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十二钗中,秦可卿是姿色最佳的一位,重要的是她还颇具远见卓识,连王熙凤都无法望其项背。
然而在作者如椽巨笔下,从来没有完美的人物,林黛玉姿容绝世、才情飘逸,却自幼体弱多病,敏感多思;薛宝钗见多识广,却无情冷漠;王熙凤机敏强干,却狠辣善妒……
而才色俱佳的秦可卿,犯的则是一个”淫“字。
秦可卿是宁国府的大少奶奶,私下却和公公贾珍不干不净。这一点书中虽未明写,却通过无数细节透露给了我们。
譬如秦可卿病重,作为一个公公,在那个公媳基本没有交流的年代,贾珍的焦虑程度超过了作为婆婆的尤氏,他不仅无微不至地关心秦可卿频繁看病换衣裳会累坏了身子,还逢人便诉说他的焦虑,所以后来在冯紫英那里请到了名医张友士;
又譬如秦可卿去世后,他哭成了泪人,跟后来贾敬去世他却和尤氏姐妹勾三搭四相比,秦可卿更像是他的父母。他拄着拐杖痛心疾首,当众声称要倾尽所有为秦可卿办个风光的丧事,早年没有官职的贾蓉,沾了秦可卿的光买了一个五品侍卫官衔;
更直白的一处,便是焦大醉骂了,焦大早年为了救主子喝过马尿,后来得以在宁国府吃闲饭,终日吃酒骂人。某日不开心,趁着酒劲又开骂,王熙凤听不下去,叫贾蓉严厉些,便命小厮们将他抬到马棚去,被激怒的焦大骂出惊天动地的丑闻来,文中写道:
焦大越发连贾珍都说出来,乱嚷乱叫:“我要往祠堂里哭太爷去。那里承望到如今生下这些畜生来,每日家偷狗戏鸡,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
焦大是宁国府的奴才,当初尽忠的对象也是宁国府的主子,所以他骂的,他痛心疾首的也一定是宁国府的子孙。而在宁国府,能符合爬灰的对象,只有秦可卿和贾珍这对公媳。
最需要注意的是,焦大骂的这段话前面,作者特别点出“焦大越发连贾珍都说出来”,所以他骂的便是贾珍无疑。
种种迹象,皆已说明秦可卿和贾珍的不伦情事。
值得一提的是,秦可卿和贾珍的这段不伦情事,并非是很多人认为的“被迫”、“逼不得已”,而是两人两情相悦。这一点从秦可卿的判词就能看出:
“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
秦可卿妩媚鲜妍,却也生性风流。她多情,一身浓情像海一般深邃辽阔,像天一样宽广高远,这分明就是一个行走的大写“情”字呀,而这样一个多情人儿,遇到了滥情的贾珍后,便像干柴遇到烈火,一发不可收拾了。
更有一处,作者早秦可卿卧室中不仅提及武则天、赵飞燕等淫艳女子,更几次点到杨贵妃,隐晦地告诉了我们,秦可卿不仅私下云心水性,她和贾珍的感情也如杨贵妃和唐明皇一般,是你情我愿的,甚至她是欣赏贾珍的。
可无论如何,这一段情违背了社会伦理道德,所以只能算是“淫”。
至于很多人认为,贾珍一个糟老头子,又吃喝嫖赌胡作非为,不可能入秦可卿的眼。这便太绝对了些。要知道,贾府一众男子,贾珍至少算是有能力的,譬如大观园的修建,就是他和贾琏一手包办的,那贾政和贾赦则一个“不通俗务”,一个只和小老婆喝酒。
再有,这从贾蓉的好相貌来看,贾珍必定也不会差,而且那时人们结婚生子早,当时贾蓉不过十几二十岁,贾珍最多也不过三十几岁而已,哪里就老了?这般年纪,这般容貌,再一经几世豪门的审美加持,那就是妥妥一枚帅大叔啊。秦可卿自幼父母之爱缺失,大抵也有恋父情结,贾珍这等男子,岂不是正合她心意?
所以,秦可卿和贾珍的不伦恋,是两厢情愿的。
那么问题来了,宁国府这等豪门贵族,奴才比主子多,终日人来人往,每个角落都有人经过打扫,而且每个主子身边至少也陪着几个丫头小厮,这秦可卿要和贾珍私会,不亚于过关斩将,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呢?
说起来,这一个问题,贾母还无意间说出过答案。
在第五十四回的元宵夜宴中,女说书人要说才子佳人之书,被贾母打断,并对此进行“掰谎”,按贾母所言,这是那些落魄书生为了满足自己的臆想编出这些事来,实际上这些故事很不合乎情理。为何呢?贾母道:
“再者,既说是世宦书香大家小姐,都是知礼读书,连夫人都知书识礼,便是告老还家,自然这样大家人口不少,奶母、丫鬟服侍小姐的人也不少,怎么这些书上,凡有这样的事,就只小姐和紧跟的一个丫鬟?你们白想想,那些人都是管什么的?可是前言不答后语?”
按贾母所说,这些世家大族,人口都不会少,可是书上每次写到这些小姐和男子私会,都仅跟着一个丫环。这个丫环是做什么的呢?参考《西厢记》里崔莺莺的丫环红娘和《牡丹亭》里杜丽娘的丫环春香,她们不仅处处紧跟着小姐,还为小姐们私会外男出谋划策呢。
贾母的质疑,正侧面点出了秦可卿和贾珍得以私会的原因,那就是他们之间有帮忙传递信息的人,而这个人正是秦可卿的侍女瑞珠、宝珠。
秦可卿去世时,合族之人听到都暗暗纳罕,这足以说明,秦可卿并非病死,之前的病在张友士的治疗下,已经“过了春分”,那便是痊愈了。正因此,秦可卿的死才显得那么突然。
而更令众人诧异的是,秦可卿去世后,她的侍女瑞珠也触柱而亡。这古往今来,忠仆遍地都是,主子去后自尽的,却真没用几个,怎么说秦可卿还是个私德有亏的主子,她值得丫环为她殉死吗?
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秦可卿和贾珍的私情,瑞珠全程提供方便。而秦可卿突然去世,是因为和贾珍的私情暴露(从秦可卿去世后尤氏以抱病为借口不愿处理丧事可知),那么瑞珠无论是“为虎作伥”还是掌握真相,在尤氏那里和贾珍那里,她都活不了了。
至于另一位丫环宝珠,则在秦可卿去世后,主动要求当秦可卿义女,按未嫁女礼仪为其摔丧驾灵,秦可卿没有子女,正需要这么个人来装点门面走完规矩,所以贾珍才“喜之不尽”。而在为秦可卿送殡后,宝珠则“坚意不肯回家”,就在铁槛寺一直守着秦可卿。
作为一个丫环,她有父母有家人的,未来还要嫁人生子,怎么轻飘飘就甘愿在此消耗青春了?无非是为了保住自己一命,毕竟她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贾珍很难容下她。所以在她要求留在铁槛寺后,“贾珍只得派妇女相伴”,与其说是相伴,不如直接说是监视罢了。
所以,秦可卿和贾珍在一起,不仅不是被迫的,还是心甘情愿的,而在人来人往的宁国府,他们想要私会,便只能通过心腹丫环来遮掩谋求、传递消息,她们便是瑞珠和宝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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