几个地方州郡,辖区之内的军事、经济,财政,民政都有节度使一人掌控,俨然一方“土皇帝”。这在唐朝中枢有能力控制还行,而一旦中枢衰落,地方藩镇就成独立王国了。等到意识到问题严重的时候,为时已晚。
从唐高宗到唐玄宗,大唐为抵御外侵及安抚边疆,就在边疆和重要区域设立节度使,相继设置朔方、河东、幽州、河西、陇右、剑南、碛西、岭南八道节度使。后来,碛西又被分为安西、北庭两道,幽州被分为范阳、平卢两道,遂成著名的十道节度使。在大唐鼎盛时,这是军政上的创新,等到尾大不掉时,又成了唐朝在治理上的难题。
都说唐朝有三大顽疾,一个是藩镇割据,一个牛李党争,一个是宦官乱政,实际上对于唐朝来说,藩镇割据虽然导致了唐朝的覆灭,但也正是由于藩镇的存在,才让唐朝能够续命一百五十余年。如果没有藩镇,安史之乱唐朝也就是亡了。
在安史之乱被平息的二十年后,唐德宗李适数次挑起了削藩战争,结果事与愿违,“削藩”激起的巨大反弹,差一点送走唐德宗和整个王朝。想平定藩镇不成功,唐朝算是彻底接受了藩镇存在的既成事实,唐朝中枢与地方藩镇构建起一种微妙的军事平衡。表面上,唐朝后半段的大部分时期里,绝大部分藩镇不割据,只有极个别藩镇割据(幽州藩镇、魏博藩镇),割据藩镇也在一定程度上服从唐朝的政策法令。内核是东南藩镇从财力上支撑朝廷,边疆藩镇对外作战,中原藩镇具有监视河朔、屏障关中的作用。
但不得不说的是,在安史之乱刚刚结束的时候,唐朝有机会消除藩镇,这个机会稍纵即逝,遗憾的是唐肃宗没有把握住。
至德二年,在成都暂居两载的唐玄宗李隆基得到一个好消息——唐军收复长安!而皇帝已经不是他了,此时的大唐天子已经是李亨,对于如何面对还是以“皇帝”自居的父亲,李亨颇感头疼,但面子上还得摆出“父慈子孝”。他不得不摆出一副诚恳的姿态给唐玄宗上表,请父亲回长安做皇帝,自己愿再为太子,奉养左右。
看到唐肃宗的这份“奏表”,唐玄宗肯定有一种酸溜溜的佩服,他不由得想起昔日他逼迫父亲禅让,如今历史重演,李隆基内心五味杂陈是可想而知。儿子李亨当初登基称帝,全是其本人的擅作主张。眼下,长安被收复了,李亨却声称要退位,这个说法实在太搞笑了。
唐玄宗最终答带人北上回长安。与此同时,唐肃宗也派了三千精兵南下“迎接”玄宗时,就帮玄宗的人马缴了械,美其名曰:肃宗要尽孝心,太上皇的安危就交给我们负责。
大明宫前含元殿下,唐肃宗为父亲安排了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他特意穿上代表臣子身份的紫袍,跑到玄宗面前跳起拜舞,用胡人的传统表明自己甘愿称臣的态度。对于这种表演,玄宗似乎对儿子的舞技并不认同。因为都是他玩剩下的,在肃宗舞毕,玄宗就下楼替儿子披上了黄袍,并称“天数、人心皆归于汝”。意思就是你是皇帝了。刹那间,唐肃宗总算安心了。
可以说,由于李世民本人是篡位登基开启恶劣的先例,导致后来大唐天子继位几乎都是靠政变上台的,而就李亨而言,他提前登基都是唐玄宗逼出来的。
唐玄宗一生共有30个儿子,肃宗在兄弟中行三,在李亨为太子之前,储君之位是玄宗次子李瑛。李瑛之母赵丽妃颇受宠爱,对比之下,李亨的生母杨嫔,几乎默默无闻。由于李隆基的正妻王皇后无子,李亨一出生就被抱入皇后宫中抚养。王皇后对他百倍呵护,因此,李亨的童年过得还是不错的。
