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黑色的奥迪A8L缓缓停在我那小小的“精兵洗车行”门口,车窗摇下,露出一张抹了发胶、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面孔,眉宇间满是毫不掩饰的优越感。“老板,给我精洗,洗干净点,我这车可金贵着呢。”

我叫郝建军,退伍后开了这家洗车店。我没吱声,拎着水桶和工具,像往常一样开始干活。可就在我用高压水枪冲洗底盘时,耳朵里传来了一丝极不和谐的“嗡嗡”声,极轻微,但频率异常。我停下水枪,趴下去仔细听了听,然后走到车主面前,递上一根烟:“老板,你这车,前轮转向轴的某个滚珠轴承,可能出了点问题,有轻微的金属疲劳音,最好尽快去检查一下。”

那年轻人愣了一下,随即嗤笑出声,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嘿,我说你一个洗车的,懂什么车啊?听音辨故障?你以为你是谁?赶紧洗你的车,别在这儿耽误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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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烟收回来,点上,默默地继续洗车。人心哪,就是这样,好话难劝该死的鬼。我不再多说一个字,只是手上的活儿,做得比平时更慢,更细,每一个轮毂缝隙里的泥点,我都用小刷子一点点地抠出来。就在这时,一辆挂着海军牌照的黑色轿车,无声无息地停在了马路对面。车上下来一个身穿白色海军制服的中年男人,肩上的将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没有过马路,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探究。

他看了足足有十分钟,从我擦拭车门的姿势,到我拧毛巾的力度,甚至是我蹲下检查轮胎的身体角度,都看得一清二楚。他终于走了过来,一直站到我身边,奥迪车主正不耐烦地催促,而他却沉声问道:“你……之前在哪儿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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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这事儿,还得从我退伍那年说起。我叫郝建军,在部队待了十四年,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英雄,就是个修潜艇的。从一个毛头小子,干到了一级军士长,我们那疙瘩都管我们这种人叫“兵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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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艇,那是国之重器,是深海里沉默的杀手。可这杀手也得保养,也得看病。我们就是这深海杀手的“主治医生”。那玩意儿,可比人的身体复杂多了,成千上万个零件,密密麻麻的管线,比蜘蛛网还乱。我干的活儿,说白了,就是在针尖上跳舞,在一个比头发丝还细的误差里讨生活。

一个螺丝没拧紧,一根线路接错了,平时看不出来,可一到深海几百米,巨大的水压之下,那就要出人命的,一船的兄弟都得给你陪葬。我们这行,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一副“顺风耳”。机器运转的声音,在我们听来,那就跟听交响乐似的,哪个音符不对,哪个声部跑调了,我们一耳朵就能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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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有一次远航任务,潜艇在深海潜行,突然,声呐监听室报告,说艇内有异常的规律性噪音。这可把大家伙儿吓得不轻,在深海里,任何一点多余的声音都可能暴露目标,变成索命的催命符。舰长急得满头是汗,各个舱室排查了一遍又一遍,都找不到问题在哪。

还是我,戴上监听耳机,像个老中医听诊一样,趴在冰冷的舱壁上,一寸一寸地听。最后在动力舱的一个角落,我指着一个密封的液压泵说:“问题在这儿,里面的一个平衡阀,震动频率比标准值高了零点零几个赫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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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所有人都觉得我疯了,那玩意儿在密封壳里,谁能听得到?拆开就是个大工程。可舰长最后还是拍了板:“听郝建军的,拆!”结果拆开一看,果不其然,那个比指甲盖还小的平衡阀上,有一道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细微裂纹。当时全船的人看我的眼神,都跟看神仙似的。

就凭着这手绝活,我在部队里立过二等功,拿过全军士官优秀人才奖。可这些荣誉,到了地方,就变成了一张张压在箱底的纸。退伍的时候,我也想过去大企业当个技术顾问,可人家一看我学历,高中毕业,都客客气气地把我请出门了。他们要的是工程师,是专家,是那些拿着图纸和电脑模型夸夸其谈的高材生,而不是我这种靠手感和耳朵吃饭的“土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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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王秀英劝我:“建军,别灰心。咱这手艺,到哪儿都饿不死。实在不行,咱自己干。”

