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间主管辞职不干了，准备自己出去单干，就请我们三个技术员吃饭，想让我们跟着他一块出去干，而且工资待遇肯定不会亏待我们，肯定会比现在的工资高，具体多少也是含糊。饭桌上的菜早就不冒热气了，主管端着酒杯，脸喝得通红，说的话却越来越清楚。无非是现在这地方待着没奔头，他出去单干，路子都摸得差不多了，就缺几个能实打实干活的人，我们三个跟着他，肯定比在这儿受气强。我捏着筷子没动，眼角扫了眼旁边的小李和小王。小李手在膝盖上搓来搓去，眼神飘着，明显是有点心动 —— 他家里刚添了娃，每月房贷车贷压得喘不过气。小王则皱着眉，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划着，不知道在看什么。主管见没人接话，把酒杯往桌上一顿，酒洒了点在桌布上：“你们仨跟我这么久，我啥为人你们清楚。现在厂里效益是不错，但老板抠门啊，去年年终奖才发两千，跟着我干，年底至少给你们包个大的。”小李终于忍不住开口：“张哥，不是我们不信你，就是这工资…… 能不能说个准数？我们也得养家。” 主管笑了，拍着小李的肩膀：“放心，每月保底比现在多两千，要是第一个项目成了，再给你们发奖金，这还不够？” 小王突然抬头，把手机递过来：“张哥，你说的是不是城南那家要做汽车零件配套的厂？我刚看新闻，他们上周因为环保不达标被停产了，现在还没解封呢。”主管的脸瞬间僵了下，随即又笑：“那是老黄历了，我早换了家，是城东的新厂，老板我熟，订单都谈得差不多了。” 我这时候突然想起前几天听仓库老刘说的，去年有个小老板跟主管合伙开作坊，最后主管卷了预付款跑了，那老板到现在还在找他。这话我没敢说，怕扫了局。主管像是看出我们的犹豫，从包里掏出三份合同拍在桌上：“今天咱把话撂这，你们签了字，我先每人给五千定金，下个月就开工。这合同里都写着，待遇不会差。” 小王拿起合同翻了两页，指着一条念出来：“‘若因乙方（就是我们）技术问题导致项目延误，需赔偿甲方（主管）双倍损失’？张哥，这要是项目本身有问题，算谁的？” 主管脸色沉了：“这就是个格式条款，走个形式而已，你们还信不过我？”正说着，邻桌一个穿夹克的男人朝我们这边看了眼，突然对同伴说：“这不就是去年坑了我表哥那姓王的吗？说合伙做生意，拿了钱就跑了。” 主管听见这话，猛地站起来就要走。刚到饭店门口，两个穿制服的人就拦住了他：“是王建军吧？有人举报你涉嫌虚假缔约，还有去年的欠薪投诉，跟我们走一趟。”我们三个都愣了，小李半天说：“幸好没签合同。” 这时候饭店门口又过来个人，是厂里的刘经理：“我听说王建军约你们吃饭，就猜他没安好心，赶紧跟市场监管的人说了，还好赶上了。对了，厂里最近要扩生产线，准备给你们仨涨工资，以后好好干，比跟着他瞎混强。”我们跟着刘经理回厂里的路上，小李感慨：“原来咱这儿也不是没奔头，之前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小王点点头：“可不是嘛，踏实干活比啥都强，别总想走捷径。” 我看着窗外的街景，想起饭桌上那盘凉透的鱼香肉丝，突然觉得，还是厂里食堂的热乎饭吃着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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