由于李隆基自己是政变上位,因此对自己儿子尤其是太子防范尤其严密。开元二十五年,在武惠妃与李林甫联手构陷之下,授意驸马杨洄在唐玄宗面前诬告他们谋反。唐玄宗怒不可遏,在“确凿”的证据面前,将三位皇子废为庶人,随后赐死。李隆基一日杀三子,朝堂上下无不惊骇。
作为旁观者的三皇子李亨也第一次意识到,身为皇子,要想活命,必须时刻谨慎行事,一切唯父皇马首是瞻,在李隆基的眼里没有父子,只有君臣。
在李隆基看来,立一个在后宫和前朝都缺乏奥援的皇子最好,这样至少可以避免新太子干预皇权,纵观诸皇子,此刻最年长的李亨显然对皇权的威胁最小。于是在开元十四年,45岁并已为唐玄宗诞下长孙李俶(即未来的唐代宗)被立为太子。
李亨自当上太子,宰相李林甫对太子李亨就十分不满。因为太子不是他所立,所以自从李亨上位后,李林甫就经常打击太子李亨。对此,李隆基几乎不插手太子与宰相集团的纷争,此事让李亨对李隆基愤恨不已。
因为太子与宰相不和,的确有助于减轻太子亦或是宰相集团对皇权的威胁。李隆基也乐得坐壁上观。李隆基的态度,让李林甫更加肆无忌惮。李林甫死后,继任的杨国忠依旧保持对太子的打压。
天宝十四年,范阳、平卢、河东三镇节度使安禄山以讨伐宰相杨国忠为名起兵反叛,“安史之乱”爆发。
从安禄山率军南下到东都洛阳陷落,前后只用时34天。事态急速失控,李隆基连夜带着杨国忠、杨贵妃兄妹及太子李亨、宦官高力士等人,离开长安,赶往四川。唐朝前期的禁军,大部分都是长安人士。跟随玄宗仓促出逃,被迫抛弃了妻儿老小,他们心里必有怨言。当大部队才走到马嵬坡(今陕西兴平),将士们对皇帝的怨气就达到了峰值。陈玄礼与太子李亨迅速联手达成诛杀杨国忠的协议。就在这种情形下,杨氏一门被诛杀殆尽。
在兵变发生后不久,太子李亨就以“平叛中原不能无主帅”为借口,与唐玄宗分道扬镳,奔赴灵武与朔方军会合,共同商议平叛大计。天宝十五年七月十二日,才到灵武城三天,李亨就做出了一个令唐玄宗大吃一惊的举动——登基称帝,遥尊唐玄宗为太上皇。
防了太子一辈子的唐玄宗得到消息之后,一下子就蒙, 突然被架空,不免震怒。可现在的李隆基身边仅剩不到2000名护卫。如今,太子在千里之外的灵武称帝,唐玄宗除了满腔愤怒,却毫无办法。等到唐肃宗在郭子仪的协助下收复了长安,成为天下呼声最高的“中兴皇帝”。此刻,在这场父与子的较量中,唐肃宗第一次战胜了唐玄宗。在李隆基回朝之后,李亨将防范太上皇复位当做第一要务,放弃了藩镇的收复。这唯一的一次机会就此丧失。对于皇位而言,藩镇割据也就不叫事了。
李亨恰逢国难而称帝,他很想作出一番功盖千秋的伟业。但他很快发现,做皇帝比做太子难多了。太子时期经历的政斗,让他对身边的大臣产生了极度的不信任感,再说他的能力也确实不如李隆基,李亨当太子18年,当皇帝仅为6年,可谓是乱世天子。他们父子相互防范一辈子,但相互离世仅仅相隔13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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