于是,我俩就把这些年的积蓄拿出来,盘下了这个小门面,开起了洗车店。秀英总说我,洗个车,比绣花还仔细,非得把人家车底盘都擦得锃光瓦亮,收的钱还比别人家便宜,图个啥?我笑笑不说话。我图的不是钱,是我心里那股劲儿。在部队里,我维护的是国之重器,保证的是战友的生命安全;如今,我洗的是普通人的代步工具,我能做的,就是让每一辆从我手里出去的车,都干干净净,安安稳稳。这是我作为一个老兵,最后的体面和坚持。

那个开奥迪的年轻人叫张博,是我们这条街附近一个公司的老板,年轻有为,但也眼高于顶。他是我这里的常客,每次来都颐指气使,好像多付我几十块钱,就买断了我的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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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提醒他车子有问题,他那种不屑的眼神,我见得多了。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一个穿着沾满泡沫的脏衣服、靠力气换饭吃的底层人,我的话,自然也就不值一听。

我没跟他争辩,只是把他的车洗得格外用心。等我把车内外都收拾得一尘不染,连脚垫都用吸尘器吸得干干净净时,那个站在马路对面的海军军官,已经走到了我的店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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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概五十来岁,身板笔挺,国字脸,眼神犀利得像鹰。他没先看我,而是绕着那辆奥迪车走了一圈,目光在我刚刚擦拭过的轮毂上停留了片刻,又看了看我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工具,才把目光落在我身上。

“你……之前在哪儿上班?”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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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秀英从店里出来,看到这阵仗,有点紧张,赶紧给我递了块干净毛巾:“建军,擦擦汗。这位首长,您是要洗车吗?”

那位军官摆了摆手,眼睛还盯着我:“我问你话呢,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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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同志”,让我恍如隔世。我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回答道:“报告首长,我以前在北海舰队,90特勤大队,搞维修的。”

他眼神一亮,追问道:“哪个艇?”

“长征9号。”我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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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三个字,他的身体猛地一震,眼睛里瞬间涌上一种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激动,还有一丝久别重逢的欣喜。他上前一步,紧紧抓住我的胳膊,手上的力道大得惊人:“你是郝建军?那个耳朵比声呐还好使的郝建军?”

我也懵了,呆呆地看着他:“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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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陈振国!长征9号的第三任舰长!那次深海排噪,我就是舰长!”他激动地说道,“我找了你好多年!你退伍怎么没跟老部队联系?我们都以为你被哪个大军工企业挖走了,怎么……怎么在这里洗车?”

我的天!我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我的老舰长,陈振国!当年那个在指挥舱里运筹帷幄、杀伐决断的舰长,如今已经是身居高位的将军了。我激动得嘴唇都在哆嗦,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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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舰长……我……”

“行了!”陈振国舰长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很重,“脱了军装,就不是我的兵了?叫我老陈就行。你小子,真是深藏不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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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TMD个车主张博,在一旁边看傻了眼。他看看我这个浑身泡沫的洗车工,又看看眼前这位气度不凡的海军将军,脑子彻底转不过弯来了。

“舰长……不,老陈,您怎么会在这儿?”我好不容易才平复下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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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振国指了指马路对面的一栋家属楼:“我母亲住这儿,我今天过来看看她。刚才在楼上,就看到你在这儿洗车。一开始没敢认,可我看你那干活的架势,那股劲儿,太熟悉了。每一个动作,都跟在舱室里检修设备一模一样,标准、规范,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尤其是你拧毛巾那一下,用的是手腕的‘寸劲儿’,这是长期在狭小空间里紧固精密螺丝练出来的习惯。我就猜,你小子肯定是个老兵,而且是个技术兵。”

说着,他又指了指那辆奥迪A8L:“刚才你说他车有问题,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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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了点头:“转向轴承有异响,频率不稳,应该是滚珠出了问题。虽然现在不影响开,但要是跑高速,突然抱死,那就危险了。”

陈振国听完,转头看向一脸错愕的张博,脸色沉了下来:“年轻人,这位是全军最好的潜艇维修专家,他说你的车有问题,那就一定有问题。人的命比车金贵,也比你那点可笑的傲慢金贵。去检查一下,否则出了事,后悔都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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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博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看看陈振国肩上的将星,再看看我这个刚才还被他鄙视的洗车工,嘴巴张了几次,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怎么也想不通,一个洗车的,怎么会跟一个将军扯上关系,而且听起来,这个洗车的似乎比将军还厉害。

