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测算说中国能源转型需要投入300-400万亿人民币,其实用不了这么多。平均看来,每年投入1万亿人民币,既能拉动经济增长,也能让中国逐渐摆脱对化石燃料的依赖。
作者|聊一波
近期新能源汽车行业发生了一系列大事件。4月下旬,特斯拉全球裁员1.4万人,中国区裁员比例在10%以上。紧接着,媒体爆出理想汽车在五一假期后启动新一轮裁员,整体优化比例超过18%,预计涉及超过5600名员工。与此同时,欧洲造车新势力也不平静。5月17日,多家媒体报道称“德国大众放弃汽车全面电动化,拥抱插电式混合动力汽车”。
似乎行业的发展遭遇了挫折。其实纯电动只是新能源诸多形式中的一种,现在全球头部企业纷纷收缩战线,这是否意味着有太多的玩家押注在了纯电动上?
新能源,未来该何去何从?
以下内容来自和讯专访。刘科系南方科技大学清洁能源研究院院长、澳大利亚技术科学与工程院外籍院士。
和讯:随着小米入局电动车,而苹果、丰田又宣布停止造电动车。这个行业进进出出,有玩家进来,也有玩家离开,我们应该如何解读这些信号?
刘科:苹果和丰田退出造车新势力,主要和成本有关。经过这些年的发展,中国已经拥有了非常成熟的供应链体系,在这一点上,其他国家新能源汽车公司是很难有成本优势的。
第二点还是成本,关于电池回收。国外的公司,苹果也好,丰田也好,在生产制造过程中发生的污染,要自己处理掉,否则一旦发生法律诉讼,巨额罚款企业就倒闭了。所以电池如何回收一直是个大问题。理论上说,电池内部有很多种贵金属,比如金、银、钴、镍、锂,是有回收价值的,但在全社会建立这么一套符合高环保标准的回收体系不容易。所以从电动汽车全寿命周期看,成本一下子又上来了。结合这两点,成本上无法与中国公司竞争,干脆不做了。
和讯:中国目前的电动汽车品牌已经有上百个,这个行业是不是有些过于拥挤了?
刘科:首先我们要理解一个大趋势,那就是随着风能、太阳能(000591)等清洁能源成本持续下降,人类最终要实现碳中和。所以在未来的能源版图中,化石能源尽量少,可再生能源尽量多。但是,有一个问题,人类以后是不是要走“全电动化”路线?
不一定。
拿内燃机来说,虽然燃烧传统化石能源的内燃机越来越少,但并不代表内燃机要淘汰。内燃机可以燃烧“绿色液体”燃料。
注:绿色液体指的是E-Fuels,这是一种将水电解生成的H2和CO2通过催化反应进而合成的一种液体碳-氢链燃料。它的化学结构和基本特性与传统的柴油或汽油燃料并没有本质的区别。但因其利用可再生能源所制得,并且可以使CO2的排放和吸收相同,因此从理论上讲,E-Fuels可以实现“碳中和”。
因此,新能源形式不只“纯电动”一种。
和讯:目前纯电动汽车发展是否存在一些方向性的偏差?
刘科:有一些问题需要车企思考。
第一,一到冬天电池续航能力就会大幅度下降。在全球,70%的地方都有寒冷的冬天。所有车企都去研发纯电电动车,那么冬天是否一定需要电动汽车呢?
第二,电动汽车有些过于强调续航了。现在纯电动车都在追求600公里续航,为了实现这个续航,要携带800公斤重的电池到处跑。但问题是,在日常使用场景中,有多少人真的需要600公里续航?比如在北京上下班,每天150公里续航足够了,有必要载着那么大的电池包到处跑吗?能否把电池做的小一些,续航做下来,一辆车的成本也会降得更低。那如果偶尔要开长途怎么办?可以在车上设计一个50L油箱,装载E-Fuels,如此搭配,问题就能解决。
第三,所有纯电汽车都在追求“快充”,这是有问题的。在城市里建设一些超级充电桩没问题,但要在全国、三线、四线甚至县城都要安装快充,这需要投入巨大的成本。大众每天使用汽车的时间不过个把小时,大部分时间汽车还是在车库里,如果能充分利用夜间时间充电,可能消纳夜里工厂停工的富余电量,这是一个更高效的搭配。
和讯:新能源确实不止纯电动一种。除了纯电,为什么说甲醇也是一个具有潜力的发展方向?
刘科:中国有非常成熟的煤制甲醇产业,我们可以用劣质煤+绿电(清洁能源发电)电解水制造氢气和氧气方式实现煤制甲醇。如果我们今天把中国的煤炭经济转化为绿色甲醇经济,理论上就能实现减碳75%-82%。
这种方案不同于欧洲。欧洲追求的是纯绿色甲醇(零碳),也就是说要么用生物质来制造,要么用绿电制造氢气,再用氢气和二氧化碳制造甲醇,成本很高,一吨甲醇就要5000元。这种技术中国也可以做,如果欧洲愿意买,中国完全可以生产纯绿色甲醇出口。就目前国情看,劣质煤+绿电更符合中国国情,虽然它不是一个完全零碳的过程,但兼顾了经济性和环保性。
劣质煤制甲醇也是把中国西部能源输送到东部的最佳方案。比如新疆蕴含了中国40%的煤炭,大部分是劣质煤,而且新疆有广阔的国土面积,太阳能和风能资源丰富,适合发绿电,如此结合,制造出来的甲醇再通过管道输送到东部,就能逐渐降低中国对外石油依赖。
另外还有一点,通过开采沙漠地区的劣质煤,还能治理沙漠,这是一个一举两得的方案。
和讯:房地产作为支柱产业,成为了中国经济增长的引擎。如今房地产的拉动作用越来越弱,新能源领域的投资是否有可能替代房地产成为新的支柱?
刘科:有三个论断,第一,中国不可能永远靠房地产发展经济;第二,其他行业如互联网、生物制药、人工智能都很重要,但是体量不足以成为中国经济的支柱;第三,唯一能和房地产体量相当的,就是能源转型。能源转型是一个天量的工业领域,如果把投入房地产的钱投资到绿色能源转型,不仅能推动中国经济继续增长,这对人类可持续发展也是大有好处的。
有人测算说中国能源转型需要投入300-400万亿人民币,其实用不了这么多。平均看来,每年投入1万亿人民币,既能拉动经济增长,也能让中国逐渐摆脱对化石燃料的依赖。
我们必须要有自己的节奏,有一个渐进式的,既能减碳、经济上又可行的方案。比如中国现在的煤化工园区每年生产1亿吨的煤制甲醇,而且这个过程中尽可能使用绿电,这样的话就能带动上游的风电投资,不必担心绿电太多消化不了。让产业流动起来很重要,因为要避免过量投资但是最终发出来的电无法进入电网,最终成了不良资产。
杭州的亚运会就成为了一个甲醇的展示平台。整个运动会期间,燃烧了两周的火炬用的是绿色甲醇,甲醇又是用的太阳能和风能生产,整个链条都实现了环境友好,关键是这个产业链跑通了。
所以我们实现碳中和用不了一些专家估计的468万亿元。当下需要做的是把西部的风电、太阳能建设起来,再利用西部的劣质煤做煤制甲醇,修建管线,从西部送到东部、南方,盘活整个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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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刘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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