“还不快去?”陈振国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山一样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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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博吓得一哆嗦,连洗车钱都忘了给,哆哆嗦嗦地上了车,一脚油门就跑了,估计是直奔4S店去了。

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我和陈振国都笑了。他拉着我,在我那油腻腻的凳子上一屁股坐下,一点也不嫌弃。秀英赶紧沏了最好的茶端过来,手还有点抖。

“建军啊,委屈你了。”陈振国喝了口茶,叹了口气,“凭你这身本事,在哪儿不是个宝,怎么就干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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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了摇头,给他的茶杯续上水:“不委屈,舰长。在哪儿都是为人民服务嘛。再说,开洗车店,心里踏实。每天看着一辆辆脏车在我手里变得干干净净,跟我们以前把一艘满是问题的潜艇修得妥妥当当,那股成就感,是一样儿的。”

“你啊,还是那脾气。”陈振国笑了,随即又严肃起来,“我今天找你,还有个正事。我们基地新一代的潜艇,遇到了一些技术瓶颈,特别是静音降噪方面,请了不少国外的专家,效果都不理想。我想请你出山,回去当个技术顾问,不用你天天在,关键时候,你这双耳朵,比什么精密仪器都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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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住了。回到那个我奋斗了十四年的地方,回到那些冰冷又亲切的钢铁巨兽身边,这是我退伍后,做梦都在想的事。

秀英在一旁听着,眼眶都红了。她是最知道我的人,知道我半夜睡不着,会拿出那些专业书籍翻来覆去地看;知道我每次看到电视里有海军的新闻,眼睛都会放光。我爱这身军装,更爱那些在深海里潜行的“老伙计”。

还没等我回答,一辆拖车拉着那辆黑色的奥迪A8L又回来了。张博从拖车副驾上跳下来,一路小跑过来,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倨傲,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后怕和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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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郝师傅!郝大师!”他跑到我面前,差点就要鞠躬了,“神了!您真是神了!我刚开出去没多远,车子就‘哐当’一声,方向盘直接锁死了!要不是我开得慢,差点就撞上隔离带了!4S店的人来了,说是转向轴承碎了,就跟您说的一模一样!您……您这是救了我一命啊!”

他从钱包里掏出一沓厚厚的钱,起码有五千块,硬要塞给我:“郝师傅,这钱您一定得收下!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狗眼看人低,您别跟我一般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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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钱推了回去,淡淡地说:“洗车费五十,给五十就行。其他的,我不能要。”

陈振国在一旁看着,赞许地点了点头。他站起身,对张博说:“你记住,永远不要用职业去衡量一个人的价值。这位郝师傅,他守护过的财富,是你这辈子都无法想象的。他拯救过的生命,也远不止你一个。”

说完,他转向我,替我做了决定:“建军,跟我走吧。国家需要你,你的那些‘老伙计’,也在等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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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陈振国坚定的眼神,看着妻子含泪的笑脸,再看看我这间小小的洗车店,心里百感交集。我在这里找到了退伍后的平静,但也压抑着内心深处的热情。如今,一个机会摆在面前,让我可以重拾昔日的荣光。

我点了点头,对着陈振国,庄重地敬了一个军礼,虽然已经不再标准,但却是我最真挚的表达:“是!舰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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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我仿佛又回到了长征9号的舱室里,耳边是熟悉的机器轰鸣,手上是冰冷的钢铁触感,心中是守护国家安宁的万丈豪情。

后来,我关掉了洗车店,以特聘技术顾问的身份,重新回到了部队。我不用穿军装,也没有军衔,但我知道,我的战场,又回来了。而那个叫张博的年轻人,后来成了我洗车店旧址的常客,听说他把公司也经营得有声有色,但对每一个为他服务的人,都变得客气又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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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这就是生活吧。有的人,注定要在深海里沉默潜行,守护万家灯火;有的人,也需要在尘世中经历一番,才懂得什么叫真正的尊重。而我,郝建军,不过是一个修了十四年潜艇的老兵,无论是在深海,还是在街头,我做的,都只是同一件事——把手上的活儿干好,无愧于心,无愧于这个时代。大家说,我这份坚持,值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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